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螺蛳滋味长

彭宝珠

上周末，朋友从洪泽湖出差归来，特意送我两袋螺蛳肉干。刚上幼儿园的女儿，从没见过螺蛳，心想：这是什么好吃的呀？她立即将袋口撕开，抓了几粒螺肉干，左瞧右看。“晒干的螺蛳肉干虽有嚼头，但鲜味稍逊，最佳的做法是用韭菜小炒。”看着女儿好奇的样子，我忍俊不禁地说道。

“小小甏，小小盖，小小甏里有样好小菜。”这是孩提时大人经常让我猜的谜语，谜底便是螺蛳。在我老家，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有螺蛳。春天里，万物萌动，河塘里的螺蛳像听到命令一样，一夜之间，齐刷刷地从淤泥里钻了出来。圆锥形的螺蛳壳很硬，能抵御敌害；头顶一片硬质圆盖，伸缩自如。螺蛳任凭春水波动，安静地感知春天的来临。

童年里，在那物质匮乏的春天，农村家家户户的粮缸都渐渐见底，大家都想着寻一些能吃的食材。春暖花开的季节，最撩人的鲜味，是来自江河水泽的慷慨馈赠。在老家的春天，螺蛳有着不可撼动的“江湖地位”。立春过后，春水渐暖，乡村里的孩子放学之后就带着木盆，跟着大人，脱鞋下河摸螺蛳了。

天空碧蓝，空气清新，河水清冽。我双脚在河床上到处踩，踩到硌脚的，伸手一摸就有收获，摸到的既有螺蛳，也有河蚌、蚶子等。那个年代沟渠河汊里的螺蛳不仅多，而且没有污染。只要想摸，不要半天工夫，就能收获够全家人解馋的螺蛳。

奶奶会把我们摸来的螺蛳放在盛了清水的木桶里，储养一宿，其间换3次清水，让螺蛳吐出泥沙等脏物，如此一来，烹熟的螺蛳进嘴才不碜牙。第二天一早，奶奶将螺蛳倒进大铁锅里烀熟，慢慢拨开螺蛳壳口的硬片，小心翼翼地把缝衣针插入螺肉，一只手轻轻地往上挑，另一只手握着螺蛳缓缓转动，慢慢地，螺肉就完全被挑了出来。奶奶把挑出的螺肉洗净后再加工，就是美味可口的佳肴。如果捕捞到的螺蛳较多，也可将螺蛳肉晒干，留着日后慢慢吃。

春韭炒螺螄肉，至今仍是我食之不厌的美食，做法也简单。首先将螺蛳肉浸泡在盐水里，清洗干净。然后等油锅热了，把螺肉倒入锅中翻炒片刻；再将切成段的韭菜放入，最后加入盐、味精、水，炒至收汁即可。常言道：清明螺，赛肥鹅。说的是清明前后的螺蛳，肉质最鲜美。螺蛳肉质爽脆，味鲜香甜，的确堪称一味时鲜。据传统医学理论，螺蛳肉还有清热、利湿、退黄、消肿等功效。因此，螺蛳既是美食，又是药膳。

听我说得头头是道，女儿便嚷嚷着要吃韭菜炒螺蛳肉，我立刻动手烹饪。窗外春色正好，山樱开得迷离，柳色青青，一派远树笼烟的淡然……这时，鲜美的春韭炒螺蛳肉刚好出锅，女儿不禁大快朵颐，等到两碗饭下肚，她评价的四个字“清香爽口”，让我心里美滋滋的。

小小螺蛳是自然的馈赠，每口鲜美都饱含时令的讯息，吃在春日，品味春日，舌尖上的春天别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