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谏逐客书》中的几种说理的技巧

张海燕

《谏逐客书》是秦朝政治家、文学家李斯创作的一篇文章。当时，天下群雄并立，纷争不休，韩国的水工郑国向秦王奏议修筑河渠，实际上是想借此削弱秦国的力量。事情败露后，秦国的重臣上奏秦王，希望秦王下令驱逐国内所有的客卿。作者从秦“一统天下”的角度着眼，力陈利弊，切中要害，细数历年来客卿为秦国所作的贡献，希望秦王能收回成命。读了李斯的文章，秦王最终废除了逐客之令，李斯也得以官复原职。秦王嬴政乃千古一帝，须臾之间便可决定他人的生死。这样一个人却因李斯的一封谏书而改变了政令，可见《谏逐客书》确实是一篇论证有力、说理透彻的文章。本文主要探讨一下《谏逐客书》中几种说理的技巧。

一、开门见山，切中要害

在封建社会中，统治者一向以“天子”自居。凡为臣者，其生死荣辱只在統治者的一念之间。因此，古代臣子在上书时往往都十分谨慎，唯恐一时不慎触犯君王，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在奏疏中，他们的言辞一般都非常委婉，有时甚至会避重就轻。尤其是文章的开篇，一些臣子通常要先说一些溢美之辞，为统治者歌功颂德，再讨论其他的事情。但是，在《谏逐客书》中，李斯并没有这样做。在文章的开篇，他便直奔主题。“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李斯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自己写这篇文章，是为了针对“逐客”一事发表意见和看法。他既不掩饰，又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表明自己写奏疏的目的，使文章显得干净利索。

当然，李斯也很注重说话的分寸。一个“臣”字说明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窃”字则表明了谦恭的态度。他虽然认为“逐客”一事是不对的，但并没有在文章的开篇就下定论，而是诚恳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像是在与君王闲谈。此外，“逐客”虽然是朝中大臣提出的意见，但其实也是秦王肯定过的想法。李斯偏偏不提这一点，而是以“吏议逐客”来阐述事实，为自己留足余地。在说明了创作文章的缘由后，李斯未作停歇，立即开始陈述一系列的史实，证明“逐客”的弊端，然后连用四字排比句，剖析历代秦王因善用客卿而取得的成果。“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无论是“百姓乐用”，还是“国以富强”，抑或是“诸侯亲服”，显然都是秦朝统治者最乐意见到的。李斯不仅头脑清晰、思维敏锐，而且深谙统治者的心理。他深知秦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此在文章中开门见山，直陈利弊，一下子便吸引了秦王的注意力，也为成功说服秦王作好了准备。

二、投其所好，顺理成章

想要说服秦王废除已经发布的政令，无疑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要成功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把握对方的心理，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对于这一点，李斯显然非常清楚。当时，秦王已经发布了逐客令。李斯若是对此表示强烈的反对，很可能会因为触怒秦王而受到更加严厉的处罚。但他却凭借这篇《谏逐客书》完美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能投秦王所好。为了避免惹怒秦王，李斯在陈述事实之前先将过错推到了“吏”的身上，说明“逐客”一事乃朝中官吏之过，并非秦王之过，秦王只是受了官员们的蒙蔽而已。如此一来，既给双方留下了回转的余地，又保全了秦王的颜面，使他有足够的耐心继续往下看。

如果说第一自然段的议论主要是针对“公事”有感而发，那么第二自然段的文字则是围绕秦王的“私欲”展开的。在文章的第二自然段中，李斯从秦王的喜好着手，指出“昆山之玉”“随和之宝”“明月之珠”“太阿之剑”“纤离之马”等奇珍异宝原本并不产自秦国，但陛下仍然喜欢它们，将它们集于后宫。选取人才也应当如此。他知晓秦王的喜好，在行文时处处投其所好，以生活中的小事来说明不可逐客的道理，在说服对方的过程中处处为对方考虑，成功获得了秦王的好感。

三、陈述事实，以事明理

在说明自己的观点时，李斯注重剖析事实，言之有据，以事明理。比如，在文章的第一自然段中，他通过穆公、孝公、惠王、昭王四位国君善于纳客、用客的史实，说明了客卿对秦国发展的重要作用。秦穆公之所以能够“并国二十、遂霸西戎”，是因为重用了由余、百里奚、蹇叔等客卿。秦孝公之所以能够使“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是因为重用了商鞅，实施了变法。秦惠王之所以能够“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众，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是因为有魏人范睢的辅佐。这些客卿有功于秦，也从未负秦，不是正好说明了逐客的决定是错误的吗？这些史实并非是李斯杜撰的，而是确实发生过的，因此具有极强的说服力。在第二自然段中，李斯指出，他国所产之物皆能为秦所用，那么他国的客卿同样可以为秦所用。既然可以容下四海之奇珍、诸国之美人，又怎么会容不下那些能够为秦国效力的异国客卿呢？

不难看出，李斯写这篇文章是为了让秦王废除逐客令，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更没有直接反驳秦王的决策，而是通过摆事实来讲道理，让秦王自己作出废除逐客令的决定。

《谏逐客书》一文有理有据，说理透彻，切中要害。李斯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才华，对逐客一事进行了透彻的分析，始终从大局着眼，为秦王考量，最终成功地打动了秦王。不得不说，《谏逐客书》是一篇值得我们反复阅读的好文章。

（作者单位：江苏省苏州市相城区陆慕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