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时空分异研究

2023-06-19 11:41赵柄鉴张联君文传浩
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 2023年3期
关键词:经济带长江基础设施

□李 益 赵柄鉴 张联君 文传浩

[1. 重庆工商大学 重庆 400067;2. 西华大学 成都 610039;3. 云南大学 昆明 650091]

在数字经济时代,作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转变创新发展模式的重要路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简称“新基建”)具有“稳增长、稳就业、调结构、促创新、惠民生”等综合性特征,其为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提供了载体和平台,打通了经济社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的信息“大动脉”,为我国更好地应对经济逆全球化和新冠疫情持续冲击带来的负面影响,支持“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形成提供了持续的内生动力。相较于传统基础设施建设,“新基建”天然具有低污染、低耗能、高效率的绿色生态属性,其瞄准的是更加低碳、更加高质量的时代发展目标,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一脉相承,是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进程中强有力的重要助推器。

长江经济带作为我国影响力最大的内河经济带,有着十分独特的地理位置,长期以来推进着东中西部各省市互通协作、协调发展,是新时期生态文明建设的先行示范带,也是引领绿色转型发展的创新驱动带。随着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上升至国家政策层面,全国各地掀起了新一轮的“基建热”,长江经济带由于资源禀赋、科技创新等区域要素优势,自然而然成了关注热点。据相关统计数据显示,长江经济带拥有9个“国家新一代人工智能创新发展试验区”,分布于上海、杭州、武汉、长沙、重庆等重要中心城市,覆盖了长江流域的上中下游;长三角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等重要区域中心在大数据中心、新能源设施、城际轨道交通、特高压等新基建领域占据了全国总规模的30%以上。可以看出,无论是基础禀赋还是经济水平,长江经济带都处于全国前列,已然成为我国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最密集的国家战略区域。但同时,长江经济带地域辽阔,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协调、不充分的问题也比较突出,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重点也各有侧重,表现出了明显的区域特征。

立足新发展阶段,2022年国家正式启动“东数西算”工程,与“南水北调”“西电东送”“西气东输”三大工程类似,旨在区域资源的空间合理布局与协调发展,这也标志着我国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进程正全面提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新发展阶段的时代产物,其目标是建设集约高效、友好生态型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赋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1],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科技动力[2]。其概念一经提出就受到了学界的关注,沈坤荣等[3]认为新型基础设施的“新”应体现在目的宗旨、主导技术、投资主体、重点领域等层面;姜卫民等[4]认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除了囊括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智慧城市、教育医疗外,还应将“卫生和社会工作”纳入其中;黄群慧认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除了包括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还应包括各种与科技创新、产业转型相关的智能化、绿色化的基础设施[5];刘艳红等也认为“新基建”不应局限于经济型基础设施,应包含社会型、生态环境型基础设施[6];赵柄鉴等也进一步提出了“生态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概念,以期解决基础设施建设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问题[7]。

目前,鲜有文献关注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时空演变规律,仅少数学者对其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如徐维祥等通过构建新旧基础设施建设评价指标体系,对比分析了我国的新旧基础设施建设水平[8];伍先福等运用耦合协调模型对我国省级层面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进行了测度分析[9]。而学者们大多主要是从基础设施的投资与配置效应进行时空分析,如韩增林等从时空特征演变的角度,运用DEA模型对我国地级市的城市基础设施投入效率进行了测度分解[10];王大伟等构建了城乡基础设施差异度评价指标体系,并结合变异系数法,分析了我国城乡基础设施梯度差异的时空效应[11];康丽丽采用DEA-Malmquist指数法,分析了城镇化视角下我国基础设施的投资效率,并对其空间集聚特征和分布趋势进行了分析[12];郭文帅等以交通基础设施为载体,从时空尺度探究了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权对公共资源配置效率[13];孙璇等通过估算修正后的城市化率与基础设施的资本存量,分析并探讨了我国基础设施城市化效应的时空分异特征[14]。

综上所述,在数字经济快速推进的背景下,关注“新基建”的区域发展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能够拓展量化“新基建”的研究范围(图1)。因此,本文可能存在的边际贡献如下:第一,基于时空分异视角,运用冷热点分析从不同维度考察了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空间集聚特征,有助于更好把握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情况,以期为长江经济带的下一步优化“新基建”空间布局、精准施策提供重要指导;第二,运用核密度图、变异系数、泰尔指数等分析方法考察了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年度变化趋势、区域差异及离散水平,进一步明晰了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总体建设趋势及未来发展方向,有助于长江经济带不同区域识别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区域差异化效应,调整发力方向。

图1 研究框架

一、研究方法与参数选取

(一)研究区域概况

作为国家战略的“长江经济带”,横跨我国东部、中部、西部三大区域,覆盖我国四大主体功能区,联接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包含了浙江、江苏、湖北、四川、重庆等11个省市。据统计,2019年长江经济带地区生产总值约47.16万亿元,占全国的46.55%。其中,下游地区约24.47万亿元,占长江经济带的51.89%;中游地区约11.09万亿元,占长江经济带的23.52%;上游地区约11.60万亿元,占长江经济带的24.59%(《中国统计年鉴》,2020)。在地理区位与经济体量方面,长江经济带有着双重优势,对于我国其他经济带的未来发展起着示范性作用。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选取长江经济带11省市105个城市作为研究样本,其中上海和重庆两个直辖市作为独立单位。同时,考虑到长江经济带从东到西的地理环境变化显著,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为进行对比分析,将长江经济带105个城市划分为长江上游地区、长江中游地区以及长江下游地区。

(二)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数据选取与测度

1. 数据选取说明

新型基础设施的概念提出于2018年,属于新概念范畴,但就其最基本的两大领域移动通信网络、人工智能而言却不是新事物。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兴起,移动通信网络、人工智能两大领域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演化和融合,克服了空间层面上数据实时传播的障碍,实现了新型基础设施“网络层”的成熟以及“算法层”的突破,为新型基础设施的应用创造了技术条件。进一步而言,新型基础设施是以高速通信网络为基础,而“3G”网络正是我国新一代高速通信网络的开端,其拥有超高速、大数据、低延时、低功耗的特点,区别于以往的“1G”与“2G”网络,直接影响着如今的“5G”应用,为新型基础设施在应用层的首次出现奠定了硬件基础。“3G”网络普及的起始年份为2008年,因此,在时间维度上,本文选取2008~2018年共11年的数据。

在数据来源上,本文通过查阅2009~2019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电子信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长江经济带105个城市的地方统计年鉴以及EPS数据库、CSMAR数据库等获取数据。此外,由于个别省市在某些年份存在着大中型企业数据和规模以上工业数据的差异,本文参照陈诗一[15]的方法将相关数据进行口径统一。

2. 指标选取说明

2020年4月20日,国家发改委在新闻发布会上首次明确了新型基础设施的范围,主要包括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和创新基础设施三个方面。其中,信息基础设施是建设基础,主要涉及新一代信息技术服务方面的投入;融合基础设施是建设关键,主要涉及对传统基础设施的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升级;创新基础设施是建设要点,处于创新链的前端,主要涉及支撑科学研究、技术开发、科技创新及公共服务方面的投入;三者之间不仅紧密联系、逐级递进,又相互作用、相互促进,更是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16]。

因此,本文以此为据并参考伍先福[4]、姜卫民[17]的做法,从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三个分维度来测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与长江经济带城市的实际情况,选取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投资作为衡量“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的基础数据;由于融合基础设施建设、创新基础设施建设是以传统基础设施建设、科技基础设施建设为基础,故选择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投资作为衡量“传统基础设施建设”水平的基础数据,选择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探业①投资作为衡量“科技基础设施建设”水平的基础数据。

此外,相较于单纯的投资数据,资本存量数据更能衡量宏观经济变化情况,本文参考张军[18]、单豪杰[19]的做法,通过“永续盘存法”将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投资总量,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与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投资总量,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探业投资总量以及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量换算成资本存量,计算公式如下:

式(1)中,下标t表示时间,Kt表示第t年的资本存量,Kt+1表示第t+1年的资本存量,It表示第t年的投资量,δt表示第t年的折旧率。

进一步地,对转化得到的资本存量数据进行处理,进而构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指标体系

3. 时空分异研究方法

考虑到单纯的分层颜色并不能有效地观察分析微观数据内在联系的空间特征,本文选用冷热点分析进一步考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InFra)、信息基础设施建设(InFra1)、融合基础设施建设(InFra2)、创新基础设施建设(InFra3)的空间集聚特征,如下式:

式(2)中,i表示待测量城市编号,j表示其他城市编号;指数,用来识别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高值聚集和低值聚集的具体位置分布情况;Wij(d)为以距离规则定义的空间权重矩阵,用于表示城市i与城市j之间的邻近关系,其中d表示城市i和城市j之间的空间直线距离;xj为城市j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的观测值;n为样本数。

此外,为了考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InFra)、信息基础设施建设(InFra1)、融合基础设施建设(InFra2)、创新基础设施建设(InFra3)在空间分布中的距离变化效应,采用非参数核密度法来描述随机变量的分布形态,如下式:

式(3)中,K为核函数,采用高斯核函数;xa为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数据独立同分布的第a个观测值;h为窗宽;n为样本数。

进一步地,为考察2008~2018年长江经济带不同类型新型基础建设水平的年度变化趋势及区域差异,采用极均值差幅模型、相对差距系数、变异系数以及泰尔系数进行测度分析,如下式:

式(4)和(5)中,s表示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xsmax、xsmin分别代表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数据中的最大值和最小值,为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数据的平均值;Isvm表示极值差幅,反映了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偏离均值的最大幅度;Isvr表示相对差距系数,用来衡量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间的相对差距。

式(6)和(7)中,h表示长江经济带、长江上游地区、长江中游地区或长江下游地区,n为样本数; σh为区域h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数据的标准差;xch为区域h城市c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的观测值;为区域h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数据的平均值;CVh为区域h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的变异系数,也称离散系数,表示指标数据的标准差与均值之比,其能够衡量区域间绝对差异;Th为区域h某类型新型基础设施的泰尔指数,取值介于[0,1]之间,值越大则说明区域分布差异越大,其可将区域总体差异分解为区域间差异和区域内差异,并衡量各自在总体差异中的贡献度。

二、结果分析

(一)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时空变化情况

本文选取2008年、2011年、2015年和2018年作为分析截面,通过ArcGIS软件展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水平的时间-空间变化趋势③。从2008~2018年新型基础设施总体建设水平的空间分布特征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从西到东逐年增强,有着从区域非均衡发展向区域均衡发展的态势,长江中下游地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力度要强于长江上游地区,尤其是长江下游地区,常年处于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区域。此外,长江上游地区除少数区域外,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力度虽相比于其他区域较为薄弱,但其建设力度也在逐年增强。这主要是由于长江上游地区气候条件适宜、能源资源充足、土地要素价格低廉等优势,加之中央及各级政府因势利导,通过招商引资、政策激励等措施大力发展新型基础设施相关产业,带动了长江上游地区的信息化水平发展,也给长江上游地区的特色优势产业带来了蓬勃发展的机遇。

进一步地,观察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空间分布特征,就基础维度的信息基础设施建设而言,2008年以来,长江经济带主要区域的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处于持续增强的状态,该特征主要体现在长江上游和下游地区。具体而言,除川东北、云贵地区的少数城市外,长江上游地区大部分城市的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高,这也在于近十年以来国家政策给予西部地区的高度重视,从而激励长江上游城市对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需求在不断增加,同时也表明长江上游地区本身就具有强化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基础禀赋条件。此外,长江下游地区的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优势十分突出,这与长江下游地区自身的区位优势、资金雄厚、技术领先等因素密不可分。就融合基础设施建设而言,从空间分布上来看,长江上下游地区融合基础设施建设处于较为中等的水平,其变化趋势并不明显,而长江中游地区融合基础设施建设长期处于中高等水平,其原因可能在于长江中游地区长期以来是我国传统工业、制造业较为集中的区域,也是我国商品粮、能源和工业品集中生产的重要基地,为践行习近平总书记对长江经济带“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殷殷嘱托,长江中游地区高度重视对传统产业的信息化、数字化发展,以湖北、湖南为代表的区域一直在加快推动传统产业信息化、智能化、数字化转型升级,这也是长江中游地区融合基础设施建设力度较强的原因之一。最后是创新基础设施建设,2008年以来,长江上中游地区的创新基础设施建设力度逐年增强,其中个别区域也逐渐表现出较强的创新集聚,而长江下游地区则常年保持着高水平状态,新型基础设施的创新中心基本集中于长三角区域;到2018年,长江上中下游地区分别表现出不同程度上的创新聚集,区域创新的中心化趋势也较为明显。

综上,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高的区域主要集中于长江中下游地区,且两地区总体水平相对均衡,没有明显的极强或极弱区域。但从创新基础设施的发展来看,在未来,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差异有可能会来自技术创新。对于长江经济带而言,技术创新将是不同区域强有力的竞争因素,不同区域势必会加大对自身技术基础的创新和运用;随着时间的推移,以新兴技术为核心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优势也会进一步逐渐扩大。因此,为更深入地了解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时空分异特征,本文进一步采用相关测度方法进行解析,以期更加全面地掌握研究区域内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变化趋势。

(二)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时空热点分析

选取2008年、2011年、2015年和2018年作为分析截面,通过ArcGIS软件展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分布结果。从2011年以后,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区域主要集中于长江下游地区的长三角区域,热点程度明显高于其他区域,其新型基础设施的投资建设力度呈现出明显的区域集聚特征,表现出单中心极化发展的趋势,侧面反映出长江下游地区逐渐成为整个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中心,具有超前的集聚优势;也侧面说明长江下游地区综合经济实力强劲、数字经济创新活跃、民间资本力量充裕等基础优势能进一步拓宽不同渠道的融资,为长江下游地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厚积薄发奠定了基础。

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结果则与新型基础设施总体建设水平类似,同样在长江下游地区表现出热点集聚的现象,主要以杭州市为核心区域向周边城市扩散;不同的是,江苏省北部、安徽省北部的部分区域属于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的冷点区域,但其冷点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同步减弱,表明这些区域正逐步加大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的力度,这与长江下游地区推进区域一体化发展、加强信息基础设施规模化建设、畅通区域内部信息网络互联互通是直接相关的。在融合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结果中,长江上游地区和部分长江中游地区在2015年前后表现出明显的热点集聚现象,尤其是川渝贵三地,从时间节点上看,2015年前后正是西部大开发战略推进基础设施建设的加速阶段;相反,长江中下游区域属于融合基础设施建设的冷点区域,并不存在集聚现象。该结果佐证了长江上中游地区的传统产业在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多重压力下具有转型的趋势,是现阶段长江经济带数字化、信息化升级的热点区域。最后,就创新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结果而言,与前文分析一致,长江下游地区同样是创新基础设施建设的热点区域,但集聚趋势从2015年以后呈现出逐渐减弱的特征。此外,长江中游地区部分城市在2018年以后也出现热点集聚现象,表明新型基础设施的创新中心逐渐呈现出区域中心趋势。

(三)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年度变化趋势

根据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的核密度分析(图2),在2008~2011年,新型基础设施核密度曲线呈现出典型的双峰或多峰结构,且高峰峰度较低,说明长江经济带早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存在多区域同时发力的情况;但随着时间推移,多峰状态逐渐向单峰状态转变,高峰峰度急剧升高,宽度也随之缩小,这一现象表明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存在单中心化趋势,同时该区域的面积大小也在缩小,进一步说明长江经济带大多数地区新型基础设施的整体建设水平正在逐步升高,有向平均化发展的趋势。

图2 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核密度图

信息基础设施的核密度曲线与新型基础设施的总体水平类似,同样表现为多峰状态向单峰状态变化,且单峰峰度拉高、宽度降低的现象也愈发明显,表明随着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热潮的来临,信息基础设施作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基础领域,其高水平建设区域同中低水平建设区域的界限逐渐模糊化,也有着向平均化发展的趋势。而融合基础设施的核密度曲线在2008年前后呈现出双峰趋势,在2008年之后则逐渐变为单峰,于2016年之后总体趋于稳定,表明融合基础设施建设高水平区域主要集中于长江经济带的部分区域。不同的是,创新基础设施的核密度曲线则相对多样化,呈现出明显的多峰特征;其核密度曲线从2008年开始逐渐向右移动,存在右拖尾现象且右拖尾面积也在增加,表明创新基础设施的区域创新中心数量在不断增加、相关技术研发水平也在不断提高。综上,核密度图佐证了热点分析结果,进一步说明了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总体建设水平是不断增强的,以技术创新为核心的创新基础设施将会成为长江经济带不同区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分水岭”。

根据极均值差幅模型、相对差距系数的测算结果(表2),可进一步分析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年度变化趋势。从结果可以看出,不同类型的新型基础设施(包括其本身)的极均值差幅测度值均在减小,降低幅度也相对较大,反映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整体建设水平都处在加速之中,逐渐从最初的非均衡发展状态向均衡发展状态过渡。此外,相较于创新基础设施极均值差幅测度值约35%的降低幅度,新型基础设施、信息基础设施及融合基础设施的极均值差幅测度值的降低幅度皆在90%以上。这主要是由于长江经济带近十年来加快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持续推动基础设施结构优化,致力于提高区域内联外达与一体化发展水平,促进了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整体水平的跨越式提升。进一步观察相对差距系数,与极均值差幅测度结果类似,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的相对差距系数测度值也均在减小,其中融合基础设施变化幅度最小,反映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区域发展差距总体呈缩小态势,但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水平仍存在一定的差异。

表2 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年度变化特征

(四)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区域差异分析

图3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的变异系数,可通过其进一步对比分析长江经济带与长江上游地区、长江中游地区、长江下游地区之间的区域差异。自2008年以来,长江经济带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变异系数整体水平保持着收敛状态,表明长江经济带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区域内部差距在逐年缩小,有着收敛于同一水平、趋于平均化的态势。分区域而言,长江中下游地区变异系数波动并不明显,但同整体下降趋势保持一致,且低于长江经济带整体水平,表明长江中下游地区内部差距较小,其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长江上游地区而言相对均衡。而长江上游地区变异系数波动较为明显,在2010~2013年期间快速下降,该时期恰逢我国“3G”通信网络向“4G”通信网络过渡,长江上游地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从极化发展逐步转向区域均衡发展。就融合基础设施建设而言,其与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变异系数变化趋势一致,整体水平逐年收敛;但长江中游地区融合基础设施建设变异系数变化最为明显,降低幅度较大。这主要是由于长江中游地区的支柱产业、优势产业主要以制造业为主,市场空间广阔、内需潜力巨大,融合基础设施的建设能够有力支撑起长江中游地区生产制造、社会服务和城市管理的智能化、数字化发展,提升城市与产业的运行效率;此外,推动融合基础设施建设也是长江中游地区为缩小区域差距而采取的手段之一,能够有效助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带动长江中游地区数字经济发展。

图3 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变异系数

而对于创新基础设施建设来说,除长江下游地区较为平稳外,长江经济带及其他地区的变异系数基本处于“U型”态势且长江上游地区高于整体水平,区域差距先缩小后扩大,没有表现出收敛状态。尤其在2015年之后,变异系数由U型曲线较低点随时间的增加而向右增长,该时期刚好对应了我国“5G”通信网络快速发展时期。此外,从图3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变异系数同创新基础设施变异系数变动类似,长江下游地区长期处于较为均衡的状态,区域内部差异变化较小且平稳,而长江中上游地区由于地理位置、资源禀赋、技术人才等因素制约,发展处于不均衡状态,区域内的差距与波动较大。从一定程度上说明,技术创新能够影响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整体水平波动,从而拉开区域差距。

进一步分析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泰尔指数在2010~2016年间反复波动(图4),变化趋势并不平稳且差异显著,但不影响整体下降趋势。综合来看,长江经济带不同区域的泰尔指数差异较大,其中,长江中游地区泰尔指数较大且下降幅度也较大,长江上游地区次之,长江下游地区泰尔指数变动幅度最小。这表明长江经济带不同类型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存在区域非均衡性,但也进一步说明,随着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应用范围的不断拓宽及相关政策的密集出台,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也在快速推进中,区域差异逐渐缩小,长江上中下游地区保持着由区域不均衡发展逐渐向区域相对均衡发展的趋势,与前文分析一致。从组间组内贡献率看(图5),无论是哪种类型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区域内差异贡献度都远超于区域间差异贡献度,两者表现为相反趋势,这表明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整体差异主要来自于长江上中下游地区的区域内部差异。因此,缩小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区域内部差异,将是未来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重点方向,可从“以全局谋划一域、以一域服务全局”的战略定位出发,积极谋划区域产业布局,打破市场分割,推进长江经济带区域内部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协调发展,最终实现长江经济带全域协同发展的目标。

图4 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泰尔指数

图5 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泰尔指数组间组内贡献率

三、结论与政策建议

从长江经济带在全国层面的战略定位,及各地区密集出台的新型基础设施相关政策上来看,以“新基建”为核心的数字经济发展必然是未来各区域要抢占的发展制高点。本文通过对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时空分异特征进行分析,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总体建设水平在逐年增强,高水平区域主要集中于长江中下游地区且建设水平相对均衡,没有明显的极化区域;而长江上游地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相对其他区域处于较低水平,但其建设水平与长江经济带总体建设水平保持一致,未来发展潜力较大。

第二,长江经济带不同地区新型基础设施发展仍存在着较明显的区域性差异,虽然诸如信息基础设施这一类电子通信基础设施建设的区域差距在缩小,但长江下游地区相对于长江上游、中游地区的技术优势依然十分明显,创新基础设施的区域集聚现象十分显著。

第三,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同创新基础设施建设总体变化水平类似,呈现出“U型”态势,说明技术创新能够影响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整体水平波动,从而拉开区域差距。此外,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整体差异主要来自于区域内部差异,且不同类型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也呈现出该特点。

面对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热潮和迫切需求,于长江经济带的发展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机遇在于新型基础设施强大的经济赋能能力及其环境友好型特性,对于长江经济带实现高质量发展、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有着重要意义;而挑战在于推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过程中可能会面临区域差距进一步扩大、区域资源错配、重复投资建设等风险。未来,无论是从禀赋基础还是区域定位,长江经济带各区域在探寻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方向上,要契合自身区位特点,权衡取舍,找准优势方向。因此,基于前文对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时空分异特征的分析,以期为未来的政策制定提供参考,本文提出以下三点建议:

第一,明晰建设差异,协调区域发展,识别潜在风险。长江经济带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存在不同程度上的区域差异,国家及地方有关部门应加强统筹设计、系统规划,推动上中下游地区的跨域联动,保持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政策实施的统一性、一致性及协同性;同时,要积极引导不同区域依据自身经济基础、资源禀赋及环境承载力等因素适度开展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优化投资结构,有侧重点地建设不同类型新型基础设施,平衡区域内“环境-经济-社会”协调发展,避免因建设热潮带来的盲目建设、跟风投资及低水平竞争;此外,应推动区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风险联防联治机制,搭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风险监测平台,及时发布动态监测数据,以便修复因工程建设而受影响的生态环境,为长江经济带各区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提供有效支撑,规避潜在风险威胁。

第二,立足流域本色,推动多维补偿,打造生态基建。长江经济带下游地区生态环境压力较小,资金与技术优势明显,而长江上中游地区环境保护压力大,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较为落后。基于流域视角,长江经济带不同区域之间要引入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上下游资金补偿体系,构建多元化、市场化、差异化的跨域人才培养、技术支持、资金交流机制,保证人流、物流、信息流互联互通,共同推进新型基础设施均等化建设。同时,长江经济带应充分利用新一代通信网络、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现代科学技术,开发具有生态友好性、环境适应性、资源集约性的生态新型基础设施,推动“基础设施服务人”向“基础设施服务生态系统”转变,开展以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为导向的生态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促进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之间的良好互动,确保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有序推进。

第三,聚焦建设重点,主抓基底特色,缩小区域差距。根据新型基础设施的不同类型、不同阶段、不同特点,长江经济带各区域要结合自身基底,选择适合的发力方向和演进路径,分类施策,加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体系的培育发展。对于新型基础设施体系齐备、资本积累雄厚的长江下游地区,要进一步紧抓国家建设“数字中国”“智慧社会”的重要发展机遇,前瞻性地推进创新基础设施建设,加快覆盖新型基础设施“网络层”“算法层”“算力层”全体系,通过吸纳高新技术人才、强化绿色创新技术研发、加大投资力度等路径,以创新促创新,进一步深化创新链、提升产业链、强化供应链,形成科技创新的全产业链累积循环。对于相对欠发达的长江上中游地区的内陆省市,则要主抓基础化、特色化的发展思路,着眼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完备,加快融合基础设施建设发展。即从经济门槛和人才门槛相对较低的“网络层”入手,立足完善信息通信基础,打造区域交通和信息服务一体化网络,间接促进自身与其他网络的融合,加强长江上中游城市的同城效应,避免在劣势领域与发达地区竞争;此外,要全力探索新型基础设施某个领域的特色化发展,加快传统产业的数字化、智能化、信息化的迭代式转型升级,提升融合基础设施的公共服务水平,加速推动大数据中心建设落地西部,进而发挥新型基础设施“一业带百业”的优势,促进区域协调发展。

注释

① 该行业在2011年更名为“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

② 说明:运用熵权法和耦合协调法分别计算信息基础设施建设(InFra1)与传统基础设施建设(InFrac)、科技基础设施建设(InFrak)的融合系数。

③ 由于篇幅限制,此处将空间分析图省略,下同。若有需要,可联系作者(cq_liyi@163.com)进行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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