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枝 王欣钰 俞雅芸
2023 年8 月21 日下午,在浙江省缙云县大源镇江西山后中共处属特委、缙云县委机关旧址,第九届河阳论坛的参会学者们与女“三老”人员、基层女干部、女性共富带头人等缙云各界优秀妇女代表展开座谈交流。有感于缙云妇女在各个历史时期前赴后继的努力与贡献,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所长、中国妇女研究会秘书长杜洁当即从手机中翻出文献,朗读了《习近平关于妇女儿童和妇联工作论述摘编》(以下简称《论述摘编》)中的如下段落:
我们党带领人民不懈奋斗的光辉历程,每一个胜利都有着广大妇女的积极参与和卓越贡献。在血雨腥风的战争年代,广大妇女辛勤劳作、踊跃支前,许多妇女巾帼不让须眉,跃马横刀,驰骋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建立了可歌可泣的卓著功勋。在如火如荼的建设时期,广大妇女走出家门、参加生产,发挥聪明才智,挥洒热血汗水,为各项建设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在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广大妇女解放思想、自强自立,勇于开拓进取,热情拼搏奉献,成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生力军。广大妇女对党和人民事业的贡献不可磨灭。[1]25
在场每一位不同年龄、职业、身份各异的缙云劳动妇女的风采,就是这段话最鲜活的写照;她们的故事,让宏大的历史叙事得以在最基层的乡土中国落地。
《习近平关于妇女儿童和妇联工作论述摘编》的出版发行,在全国各界妇女中引发了强烈反响和深刻共鸣。2023 年8 月20 日至24 日,以“中国式现代化、共同富裕与性别平等”为主题的第九届河阳论坛暨“乡村、文化与传播”学术周在浙江省缙云县举行,恰合的田野调研与深刻的学术讨论,为《论述摘编》提供了一个来自浙西南革命老区乡村的妇女实践注脚。笔者是本届论坛的组织者与参与者,结合活动中收获的启示,总结出学习《论述摘编》的几点体会。
从纵向的历史维度来看,妇女解放及全面发展依托于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才得以真正成为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的核心议程之一,并自此深刻贯彻于革命事业与社会主义建设进程之中。因此,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妇女解放从来不是游离在体系之外的运动,相反,它深刻嵌入革命、建设与发展的总体进程中,与民族、国家的奋斗目标一脉相承。乡村是中国的底色,这意味着只有深入乡村,才能更全面地看到社会主义妇女解放运动的精神遗产和当代中国妇女的解放实践。
中国革命的成功,依靠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发展道路和人民群众的积极参与。而妇女作为中国革命事业的有机组成部分,在条件艰苦的浙西南山区腹地留下了不少参与斗争的英勇事迹。参与本次河阳论坛座谈交流的大源镇稠门村“革命妈妈”蔡月莲现已102 岁高龄,但讲起当年的革命经历仍然神采奕奕。当年她充分发挥了妇女的隐蔽性特征,担任起地下交通员的角色,把需要传达的信件折成三角形放在口袋中,以抱着儿子“串门”、送青菜为由将信件安全送达,她还曾成功掩护中共雅亭村党支部书记陈天印的母亲躲开了国民党的追捕。凭借着这种机智果敢、沉着冷静,蔡月莲在7 年(1942—1949)时间里成功送出70 余封信件、传达140 余次口信。同时,中国共产党革命史中的“半边天动能”不仅仅依靠妇女个体,更由系统性的妇女工作机制组织动员而成。本次调研还参访了位于缙云县胡源乡招序村的盘溪流域革命纪念馆。据馆展资料显示,缙云县胡源乡招序村于1944 年、1946 年先后建立了妇女会和妇女党支部,以便更好发动妇女参加革命工作。曾任村妇女会主任的女党员胡茂菊走访吴蓬坑、章村等多地以启发农村妇女的思想觉悟,宣传革命主张,通过建立多个妇女党小组发动她们开展送信、传递情报、帮助游击队做军鞋等革命工作。
时至今日,缙云不仅是革命老区,还是作为“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先行省的浙江省内经济相对后发的山区26 县之一。正如党的二十大报告所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这要求农村妇女同步获得参与经济社会平等发展的权利,实现全面发展,激活主体意识。2022年,浙江省出台《深化乡村振兴巾帼行动实施方案》,助力山区26 县农村妇女登上“共富班车”,不仅彰显了性别平等、共同富裕与中国式现代化之间的内在有机关系,更是体现了农村妇女从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到改革开放时期,再到建设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的新时代,始终肩负起历史赋予的光荣使命,在经济、政治、文化建设层面踊跃参与,在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等国家重大战略中奉献巾帼之力。
就经济参与而言,参与座谈的浙江省第十五届党代表、缙云壶镇妇女李春萌通过建立五羊湾果蔬专业合作社,从农家妇女变身“茭白大王”,带领大量农民开辟了一条致富路,还在浙川扶贫结对工作中将“缙云茭白技术”发展到四川省南江县,荣获全国巾帼建功标兵、全国脱贫攻坚先进个人、浙江乡村振兴带头人“金牛奖”等诸多荣誉。无独有偶,本次活动中另一场座谈会的主角,缙云舒洪镇的返乡妇女潜晓芬于2006 年开办鞋帮来料加工点,并在2022 年、2023 年先后被认定为缙云县级、丽水市级“巾帼共富工坊”,经过多年用心经营,全国的订单纷沓而至。不仅如此,她还培养发展了多位二手经纪人,陆续在周边乡镇设置6 个加工点,方便就近工作,形成了稳定的乡镇就业网络。基于此,潜晓芬不仅自身从一个外出务工的农村姑娘成为荣获多项荣誉的创业者,还带动了以低收入农村妇女群体为主的家乡姐妹,通过这一灵活就业方式实现“带娃挣钱两不误”,更是主动协助镇妇联培训妇女劳动力,帮助她们习得生产技能,“让姐妹们都笑起来”。从更为宏观的层面而言,本被闲置的农村妇女劳动力在“乡村振兴”这一国家战略引导下,凭借着工作门槛低、时间自由度大、报酬结算快的来料加工模式,承接发达城市的产业转移,由此成为全球生产链条的一环。因此,吸纳了农村闲散劳动力的来料加工在带动乡村产业兴旺、推动城乡融合发展的同时,更进一步将来自中国乡村社会的能量注入全球化市场之中。[2]
就政治参与而言,在本次河阳论坛短短的调研行程中,参会学者们就接触到了多位优秀的基层女干部,深深被她们的开拓精神和领导力所感动。不论是带领村级女子民兵连的女村委委员,还是参加乡村共富学院学习的女村支书,抑或是千方百计为偏远山区乡镇谋发展的女乡镇书记和女乡镇长,再或是组织“抢挖革命妈妈红色故事”和弘扬红色文化的县妇联干部等,这些妇女在参与基层治理的过程中提升了自己的能力和政治地位,还参与到制度性的公共管理与决策的过程中,以自己的智慧和辛勤付出为村庄、乡镇乃至全县人民谋福利,更是以逐渐增强的主体性与能动性成为乡村振兴行动中的主力军。同时,不同时代的缙云妇女故事更是激发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所长、中国妇女研究会秘书长杜洁回忆起了同为丽水人的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原主席、名誉主席陈慕华。她在本届河阳论坛的主旨演讲中感叹道:“陈慕华大姐为中国妇女事业的发展做出过卓越贡献,而对她思想的研究则一直不温不火。如果要研究中国的现代化问题,必须要研究中国妇女事业在那十年发生的巨变,而研究那十年的巨变又必须要研究陈慕华。”①引自2023 年8 月23 日杜洁在第九届河阳论坛上发表的主旨演讲《在乡村振兴中促进妇女参与决策和社会治理的三重面向》。不论是作为中国共产党员、无产阶级革命家,还是作为做好中国经济工作与妇女儿童工作的国家级领导人,陈慕华都充分展现出了当代妇女的深刻智慧与伟大力量。她不仅在改革开放时期为我国妇女事业奠定了坚实的实践工作与理论研究基础,还通过了里程碑式的《北京宣言》与《行动纲领》,在国际层面提高了中国妇女的参与度与能见度。
就文化参与而言,通过乡土文化复兴进程中的各类文艺活动和文化建设事业,农村妇女的主体性表达得到了极大彰显。在民间非遗传承和乡村节庆场面上,妇女们大显身手,在文化实践中构建乡村共同体;在缙云乡村春晚的舞台上下,占比高达95%以上的妇女参与者更是几乎撑起了整片天空。[3]她们借由“村晚”进入文化公共领域,不仅解放了自身的文艺发展潜能,还在这种日常文艺实践中激发了农民的文化自信。本届河阳论坛期间,学者们观摩了由缙云县民政局和胡源乡政府共同举办的七夕宋韵集体婚礼,并在溶江乡新西坑村文化礼堂观赏了文艺晚会。这场晚会除了常见的本地歌舞戏剧表演外,还有一个由岩门村艺术团组织表演的《农事农具T 台秀》。在这个节目中,一众妇女们穿着日常劳作的衣服,拿着自家的农具上台走秀,神情里充满自信,我们由此看到了新社会主义文化超越商业化的可能。
纵览缙云农村妇女实现个人价值、追求性别平等的过程,她们无一高喊着诉诸“女权”的口号,但妇女解放思想早已贯彻于她们参与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建设的过程中、投身于乡村振兴的行动中,成为题中之义。同时,妇女事业一方面内嵌于党的工作大局、社会进步与国家发展,另一方面也承担起了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半边天动能”使命。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议题被构”的城市中心主义女权思想不但未能看见复杂、充满异质性的女性内部群体,还因其窄化的问题意识与简化的解决路径,仅停留于身份政治层面的女性权益争取,未能将妇女生活条件的改善与全过程民主、共同富裕等中国式现代化宏观政策形成有效联系。或许,构建社会主义妇女解放的自主性理论与实践体系,同样需要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
深入乡村基层,才能真正认识到中国妇女解放议题的复杂性:社会主义革命精神与基于乡土性的文化、家庭关系横贯其中,彼此交织。这是西方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理论难以解释的中国妇女日常生活经验。
在妇女解放运动史的部分研究中,“家庭”与“家务劳动”等再生产问题常常被用以指责中共领导下“妇女解放的不彻底”。但缙云“革命妈妈”的故事从其命名开始,反而指向了一种“家国同构”的理解方式。在1940 年5 月至1949 年5 月的9年间,中共缙云县委和中共处属特委的主要机关驻地是大源镇稠门村江西山后共产党员李银通的家。此地因其独门独户、所处地势高、环境偏僻隐蔽,便于地下工作的开展,成为机关主要驻地,特委和缙云县委、各区委负责人以及数百名游击队员都到过李银通家中开会、吃饭、住宿,他的母亲郑月梅也因热情无私地接待、照顾革命同志,想尽办法提供最好的食物,帮忙掩护、放哨,对付敌人搜查,成为备受爱戴的“革命老妈妈”。①参见:《缙云“革命妈妈”故事选编》(未出版)第57—60 页,缙云县“浙西南革命精神”活动办、中共缙云县委宣传部、缙云县妇女联合会编写,2019 年7 月。同时,她不仅支持儿子、儿媳参加革命,自己也积极投身于革命事业中,并于1941 年以年逾50 的高龄光荣入党。
在这一故事中,“家、党、国”的同构彰显出了三层内涵。第一,江西山后这一处房屋既是郑月梅一家的家宅,也是党组织的机关驻地。困于当时的严峻条件,许多党组织都是将基地建立在村民家中作为掩护。第二,正如中国人民大学党史党建学院教授、中国妇女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宋庆龄基金会理事宋少鹏指出的,“革命妈妈”不同于展览馆中有照片陈列的独立革命女性,她们往往是因为支持家庭成员革命的机缘被卷入到革命之中,她们与革命的关系与夫唱妇随的女性传统角色密不可分。②引自2023 年8 月23 日宋少鹏在第九届河阳论坛上发表的主旨演讲《从生活出发的知识,是否必要?如何可能?》。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郑月梅及其儿子儿媳这样的家庭,既是一个传统的亲缘家庭,更是一个革命小团体,成员互相影响带动、支持配合,“母子”“婚姻”的传统关系也上升为“同志”“战友”的革命关系。第三,虽然革命妈妈所从事的大多是家务劳动性质的后勤保障工作,但不同于西方社会长期以来对再生产劳动的漠视,打扫、做饭等劳动因为被置于支持革命事业的大框架下,从而获得了社会性和革命性的内涵。在这里,“家务劳动”是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不同分工,而非家庭内部的性别压迫。
在潜晓芬来料加工共富工坊与李春萌茭白农业合作社的案例中,“家庭”的在场同样重要。作为女性创业者,她们并非单打独斗。潜晓芬和丈夫之间有业务分工,她负责车间加工生产,丈夫负责对外销售接单,而促使潜晓芬和丈夫从外地返乡创业的一个缘由,也是孩子的上学问题。李春萌在创业过程中,不仅和丈夫共同协作,还曾受到父亲和公公的鼓励与帮助,更是由于祖辈中的革命者、身为老党员的父母,深受无私奉献、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影响。以上皆凸显了家庭的熏陶以及两性作为家庭伴侣、合作伙伴的并肩奋斗。
潜晓芬来料加工点中的女工们更是深深内嵌于自己的家庭中,她们大多承担了照顾孩子、老人以及家务劳动的任务,在出现来料加工这种灵活工作模式之前,妇女们面临着无法兼顾家庭再生产劳动与职业发展的困境,往往“被闲置”在家。潜晓芬来料加工“共富工坊”以计件方式结算工资,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规定,经纪人会根据女工的技能熟练程度和时间精力来分配工序与工作量。同时,由于工坊的领导者和工人都是周边村庄的妇女,这些来料加工点也非常“妇女友好”:在招工时会向因照顾孩子而待业的本地家庭妇女倾斜;将工坊建于靠近学校、菜场的位置方便妇女兼顾家庭;允许妇女带孩子来加工点工作;会组织团建、发放节假日福利;有时还会帮忙调解亲子关系等家庭矛盾。
站在这些妇女的角度,与其延用西方劳工剥削理论或自由主义女性主义对来料加工中的妇女劳动加以评判,认为工作与再生产劳动的共存是农村妇女们的“双重负担”,不如从具体情况、实际需要出发,直面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公共抚养配套条件的欠缺,反思以家庭为单位的育儿边界,认识到当目前的乡土观念仍期待女性主要承担再生产劳动时,来料加工的工作灵活性至少为“被闲置”的妇女们提供了一种相对进步的可能性,使她们在承担家庭职责的同时得以加入社会的生产与公共生活之中。特别是,对于大部分“陪读”家庭妇女或中老年妇女而言,从事来料加工劳动的意义不仅在于经济收入,更在于寻求自我在家庭之外的公共价值以及相随而来的社会关系、社会支持。事实上,当“受压迫”成为对中国妇女生命状态的认定与想象,这种过于单一的认识无法有效涵盖更遑论指导乡村妇女的生活实践,而由农村妇女自己创立、受地方党委政府以及妇联领导、以乡镇邻里妇女的熟人关系网为用工基础的来料加工“共富工坊”,不仅成为新时代农村妇女互助联盟的一种形式,也从最基层的意义上诠释了“工农联盟”的内涵。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妇女儿童和妇联工作的论述,是将马克思主义关于妇女儿童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典范。要想实现中国妇女的独立解放与发展,就必须对其身处的政治经济状况以及乡土社会结构有充分的认识,后者包括传统的家庭观念、文化习俗和日常生活。因此,宋少鹏教授在本届河阳论坛的主旨演讲中提出,要从“妇女生活”出发作为研究路径,设“身”处“地”地体会和再现妇女的历史主体。具体何以实现?宋少鹏认为,需要做到以下两个方面。一是要理解“妇女”,即“妇女”不同于原子个体的“女性”,研究者必须要“在具体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中定位‘妇女’,重建结构—主体的立体关系”。她还指出,需要把“妇女”还给中国革命,在中国革命的进程中理解妇女解放的进程,并把党的妇女工作/工作机制带回中共妇运史研究中。二是要理解“做生活”这个从乡土中发现、至今仍活在普通百姓生活中的语汇。在宋少鹏看来,对于普通人,“生活是统领生产的,而非生产统领生活”;生活是个统合性的概念,包含了“生活—生命”的全部意义;生活中的人是“深嵌在社区、社会中的人”,同时是历史中的人,是不断流变的。因此,宋少鹏强调,研究者不能把“妇女”单独拎出来,仅仅关注法权意义的妇女权益,权益固然重要,但“它的存在依据于真实的生活”。
《论述摘编》中谈道:“做党的群众工作,要月明星灿,不能月明星稀,工会、共青团、妇联等群团组织更要星光灿烂。我们必须从巩固党执政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的政治高度,重视党的群团工作,抓好党的群团工作,保证党始终同广大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只有这样做,党在前进道路上才能无往而不胜。”[1]6不同于西方依托于“NGO 式”女权运动组织在国家体制之外的“抗争”,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妇女工作不仅被视作群众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集全党之力共同做好妇女工作,“各级党委和每个党组织、每个党员、每个干部都要身体力行地密切党群关系、干群关系”。[1]6
同时,《关于开展“乡村振兴巾帼行动”的实施意见》指出,妇女是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重要力量,是乡村振兴的享有者、受益者,更是推动者、建设者。全党做妇女工作在乡村尤为重要。上述缙云乡村女性赋能的案例,几乎都离不开基层妇联组织以及党委政府、基层党组织的领导和助力。例如,潜晓芬的来料加工点,就是在县妇联、县委两新工委、镇党委的领导下,建设成为“巾帼共富工坊”的。这一过程既包括盘活村集体闲置场地资源实现双赢,又有县妇联、乡镇、村党委三级“红色管家”提供指导培训及协助服务。
这种嵌入在党和国家体制内的妇联组织以及全党做妇女工作的力量,是更为全面彻底的妇女解放道路。同时,这也说明实现性别平等本就内化于中国共产党自始以来的执政目标之内,是中国式现代化不可或缺的内涵,而乡村既是中华文明的根基,又是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我们在今年初拟定河阳论坛主题和调研计划之时,就有让妇女话题回归革命历史、回嵌乡土中国、把西方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拉到中国乡村来“遛一遛”的动机。
当下,我国妇女工作面临着更为复杂的形势,“女性主义”话语被用作帝国主义国家进行意识形态斗争的工具,在国际舆论场上咄咄逼人。比如,2023 年7 月8—14 日的英国《经济学人》,就在其封面文章中俨然摆出女性解放教师爷的身份,在“家庭与自由”的旗号下,居高临下地宣称“东亚需要一场社会革命”,把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百年革命历史中包括妇女解放在内的社会革命一笔勾销。与此同时,基于社交媒体的数字女权主义运动在西方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思潮的裹挟下,落入身份政治的窄化视野,片面地推崇西方发达国家在表达上的“先进”,这不仅无视自由主义女性主义以“中产阶级白人女性”的需求进一步遮蔽了剩下群体的声音,更是忽略了西方女权组织与帝国主义在话语层面的“合谋”,进而在客观上强化了美国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的领导角色和中国在妇女解放领域的依附性。[4]而将西方价值观下的女性主义“普遍化”为全球妇女的诉求,很可能导致在女性内部通过国家、种族、阶级酿造一层又一层的“压迫”,与追求平等的初衷背道而驰。
为重新建立起社会主义妇女解放思想的文化领导权,实现性别平等领域的拨乱反正,一要“回到革命”,重拾党的妇女工作传统,重申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妇女解放与民族、阶级解放紧密相连,具有阶级上的先进性和彻底性,以革命精神赋予妇女主体性。二要“回到乡村”,深入基层,在这一片被自由主义女权思想所俯视和无视的盲区,理解妇女在社会关系中的存在,体现妇女解放的内涵,依靠农村妇女群众,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斗争路线,进一步提高农村妇女在乡村振兴进程中参与决策和社会治理的深度和广度①引自2023 年8 月23 日杜洁在第九届河阳论坛上发表的主旨演讲《在乡村振兴中促进妇女参与决策和社会治理的三重面向》。,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同步实现妇女的独立解放与全面发展。对于妇联工作而言,应进一步发挥联系群众、服务群众、团结群众的优良传统,不断自我革命,激活妇联尤其是基层妇联组织的内生活力,调动基层党委和政府的各股力量,带领广大劳动妇女走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