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齐军
是天成的画稿,
湖泊和河流往复构造。
卷云般的纹理包裹在地层之间,
飘逸如贺兰山的晚霞,
永恒如四万年来的天荒地老。
是历史的号角,
将石与火的故事,
美与梦的追寻,
爱与恨的情感,
在这大河之畔,
长城内外,
吹奏成一曲静默的歌谣。
是数万年的跋涉和寻找,
才将西方的风和东方的雨,
交织在这片疏林草原之遥,
将人类的一段奇伟历史塑造。
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
女人将鸵鸟蛋皮串珠挂在男人赤裸的胸膛。
这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夜,
当明天的朝霞铺满山腰,
他们又将开始新的奔跑。
时光啊,是冷峻的刻刀!
把古老的故事雕琢成印,
又用风沙将其打磨改造。
人类也只是匆匆的过客,
在这里经历了黎明的绚烂,
正午的炽热和寒夜的煎熬……
从刹那的永恒到永恒的刹那,
时空迭转
生死环绕。
蓦然回首,
当初水草丰茂的息壤,
早已成为不再相识的荒原和沟峭。
总有一种宁静能掩盖喧嚣,
总有一层泥沙想把逝去的记忆珍藏封牢;
总有一颗探索的种子,
能穿越古今
生机再造;
总有一群人,
重拾起走丢的过往,
唱响远古的歌谣;
总有一种执着,
永恒如遗址上空的那轮明月,
映照着不屈的长城,
也映照着野性草原上的蒙古包。
从张三小店走出的过客,
从周口店到来的学佼。
循着贝加尔湖畔飘来的歌声,
沿着阿尔泰南下踏过的荒草。
将大漠孤烟的苍茫,
长河落日的悲壮,
以及昨日的尘和今日的土,
定格成史前考古的坐标。
沿着边沟河岸,
寻觅历史和真实的波澜从未停消。
从史前匠人们的石骨杰作,
到衣食住行的残渍碎屑,
考古人在一层层将迷雾剥离,
在烈日当空的田野舞铲挥锹,
在肃穆严整的实验室内昼夜辛劳。
前仆后继的学人们从这里出发,
走向远古丛林的莽荒,
走向科学世界的圣岛。
芦花深处又传来了欢笑,
五湖四海的学子再聚今朝。
知识和技能的传递,
文化和情怀的熏陶,
一如四万年前的河湖之畔,
少年们正哄闹着追逐马群,
长者在传授打制石叶的技巧。
火塘内肉香飘散,
清风徐来,
拂动岸边的野花和蒲草。
不是所有的历史都值得被炫耀,
不是所有印记都需要被陈列为珍宝,
不是所有的遗址都如黄河岸边的水洞沟,
从远古的黑夜到今日的破晓,
水洞沟遗址附近的明长城
水洞沟遗址周边的雅丹地貌
考古队员在精细地清理遗物
从勒瓦娄哇的传说,
到传道授业的虹桥。
人类文明的火焰亘古燃烧,
结束了茹毛饮血的奔逃,
引领着科学探索的浪潮。
离别的季节里漫天芦絮飘摇。
夕阳将剖面装点成幕布,
层层叠叠,色彩斑斓,
让人魂牵梦绕。
一期一会的相逢,
孜孜不倦的教导,
在这如银的月华之下,
汇聚成最纯真的爱和祈祷!
来时期许些什么?
走时带走些什么?
明月皎洁沉寂,
百鸟静默不叫……
只有贺兰山顶上的骄阳,
在为水洞沟,
在为我们这些后来者们,
照亮前路的光明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