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土家族乡土包装设计的延续与创新探究

柳林 刘文楣

摘要：鄂西土家族乡土包装不仅是采用天然材质编织或制作加工的生活用品，也是土家人用来存放、保护和转移生活资料的包装容器。文章从土家族乡土包装渊源、造型和材质、图案和色彩方面进行整理，探讨土家族乡土包装与现代设计融合可能带来的发展前景，使其产生新的生机与活力。在体现乡土包装造型、材质和丰富的民族元素优势的同时，注重土家族土特食品包装设计的延续与创新，为土家族包装设计思路提供创想空间。

关键词：鄂西土家族；乡土包装；造型和材质；包装设计

中图分类号：TS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01-000-03

在我国农村地区，仍保留着大量的乡土包装，其造型简单精美、形式多样、就地取材，以传统手工制作，家家户户都在使用，并且用来储存、盛装和包裹食物，甚至直接作为食品销售的包装。如叶子包裹食物和大量的竹材类包装，还有瓦罐酒、木饭甑子、竹筒酒、土纸包饼等，这些乡土包装造型在形式、技艺、材料上极具土家族鲜明的地方文化特色。

随着传统文化的回暖、“非遗”衍生品的延续设计，使得鄂西土家族土特产品包装设计也在迅速发展，除乡土包装本身的材料外，在包装设计制作、加工方面都在不断进行改良和提升。

1 土家族乡土包装的渊源

鄂西土家族主要分布在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境内的恩施市、宣恩县、来凤县、利川市、鹤峰县、咸丰县，以及宜昌的长阳县和五峰县，优美的生态环境繁育着土家族人，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独特的生产和生活习性。

土家族人将天然材料加工成生活用品或土特食品包装，如背篓、竹篮、竹篓、瓦罐酒、苞谷粑粑、竹筒酒、土家腊肉、清江鱼、洋芋干等。这些天然材料用品和生态食品包装大多取材于本地，环保可降解，极具土家族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

土家地区山峦起伏，溪河交叉，有很多滩头、岩洞、深水、泉水，鱼类资源比较丰富，源自恩施土家族古老的采集、渔猎生活的痕迹，留下了竹水筲、小渔罩（《说文》：“罩，捕鱼器也。”）等具有包装属性的竹材容器。

据《荆州土地记》记载：“武陵七县通出茶，最好。”

“茶神”陆羽所著《茶经》中描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乡村茶食的种类多，均以莲花碗侍奉，有鸡蛋茶、葛粉茶、面食茶、米子茶、绿豆皮子茶、瓜籽果碟茶等，这些也可以当作旅游商品让客人休闲享受［1］。土家叙事茶歌：一心出外卖茶去、劝你不挑茶、肩挑一大担、你要去卖茶……当地的茶农说，早期茶叶用纸包起来装进用布裹好的箩筐里，待茶叶装满后盖上一个方巾防止茶叶打潮，最后以挑担的形式卖茶。

史载，鄂西土家族居住地“民食稻米而外，包谷为大宗，兼以酿酒”（光绪.黔江县志·风俗总论）。土家人的农作物除稻米外，就是山地种植的苞谷，这成为酿酒的物质基础，有醪糟、咂酒、葛根酒、配制酒等，其中咂酒最具土家族特色。“咂酒”古称“打甏”，甏是一种口小腹大的陶制盛器。“咂酒”并不是酒，而是一种饮酒习俗［2］。如《长乐县志·习俗》上有“邑惟包谷酒，上者谓堆花酒”。《长乐县志·杂纪志》卷十六中一节记载了喝咂酒的全过程：“土司有亲宾宴會，以吃咂酒抹坛为敬。咂酒抹坛者，谓前客以竿吸酒，以巾拭竿，请他客也。”土家人酿酒，并将酒封存于坛中，以竿吸酒，陶罐和竹筒作为土家酒的包装材质，不可缺少。

2 土家族乡土包装的造型和材质

2.1 苞谷粑粑和柴火饼包装

植物叶子一直是土家人随手可获的包装材质，除箬叶包白米粽以外，还有利用桐树叶和芭蕉叶包裹绝味粑粑、南瓜粑粑、苞谷粑粑、银粑粑、酸浆粑粑。其中苞谷粑粑比较典型，用叶子把苞谷面包裹成三角形态，放在灶锅折巴子（土话方言）蒸熟，打开食用后，其叶子可自然降解。每到过年，小孩子都会一边给长辈拜年一边念叨着“拜年！拜年！粑粑上前！”，意思就是“拜年了拜年了，拜完年就吃芝麻饼”。每当布置新房，在婚床的四角各放一个，一边放一边要念叨“四个角里放饼子，生的儿子带顶子”，寓意着生出来的孩子长大后要当官。今天用牛皮纸包装的土家酱香饼和土家柴火饼，就是用芝麻作为原料的香饼，以传统食品制作工艺图样和版式展现。以牛皮纸为主的纸质包装无污染，且成本低、易印刷，轻巧的折叠使包装简易生产，包装展现的形式可是圆筒形、袋形、包裹形。

2.2 竹、木生活用品生态包装

竹材韧性好、坚固耐用、易清洗，且生长周期快，具有可再生的特点，被土家族人用来编制成各种生活用品，或将竹、木加工成包装容器，尤其是土家人背小孩或采茶叶用的花背篓，用于生产和生活的三斗背、五斗背、脚背子。

在各地乡镇赶集的日子，人们会背着一个竹背篓采购，摆摊的直接把清江干鱼、土鸡蛋、橘子等放在竹篮里面销售。还有筐、簸、篮、篓、箱、箩，以及筷笼、鱼篓、菜罩、蒸笼、饭甑等，都是土家人用来存放物品、盛装食物的器物。

过去土家人蒸饭用的饭甑至今仍有人在使用，由甑盖、甑身、甑底组成。甑身形似一个木桶，甑体木制，外面用竹篾编成的花箍箍紧，内壁七分之三高处钉有4个方木块，以便衬托甑箅。甑箅一般用竹篾编成，圆锥状，其尖顶向上，可防止沸腾的甑脚水冲湿米饭，出饭率高，且饭香［3］。饭甑俗称“蒸桶”，有大（可饮三五十斤米）有小（可饮6～10斤米），凡是做红白喜事和聚集活动，都用大饭甑饮饭。土家饭甑除用来蒸金包银饭（米饭拌玉米粉）外，还可以作为存放其他食物的木容器，旧的饭甄通常作为蜂笼回收利用。

2.3 瓦罐酒和竹筒酒

土家瓦罐酒是将稻米或苞谷煮熟加入秘方酒曲，放入装100斤酒以上的瓦缸中发酵，之后将瓦缸中发酵好的酒胚进行蒸馏取酒。取出的酒放入小的瓦罐（陶罐）中进行包装封存，自用或者售卖。市场上零散售卖的土家瓦罐酒包装，既有红布酒盖和菱形红纸底上印有酒文字，又有红色布料和黄色绸缎系在罐口处的造型包装。还有2～3斤的小瓦罐酒，罐身贴红纸标，木盖封口包装。

竹筒酒在恩施比较多，其不做任何再生产或密封加工以及任何防腐和外包装处理，自然散发酒香、竹香。在宣恩县沙道沟镇生产厂家见到的竹筒酒，是将自酿的60度以上的苞谷酒采用专用针注入楠竹筒，自酒融入只有6个月的期限，销售过期须返回重新

注酒。

还有采用环保型带盖酒瓶装酒，存放于竹筒中。也有把酒注入竹筒中，再用一种透明环保塑料赋予竹筒表面。由于竹筒酒具有新鲜性、原生态性、民族性的特点，被称为原生态会呼吸的酒。

3 土家族乡土包装的图案和色彩

3.1 西兰卡普和剪纸

在土家族民间工艺美术中，基于织锦艺术的西兰卡普在纺织类包装中普遍实用，并逐渐应用到了旅游包装和食品包装设计中。西兰卡普是土家语，“西兰”是被盖，“卡普”是花，连起来读很美［4］。“人们将土家族千百年的各类传统文化用织锦的方式保存下来，被诠释为人与神灵共有的文化符号。”［5］

“西兰卡普”的绘制特点，一是把常见的动物和植物用直线、圆等几何化表现出来；二是把图案采用一对一的方式排列，构图十分工整。除西兰卡普外，还有雕刻、剪纸、蜡染、绘画等多种工艺。特别是剪纸图案的喜鹊闹梅、蝴蝶戏花、双凤朝阳、二龙抢宝、鲤鱼跳门等，多应用于礼品盒（袋）、土特产品等包装设计中，极具鄂西土家乡土风格。

3.2 土家族色彩观念的民俗味

宋元时期就有“土人尚玄”的说法。“玄”即“带赤的黑色”。《鄂西土家族简史》中记有“土家族头巾一般为青色（即黑色），长2～3丈，打人字路”。《来凤县民族志》中载有“其衣料一般为自织自染的土布，史书上称为‘溪布、‘峒布，多为青蓝二色”。因黑色和白色具有强烈对比，黑色给人庄重、沉稳之感，白色是清纯、纯洁、神圣的象征，长期以来成为土家族服饰专用色彩。无论男女、老人还是小孩，清一色的“鸦鹊褂”装束，即以白色内襟衬里、外套黑色背心的服装款式，配上竹背篓打杵，显得十分亮丽而矫健。崇尚内白外黑服饰，可能与土家族道教文化信仰有关系。

红与绿、橙与兰、黄与紫等色彩搭配，不仅在织锦服饰和装饰品中出现，还在红白喜事和神秘的傩戏面具中得以展现。如红色的铺盖、飘带、背带、童帽、披肩、轿子、盖头、柜子、椅子、盘子、罐盖等，红绿黄黑傩戏面具，木雕髤漆混金等，这些朴素和粗犷的色彩极具民俗味，受到土家族人的喜爱。

4 土家族乡土包装的延续与创新

4.1 土家族售卖包装市场现状

目前，土家族售卖市场除传统瓦罐酒以外，以竹、木制品和塑料袋（包括泡沫箱）为土特食品简易包装最为常见。如售卖人员手提竹篮或采用扁担将两个竹篮挑起，利用秤砣进行售卖，还有用简陋的木箱、木盒、木框存放土特食品售卖的现象。当然，更有把干货和名贵药材装在塑料袋中，腊肉悬挂在店面或者放在泡沫箱内，灵芝放置在塑料盒内等进行售卖的场景。既无品牌和生产厂家，又没有标签和包装，直接运用现有塑质材料或者裸卖裸买形式，顯得粗糙凌乱，既不卫生又不环保。

随着经济的发展与旅游市场的繁荣，以及售卖市场的需求变化，近年来土家族土特食品包装设计逐渐引起一些商家和设计教育机构的关注，在土特食品包装设计的材料、制作、加工、实用方面进行了改良。

4.2 造型和材质

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民间美术形成了变化万千的造型、异彩纷呈的风格和富有智慧的内涵，不仅集中体现了民族情感，还给当前的艺术设计领域提供了灵感来源［6］。土家族传统的生活方式是将天然材质加工制成生活用品，取材便捷、绿色环保可降解，又能体现出土家土特食品包装特色。如五峰“马岩墩”土家瓦罐酒（印制有商品吊牌），将印有酒文字的红布用黄色绸缎系在瓶口处，再将瓦罐酒放入竹制篾片编制的瓶型外包装中，在篾片处系上双麻绳方便

携带。

同一品牌的“醇馥幽雅”白酒包装，似仿古葫芦陶罐酒瓶包装造型，罐身贴有标签，印制有商品吊牌，普通木制盒内底有4个凹形隔断衬托陶罐，波浪形纹路和仿古泥土色釉的瓶身，给人古朴雅致的视觉感受。还有利用现代材料有意仿照乡土包裹设计，或者用特殊生产工艺加工处理的土家饼包装设计，采用麻袋布纹纸为包装外层纸袋，贴以红色菱形写上名称，在麻线封口处挂上吊牌，拟是丰收喜庆。

土家族乡土包装除材质的选择注重环保性以外，还注重包装造型的审美性和实用功能。如常见的土家粽子礼品包装，借鉴传统竹编的疏密打造了六边形竹盒、竹筒、方盒或划龙舟的样式，4种包装造型新颖，分别采用粽叶的纹理或竹纹工艺，结合纸质标签，突出品牌。同时充分考虑到提绳携带和开启便捷的处理，增强了土家粽子现代消费的时尚感，其包装造型乡土气息浓厚，散发着浓浓的粽情，食用完粽子后，可以作为储存收纳物，或作为装饰品。

4.3 民族元素的重构与应用

民族元素的重构与应用表现在题材、内容和形式的多样性上，长期以来根植于民众的生产和生活中，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反映了人与自然、与社会的某种关系，具有超出感性形象本义之外的情感色彩［7］。

如红色“清江宜红茶”包装设计，以武陵清江画廊的山水风光为图案构想（表现红茶生长环境），采用重构和分割组合成半弧形图案，即古茶道、九头鸟、挑茶人、汉阳桥、火凤凰、人物等元素进行扁平化重构，品牌文字显得醒目，并结合清江景点的地貌特征，通过图案化的象征展现，包装整体简洁，具有民族与现代融合的设计感。

又如清江特产“砸一席”酒包装，采用小型玻璃瓶造型，瓶身以黑色为底色，以红色织锦为图案，同时“砸一席”酒将当地方言作为商品名称，书法文字和土家图案土与洋结合，不仅提升了土家酒包装档次，还符合现代消费审美要求。

再如五峰嘎嘎腊香肠包装，以土家方言为切入点，嘎嘎即外婆的意思，包装以黑色为主色，突出红色品名，由土家织锦纹样和现代花纹巧妙构成“猪”的形态，寓意食品属性，包装设计极具土家风情。

5 结语

当前各类材料的商品包装所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早已引起政府部门的高度关注，不断强调大力培育绿色包装，促进天然材料包装设计的开发利用。土家族乡土包装具有美不失雅、土而不俗的气质，以及粗犷淳朴、自然生态、温馨可亲的感觉。乡土包装是土家族土特食品包装创新设计切不断的根，具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技艺价值，是现代塑料类包装材料无法替代的。

长期以来，乡土包装受到技术条件和市场需求的限制，同时从时代审美视角来讲，乡土包装造型或表现形式与现代市场售卖形式明显不符。因此对土家族乡土包装渊源、造型和材质、图案和色彩方面进行挖掘整理，了解乡土包装的优势与不足，提高土家族乡土包装的使用率与价值，可以促进土家文化和乡土包装技艺更好地传承下去，提升土家族土特食品包装设计的价值。

参考文献：

［1］ 陈红.清江画廊生态旅游区佷山“贡茶”文化资源的开发模式［J］.三峡论坛，2012（4）：29-33.

［2］ 吕少仿，张艳波.中国酒文化［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5：176.

［3］ 沈法.浙江民间竹器物文化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68.

［4］ 罗彬，辛艺华.土家族民间美术［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11：36.

［5］ 胡鸿雁，唐颖欣，颜祺芳，等.非物质文化遗产衍生品设计方法研究［J］.包装工程，2020，41（14）：67-72，99.

［6］ 张凯.论现代艺术设计与民间美术的结合［J］.包装工程，2019（6）：327-330.

［7］ 柳林.民族化包装设计［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04：29.

作者简介：柳林（1965—），男，湖北枣阳人，硕士，教授，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

刘文楣（1999—），女，湖北武汉人，硕士在读，系本文通讯作者，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