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
不久前,有友送来了几大箱子的书刊。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又有书看了,忧的是眼睛要看坏了,不过還是喜大于忧。按照惯例,我迫不及待搞卫生、整理分类,然后统览一遍书籍内容,先在大脑中存了个大概备用,最后将眼下不太关注的书归入对应的书房和书架,相对感兴趣的书则留在阅读区,静候我的宠幸。
最近频去苏州园林,留下来的书刊自然是关于苏州园林的多,其中有一堆《苏州园林》杂志。2001年第3期《苏州园林》刊有一篇《洪状元和拥翠山庄》,文中写到了拥翠山庄园门外墙壁间的龙、虎、豹、熊四字石刻:“民间传说是唐伯虎或祝枝山所书……而碑刻题款,则是清代咸丰八年(1858)桂林陶茂森所书刻;而在李根源所著《虎阜金石经眼录》一书中却说:‘龙虎两大字为清乾隆五十年(1785)参议蒋之逵所书,原在五人墓东蒋参议祠内,后移至虎丘山。”那么,果真是这样吗?
拥翠山庄位于虎丘风景名胜区内,建于清光绪十年,由洪状元等人集资所建,属虎丘园中园,是苏州市园林和绿化管理局已发布的108个苏州园林之第29个。石刻,是我访古探幽重点关注项之一。拥翠山庄最初吸引我的,就是其正门外墙龙、虎、豹、熊石刻。四字每字高116厘米,宽84厘米,分别刻在四块上等花岗石上,最左侧另有一块石上刻着:“大清咸丰八年十月朔日桂林威熊氏陶茂森书”“直夫莫瑞靖谨观”“古吴菊人程锡庆同观”“枫江曹脩之裕长谨观”“蓉江外史朱埻朴拜观”“海昌子久陈毓恒谨拜上石”“殷孝元镌”。该石的中间有一裂缝,似有“玉仙陈敬观”字样。可见,龙虎豹熊是由陶茂森所书,殷孝元所刻,还有一大帮人围观谨拜。
查李根源《虎阜金石经眼录》,原文是这样写的:“龙虎豹熊四大字,嵌拥翠山庄外壁,又仰仆‘小吴轩戊午秋行书一石,咸丰八年桂林陶茂森书刻也。”这里并无龙虎两大字另有他人所书之说。而在李根源《吴郡西山访古记》中分别记载了两条石刻,一条在卷五第十六页:“龙虎二大字,行书,乾隆五十年,蒋之逵书,曾孙元益跋刻,高约四尺,在蒋参议祠。”另一条在卷五第二十二页:“拥翠山庄前龙虎豹熊四大字……皆咸丰八年桂林陶茂森书刻。”由此可见,蒋参议祠的龙虎和拥翠山庄的龙虎豹熊,分别由不同的人书和刻,它们同时存在,此“龙虎”并非彼“龙虎”。
另有清光绪潘钟瑞撰《香禅精舍集》记载:“龙虎豹熊四大字,行书,向在寺中大殿庭墙上,今移置拥翠山庄正门外向墙上。盖殿圮庭芜,出诸瓦砾中也。字系咸丰初年一武弁所书,大石每方高广各三尺余,旧有五方,一方书年月名款,今门旁两墙各嵌两石,遂将署款一方弃之,然笔势犹见赳赳之容。”潘钟瑞说四字是一武弁所书,原在寺中大殿庭墙上,后殿圮庭芜移置而来,而陶茂森正是太平天国运动中的清军将领,算得上“武弁”。且据拥翠山庄的老照片可知,当年院门两侧的院墙,上半部分各设漏窗三方,下半部分各嵌石刻两方,确实并无款石,与潘钟瑞所说吻合。今院墙已增嵌款石,去除漏窗,完美矣。
“龙虎”问题搞清楚了,“龙虎豹熊”的问题还有很多。诸如陶茂森是如何写就这么大手笔龙虎豹熊的?为什么是龙虎豹熊而不是虎豹熊狮?桂林陶茂森的“桂林”是广西桂林还是洪状元的祖籍徽州桂林?拥翠山庄为何要将其嵌在前门院墙?为何不嵌在登山主道旁的侧面?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都藏在款石的背后,苦于家中资料匮乏,还请教了行内高手,均无果。
宋苏轼有云:“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在我看来,到虎丘不游拥翠山庄,到拥翠山庄,弄不明白龙虎豹熊,亦憾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