部分的现实（组诗）

王学芯

自己的山坡

我像在弄塌

自己的山坡  磕磕绊绊

鞋子似乎扒不住脚  举趾抠住了

砾石的路面

远处一只鸫鸟在耳朵里呱呱地叫着

双手里的云  落满粘着的杂草

愈加注意的走姿  自控力

不让膝盖太弯

使稳住的双臂  或肩膀

突出最好感觉

碎石杂七杂八大大小小裸露一地

硌脚的姿态确已改变一种完美

任何回眸一次的瞬间

崭新气象  好像跟自己眼前的细细树枝

很不一样

我的腿继续交叉而行

前倾的身子如在引出带路的影子

直觉中嗅到的形体气息

或一再描绘的轮廓

增多了

适应的路面

路面的变化

窗框或月色窗帘

窗框影子

在阳台瓷砖上映出一块方形天空

沉着一轮到底的月亮

我像坐在云端

五级秋风吹动外面一棵老樱花树

脚踩在沉静的崖穴边上

枝杈间

纷飞呼号与罅隙中的无声黝黑

似乎都在上升

站起身

月亮很快从脚尖位置移出窗沿

重现一条寂然的小径

巨大空间

微茫光亮泛出粉色的行走声音

推远一道听得见的波涛

我拉上窗簾

停歇片刻的手势 眼睛和感觉

分开了一抱悬浮的默想

而窗帘向下的褶皱

如同一根根霎时变细的垂直线段

间隔一手宽的阴影

从未见过的小路

在城市边缘

从未见过的小路或山的泄露之地

砂岩凸起 被树木的苔藓覆盖

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地方

我结合进感觉 由窄变宽的清凉空间

全是长长的光线

手在岩上摩挲

使劲握住的一粒石子 仿佛久了

就能变成钻石

高出的青翠绿坡

远处城区如同一团二氧化硫烟雾

掠过低低的云层

齐腰深的灌木丛里 虫鸣窸窸窣窣

一只白鼬 或我称作的黄鼠狼

嗖的一声曳动了树荫

大簇肥硕野花

桃红色浅黄色和独根草五彩斑斓

粘连着陡峭的寂静

世界天翻地覆 疏落的温柔

完好的花瓣纹理

不动声色

无话可说的地方

耳边的风打出一个响指

为我的深入显现一道瑰丽的斜光

状 态

月亮一层暖光

像是床头的灯 这午夜

头靠在墙上 目睹嗡嗡响的蚊子

在眼睫边隐去

把天空一块柔软的薄毯

拉近胸口  捂住渐渐下滑的躯体

弯曲的一只脚踩住弄皱的褥单

另一条腿在床沿摆动

如在继续

更换心的位置

稍迟一个晚睡的人

空间的立体六维增添许多动态

好像奔来奔去的一生好多事情 神圣的梦

像已栖下的一双鞋子

足踝上

却是无穷的灵敏姿态

发现白色的墙和天花板一层安谧

大腿一侧蚊子咬的红肿已经消退

随意放在躯体两边的松软双手

不再扣响指关节

或许 这就是

贴切的状态了

部分的现实

优雅不飘扬

优雅不是好看的眼睛和纷繁色彩

优雅不扩张自身的边界

微笑如同一杯橙汁

自在的一股不偏不倚气流轻轻流动

出现时  温和得静悄悄  具有含义

物质是种密码

缭绕的价值缘由  携带的一言一动

似乎总在撞击外扬的姿势和目光

小屋轻轻晃动

窗里飘飞的树叶和云朵

一架飞机像在头等舱的沙发椅子上飞行

坐着的丝绸身段

胸口精美的标饰与普通人衣着

中间隔着千里万里光景

部分的现实  男人或女人

都在忘记融合的物质和品质  以及

严重的脱节问题

在狗的面前停下

忽然冒出的狗

或被悄悄追踪

炙肉吠叫  发暗皮毛  龇牙咧嘴样子

一摊污物似的湿湿长舌

一道魊魆黑影

鸡皮疙瘩如同一把芒刺散落一身

从头到脚的针麻从没改变

皮肤收缩 让步的种种窘境

使倒抽的冷气

胀大着脑袋

我一直认为所有的狗都是恶狗

觉得狗一整副牙齿是无法预知的事件

更是突发的一次汹涌

无理性的窜动

这一系列憎恨或小心谨慎

我的眼睛像在警觉的气味里不停旋转

面对着狗

抓痛一块石头

让鸡皮疙瘩爆裂自己的头皮

瞬间的肺腑

柔和的白色

医院是世间百态地方

从没停止过大大小小毛病

去往那里的人

带着随意挥霍的情绪 身体 心 眼睛

坐着公交车 出租车 或轮椅

喉咙口的大旋涡

短期或长期疾病如同粉状言语

太阳穴牵动着缓释的药理和药剂

像只噎食的猫一样拱起着背

呼出的气息 变成脆弱弱一股细细气息

越发缠结的四肢

松懈一堆皮肉散骨

像个听话的孩子

挤满了医院的人熙熙攘攘

袖子管里都连着此时或彼时吊的

活命的焦渴

脑中的轰鸣一再撞击头骨

去往那里的人

坐著公交车 出租车  或轮椅

对着云状的玻璃门

从没想过被一辆黑色的车

带走灵魂

医院一朵洁白的微笑平静而芬馨

阳光里折射的每片花瓣

在嘴唇之上

嘴唇之下

阴雨天的放晴间隙

天空豁亮

出现漫长阴雨天的放晴间隙

街道上的树叶闪出温暖的光

青草含起鸟鸣

敞开的空间中每座高楼上玻璃倏地耀眼

像依着的颗颗云石

蹦蹦跳跳

路面舒畅温热

体内稍稍减轻湿重酸痛

分辨出了茉莉花的城市轮廓

自己的脸

使出其不意的中午

每个人都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像在一双眼睛里照着镜子

撩了撩发际线

呼吸轻柔的空气

晴空一种更为一体的美好与灿烂

眉宇间的稠黏似在一点点滴落下来

感到此时的橘色太阳

在无限中

都在路的颗颗沥青上

闪闪发光

这个时段

环绕小区

绿色里的我 散步中的我

独自宁静 树木一棵棵都有隐匿的月色

我走在眼睛的路上

不想与熟人照面 绕着走 提前拐个弯

那些沉重或唠叨的样子 或以后自己的身影

在此刻

只想轻盈

闪过什么传递的近况

或哀悼

或孱弱气息

所有软塌塌 唉声叹气 内心的慌乱

全套惋惜和腰间沉淀的震颤

在树下

如同浓密的枝条

都会分泌出一种哑默

我避开一点儿 往日的今天 今天的明日

不是没有怜悯 也不是没有问候或缅怀

只是稳健的步幅 骨骼的精神

不想被悲愁

挤压时段

额上溶溶月色 一个人津津汗水的源泉

都在趋向连贯的

姿态

和

能量

责任编辑：梁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