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 王号杰 覃琼霞
摘 要:数字贸易是国际贸易的新兴力量。研究数字贸易壁垒的贸易效应是构建贸易壁垒有效应对机制,实现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前提。在Eaton and Kortum(2002)的基础上,文章构建了一个包含绝对贸易壁垒和相对贸易壁垒双重约束的数字贸易出口决策模型以探究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与替代效应的内在机理。据此,文章运用2014—2019年全球49个经济体的数字贸易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研究发现:(1)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存在显著的出口抑制效应,该抑制效应受到两者交互作用产生的替代效应影响,呈现出“跷跷板”现象。这意味着在数字贸易中依然存在着所谓的“贸易持续保护法则”。(2)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的出口抑制与替代效应在贸易类别、壁垒类别和国别收入层面上均存在着显著的异质性。(3)贸易成本是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的重要渠道,国别TFP作为调节变量引发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出口抑制的“逃逸效应”,而包含数字贸易规则的自由贸易协定产生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出口抑制的“弱化效应”。(4)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在出口二元边际上也呈现出显著的异质性效应。文章的研究为全面理解数字贸易壁垒的多重贸易效应及其作用机制提供了新视角,为有效应对双重数字贸易壁垒提供了科学对策。
关键词:双重数字贸易壁垒 出口抑制效应 替代效应
DOI:10.19592/j.cnki.scje.400287
JEL分类号:F13,F42,K23 中图分类号:F74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 - 6249(2023)01 - 071 - 19
一、引言
数字贸易已成为推动各国对外贸易发展的新兴力量。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数据显示,2020年以数字服务贸易为核心的全球数字贸易出口规模已达2.5万亿美元,占全球服务贸易出口的50%。但是,以关税壁垒、非关税壁垒和数据限制措施为核心的数字贸易壁垒却暗流涌动。关税壁垒主要为数字税;非关税壁垒包括贸易限制、投资限制、财政限制、自然人流动限制和知识产权等;数据限制包括数据政策、平台责任、内容访问等(赵瑾,2021)。现有WTO多边规制体系对上述壁垒缺乏约束力,这进一步加剧了数字贸易壁垒对全球数字贸易发展的威胁。传统研究关注单边或双边的数字贸易壁垒贸易抑制效应,但是鉴于数字贸易壁垒本身的新颖性与异质性,单边或双边数字贸易壁垒的贸易抑制效应研究并不能全面揭示数字贸易壁垒的多重贸易效应。数字贸易壁垒可能产生显著的贸易“抑制效应”,但是出口国或出口企业还可能因异质性的技术水平而出现贸易抑制的“逃逸效应”。另外,数字贸易壁垒的双边协调也会产生贸易抑制的“弱化效应”,而这正是双边和多边数字贸易规制与协议谈判的重要推动力。
为此,受Nord?s(2016)关于服务贸易监管异质性指数研究的启示,本文将数字贸易壁垒分为进口国绝对贸易壁垒和贸易伙伴相对贸易壁垒两种类型开展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约束下的出口贸易效应研究。其中,进口国绝对贸易壁垒由进口国设置,其作用机制与传统的进口国贸易壁垒相似,对进口产品形成一个成本冲击效应(鲍晓华、朱达明,2015)抑或技术阈限(江涛,2014);而相对贸易壁垒是由贸易伙伴间的绝对贸易壁垒差异性程度构成,通常采用双边数字贸易的监管异质性程度进行测度,其对贸易的影响类似于双边数字贸易规则间的转换成本抑或技术标准差异效应。据此,由进口国绝对贸易壁垒和双边相对贸易壁垒构成的这一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究竟会对数字产品出口产生何种影响?两者之间的关系如何?这种影响又是通过何种渠道实现的?
传统的贸易壁垒理论文献侧重于关税战、非关税壁垒以及包含贸易壁垒削减机制的贸易协定效应(Kennan and Riezman,1988;Bagwell and Staiger,1997;Fontagné et al.,2015)。关税战的理论研究表明,贸易双方相互采用惩罚性关税的直接后果是显著抑制了双边贸易(Benedikt and Gabriel,2018)。非关税壁垒既可能产生贸易抑制效应,也可能产生贸易促进效应(江涛,2014)。签署包含贸易壁垒削减机制的贸易协定则会增进双边贸易(Caliendo and Parro,2015)。那么,数字贸易领域的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又将如何影响数字产品出口?已有文献对单边或双边数字贸易壁垒的贸易效应进行了研究,发现随着单边或双边数字贸易壁垒的不断加剧,相应的出口抑制效应均持续强化(Nord?s,2016;Marel and Ferracane,2021)。但是,作为一种新型贸易壁垒,其所拥有的双重属性在以往文献中讨论的并不充分,有说服力的结论有赖于基于全球数字贸易实践证据的更深入的理论与实证分析,这正是本文的具体工作。
文章拓展了Eaton and Kortum(2002)的贸易模型,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纳入其中给出了本文的基本命题: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了显著的出口抑制与替代效应。随后,文章利用2014—2019年全球49个经济体的数字服务贸易数据,以进口国绝对贸易壁垒和贸易伙伴间相对贸易壁垒作为核心解释变量构建多重固定效应模型。实证研究揭示,双重数字贸易壁垒显著抑制了数字产品出口,同时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之间还存在替代效应。这一替代效应体现在:当贸易伙伴间相对贸易壁垒加剧时,进口国绝对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会减弱;当进口国绝对贸易壁垒加剧时,贸易伙伴间相对贸易壁垒的抑制效应会减弱;反之则反之。这一结论在解释变量前置法、工具变量法、面板校正标准误差和样本区间重新划分等一系列稳健检验中仍然成立。进一步的研究还发现,双重壁垒中的相对贸易壁垒对金融、信息、其他商业服务的出口抑制效应更强,绝对贸易壁垒对信息、知识产权及其他商业服务的出口抑制效应更强;在壁垒类别上,基础设施与连接类的绝对贸易壁垒出口抑制效应相比其他类别更显著;在国别收入类别上,中低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出口时遭遇的相对贸易壁垒最为强烈。另外,贸易成本是双重數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效应的重要渠道,国别TFP作为调节变量引发出口抑制“逃逸效应”,而包含数字贸易规则的自由贸易协定导致出口抑制“弱化效应”。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在出口二元边际上也呈现出异质性效应。
与以往的研究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拓展了数字贸易壁垒贸易效应的相关研究。本文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及其交互关系引入数字贸易壁垒的贸易效应研究框架,揭示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所产生的出口抑制效应以及双重壁垒之间的替代效应;(2)不同于传统的实证分析框架,本文剖析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与替代的内在机理,揭示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通过贸易成本抑制数字产品出口的渠道效应;(3)本文还揭示了国别TFP作为调节变量引发的出口抑制“逃逸效应”以及包含数字贸易规则的自由贸易协定导致的出口抑制“弱化效应”,上述发现为加快技术进步和推进数字贸易协定谈判进程提供了有力证据。
本文剩余部分的结构框架如下:第二部分是文献综述;第三部分是理论分析;第四部分是研究设计与变量选择;第五部分是基准回归分析;第六部分是异质性分析;第七部分是作用机制分析;第八部分是针对二元边际的进一步分析;最后给出研究结论和启示。
二、文献综述
与本文相关的文献主要有两类。第一类文献考察数字贸易壁垒各个子类别,包括数据本地化、隐私保护、技术壁垒、数字税、市场准入等措施的贸易效应(Pasadilla,2020;赵瑾,2021)。第二类文献将异质性的数字贸易壁垒指标化,构建数字贸易壁垒综合指标探究其贸易抑制效应(Ferracane et al.,2018;Marel and Ferracane,2021;周念利、姚亭亭,2021)。新型数字贸易壁垒及其产生的多重贸易抑制效应研究对于探索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齐俊妍、强华俊,2021)。
在数字贸易壁垒的分类效应研究中,数据本地化、数字跨境流动限制、数字税、技术壁垒和市场准入等类别下的贸易效应得到了更多关注。在数据本地化方面,Bauer et al.(2014)运用GTAP模型对数据本地化规则的贸易效应进行了数值模拟,结果显示数据本地化会对绝大多数国家的数字产品出口产生负效应。Casalini and González(2019)详细梳理了影响数据跨境流动的各项限制措施的贸易效应。Potluri et al.(2020)运用代理人决策模型与扩展的引力模型分析了数据本地化对贸易的负面影响。在数字跨境流动限制方面,Marel and Ferracane(2021)运用2006—2016年64国的网络服务数据分析得出数据跨境流动限制会严重阻碍数据服务贸易的发展,且数据密集型部门受到的影响最为严重。陈寰琦(2020)则利用2010—2017 年的OECD数据,反向验证了“跨境数据自由流动”对数字贸易产生的促进效应。在数字税方面,Richter(2019)认为数字服务税是一种寻租行为。Lassmann et al.(2020)探讨了数字税对跨国电商平台上广告投放的负面影响。Ghodsi(2021)运用PPML方法分析了技术壁垒对信息通讯技术(ICT)产品的贸易抑制效应。Claude and Benjamin(2021)针对美国、欧洲和中国三类不同数字规制类型的实证研究发现跨国数据分享可以刺激消费,增强企业竞争力,反之则会产生负效应。在数字税的多边协调研究中,Stehn(2003)关注在WTO框架内推行全球统一数字税率问题。Noonan and Plekhanova(2020)探讨了贸易协定下的数字服务税问题,认为推行基于贸易协定的数字税可以降低数字服务贸易的税负负担。事实上,数字税的多边协调问题是数字贸易壁垒多边协调机制的雏形。
测度与评价数字贸易壁垒的主流方法是综合指标法(Ferracane et al.,2018;Ferencz,2019)。综合指标主要有两类:一类是OECD的数字服务贸易限制指數(DSTRI)。该指数取值范围介于0到1之间,其中,“0”表示对外贸易和投资环境完全开放,“1”表示完全封闭(Ferencz,2019)。DSTRI还可以细分为“基础设施与连接”、“电子交易”、“支付系统”、“知识产权”和“其他贸易壁垒”五个子类。另一类是欧洲国际政治经济中心(ECIPE)的数字贸易限制指数(DTRI)。该指数也可以细分为财政限制、市场准入限制、机构设立限制、数据及贸易限制五个维度(Ferracane et al.,2018)。但是DTRI数据仅公开了2017年一期,故无法被大部分的实证研究采纳。因此,现有文献多采用OECD发布的DSTRI来测度数字贸易壁垒强度。
出口抑制效应作为数字贸易壁垒的直接效应备受关注,但大部分文献局限于绝对贸易壁垒的出口效应研究。Casalini and González(2019)详细梳理了影响数据跨境流动的各项具体限制措施并分析了相应的贸易效应。在国内研究中,周念利、姚亭亭(2021a,2021b,2021c)基于Marel and Ferracane(2021)的方法构建“数据衔接指数”对数据跨境流动和数字服务贸易的抑制效应展开研究,结果显示上述两类限制措施均会产生显著的贸易抑制效应。就相对贸易壁垒及其贸易效应的研究而言,在为数不多的文献中,Nord?s(2016)关注于更宽泛的服务贸易监管异质性及其对中小企业的出口抑制效应。Bauer and Erixon(2016)分析了欧盟成员国之间的监管异质性对欧盟数字经济发展的负面影响。孟夏等(2020)运用OECD数字服务贸易监管异质性指数(DSTRIH)作为相对贸易壁垒的代理变量进行研究,发现相对贸易壁垒限制了数字服务贸易出口。不过,孟夏等(2020)的研究并未就绝对贸易壁垒和相对贸易壁垒之间的交互效应进行检验,也未系统探究双重数字贸易壁垒抑制数字产品出口的内在机理。
综上,数字贸易壁垒是数字贸易领域重要的研究主题,但尚未有文献对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之间交互关系以及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出口抑制的作用机制进行系统研究。本文弥补该不足,从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替代效应和作用机制等多维度揭示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效应。文章首先建立数字贸易壁垒出口效应理论模型,并提出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与替代效应及其作用机制的相关命题。其次,利用2014—2019年全球49个经济体的数字贸易数据构建计量模型对相关命题进行逐一验证。
三、理论分析
本部分基于Eaton and Kortum(2002)的基本模型构建了一个用于分析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影响数字产品出口的理论分析框架。在此基础上,本文分别推导得到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与替代效应,进而从理论上阐明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与替代的内在机理。
(一)模型基本设定
其中,下标[i]和[j]分别代表出口国和进口国,[t]代表观察年份,[lnEXijt]表示第[t]年[i]国出口到[j]国的数字产品总额对数;核心解释变量[DTjt]表示第[t]年出口到[j]国遭遇的数字贸易绝对贸易壁垒;[RDTijt]代表在第[t]年[i]国与[j]国之间的数字贸易相对贸易壁垒;交互项[RDTijt×DTjt]反映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之间的替代效应;[Zijt]是一组控制变量集;[γi]、[γj]及[γt]分别表示出口国、进口国以及年份固定效应;[εijt]为随机扰动项。
(二)变量释义
1. 被解释变量
数字产品出口额对数([lnEX]):本文根据2018年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USBEA)对数字贸易的定义1,匹配WTO数据库服务贸易部门下的“金融服务”、“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知识产权费用”、“保险和退休金服务”、“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和“其他商业服务”数据,将此出口额对数作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
2. 解释变量
绝对贸易壁垒([DT]):本文以OECD发布的DSTRI作为绝对贸易壁垒的代理变量。DSTRI由频度分析法发展而来,由“基础设施与连接”、“电子交易”、“支付系统”、“知识产权”和“其他贸易壁垒”等五个部分构成。
相对贸易壁垒([RDT]):本文采用OECD的DSTRIH作为[RDT]的代理变量。[RDT]依异质性程度取值在0到1之间,如果贸易双方在某一数字贸易壁垒领域具有完全相同的贸易规则和监管措施,则[RDT]取值为0,完全不同则取值为1。
3. 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进口国的数字产品进口总额对数[lnDIM]、进口国的价格水平对数[lnCPI]、出口国平均工资水平对数[lnwage]、进出口国的信息通信技术水平[ICTI]和[ICTJ]、共同边界虚拟变量[contig]、共同语言虚拟变量[conlang]和殖民关系虚拟变量[colony]。其中,[CPI]以2010年为基期,[wage]采用出口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表示。另外,周念利、姚亭亭(2021c)认为一国的信息通信技术水平与数字贸易发展呈正相关,因此本文借鉴其做法,采用“信息通信技术产品在货物贸易中的比例”作为贸易伙伴国的信息通信技术水平变量。
(三)数据来源及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本文将WTO数据库中的国别数字服务贸易出口额与OECD数据库中的DSTRI和DSTRIH数据进行匹配,最终选择了2014—2019年49个经济体的样本数据。其他控制变量的数据分别来自联合国贸发组织(UNCTAD)数据库、世界银行(WB)数据库以及CEPII数据库。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数据来源详见表1所示。
五、基准回归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结果
传统面板数据固定效应模型未能考虑到多重高维固定效应的影响,这可能导致估计结果出现严重偏误。因此,为了减少国别特征和时间因素引起的内生偏误,本文选取多重固定效应计量方法对式(22)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
表2中的第(1)列仅控制了出口国单一固定效应,而第(2)列—第(4)列分別列示了在多重固定效应结构下,控制变量逐步进入模型后的回归结果。回归结果显示,[DT]和[RDT]均产生了显著的出口抑制效应。两者的交叉项[DT×RDT]的系数显著为正,这意味着绝对贸易壁垒和相对贸易壁垒之间存在着替代效应,导致两类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呈现出“跷跷板”现象。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各国对于数字贸易依然秉持的“持续保护法则”,即通过绝对贸易壁垒和相对贸易壁垒之间的替代来维持进口国的数字贸易保护水平(Wallner,1998;鲍晓华、朱钟棣,2006)。
(二)关于内生性问题的处理1
虽然多重固定效应模型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遗漏变量造成的内生性(施炳展,2016),但是仍然无法解决数字贸易壁垒与数字贸易之间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关系导致的内生性。为此,本文分别采用解释变量前置法和工具变量法进行内生性检验。
1. 解释变量前置法
若不存在反向因果关系,则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前置不会对当期的数字贸易产生显著影响。故此,本文借鉴Baier and Bergstrand(2007)以及Baier et al.(2014)的做法,在多重固定效应模型中增加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前置项[FDT]和[FRDT]。回归结果显示[FDT],[FRDT]及其交互项的系数估计值均不显著,而当期变量的回归系数依然显著为负,当期变量的交互项回归系数依然显著为正。这说明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外生于数字贸易。
2. 工具变量法
本文进一步选择核心解释变量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表明工具变量回归系数估计值与原方程回归结果相比是稳健的。结果还显示Anderson canon. corr. LM统计量P值小于0.01,拒绝工具变量识别不足的假设;Cragg-Donald Wald F统计量均大于临界值16.38,拒绝弱工具变量的原假设。这说明了基准回归结果的可靠性。
(三)稳健性分析1
1. 基于“OLS+面板校正标准误差”法的稳健性检验
本文进一步采用“OLS+面板校正标准误差”方法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显示绝对贸易壁垒和相对贸易壁垒均显著抑制了数字产品出口,两者之间还存在着显著的替代关系。上述回归结果意味着研究结论与采用的计量方法无关,这说明基准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2. 基于样本区间重新划分的稳健性检验
虽然双重数字贸易壁垒有效衡量了两国间的数字贸易抑制程度,但其影响效应的显现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为此,本文参照林僖、鲍晓华(2018)的方法,采用间隔1年的样本区间划分法选取样本,样本时间选取为2015年、2017年和2019年。结果再次证实了基准回归的稳健性。
3. 替换核心解释变量
OECD数据库还开发了得分评价([SRDT])衡量的数字贸易壁垒双边异质性指数。本部分将[SRDT]作为核心解释变量替换基准模型中的[RDT]以验证其稳健性。结果显示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依然产生了显著的出口抑制效应,两者的交互效应依旧显著为正,这说明本文的研究结论是可信的。由此,命题1得到验证。
六、异质性分析
(一)数字贸易类别异质性
本部分根据数字服务贸易的定义(USBEA,2018)将数字服务贸易细分为“保险”、“金融”、“知识产权”、“信息”、“其他商业服务”和“个人娱乐服务”六个类别开展实证检验。表3中的第(1)列—第(6)列分别列示了上述六个数字贸易类别下的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出口抑制效应的估计结果。结果显示,各数字贸易类别下的出口抑制效应存在着明显的差异性:在信息、其他商业服务、知识产权和金融类别上,绝对贸易壁垒和相对贸易壁垒的影响均显著为负,而交互项的影响均显著为正;在保险类别上,绝对贸易壁垒、相對贸易壁垒以及交互项的影响均不显著;在知识产权类别上,绝对贸易壁垒和交叉项均存在显著影响,而相对贸易壁垒的影响不显著;在个人娱乐服务类别上,仅相对贸易壁垒的出口效应显著为负。出现上述异质性出口抑制效应的可能原因在于细分层面上的数字贸易对贸易壁垒的敏感程度存在差异性:信息与金融服务通常属于较为敏感的类别,因而均易受到两类贸易壁垒的影响;保险在传统意义上属于较为成熟开放的贸易类别,两类贸易壁垒对其影响都不显著。而知识产权和个人娱乐服务可能介于上述两者之间,仅受到部分影响。上述结论意味着,出口国及相关企业应关注信息和金融类别中的数字贸易壁垒。
(二)数字贸易壁垒类别异质性
根据Ferencz(2019)的研究,数字贸易壁垒可以细分为基础设施与连接、支付系统、知识产权、电子交易、其他贸易壁垒等五个指标。这五个指标侧重于不同领域,相应的限制强度存在差异性。据此,本文进一步检验数字贸易壁垒细分类别的出口抑制效应。结果如表4所示。
表4的回归结果显示,五个子类的相对贸易壁垒均产生显著的出口抑制效应。绝对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则存在着显著的类别差异性:基础设施与连接壁垒类的抑制效应显著为负,知识产权类的抑制效应仅在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为负,而支付系统、电子交易和其他贸易壁垒类的抑制效应均不显著。基础设施与连接类的出口抑制效应显著的原因在于各国数字基础设施与连接上的互操作性缺失,特别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间存在着巨大的数字鸿沟(王岚,2021)。在其他四个类别上,出口抑制效应主要来自相对贸易壁垒,可能原因在于上述四个类别的绝对贸易壁垒存在双边削减机制,而在相对贸易壁垒上尚未建立有效的协调机制。为此,针对基础设施与连接壁垒,出口国要同时重视绝对和相对贸易壁垒的影响,而在支付系统、知识产权、电子交易、其他贸易壁垒上,出口国更应当重视相对贸易壁垒的影响。
(三)国别收入异质性
在区分国别收入差异条件下分析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统计数据,2019年世界人均GDP的均值为11072.9美元(2010不变价格)。为此,本文将人均GDP不低于该值的国家划入高收入组,将低于该均值的国家划入中低收入组,以此探究不同收入水平的国家间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差异性。
表5的回归结果显示,国别收入异质性下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存在显著的类别差异性。绝对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主要表现在出口国为高收入国家和进口国为中低收入国家的组别以及出口国为中低收入国家和进口国为高收入国家的组别上;相对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仅表现出口国为中低收入国家和进口国为高收入国家的组别上;其他组别上的出口抑制效应均不显著。造成上述现象的可能原因在于中低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出口过程中不仅存在着严重的绝对贸易壁垒,还存在明显的相对贸易壁垒。数字贸易壁垒的协调机制尚未在这两类国家间建立起来。上述分析检验了命题2。
七、机制分析
(一)贸易成本渠道效应
鲍晓华、朱达明(2015)认为技术性贸易壁垒会给出口企业带来符合性成本。基于该文献思路和本文的理论分析框架,本部分进一步从贸易成本角度探究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效应的作用机制。其中,贸易成本的测度借鉴Novy(2006)以及钱学锋、梁琦(2008)的方法。
表6为渠道效应的检验结果。第(2)列显示,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均显著提升了贸易成本,而第(3)列说明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和贸易成本均存在显著的出口抑制效应。上述回归结果意味着贸易成本作为中介变量发挥了部分中介效应。鉴于贸易成本可能存在的内生性,本文进一步采用2SLS方法进行内生性检验,结果如第(4)列所示,内生性检验结果显示无法拒绝原假设。
进一步比较第(1)列和第(4)列的回归结果,部分文献认为第(1)列中的基准模型会存在贸易成本遗漏导致的内生性。但是从第(4)列的回归结果看,这种遗漏变量导致的内生偏误并没有改变核心参数的显著性水平,而参数估计值变化的原因正是来自贸易成本的渠道效应。这一结果也与鲍晓华、朱达明(2015)关于贸易壁垒引发贸易成本进而产生出口贸易限制效应的观点相一致。由此验证了命题3。
(二)生产率调节效应
由理论机制分析和已有研究文献可知,生产率也是影响数字产品出口的重要因素(黄先海、卿陶,2020;Ferracane et al.,2020)。为此,本部分引入国别TFP作为调节变量构建式(25)。
[lnEXijt=α0+α1DTjt+α2RDTijt+α3DTjt×RDTijt+α4lnCOSTijt+α5lnCOSTijt×TFPit+βZijt+Γ+εijt] (25)
其中,国别TFP数据来源于PWT数据库。表7第(2)列的检验结果显示[lnCOST]的回归系数为负,交互项[lnCOST×TFP]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国别TFP 充当了贸易成本的调节变量,国别TFP越高使得贸易成本的渠道效应越弱,进而国别TFP发挥了数字贸易壁垒出口抑制的“逃逸效应”。这一国别TFP产生的“逃逸效应”与江涛(2014)提出了“技术阈限”的观点相似。由此也验证了命题4。
(三)数字贸易协定效应
随着数字贸易的发展,世界各国开始签订包含数字贸易规则的双边和区域自由贸易协定(韩剑等,2019)。那么,这类数字贸易协定是否会对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产生调节作用呢?为此,本部分基于TAPED数据库设置数字贸易协定变量[FTA],若贸易伙伴国签订了这类数字贸易协定,则[FTA]赋值为1,否则为0。据此构建式(26)以检验数字贸易协定对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出口抑制效应的调节作用。
[lnEXijt=α0+α1DTjt+α2RDTijt+α3DTjt×RDTijt+α4DTijt×FTAijt+α5RDTijt×FTAijt+βZijt+Γ+εijt] (26)
表8的檢验结果显示,交互项[DT×FTA]的系数显著为正,交互项[RDT×FTA]的系数不显著。产生这一结果的可能原因在于数字贸易协定的优先协调与削减对象是绝对贸易壁垒而非相对贸易壁垒。这意味着贸易双方签订数字贸易协定主要调节了绝对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发挥了出口抑制“弱化效应”。由此验证了命题5。
八、进一步分析
为进一步考察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在数字产品出口二元边际上的影响,本文参照Hummels and Klenow(2005)的方法对数字贸易进行二元边际分解,式(27)为扩展边际,式(28)为集约边际。
[EMijt=k?KijPwjtQwjtk?KPwjtQwjt] (27)
[IMijt=k?KijPijtQijtk?KijPwjtQwjt] (28)
扩展边际[EMijt]是指一国新数字贸易部门的出口增量,集约边际[IMijt]是指一国原有数字贸易部门的出口增量,其中,[i],[j],[w]和[t]分别代表出口国、进口国、参照国和时间。[Kij]代表[i]国和[j]国贸易部门个数。[P]和[Q]分别代表价格和数量。表9的回归结果显示,相对贸易壁垒在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上均产生了显著的出口抑制效应,而绝对贸易壁垒仅在扩展边际上产生出口抑制效应,两个类别上的交互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这意味着相对贸易壁垒既抑制了现有部门的出口,也抑制了新出口部门的扩张;绝对贸易壁垒仅限制了新出口部门的扩张。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意味着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之间依然存在着显著的替代效应。出现上述异质性结果的可能原因在于相较于集约边际,作为新出口部门或新出口产品的扩展边际对绝对贸易壁垒的反应更为敏感。但是从回归系数大小考察,由于集约边际的贸易规模比扩展边际大,相对贸易壁垒对集约边际的出口抑制效应也比扩展边际大。
九、结论与启示
本文分析了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与替代效应的内在机理,并利用2014-2019年全球49个经济体的数字贸易面板数据对理论命题进行了实证检验。实证结果表明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存在显著的出口抑制和替代效应。异质性检验发现,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在信息、其他商业服务以及金融类别上的出口抑制效应较强;基础设施与连接以及知识产权类的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均显著为负,其他类别则存在明显的异质性效应;在国别层面上,中低收入国家在向高收入国家出口时遭遇的双重数字贸易均显著为负。作用机制分析揭示了贸易成本是双重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效应的重要渠道,而国别TFP作为调节变量可以减少由贸易成本带来的出口负效应,呈现出口抑制“逃逸效应”,签订包含数字贸易规则的自由贸易协定则有助于减少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导致的出口抑制效应。研究还发现,绝对贸易壁垒仅在扩展边际上产生出口抑制效应,相对贸易壁垒在扩展边际和集约边际均产生出口抑制效应,而双重贸易壁垒的替代效应在两类边际上均显著为正。
数字贸易是国际贸易的新兴势力。如何有效推进数字贸易发展是世界各国对外贸易政策的重要议题,关乎一国对外贸易的可持续与高质量发展。本文的研究结果对于发展数字贸易有着重要的政策启示:其一,在数字贸易发展过程中,各国不仅要重视双重贸易壁垒的出口抑制效应,也要关注由贸易“持续保护法则”所产生的替代效应;其二,在应对数字贸易壁垒时,要重视构建细分类别层面上的精准应对机制,以防止因双重数字贸易壁垒的多重异质性出口效应导致的应对偏差;其三,贸易成本是数字贸易壁垒产生出口抑制效应的重要渠道,因此,积极推进贸易便利化,降低贸易成本应当成为各国对外贸易政策改革的优先事项;其四,生产率作为产生出口抑制“逃逸效应”的重要工具意味着提升出口国的整体生产率水平也是应对外国数字贸易壁垒的有效手段;最后,在数字贸易协定谈判中,各国政府不仅要重视绝对贸易壁垒的削减问题,也要重视相对贸易壁垒的协调议题。削减与协调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应成为国际数字贸易规则谈判的并行议题,而加快推进包含双重数字贸易壁垒削减和协调一致的新型自由贸易协定更是推进世界贸易体系改革与发展的关键所在。
参考文献
鲍晓华、朱达明,2015,“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差异化效应:国际经验及对中国的启示”,《世界经济》,第11期,第71-89页。
鲍晓华、朱钟棣,2006,“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测量及其对中国进口贸易的影响”,《世界经济》,第7期,第3-14页。
韩剑、蔡继伟、许亚云,2019,“数字贸易谈判与规则竞争——基于区域贸易协定文本量化的研究”,《中国工业经济》,第11期,第117-135页。
黄先海、卿陶,2020,“异质性贸易成本与企业出口产品质量:机理与事实”,《南方经济》,第5期,第79-93页。
林僖、鲍晓华,2018,“区域服务贸易协定如何影响服务贸易流量?——基于增加值贸易的研究视角”,《经济研究》,第1期,第169-182页。
江涛,2014,《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技术效应研究:理论与实证》,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齐俊妍、强华俊,2021,“数字服务贸易限制措施影响服务出口了吗?:基于数字化服务行业的实证分析”,《世界经济研究》,第9期,第37-52页。
钱学锋、梁琦,2008,“测度中国与G-7的双边贸易成本——一個改进引力模型方法的应用”,《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第2期,第53-62页。
施炳展,2016,“互联网与国际贸易——基于双边双向网址连接数据的经验分析”,《经济研究》,第5期,第172-187页。
孟夏、孙禄、王浩,2020,“数字服务贸易壁垒、监管政策异质性对数字交付服务贸易的影响”,《亚太经济》,第6期,第42-52页。
王岚,2021,“数字贸易壁垒的内涵、测度与国际治理”,《国际经贸探索》,第11期,第85-100页。
赵瑾,2021,“数字贸易壁垒与数字化转型的政策走势——基于欧洲和OECD数字贸易限制指数的分析”,《国际贸易》,第2期,第72-81页。
周念利、姚亭亭,2021a,“跨境数据流动限制对数字服务进口的影响测度及异质性考察”,《国际商务(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报)》,第2期,第1-15页。
周念利、姚亭亭,2021b,“数据跨境流动限制性措施对数字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的经验研究”,《广东财经大学学报》,第2期,第4-15页。
周念利、姚亭亭,2021c,“数字服务贸易限制性措施贸易抑制效应的经验研究”,《中国软科学》,第2期,第11-21页。
Bagwell, K. and R. W. Staiger, 1997, “Regionalism and Multilateral Tariff Cooperation”, NBER Working Papers, No.5921.
Baier, S. L. and J. H. Bergstrand, 2007, “Do Free Trade Agreements Actually Increase Members International Trad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71(1): 72-95.
Baier, S. L., J. H. Bergstrand and M. Feng, 2014, “Economic Integration Agreements and the Margins of International Trad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93(2): 339-350.
Bauer, M. and F. Erixon, 2016, “Competition, Growth and Regulatory Heterogeneity in Europes Digital Economy”, ECIPE Working Paper, No. 2.
Bauer, M., H. Lee-Makiyama, E. V. D. Marel, and B. Verschelde, 2014, “The Costs of Data Localisation: Friendly Fire on Economic Recovery”, ECIPE Occasional Paper, No.3.
Benedikt, Z. and F. Gabriel, 2018, “Who is Paying for the Trade War with China”, EconPol Policy Brief, 2(11): 1-11.
Caliendo, L. and F. Parro, 2015, “Estimates of the Trade and Welfare Effects of NAFTA”,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82(1): 1-44.
Casalini, F. and J. L. González, 2019, “Trade and Cross-Border Data Flows”, OECD Trade Policy Papers, No.220.
Claude, L. and S. Benjamin, 2021, “Overcoming Trade-Offs in Tech Regulation”, MPRA Paper, No. 107679.
Eaton, J. and S. Kortum, 2002, “Technology, Geography, and Trade”, Econometrica, 70(5): 1741-1779.
Ferencz, J., 2019, “The OECD Digital Services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 OECD Trade Policy Papers, No.221.
Ferracane, M. F., H. Lee-Makiyama and E. V. D. Marel, 2018, “Digital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 ECIPE Working Paper, No.5.
Ferracane, M. F., E. Marel, and J. Kren, 2020, “Do Data Policy Restrictions Impact the Productivity Performance of Firms and Industries?”,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8(3): 674-722.
Fontagné, L., G. Orefice, R. Piermartini, R. Piermartini and N. Rocha, 2015, “Product Standards and Margins of Trade: Firm-Level Evidenc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97(1): 29-44.
Ghodsi, M., 2021, “Impact of Technical Barriers to Trade on the Trade in Goods in the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 Sector: Differentiating by Aim of the Regulatory Measure”, Wiiw Working Papers, No. 208.
Hummels, D. and P. J. Klenow, 2005, “The Variety and Quality of a Nation's Export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95(3): 704-723.
Kennan, J. and R. Riezman, 1988, “Do Big Countries Win Tariff Wars?”, International Economic Review, 29(1): 81-85.
Lassmann, A., F. Liberini, A. Russo, A. Cuevas and R. Cuevas, 2020, “Global Spillovers of Taxation in the Online Advertising Market. Theory and Evidence from Facebook”, CESifo Working Paper, No. 8149.
Marel, E. and M. F. Ferracane, 2021, “Do Data Policy Restrictions Inhibit Trade in Services?”, 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 157(4): 727-776.
Melitz, M. J., 2003, “The Impact of Trade on Intra-Industry Reallocations and Aggregate Industry Productivity”, Econometrica, 71(6): 1695-1725.
Noonan, C. and V. Plekhanova, 2020, “Taxation of Digital Services under Trade Agreements”,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 23(4): 1015-1039.
Nord?s, H. K., 2016, “Services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 (STRI): The Trade Effect of Regulatory Differences”, OECD Trade Policy Papers, No. 189.
Novy, D., 2006, “Is the Iceberg Melting Less Quickly? International Trade Costs after World War II”, Warwick Economic Research Paper No. 764.
Pasadilla G., 2020, “Next Generation Non-Tariff Measures: Emerging Data Policies and Barriers to Digital Trade”, ARTNeT Working Paper, No.187.
Potluri, S. R., V. Sridhar, and S. Rao, 2020, “Effects of Data Localization on Digital Trade: An Agent-Based Modeling Approach”, 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 44(9), 102022.
Stehn, J., 2003, “International Trade in Cyberspace: How to Tax Digital Goods”, Journal of Economic Integration, 18(2): 243-265.
Wallner, K., 1998, “Mutual Recognition and the Strategic Use of International Standards”, SSE/EFI Working Paper, No. 254.
Abstract: Digital trade is an emerging issue of international trade in the world. However, the digital trade barrier still comes with it. Research on the trade effects of digital trade barriers is an important prerequisite for building an effective response mechanism to trade barriers and achiev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rade. On the basis of Eaton & Kortum (2002),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digital trade export decision-making model with the double constraints of absolute digital trade barriers and relative digital trade barriers. Basted on the Benchmark model, we further explore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the export inhibition and substitution effects of the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Furthermore,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four propositions about the export effect of digital trade barriers. Then, the digital trade panel data of 49 economies, from 2014 to 2019, are utilized to test the four theoretical propositions as follows.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1) The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both have significant export inhibition effects, which are affected by the substitution effect produced by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two, showing a “seesaw” phenomenon at the same time. This conclusion reveals that the so-called “law of sustainable trade protection” still exists in the digital trade barriers. (2) The export inhibition and substitution effects caused by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have significant heterogeneity in the level of trade category, barrier category and country income. (3) Trade cost is an important channel for the export inhibition of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National TFP, as a regulating variable, has triggered the “escape effect” of export inhibition of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while the free trade agreement containing digital trade rules leads to the “weakening effect” of the export inhibition of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4) The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also show significant heterogeneity effects on the export binary margin. Relative trade barriers have a significant export inhibition effect on both the intensive margin and the expansion margin, while absolute trade barriers only have an export inhibition effect on the expansion margin. The interaction coefficient of the two categories is significantly positive.
The research has important implications for digital trade: Firstly, countries should not only pay attention to the export inhibition effect of dual trade barriers, but also pay attention to the substitution effect produced by the “sustained protection law” of trade. Secondly, when dealing with digital trade barriers, 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building a precise response mechanism at the level of subdivision categories, so as to avoid the response bias caused by the multiple heterogeneous export effects; Thirdly, trade cost is an important channel for digital trade barriers to produce export inhibition effect; Fourthly, improving the overall productivity level of exporting countries is also an effective means to deal with digital trade barriers; Finally, Reducing and coordinating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s should become a parallel issue in the negotiation of international digital trade rules, and accelerating the new free trade agreement including the digital trade barriers is the key to promoting the reform and development of the world trade.
Keywords: Dual Digital Trade Barrier; Export Restriction Effect; Substitution Effect
(責任编辑:徐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