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曼 王晓静
【摘要】 以女性主义为视角,对美国浪漫主义小说家纳撒尼尔·霍桑的作品《红字》中女主人公海斯特的女性主义意识进行了剖析。结果发现,海斯特的女性主义意识主要体现在她对婚姻和清教社会的反抗以及她的独立人格上。而霍桑对海斯特形象的塑造一方面是通过描写其在反抗过程中体现出来的独立、坚韧的性格,另一方面是通过塑造丁梅斯代尔、齐林沃斯等虚伪懦弱的男性形象,以此来反衬海斯特的女性主义意识。希望研究结果能够为更好地探析女性意识在《红字》作品中的体现以及其表现出的女性主义内涵提供借鉴和参考意义。
【关键词】 霍桑;《红字》;海斯特;女性主义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20-00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0.009
基金项目:本文系陕西省“十四五”教育科学规划2022年度课题《陕西省农村中小幼教师职业倦怠影响因素及干预路径研究》(项目编号:SGH22Y129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一、引言
19世纪的美国社会,鼓励女性享有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教育以及平等的权利,并且鼓励女性进行自主思考、积极参与社会活动。
随着自由主义的传播和工业化的发展,女权运动以争取选举权的方式兴起,其第一次蓬勃发展发生在19世纪末,它对人类社会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和行为准则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此次女权运动旨在实现三个目标,第一个目标是争取妇女的选举权,第二个目标侧重于妇女是否有受教育的权利,第三个目标则是妇女就业。
该运动的出现拓宽了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并促使他们重新发现过去被忽视的许多文学内容。因此以女性意识为基调的鼓励女性发展的女性主义批评在各个领域体现出来,女性主义批评理论也在文学中成为具有极大活力和影响力的一种批评理论。[1]女性主义批评作为推动女性主义发展的重要文学力量,一方面在批判传统男性主义中起到引导方向的作用,另一方面也为构建新的女性文化而产生巨大的作用。
在女性主义文学兴起的19世纪,涌现出了许多杰出的小说家,其中霍桑被誉为19世纪最伟大的美国作家之一, 梅尔维尔还曾将霍桑和莎士比亚作对比,由此可见霍桑在文学界的地位。博尔赫斯也曾因霍桑高超的艺术技巧而给予其高度的赞许。[2]
他一生创作了包括长篇小说《红字》《七角楼》《福谷传奇》《玉石雕像》,短篇小说集《古宅青苔》《雪影》《重讲一遍的故事》等在内的大量作品,其中《红字》是最广为人知的代表作和经典名著。《红字》中的故事发生在17世纪中期,时代背景是加尔文者派统治下的波士顿,当时是政教合一的体制,殖民地时期社会非常黑暗、清教主义遍布,对人们精神、心灵和道德进行残酷的摧残。[1]
女主人公海斯特,在移居到波士顿之后得知其丈夫不幸身亡,自此她一人独自生活。然而一位叫做阿瑟·丁梅斯代尔的牧师闯入了她的生活,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他们在一次布道中偶然相遇,双方看彼此的眼神是那样一般炽热,海斯特不顾清教的教义与牧师迅速相爱,并生下一女——珠儿。
随后,她被波士顿的清教徒传教士判了通奸罪,并被判处胸前佩戴红字“A”,作为其罪行的永久象征。在整部小说中,海斯特在波士顿面临着所有人的羞辱,但从未失去过自己的骄傲,她对爱情的追求正是她反抗的开始,体现出了她内心的强大。
小说中的男性角色,如齐灵沃斯、丁梅斯代尔等是次要角色,作者不仅对他们的描写较少,而且把他们分别描绘成反面人物,男性都是虚伪、懦弱、丑陋的。《红字》作为世界上享誉盛名的文学著作之一, 其所蕴含的女性主义意识赋予了这部小说强大而持久的吸引力。
鉴于此,本文拟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对文中女主人公海斯特的独立性、反抗性以及伪善的男性人物角色进行探析,以此帮助读者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女性想要解放自我,不仅需要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还需要推翻传统男性主义而实现最终的平等。
二、海斯特的反抗
清教主義社会中,女性受到父权的统治,经济上不自主,依附男性生存。同时,女性也没有独立自主的人格,生活受到男性的支配和限制。尽管《独立宣言》中规定“人人生而平等”,[3]但是她们没有获得选举权,还要受到双重道德标准的约束。清教徒认为“如果社会中的一些成员偏离道德规范,上帝就会以疾病、饥荒或其他自然灾害形式惩罚整个社会。”[4]因此,清教徒制定了非常严格的教规。而霍桑在《红字》中塑造的海斯特则打破了这一清教教规。
年轻貌美的海斯特受父母之命嫁给了一个身材矮小畸形的老学究——齐林沃斯,他将海斯特当作自己排遣寂寞的玩偶,从未真正关心过海斯特的情感需求。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们的婚姻也注定是一场悲剧。
海斯特不甘忍受不合理婚姻的束缚,她在遇到英俊潇洒的牧师丁梅斯代尔后,才切实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因此,她不顾清教教义,义无反顾地与牧师在一起并生下了一个女儿——珠儿。珠儿是海斯特与牧师爱情的结晶,也是她犯下通奸罪的标志,而海斯特的第一次反抗就体现在她争夺珠儿的抚养权上。
清教徒认为珠儿是灵魂堕落的妖魔海斯特所生,珠儿跟她一起生活会沾染上她的罪孽思想,因此残酷地想要把珠儿从海斯特身边抢走,这时,海斯特奋力地喊道,“你们剥夺了我的一切。而这个孩子是上帝给我的补偿。她是我的幸福,也是我的痛苦,她就是我的红字!”[5]
海斯特对珠儿抚养权的争夺不仅仅体现了坚韧的母爱,更彰显了她的人格坚守和先进的女性观。海斯特的第二次反抗体现在她对丈夫——齐林沃斯的谴责。齐林沃斯以医生的身份接近牧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朋友,进入了丁梅斯代尔的精神世界,不断折磨他,操纵他。海斯特为了保护丁梅斯代尔和珠儿,答应齐林沃斯替他隐瞒他的真实身份,然而当海斯特亲眼看见眼前这个复仇狂魔是如何折磨她心爱的人之后,她决定不再保守秘密,并对齐林沃斯说:“我必须揭穿谜底,必须让他认清你的真实品质,反正阴惨的迷宫里已无处可走了。”[5]
这是海斯特女性意识的一次重要觉醒。海斯特的第三次反抗是她劝服丁梅斯代尔与她一起离开这片土地开启新的生活,她想与自己的爱人永远离开这个带给他们伤害的地方。
海斯特这种无畏的精神一方面体现了她對清教教义的深恶痛绝,另一方面体现了她对人性自由的充分肯定。从女性视角出发,海斯特的反抗突出体现了与当时清教教义相悖的女性主义意识,勇敢果断、执着求爱、具有强烈自我意识的海斯特是霍桑浪漫主义理想的典型代表。
三、海斯特的独立
英国学者弗吉尼亚·伍尔夫是女权主义的先驱,她的著作《一间自己的房间》为女权主义批评奠定了基础。在书中她断言男性仍然将女性视为低人一等,是男人定义了女性的含义,是男人控制了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学结构,她号召女性要勇于发出自己的声音,从而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和更大的话语权。而霍桑在《红字》中塑造的海斯特正是这样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新女性。
清教徒们认为一个女人无论爱不爱她的丈夫,都应该忠于自己的丈夫,女性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和资格。然而海斯特没有被清教教规所束缚住,齐林沃斯失踪后她没有遵守教规为丈夫守寡,而是在遇到心爱的人之后非常勇敢地追求爱情。当清教徒发现她与人通奸后,逼迫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海斯特从始至终都拒绝回答。
一个普通的妇女如果被冠以通奸罪并遭受清教徒的严酷摧残后,她的内心肯定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和伤害,甚至会堕落走向死亡。而海斯特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妇女,尽管她遭受到了所有人的辱骂和唾弃,胸前挂了象征耻辱的红字“A”,但她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自我毁灭,她靠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量、独立的思想顽强地与世俗宗教斗争,她让我们看到了女人的另一种活法。
海斯特被放出监狱后独自带着珠儿在远离城中心的荒野定居下来,美国女权主义批评家肖瓦尔特曾指出,荒野代表“没有男性的地带,一个男性的禁区”,通过进入这一区域,女性可以“摆脱父权制空间的禁锢”。[4]
她没有逃离这个带给她痛苦的地方,而是在这个不受男性控制的一方净土凭借自己得天独厚的刺绣手艺赢得了经济上的独立和周围人的尊重,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海斯特绝妙的刺绣手艺首先体现在她将自己胸前的红字“A”用金丝线缝制了一圈精美华丽的花边,“她焕发的美丽,竟把笼罩着她的不幸和耻辱凝成一轮光环”。[5]其次,海斯特总是将珠儿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穿着世上最漂亮、最典雅的衣服。小说第七章中去总督家的衣服是“用鲜红的天鹅绒裁剪的束腰裙衫,用金丝线在上面绣满新奇多彩的花样、使她成了世上前所未有的活跳的一团炫目的火焰。”[5]
海斯特不仅用精美的刺绣打扮自己和珠儿,她的针线活也受到了邻居们的赞赏,邻居开始找她缝制衣服,就连总督的衣领上、军人的腰带上和牧师的领结上都出现了海斯特的针线手艺。海斯特因此不仅维系了与社会的正常交往,也实现了经济上的独立。除了用针线活获取经济来源之外,海斯特还经常救济那些需要帮助的穷人,她将自己缝制的粗布麻衣送给流浪乞丐,用善良真诚的心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等级,赢得了尊重和信任。就这样,海斯特向世人证明了在父权制下,妇女仍然可以依靠自己而不是男人去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四、伪善的男性形象
在传统社会观念和故事模式中,女性通常是温柔、软弱、情欲的代名词,而男性则倾向于被描写成一个了不起,顶天立地的伟岸形象。
在《红字》中,霍桑通过发生在17世纪北美殖民地的爱情悲剧塑造出了迥异于传统文学的男性形象——懦弱无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丁梅斯代尔,心狠手辣、报复心强的魔鬼齐林沃斯以及冷血残酷、愚昧无知的清教徒,而把女主人公海斯特刻画成为了一个美丽动人、仁慈刚毅、勇于担责、敢于追求自己权利和幸福的坚强形象,这颠覆了以往父权社会中男性的主体地位。
丁梅斯代尔原本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文雅而持重的年轻牧师,他在教区里有着很高的名望,当局器重,群众爱戴。
而遇到海斯特之后,他的人生充满了悲剧和讽刺。他与海斯特的相爱严重违反了清教教规,犯下了在当时看来是不可饶恕的罪行。由于害怕失去名利,看到海斯特被带到断头台前示众,被清教徒逼问孩子的父亲是谁的时候他甚至默默地祈求海斯特不要说出他的名字,当他听到海斯特用坚定的语气说出“孩子是上帝赐予的” [5]时,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丁梅斯代尔是多么懦弱啊,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尽折磨,而他却始终没有勇气承认,更没有勇气与海斯特一起承担残酷的惩罚。谁能想到这个才貌双全、周身散发着睿智、为世人尊崇的牧师,骨子里却是如此的软弱无能。
与此同时,面对自己的女儿珠儿时,丁梅斯代尔也犹豫退缩,不敢流露出他对珠儿的父爱。一次在窗前,牧师看到了聪明活泼的珠儿,出于做父亲的本能他想摸一摸孩子的头,然而他却“环顾四周”,[5]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罪行。由此可见,父女之间的爱也要建立在他的名誉和地位上。故事的最后,海斯特鼓励丁梅斯代尔一起私奔,他也没有勇气摆脱清教对他精神的束缚,面对内心痛苦的挣扎,丁梅斯代尔只能以死来寻求解放。他因对宗教的迷信之心、看不透宗教摧毁人性的本质,终其一生成为了宗教毒害的牺牲品。
齐林沃斯——一个长相奇丑无比,身材矮小畸形的老学究,是海斯特的婚姻悲剧的始作俑者。为了驱散心中的孤独寂寞,他利用知识和家产欺骗海斯特嫁给了他,期望年轻貌美的海斯特可以为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快乐,然而他自己却并未付出真心,将海斯特只是当作了排遣孤独的工具。
当他得知海斯特与人通奸并生下一个女儿后,他气急败坏,决心找出奸夫,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烧了起来。齐林沃斯假扮成医生接近丁梅斯代尔,表面上他是在为丁梅斯代尔治病,实际上他是在利用其负罪的心理一步一步引导和控制丁梅斯代尔,让这个年轻牧师饱受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摧残。
这个复仇恶魔对丁梅斯代尔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七年的时间,他把复仇当作自己的快乐源泉和唯一的精神支柱。而当丁梅斯代尔死后,他也因为失去了精神依托,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在不到一年后便也死去了。
此外,小说中以总督贝林汉姆、牧师约翰·威尔逊为代表的波士顿上层阶级的清教徒,在霍桑笔下他们都是迫害海斯特的刽子手。他们不仅公开对海斯特进行非人的羞辱,而且在她后来悲惨的生活里继续充当守护公共道德的圣人,把她当作劝诫邪恶的活标本,残酷地蹂躏着她那饱受创伤的心灵,他们和齐林沃斯一同粉碎了海斯特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最后希望。霍桑毫不留情地撕下了这些虚伪男人的面具,将男性塑造成懦弱、冷血、残酷的形象以此反衬出了海斯特的勇敢、反抗和独立。
参考文献:
[1]钟伟轩,雷炎炎,李娜.多维度视角下《红字》女性主义意识探究[J].海外英语,2021,(03):215-216.
[2]李优.女性主义视域下《红字》的解读[J].大众文艺,2019,(13):21-22.
[3]张博宇.若隐若现的红字[J].外语学刊,2014,(02): 121-125.
[4]黄盛.霍桑的女性主义思想在《红字》中的体现[J].电影文学,2008,(24):168-170.
[5]霍桑.红字[M].方文化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
作者简介:
何小曼,女,汉族,甘肃陇南人,硕士,西安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2022级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二语习得、外语教学。
王晓静,女,陕西西安人,硕士,西安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二语习得、外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