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仿明 因心造境

李自涌

浙江省博物馆先后于2021年9月14日至11月14日、2022年6月18日至8月18日举行的“碧玉流光——龙泉青瓷制釉技艺古今对比展”和“形而上下——宋韵视野下的龙泉青瓷古今对比展”，通过同一题材下的古今龙泉青瓷佳作的一同呈现，表达工匠精神的代代相传，以及青瓷艺术的绵延不绝。两场展览均在国内外文博界和社会上引起巨大的反响，一时间刷爆朋友圈，其相关成果的取得，无疑对今后龙泉青瓷古今技艺的对比、研究、传承和发展产生了深远而持久的重要影响。

就在这两场特展中，与古代龙泉青瓷经典之作同台展出以示制釉技艺古今对比的当代青瓷佳作，几乎都出自80后的优秀年轻匠人刘杰之手，足见主办方对其艺术成就的高度肯定，对他本人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誉。作为“龙泉青瓷三杰”之一、“在山堂”主人的刘杰，历来醉心于复刻历代龙泉青瓷的经典之作，北宋豪放、南宋优雅、元代敦厚、明代华丽，龙泉青瓷史上巅峰时期的经典器型与釉色，经其灵巧的双手，在“在山堂”的柴窑里一一被复烧了出来。在此，重点介绍一下其中的仿明作品。

据文献记载，明代龙泉窑曾与景德镇窑并列，同时为朝廷烧造瓷器。《大明会典·陶器》中曰：“洪武二十六年定，凡烧造供用器皿等物，须要定夺样制，计算人工物料，如果数多，起取人匠赴京置窑兴工，或数少，行移饶、处等府烧造。”此外，《明宪宗实录》卷一记载：“成化元年正月乙亥，诏：‘江西饶州府，浙江处州府，见差内官在役烧造瓷器。诏书到日已烧完者照数起解，未完者悉皆停止，差委官员即便回京，违者罪之。”此处的“饶”即饶州景德镇，“处”即处州龙泉窑。前述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二十六年（1393）所定的贡瓷烧造制度，将龙泉窑与景德镇窑并称，前者在明初时的地位甚至可能略高于后者，品质得到进一步提升，因此，明初历来被认为是明代龙泉窑质地精致、造型工谨、纹饰丰富的时代。刘杰仿明的系列作品，便是将龙泉窑发展史上这一特殊时期的作品风格作为手摹心追的对象。2020年起，刘杰开始研制明代风格龙泉窑作品，在比对大量标本的基础上，多次赴枫洞岩窑址研究瓷土，力求从材料、艺术风格以及烧成环节都能够接近明代宫廷用瓷。经过长时間的实验，他于2021年烧制成功，复刻出来的作品器型硕大、造型准确、刻花精美、设计巧妙，在科学与艺术、传统与创新的结合上均呈现出新的境界，基本达到了明初龙泉青瓷的风格特征。其典雅庄重，得庙堂之气，把玩陈设皆宜，让广大收藏爱好者能够近距离地感知明代宫廷器物审美的巨大魅力。

在刘杰看来，艺术品之所以珍贵，从来都不只在于用料的稀缺、技艺的高超、器韵的精致，更多时候，艺术品背后与人有关的千丝万缕的情愫，才是艺术品最让人动容的部分。那些背后的物是人非，有着太多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承载于各类艺术品之上，流转于代代拥有者之间，闪烁于迢迢历史长河之中。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与人有关的故事，艺术品便不再只是艺术品，而成为一件件历史珍品、文化瑰宝。此外，当后人对着玻璃窗观看展览中的文物时，隔着历史的空白，很难由表及里地完整了解每一件作品是如何从遥远的历史中走到今人身边的。因此，这两次与浙江省博物馆的深度合作，让刘杰意识到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除了对龙泉青瓷的赤诚和热爱，他也需要肩负起这种责任，让龙泉青瓷艺术在新时代能够得到更好的传承和弘扬。

作为龙泉青瓷这项流传千年的古老技艺的践行者，刘杰希望他在当下所复刻出来的仿明代系列青瓷作品能够流传于世，在多年之后依然值得被复述，那无疑是对匠人的最高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