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梦瑶 张 亮
[提要] 基于我国2012-2021年30个省份面板数据,借助最小二乘法、工具变量法探究数字经济、资源要素配置和城乡协调发展三者之间的关系,并使用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影响机制。结果表明:数字经济能够显著促进城乡协调发展,且在高经济发展水平、高教育水平以及高城镇化水平地区更为明显。中介机制分析表明,数字经济能够通过优化资源要素配置促进城乡协调发展。鉴于此,各地区应强化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以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助力城乡协调发展;依据地区特色和优势,制定数字经济发展差异化策略;推动要素自主有序流动,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城乡协调发展是指城乡逐步实现资源要素合理配置的发展状态和模式,是城镇与乡村由分离对立转向融合一体化的必然途径。进入21世纪后,我国城市和乡村各项事业取得长足进步,显著提升了城乡民生福祉,为推动形成城乡协调发展格局奠定坚实基础。但不容忽视的是,长期以来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布局、要素配置等方面存在“城市偏向”,导致城乡发展不均衡和农村发展不充分问题仍较为突出。[1]为此,“十四五”规划提出“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建立健全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双向流动政策体系”等战略要求。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坚持城乡融合发展,畅通城乡要素流动”。上述战略规划为统筹推进城乡协调发展、保障城乡居民共享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成果提供了根本遵循。立足于新时代,实现城乡要素合理配置、基本公共服务普惠共享、基础设施一体化发展,是贯彻新发展理念的重要体现,对纵深推进城乡互促、互惠、互补、协调发展具有深远意义。然而在促进城乡协调发展进程中,由于我国幅员辽阔,不同地区资源禀赋和发展条件差异显著,不可避免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城乡发展水平落差。在此情形之下,推动全域范围内城乡协调发展需要将这种差异纳入考察范围,明确城乡协调发展的影响因素,为进一步缩小城乡发展差距、构建城乡一体化发展新格局提供事实依据。
伴随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加速演进,以数字化技术和数据生产要素为内生驱动力的数字经济迅猛发展,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愈加稳固、支撑作用愈加凸显,成为影响城乡协调发展的重要抓手。由国家统计局数据可知,我国数字经济规模由2012年的11万亿元大幅提高至2021年的45.5万亿元,已连续多年稳居世界第二。不仅如此,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取得了电商交易额和移动支付交易规模居全球第一、数字产业化基础更为坚实、产业数字化进程不断加快等显著成绩。据商务部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电子商务交易总额达到42.3万亿元,同比增长19.6%。另由《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2022》蓝皮书可以知悉,截至2022年6月,全国共建成开通了185.4万个5G基站,在全球总量中所占比重高达60%以上;IPv6活跃用户数、千兆用户规模分别达到6.93亿户、5591.1万户。由此,数字经济日益成为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赋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强劲引擎。在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助力下,数字经济具有强渗透性、高创新性以及广覆盖性等特征,能够深化城乡产业分工、促进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2]以重构效应驱动城乡基本建设和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3]对实现城乡协调发展发挥着引领作用。然而在此过程中,城乡要素自由流动与平等交换机制尚未健全、[4]城乡资源要素配置不均等问题仍然存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赋能效应。那么,数字经济能否促进城乡协调发展?资源要素配置在数字经济作用于城乡协调发展的过程中具有何种影响?解答上述问题对激发数字经济发展效能、拓宽城乡协调发展空间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纵观学界,已有大量文献分别对数字经济、资源要素配置以及城乡协调发展展开研究。从数字经济维度来看,近些年诸多学者对数字经济进行了广泛探讨,取得极为丰富的研究成果。概而言之,相关研究重点不仅体现在各省份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测度、[5]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国际竞争力、[6]影响因素分析[7]等实证分析层面,还体现在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政策制度创新、[8]现实价值、[9]制约因素及其突破路径[10]等理论层面。不仅如此,部分文献从细分维度出发,系统考察了数字经济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11]城市经济韧性、[12]制造业出口竞争力、[13]经济高质量发展[14]的影响。从资源要素配置维度来看,不少学者就要素资源配置机制重塑、[15]金融资源配置效率影响因素、[16]土地资源配置[17]等方面进行探究。从城乡协调发展维度来看,相关文献表明尽管全国整体城乡发展水平不高,但城乡协调度表现出逐步上升的态势。[18]影响城乡协调发展的因素既包括市场化程度、科技创新能力以及产业结构升级,[1]也包含城乡生态融合建设、农村交通运输状况和财政支农力度。[19]为此,可从科学制定财政支持城乡融合发展的政策体系、[20]以科技创新驱动乡村产业升级、[21]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22]等方面发力,重塑新型城乡关系。除此之外,部分研究成果还围绕数字经济和城乡协调发展二者之间的关系、[23]城乡协调发展和资源要素流动[24]展开探讨。
综上而言,有关数字经济、资源要素配置和城乡协调发展的研究已取得丰富成果,这为本文奠定了良好的理论基础。但鲜有学者将数字经济、资源要素配置以及城乡协调发展纳入统一框架开展实证分析,且既有文献大多运用定性分析方法对数字经济与城乡协调发展进行探究,(樊轶仪,2021;[25]温涛等(2020);[26]谢璐等,2022;[27])相关理论解释尚未通过实证检验。因此,鉴于当前数字经济已成为驱动城乡协调发展的重要引擎,文章以30个省份面板数据,对上述三者之间的关系展开实证研究,以期为放大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驱动效应提供决策参考。
本质而言,城乡协调发展不仅是实现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一环,亦是促进城乡共同富裕、全面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必然要求。伴随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的广泛应用,数字经济正在成为促进乡村全面振兴和城乡协调发展的关键力量,为构建以城带乡、共建共享的城乡协调发展新格局带来了良好机遇。具体来看,数字经济主要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助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赋能城乡商贸流通一体化发展等方面,助力城乡协调发展。
首先,数字经济不仅能够带动农民生产收入增长,还可有效促进非农就业,提升农民收入水平,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为实现城乡协调发展打好基础。具体而言,数字经济时代下,农民借助信息通信技术和信息工具,能够不断增进对农业生产信息、最新农业技术的认知和了解,选择更为合理的农业技术、种植方式、种植品种,逐步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广大农户利用以农村电商为代表的新型营销模式,可及时获取市场供需信息,基于市场需求采取适宜的生产与营销方式,拓宽农产品销路和增收渠道。[28]并且,数字经济在助力中小微企业发展、创造大量就业岗位的同时,为农民获取就业信息资源、掌握市场就业动态、提升就业技能水平提供了全新媒介。这有助于促进农村剩余劳动力非农就业,提高农村居民收入,逐渐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总体来看,数字经济依托现代信息技术,能够有机连接城镇与农村地区,通过提供全产业链信息化服务的方式,逐步消弭城乡之间的界限,实现效率提升和成本降低,带动农民致富增收,[29]对实现城乡协调发展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其次,数字经济对深化城乡产业分工、促进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发挥着重要作用,从助力产业协同发展层面推动城乡协调发展。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蓬勃兴起的背景下,数字经济凭借其强渗透性、高创新性等优势,有效增强乡村产业的市场环境预测分析水平、自动化操作能力,提升农产品附加值与市场竞争力,提高农村在城乡产业链中的地位。同时,随着以数据信息流通和资源跨界融合为主要特征的互联网平台不断涌现,城乡产业链结构由简单线性逐步转为复合网状。换言之,依托于数字经济平台,城乡产业链的多元化参与主体可逐步打通人流、物流、资金流及信息流存在的梗阻,快速感知市场需求,为产业链突破城乡时空桎梏、实现社会大规模协作提供新机遇。在现代信息技术加持下,数字经济对一二三产业具有极强的渗透性,利于推动创意农业、观光农业、乡村旅游业与城市传统产业、数字文旅、社区团购的不断融合,破除城乡产业融合层次低的瓶颈约束,助力城乡协调发展。
最后,数字经济能够促进城乡商贸流通一体化发展,为构筑城乡协调发展新格局提供有力支撑。在数字经济时代背景下,推动大数据、云计算、5G等技术与城乡商贸流通全场景融合,充分整合商品流与信息流,可加快商品在城乡间的双向流动,压缩商品流通环节和时间,有效降低商品交易成本,不断提升城乡商贸流通效率。特别是通过加强数字消费相关配套设施建设,推进智慧物流仓储终端、智慧物流服务站等城乡商贸流通基础设施智能化升级,有益于构建数字化城乡商贸流通体系,提高数字流通力,为实现城乡协调发展创造可能性。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说1。
假说1:数字经济能够促进城乡协调发展。
新时代下,实现城乡协调发展的核心要义在于健全城乡要素自由流动机制,加快畅通城乡要素流动渠道,提高资源要素配置效率,引导城市资源要素逐步流向农村地区。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能够优化数据、劳动力、资金等要素资源配置,为构建城乡协调发展新格局增添要素活力。
就数据要素而言,传统贸易机制往往需投入较大的信息成本和沟通成本,而数字经济的出现能够有效促进数据要素流通,降低交易双方信息不对称性,进一步缩减交易成本,[30]为城乡协调发展夯实基础。在数字经济时代下,数据要素是赋能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与其他传统生产要素相比,数据要素具有可复制、可再生、可共享、非竞争性、非排他性以及非消耗等诸多特征。相关部门通过建立城乡大数据平台,促使数据要素在城乡之间实现双向流动,有助于充分挖掘数据资源价值,破除城乡不同行业、企业和市场间的信息壁垒,打破原有产业边界,拓宽城乡产业融合发展空间。就劳动力要素而言,近些年数字经济催生出诸多新业态、新模式,为劳动者提供了大量的全新就业机会。这在提高就业时间与地点灵活性的同时,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至城镇就业的门槛,实现劳动力在城乡间的精准配置。据《2021年度美团骑手权益保障社会责任报告》相关数据显示,农村户口或已“农转非”的美团骑手占比达到78.9%。劳动力要素的空间再配置能够打破城乡二元壁垒,实现劳动力市场的整体优化,不断提高劳动者收入水平,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为城乡协调发展提供持续动力。就资金要素而言,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数字普惠金融有效拓宽了城乡市场主体的融资渠道,提升农村企业、低收入人群金融可得性,利于提高资金要素在城乡间的配置效率,为城乡协调发展注入金融活水。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说2。
假说2:数字经济通过优化资源要素配置,能够促进城乡协调发展。
为有效考察数字经济、资源要素配置和城乡协调发展之间的关系,使用最小二乘法(OLS)以及工具变量法对基准回归模型展开回归分析,同时借助因果中介效应模型对影响机制进行检验。
为有效验证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影响,借鉴吴海涛和秦小迪(2022)[31]的研究方法,设定如下模型:
lncoordinateit=β0+α1figureit+Xit+πt+εit
(1)
lncoordinateit=β0+α1figureit+α2ruralit+Xit+πt+εit
(2)
公式(1)中,i代表省份,t表征年份,coordinateit表示省份i在第t年时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为有效减少异方差,借助取对数处理方式并用lncoordinateit进行表征。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用figureit表示,控制变量用X衡量。公式(2)中ruralit为城乡二元结构虚拟变量。
因传统中介效应模型存在内生性问题,采用因果中介效应模型,实证检验资源要素配置在数字经济影响城乡协调发展中的作用。设计思路如下所示:先借助工具变量法获取数字经济拟合值,具体公式见式(3)和(4),随后借助工具变量法得出公式(5)和(6)。
lnfigureit=σ1Zit+Xit+πt+εit
(3)
(4)
mediatorit=σ3aΖit+σ3afigureit×ruralit+σ3bfigureit+σ3bruralit+Xit+πt+εit
(5)
+σ4eruralit+Xit+πt+εit
(6)
本文剔除港澳台和西藏数据严重缺失省份,以2012-2021年中国30个省份为研究样本。其中,数字经济所用样本数据主要源于《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中国金融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各省份统计年鉴;资源要素配置所用样本数据来自《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鉴》和《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城乡协调发展样本数据源自《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剩余变量数据信息来源于Wind数据库和EPS数据库。同时,对各控制变量均取对数处理,以消除变量异方差影响。
被解释变量:城乡协调发展(coordinate)。参考金晟男等(2021)[32]、刘鹏等(2021)[33]和邹一南等(2021)[34]的研究方法,将城乡协调发展划分为城镇和农村两个子系统,构建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综合评价指标体系(见表1)。随后进行如下处理:利用熵值法确定指标权重并计算指标的综合得分,分别测算城镇和农村发展水平,根据发展水平计算城乡发展水平的协调值,对城镇和农村两个子系统分别赋值0.5后加总,最终得出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协调值。
表1 城乡协调发展综合水平评价指标体系
解释变量:数字经济(figure)。结合数字经济发展属性特征,参考朱金鹤(2022)[35]和黄漫宇(2022)[36]的研究方法,将数字经济细分为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化应用和数字经济创新水平三个维度,构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体系(表2)。
表2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
机制变量:资源要素配置(resources)。按照学术界以往做法,资源要素配置通常以要素配置效率衡量测算,故文章以要素配置效率替代资源要素配置展开实证分析。借鉴黄永春等(2022)[37]的研究成果,基于劳动、资本、信息和数据四大生产要素的划分来测算要素配置效率,通过各地区要素市场发育得分与样本中最高要素市场发育得分之间的相对差距来衡量。
控制变量。参考已有研究成果(郭守亭等,2022;[38]张爱婷等,2022;[39]黄禹铭,2019[40]),选取如下几个变量作为影响城乡协调发展的控制变量:经济增长(pgdp),采用各地区人均GDP的对数值来衡量;城镇化水平(urbanization),城镇化水平的提高能够促进公共服务均等化,进而促进城乡协调发展,选择年末城镇人口比重表征;教育水平(education),教育水平关乎城乡协调发展中的人才供给需求能否得到满足,选用高等学校在校学生数衡量。各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
使用OLS法和工具变量法对公式(2)展开回归分析,结果详见表4列(1)和列(2)。根据结果可知,数字经济和农村交互项系数在列(1)中显著为负,在列(2)中表现为显著为正。但数字经济与农村的交互项内生性检验p值为0.000,且在1%显著水平上拒绝原假设,说明上述核心变量具有内生性问题,无法满足OLS估计的假设前提,故文章以工具变量法的估计结果为准。另外,列(2)中Wald F值远大于10,证明工具变量可以满足相关性要求。根据列(2)估计结果可知,数字经济与农村的交互项系数为0.182,且在5%显著水平上显著,表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前提下,数字经济通过促进城乡产业链不断融合、赋能城乡商贸流通一体化发展、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等路径,从产业、商贸、收入等层面为城乡协调发展注入新动能。由此,假说1得证。
表4 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估计结果
本部分主要采用改变数字经济度量方式、城乡协调发展度量方式以及替换工具变量三种方法,验证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第一,改变数字经济度量方式。将数字经济替换成为数字经济综合指数,使用公式(2)对回归结果进行估计,结果详见表5列(1)和(2)。鉴于变量间可能会出现内生性问题,仍采用工具变量法进行估计,并将其估计结果作为最终结果。列(2)中数字经济综合指数与农村交互项系数值显著为正,Wald F值也大于10,表明工具变量有效。这进一步证明数字经济可以促进城乡协调发展,说明基准回归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第二,改变城乡协调发展度量方式。考虑到城乡经济协调发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城乡协调发展,故将城乡协调发展替换为城乡经济协调发展,进一步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文章仍以工具变量估计结果为准,结果详见表5列(3)和(4)。分析可知,列(4)中数字经济和农村交互项系数表现为显著为正,且Wald F数值大于10,表明工具变量仍然有效。因此,在上述条件不变的前提下,数字经济能够助力农村地区获取更多经济利益,提高农村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缩小城乡经济发展差距,驱动城乡协调发展。
第三,替换工具变量。在挑选工具变量时,考虑到数字经济发展属性可能会出现研究样本与省会城市球面距离越近,数字经济发展速度越快对城乡协调发展产生影响越明显的现象。因此,文章将工具变量更换为某一地区与省会的球面距离。根据表5列(5)可知,OLS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保持一致。在替换工具变量后,数字经济与农村的交互项系数值在列(6)依然显著为正,且Wald F值大于10,说明工具变量通过弱工具变量检验。另外,Hansen统计量的p值在表中显示大于0.1,有效满足外生性假设。上述两种检验表明在更换工具变量后回归结果仍成立,再一次验证基准回归结果具有较强稳健性。
表5 稳健性估计结果
数字经济发展可以有效促进城乡协调发展,但可能存在异质性作用,故根据不同省份经济发展水平、教育水平以及城镇化水平分别进行分组回归,以开展异质性分析,具体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借助工具变量法对城乡协调发展水平各项子样本展开估计分析,以规避因反向因果带来的内生性问题。列(1)和(2)是按照经济发展水平中位数、将样本分为“高经济发展水平省份”(前50%)和“低经济发展水平省份”(后50%)后的结果。结果显示,数字经济能够显著提升“高经济发展水平省份”地区城乡协调发展水平,但这种促进效应在“低经济发展水平省份”地区显著性略低。列(3)和(4)是按照不同省份地区,根据统计年鉴上每个阶段受教育人数计算得出的平均受教育水平进行排序,并按照中位数将所得样本数据划分为“高教育水平”和“低教育水平”两个子样本。根据表中结果显示,在“高教育水平”样本地区,数字经济能够显著促进城乡协调发展,但这种效应在“低教育水平”样本下并不显著。列(5)和列(6)根据不同省份城镇化水平高低,将样本按照中位数划分为“高城镇化水平”地区与“低城镇化水平”地区两个子样本。其中,各省份地区城镇化水平使用按户籍计算的城镇人口占该省份地区总人口占比得出。结果表明,在“高城镇化水平”地区,数字经济能够推动城乡协调发展,但这种效应在“低城镇化水平”地区不显著。表6所有回归的Wald F值远大于10,说明工具变量有效。综上所述,在“高经济发展水平”“高教育水平”以及“高城镇化水平”地区,数字经济促进城乡协调发展的作用更明显。
表6 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异质性分析
通过前文结果表明,数字经济能够促进城乡协调发展,但数字经济对其影响机制有待进一步深度研究。正如理论部分所述,数字经济通过优化资源要素配置影响城乡协调发展。本文将资源要素细分为劳动、资本、信息和数据四个维度生产要素,借助因果中介效应模型验证其内在传导机制(表7)。依据表7结果可知,列(1)(5)(7)中数字经济与农村的交互项显著为正,表明数字经济可以有效提升农村地区劳动、信息和数据等要素配置效率,促进城乡要素顺畅流动,实现要素跨界高效配置以及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有效推动城乡协调发展。而列(3)中,数字经济和农村的交互项系数显著水平较高,说明农村地区能通过数字普惠金融推动“三农”经济发展。此外,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F统计量均大于10,表明工具变量有效,假说2得证。
表7 基于因果中介效应模型的机制分析
基于我国2012-2021年30个省份面板数据,使用最小二乘法、工具变量法和中介效应模型,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影响,以及资源要素配置的机制作用。可以发现:数字经济能够显著推动城乡协调发展,且在高经济发展水平、高教育水平以及高城镇化水平地区的推动效应更为明显。进一步将资源要素配置细分为劳动、资本、信息和数据四个维度生产要素进行中介机制检验发现: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优化资源要素配置的方式促进城乡协调发展。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强化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以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助力城乡协调发展。由前文实证分析结果可知,数字经济对于城乡协调发展具有重要推动作用。作为驱动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数字基础设施有助于打破城乡产业间的空间束缚,助力城乡协调发展。鉴于此,各地应推进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进程,强化5G网络基础设施和千兆光纤网络建设,建立全国一体化大数据中心体系,提高基础设施网络化、智能化水平,为实现城乡协调发展提供有效助益。各地区在加快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促使城市智能设施逐步向乡村延伸的同时,需以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为引擎,统筹加快新型智慧城市与数字乡村建设步伐,构筑数字城乡协调发展新格局。借此方式,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在优化城乡公共服务、促进城乡产业融合发展、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中的赋能效应,从而为提高城乡发展的平衡性和包容性、进一步增进城乡居民民生福祉夯实基础。
第二,依据地区特色和优势,制定数字经济发展差异化策略。根据异质性分析结果,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促进作用在不同区域有所差别。因此,我国需要充分识别不同区域的资源禀赋与数字经济产业基础,找准各自发展的优势与短板,出台独具区域特色的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全面释放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潜能,为城乡协调发展助力强劲动能。对于拥有较高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水平的东部地区而言,应充分利用市场、人才和产业等优势,完善数字经济领域市场准入、运行以及监管等诸多方面的配套政策,切实提高数字技术应用与创新水平。在此基础上,东部地区应坚持因地制宜原则,为数字技术创新、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强有力的制度保障,以放大数字经济在驱动城乡协调发展中的引领性作用;对于中西部地区而言,应立足资源禀赋条件、低成本优势,重点围绕建设超大数据处理中心、推进基础设施数字化改造升级等方面,制定各项配套制度和实施方案。中西部地方政府需基于数字产业发展基础和区域数字经济发展现状,以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为主线,创设推动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政策体系和制度环境,释放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放大、叠加、倍增作用。总体而言,东中西部地区应树立系统性理念,建立健全数字经济区域合作机制,加速弥合“数字鸿沟”,促使中西部地区环境、资源禀赋等优势与东部发达地区的产业、市场和技术等优势有机结合,为实现城乡协调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第三,推动要素自主有序流动,提高资源配置效率。鉴于优化资源要素配置是数字经济助力城乡协调发展的重要作用渠道,有必要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加快破除制约城乡要素双向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以要素自主有序流动赋能数字经济发展和城乡协调发展。具体来讲,各部门要围绕引导劳动力要素合理畅通有序流动、建设高标准技术要素市场、推进资本要素市场化配置等方面,加快完善工作机制,为发挥数字经济对城乡协调发展的驱动作用增添要素活力。不仅如此,数据要素在促进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是助推城乡协调发展的关键生产要素。相关部门应致力于构建数据要素市场规则,不断完善数据资源有序流动的制度规范,推动城乡和部门之间数据共享交换,充分挖掘数据要素价值。此外,各级政府需以促进城乡协调发展为导向,聚焦于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发展。创新数据要素开发利用机制,引导社会力量对数据资源进行增值开发利用,激活数据在数字经济发展和城乡协调发展中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