搪瓷缸里的峥嵘岁月

向峻葆

近期，空降兵某部在筹划建设特级英雄黄继光纪念馆时，收到了时任志愿军15军第45师第135团3营8连战士王志远捐赠的一个搪瓷缸，缸身正面印有绿色橄榄枝和枪械图案，杯沿下一圈蓝底白色和平鸽图案，缸底布满细碎的裂纹，周身色泽斑驳。但搪瓷缸上的红色印字：“赠给最可爱的人”“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却格外醒目！

“这个搪瓷杯跟了我近70年了，是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给我发的……”王老双手有点颤抖地捧起杯子介绍，语气中却充满了自豪。说起杯子的来历，战争年代奋勇杀敌的老英雄潸然泪下……1952年的国庆节刚过，志愿军就迎来了以刘景范为总团长，陈沂、李明灏、胡厥文、周钦岳为副团长的中国人民第二届赴朝慰问团。1952年10月14日，上甘岭战役打响，王志远所在的135团还没来得及收到祖国的慰问品，就驻守在了537.7北部高地。

当时考虑到战场实际，15军军长秦基伟劝阻慰问团不要去前线，但是团长刘景范坚持要把祖国人民的温暖送到每个战士的心坎上，最后决定派昆明市劳动模范牛汝森和部队青年作家陆柱国到五圣山15军45师指挥所和坑道慰问。他俩冒着敌人的炮火，到战斗最激烈的上甘岭前沿阵地、坑道进行慰问。坑道里的战士听说慰问团要来，把坑道布置得整整齐齐，扩音机播放着“志愿军战歌”和“歌唱祖国”的歌曲。两位代表在欢呼声中走进坑道，和战士们一起开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战地慰问会，还带来了各式各样的慰问品。王老的搪瓷杯就是其中的一个慰问品。

上甘岭战事激烈进行，敌人利用有利地形对15军坑道采取筑垒封锁、石土堵塞、轰炸爆破、断绝水源、施放毒剂和烟熏等毒辣手段，妄图消灭坑道中的志愿军。在王老的记忆中，面对如洪水猛兽般的侵略者，时任135团3营8连指导员马贵才借着这个搪瓷缸，给大家上了一堂教育课，指导员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是水，我们就是装水的杯，接水的盆，蓄水的缸！水无常形，我们也能吃得下他们！”

指导员的比喻很形象，所有人都觉得很提气，王志远也常因此想象自己是一只打不坏、摔不烂、装不满的杯子，再多的困难都能容纳住、扛得住、咽得下。战斗到了10月18日，15军45师134团接到命令，于明天凌晨向597.9高地发起反击作战，王志远的任务就是晚上能将增援部队带入坑道。

那天下午，王志远奉命偷偷地潜入了597.9高地，敌人的封锁火力向他倾泻而来。他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但任凭敌人的火力如何凶猛，都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他一路匍匐前进，一边默默记下敌人的火力点布置，一边坚定地向前缓缓爬行，终于将敌人的火力布置了然心中。

天黑后，王志远带领增援部队摸上了597.9高地。由于事前搞清了敌人的火力分布，他一次次成功地带领增援部队摸进坑道阵地。在135团对597.9高地反击发起前，他已经带领11批增援部队进入了坑道，8小时里往返1500米封锁地带多达22次！

当19日拂晓反击战正式打响后，王志远身先士卒担任爆破队的一员，他在端掉了敌人两个火力点后，全身负伤多达7处！因流血过多体力不支，难以再冲锋陷阵，便主动担任机枪手，掩护其他爆破手摧毁了敌人的最后一座地堡，为部队全歼敌人立下了殊勋。

这些年来，王老把搪瓷杯放在了卧室电视柜上最显眼的位置，虽然杯子已经老旧，但他会经常用柔软的布进行擦拭，这时他都会想起那段血与火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