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李伴锋,笔名苏幕亭、牛奶枣等,2002年出生,海南定安人,海南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渌水诗社社员,海南软件职业技术学院在读。有作品发表于《中国青年作家报》《海燕儿童文学》《中学生百科》《散文诗世界》《作家天地》《雨露风》等刊。
六岁那年,我正要上一年级,爸爸妈妈却告诉我他们工作繁忙,要送我到外婆家读书。我不同意,就各种闹腾,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临去外婆家时,我提出要求,我要带上家里养的那四尾小金鱼。
妈妈收拾了很多行李,我们到汽车西站,搭上了长途汽车。窗外,树木忽高忽低、忽胖忽瘦,正以一种迅疾的速度倒退,直到接近乡镇,车子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然后开始颠簸。等到外婆家时,夕阳昏昏黄黄的,已经下午了。
我见到了外婆外公。外婆一头白发齐耳,眉目间是肉眼可见的慈祥与柔和。外公穿着中山装,双眉似剑,双眸犀利,像一只不苟言笑的鹰。外婆见到我们,话匣子打开了,像开了闸的洪水,但她说的是临高方言,我听不懂。好在,外公会普通话。他说,“时间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在外婆家里,我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那是我到外婆家的第一天,外婆特地给我做了一碗粉蒸肉。那碗粉蒸肉有点咸,我至今记得。外婆和我说了好多的话,狭窄的厨房里,我一声不吭。外公说,“你爸爸妈妈要打工,以后你就住在外公家,在外公家上学。”我更沉默了。
时间不早了,妈妈提出离开。他们要走了。爸爸说,“在外公外婆家要听话知道吗?不许惹外公外婆生气。”我扁着嘴问:“那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爸爸说,“放假了就来。”我知道留不住他们,他们还是离开了,我站在外婆家门口看着他们离开,心里空落落地。
我想起来我的金鱼,连忙打开罐子,外婆给了我一个盆,我把金鱼倒在盆里。小金鱼们郁郁不乐的样子,尾巴晃得不欢快了,我想它们是知道了我的心情,心生怜悯吧。
到了晚上,天就有些凉了。外婆烧了热水给我洗澡。我蜷缩在澡盆里,外婆舀起温水淋下,温暖的水流让我感到温暖,可我的心里始终抑制不住失落。洗完澡,外婆让我上床睡觉。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被,陌生的味道,让我感到很不自在。那时的外婆家还在点蜡烛,房间里张开手看不见手指,只有一丝浅的灰的月光从狭窄的百叶窗缝里钻进来,跳到地上,就变成几份长方形。
我闷头躲在被子里抽泣。听到外婆的脚步声,我翻了个身,又装作安然无恙。夏天是我最讨厌的季节,很热,很闷,我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晚上的蚊虫很多,嗡嗡地吵个不停,时不时的还要啄一下我的脸或手臂,烦极了。
外婆给我讲故事,一边讲,一边摇着蒲扇给我扇风。虽然我听不懂,但以前妈妈也是这样子一边给我讲故事一边给我扇风的,我痒的时候,她还会给我挠痒痒。妈妈说,这些故事都是外婆曾经讲给她听的,她就讲给了我听。也许现在还是一样的故事,不同的是,讲故事的换了个人。
那之后,我就在外婆家读一年级。学校离外婆家很近,我每天都步行去上学,几分钟就到了。外婆和外公一起经营着一间小卖部,我经常从小卖部里拿饼干,捏碎了之后喂给小金鱼。
我很喜欢这些金鱼啊,但自从和我到了外婆家,它们就一直闷闷不乐。我看得出来,小金鱼们的精神没以前好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就问外公,外公是医生,他也许知道。外公说,“让它们适应一下新的环境就好了。”
我在外婆家住了许久,我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我甚至学会了一些临高方言。我可以和外婆交流了。我听得懂外婆讲的故事了。这无疑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我有时候感觉时间很慢,有时候又感觉时间很快。我偶尔还是会想念爸爸妈妈,我想他们了。整整一个学期,爸爸妈妈就给我打过三次电话。第一次是他们一起打的。我兴奋地向他们倾诉我在学校的趣事,我还说,我把小金鱼养得胖乎乎的。那天,是我在外婆家最开心的一天。之后的两次电话,是他们单独打的了。
暑假到了。我兴奋了好久,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我给爸爸打电话,让他來接我。爸爸来了,妈妈却没有来。我问,“爸爸,妈妈呢?”爸爸没有解释。因此我至今都不清楚,为什么那天妈妈没有来接我。
我告别了外公外婆,带着我的小金鱼,爸爸带着我找到一家商铺。他花了三块钱,用公用电话打了一通电话。电话一接通,我就听出了对面的声音,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妈妈的声音。
爸爸说了一些话,然后突然激动起来,然后两人吵起来了。爸爸让我和妈妈说话。我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妈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感觉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妈妈说了一些话,她的声音有些委屈,声音有些沙哑,说着说着,我好像听到了一丝哽咽。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不觉地,我也哭了。等挂了电话,我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爸爸冷着脸说,“我和你妈吵架了,你以后可能没有妈妈了。”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的心猛然间空落落地。
我和爸爸走在大街上,风扬起阵阵的沙土,沙子进了眼睛,我抱着小金鱼的家,又忍不住哭了。我和爸爸走了许久,走到车站,搭上了傍晚的最后一班车。回去的路上,我抱着金鱼,望着窗外,一句话也没和爸爸说。
回到家里的第一天,一尾金鱼就死了。它的肚子仰了起来,尸体浮在其他三尾金鱼身边。我的胸腔仿佛一下子被压缩了,闷闷地难受了许久。我在草垛里挖了个坑,埋葬了那尾金鱼,但愿它在天堂永远快乐。
我在爸爸的工地呆了几天。爸爸除了工作,最多的事情就是打电话,但他总是很暴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印象中的爸爸不是这个样子的。忽然有一天,爸爸对我说,“走,我们去找你妈妈。”我激动地问,“妈妈在哪里?”爸爸说,“应该在你三姨那里。”爸爸带着我去了三姨的发廊,这里我以前来过,三姨给我剪过头发。三姨的性格面貌都和外婆很像,但是那天,她却冷冷地看着爸爸,“你来做什么?”爸爸说,“我来找玉汝。”三姨说,“你找她来我这里做什么?她不在我这!”爸爸问,“那她在哪?”三姨声音忽然拔高,“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来问我有什么用!”
爸爸和三姨最终不欢而散。再之后,爸爸又带着我去了二姨家。二姨一见到爸爸就推了他,然后破口大骂。她不欢迎爸爸,尽管如此,她还是给我倒了一杯橙汁。二姨冷着脸说,“你要脸吗?你打了我妹妹,你还有脸来找她!”爸爸羞愧地低着头,一时说不话来。二姨一挥手说,“你走吧,我妹妹不在这里。”爸爸固执地说,“她就在这,她一定在这。”二姨神色微变,“是我三妹告诉你的?”爸爸说,“我给大姐打过电话,我也找过三姐,都不在她们那里,那就一定在你这里。”三姨双手环胸,“哼,我说了不在我这就是不在我这。”爸爸还是很固执,“那你让我进房间看看,如果真的不在我立马就走。”二姨不同意,两人争辩了一番。最终还是二姨妥协了,同意让我进房间里看。
我跨过门槛,进到房间里,房间里很暗,几乎没有一缕光透进来。房间并不大,我在床上看到了妈妈,她缩在被子里。她躲着爸爸,看到我,她还是露出头来。我高兴极了,我说,“妈妈,我们一起回家吧。”妈妈却说,她不想回去了。我的心忽然空落落地。我低声问,“是因为爸爸打了你吗?”妈妈沉默了片刻说,“乖,你出去告诉爸爸,就说妈妈不在这里好吗?”我迟疑了许久,也思索了许久,还是同意了。
我和爸爸又回到了工地。我时常想念妈妈,但我联系不到她。我也时常后悔,我常常对小金鱼说,“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骗爸爸,那么妈妈现在是不是就在我身边了?”我也时常怨恨爸爸,都怪他打了妈妈。
直到有一天,爸爸突然带着我回了老家小镇。他说我今天可以见到妈妈了。我乐开了花,回家的车上是既期待又欣喜。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妈妈了。
下了车,我和爸爸坐着摩的来到镇政府。在警察局旁边,我看到三个字:民政局。爸爸带着我径直进了民政局,在那里,我见到了久违的妈妈,还有大姨二姨和三姨都在。
久别重逢,我其实憋了好多话想说的,甚至在来之前我都想好了,我要带着妈妈一起回家。可当真正见面的时候,我却愣住了,所有的话都像是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气氛不对,非常不对。我被安排坐在大厅的铁椅子上,屁股凉凉的,浑身都是凉凉的。透过门缝,他们好像在商谈什么,但是又好像针锋相对,全是难闻的硝烟味。
我纠着手指,心脏就像跳出水面的金鱼,扑腾不停。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到下午,一名穿制服的男人问我,“小朋友,你打算跟着你爸爸走还是跟着妈妈走?”当时,我并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我下意识地看向妈妈。我很想她。我不知道她想不想我。但她避开了我的目光。爸爸一直在旁边暗示我。妈妈始终没有说话。我的心一下子就抽空了。我想,她也许是有苦衷吧。
我低着头不想说话。最终爸爸擅作主张,带走了我。我们还和上次一样,还是两个人回家。路上,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我大声指责爸爸,大声地骂他。那是我第一次骂爸爸,也是我第一次那么恨一个人。爸爸低着头不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任由着我骂他,直到同车的乘客投来异样的目光,他才开始安慰我。那天之后,爸爸的抽屜里多了一本红本子——离婚证。
从老家回到工地,我看到又一尾金鱼死了,死因不明。但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忘记喂食,饿死了。我把金鱼埋了,和之前那尾金鱼埋在同一个地方。
到了开学的日子,我没有回外婆家。爸爸把我留在工地,我在附近的学校开始读书。我又要重新适应新的环境。读书不是药,但却能短暂地让我忘记想念妈妈的苦楚。
可忽然有一天,老师对正在上课的我说,“李伴锋,你妈妈找你。”我以为听错了,将信将疑地走出教室,远远地,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在等着我。我的脚底装了车轮似的,飞快地走了过去,不,应该是飞快地跑了过去。但在妈妈的跟前,我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停住了。妈妈看着我,笑说:“怎么了?见到妈妈不开心吗?”我摇摇头,开心,我当然开心。妈妈抱起我,坐在她怀里。我记不清多长时间了,那是我和妈妈分开之后第一次见面。她买了一袋龙眼,一边剥皮,一边喂给我吃,一边和我聊天。她问一句,我答一句,她摸着我的头说:“小锋,你的话变少了。”聊着聊着我就哭了,她一边给我抹眼泪,一边安慰我,我们一直聊着,聊到太阳下山了。龙眼吃完了,妈妈也要走了。我拉着她的手说:“妈妈,我们一起回家好吗。”妈妈却说:“妈妈也要回家了,一会儿爸爸会来接你回家的。”我知道,我无法留下她。我问:“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妈妈笃定地说:“会的,会再见的。”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妈妈。
工地竣工了,爸爸要换工地了,这次是在外地。这次他没办法带着我了,就把我送到了老家,在老家上小学,由爷爷奶奶来照顾我。回家那天,爸爸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让我学着骑,我学了好久,膝盖都摔破皮了才勉强学会。从那天起,这辆自行车就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和我一起上学,一起放学,陪了我整整三年。
在那三年时间里,我学到一个词,叫作留守儿童。我记住的最刻骨铭心的两句话:有娘生没娘养。没有妈妈的孩子。最开始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会面红耳赤地反驳那些人,但我的反驳总是苍白的,无力的。渐渐地,我就不再反驳了。我想他们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妈妈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很讨厌学校,我学会了逃学。我的情绪总是低落,我会在外面闷闷地躲一整天,然后再回家,一回到家,我就躲进被窝里,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默默地哭,默默地想念。那段时间,枕头总是湿乎乎地,被窝成了我的小世界。
唯一能安慰我的,就是当初爸爸妈妈给我买的金鱼。那时我还没上小学,我们的家还是完整的,我们一起去游乐园,我看到漂亮的小金鱼,吵着闹着要买,妈妈宠溺一笑,就给我买了。可惜地是,金鱼只剩下一尾了,在那段时间里又死了一尾。就剩最后一尾金鱼了,它和我一样长大了,浴缸里只有它孤孤单单的了。对最后这一尾金鱼,我格外地珍视。它是我最后的慰藉了,也是唯一能聆听我诉说的“人”。我的话更少了,逐渐变得孤僻,很少和同学往来,所以我几乎没有朋友。
四年级时,爸爸回到家,让我打了一通电话,对面是妈妈。尽管几年时间过去了,我还是会感到开心感到激动,但我们只聊了一会儿,除了彼此关心几句,我们几乎没有共同语言了。因为很多生活,都彼此错过了。但我偷偷记下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有一回,趁着奶奶睡午觉,我偷偷拿了她的手机,输入那串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我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拨了出去。我忐忑极了,直到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我更忐忑了。我仓皇地挂了电话。但很快,对面就拨了过来。我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开口,“喂?”对面说,“是伴锋吗?”那声音直击心灵,我哽咽地说,“妈妈……”
那是我唯一一次主动给妈妈打电话,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我再也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了。
暑假的时候,爸爸又回来了。他说,“你妈妈说,给她打个电话。”我就给妈妈打去电话。妈妈开口就问,“伴锋,放假了吗?”我说,“嗯。”妈妈说,“要一起去游乐园玩吗?”我不假思索地说,“要!”然后,我就和爸爸进城了,颠簸的车子和我的心情一样一样的。
我们约好在游乐园见面。风和日丽的晴天,我和爸爸提早到了游乐园,在游乐园门口,我满怀期待地四处张望。终于,我见到了妈妈。她瘦了许多,我差点认不出来。她笑着朝我走来,“走,妈妈带你去游乐园里玩。”那天,是我和妈妈在学校里分开之后第一次见面,也是我三年时间里第一次去游乐园。
我们玩了许久许久,一直从早上玩到下午,说了很多的话,走了很长的路,吃了很多的食物。我感觉时间完全不够用,我好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在那天。傍晚,终归还是要来的,我们还是要分开。我们在同一个公交车站等车,妈妈坐43路,我坐28路。临走前,妈妈说:“等下次你放假了,我们还来一起玩好不好?”我低落地回应,“好。”
我无数次祈祷,希望43路公交车来慢点,再慢点,越慢越好。43路公交车还是先来了,妈妈上了车,朝着我挥手告别。我盯着那辆车,直到它化作黑色斑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此后的两年时间,我最期待地就是寒暑假。这意味着我可以和妈妈短暂地见面,面对面地分享我的生活或乐趣。但这种珍贵的时光,仅持续了两年。
六年级时,妈妈打电话问我:“伴锋,要不要来妈妈这里住一段时间,和妈妈一起过暑假?”我当然同意了。那时我并不清楚,接下来我会面对什么。妈妈过来接我,我跟着她坐公交车,转了一趟车,最终在美舍河站下车。她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一个男人骑着电动车停在我们面前。
那个男人很瘦。他笑着问我:“你就是伴锋吧?”我愣住了,呆呆地点了头。妈妈没说话,既不向他介绍我,也不向我介绍他。我们坐上了电动车。我的心情开始忐忑。一路上,我没停过猜测这个男人的身份,我隐隐猜到了,但我不想承认。直到我们转入一条小巷,小巷尽头有一幢出租屋。妈妈带着我上楼,在三楼,她掏出钥匙打开一间房子。房子很小,但这不是重点。我在房间里见到一个小男孩,三四岁的模样。没错,就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我听到那个男孩喊我的妈妈,“妈妈。”
我僵住了。那个瘦瘦的男人紧随其后进来。他很客气,让我随便坐。尽管不想承认,但我也意识到——我的妈妈,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了。
我在那里待了十一天时间,尽管那个男人对我很好,但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在那里,我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像个陌生人。我和妈妈说,我要回家了。妈妈很诧异,“怎么突然要回家了?还没到开学时间呢。”我撒了谎说,“爸爸叫我回去。”
回去那天,天阴阴地,妈妈刚刚送我到车站,就下雨了。临上车前,她给我塞了两百块钱,让我买点好吃的,照顾好自己。我失魂落魄地点头,然后上车了。公交车发动,我望着她,她也望着我,我看着她逐渐淡出我的视线——这一次,不止于视线。
我特意选了最后面靠角落的位置坐,靠着窗,我想起很多事情,脑海里浮现出丰富的画面,一幕一幕地闪过,又一幕一幕地浮现。画面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深刻了。
雨珠模糊了玻璃,窗外的城市开始倾倒。我离开了那个我来时充满期待,来后满是压抑的地方。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泪腺不受控制了,眼泪就溢出了眼眶,我仰著头,想把眼泪逼回去,但终究是回不去了。
车上的乘客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一批又一批,都是过客。我一直坐到终点站。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忽然感觉很困,倒头就睡着了。等我醒来,黑夜已经渗透进房间里,家里冷冷清清地。
我打电话给爸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我在三亚,短时间内不回去了。”我沉默良久之后挂了电话。我饿了,想煮面条吃。经过客厅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最后一尾金鱼,也死了。鱼缸里的水已经浑浊,溢着一股恶臭。我的心,再一次空落落地。
我一共就养过四尾金鱼,全都死了。也许我不适合养金鱼吧。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养过金鱼了。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