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画的发展史不断延续至今,在此艺术发展历程中有一群画家因不跟随当时的主流文化,而被扣以“怪”之名,被人们称为“扬州八怪”。这些画家在继承传统中国画的基础上,跟随时代寻求笔墨创新之变,他们的作品透露出对社会的批判,并带有世俗化的特征,体现“奇”却并不“异”的时代特色。文章内容主要分为四个部分,对“扬州八怪”作了一个完整的艺术总结,探讨“扬州八怪”绘画风格对于后世的影响。
关键词:“扬州八怪”;文人画 ;艺术主张;影响
在一个画派的崛起与另一个画派的衰败过程中,质疑的声音总是会有,不能把“怪”视为贬义,也不能从片面的角度分析,而要将“扬州八怪”置身于时代背景下来分析问题。“扬州八怪”是一个肩负艺术革新使命的绘画流派,在清朝主流画派极力推崇“四王”复古风格的影响下,“扬州八怪”慢慢崛起,聚于扬州,他们对于扬州地区的绘画变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1]。
现如今,艺术的发展已进入瓶颈期,当代的艺术绘画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创新是画家群体毕生的追求,时代与艺术的发展进步,都离不开创新。
18世纪,扬州美术界出现了一支奇异的文人画家群体——“扬州八怪”。关于“八怪”名号的界定,众说纷纭。汪鋆最早在《扬州画苑录》有提到扬州艺术风格已逐渐形成地方特色,其中的代表有李鱓、李葂等,但在广义上,根据李玉芬的《瓯钵罗室书考》,“八怪”分别为金农、黄慎、汪士慎、高翔、郑燮、罗聘、李鱓、李方膺[2]。从自然风貌上看,唐诗人杜牧赞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二十四桥,是唐代扬州城桥梁的总称,实际上应借桥梁暗喻诗中扬州夜晚的美景。扬州多桥多河的水乡自然风貌如诗如画,大批文人雅士闻“声”而来,在扬州从事艺术活动,营造了书画艺术的氛围,扬州地区自然成为培养文人墨客的温床,“扬州八怪”由此产生。
(一)立意深远的题材
中国绘画史上,文人画题材的选择,多是民间乡士能寻能见之物,取材于山水、花鸟,借以追求精神上清雅绝尘的意境。但“扬州八怪”通常会回避充满富贵之气的院体绘画题材,多寻贵族嗤之以鼻的蔬果、鱼虾等题材入手,对比以往的题材种类。不仅种类上有变化,画家也会将人生的追求或社会的现实问题体现在画中,以绘画的语言生动地描绘内在思想。画家李鱓受到正统画派排挤,官场不顺,在他的作品《花鸟十二开》(图1)中,体现了他所追求的“空”与“静”的人生观[3]。画中的游鱼与明月,浑然一体,静谧夜色中月影扑朔,皆若浮云迷雾,万般皆空,游鱼自在嬉戏,画家内心的宁静在画面中有体现,能让观者同画家一起感受那份幽深的意境,诉说画家淡泊名利的追求。又如画家罗聘曾绘制鬼怪题材,暗含讽刺意味,实际上暗喻世态薄凉、人心冷漠,旨在反映现实社会中的官僚腐败。这些“鬼怪”有人格化的特征,揭露了清中叶社会的黑暗,为画作增加了更深层次的内涵[4]。
(二)多变的技法
明代中期以来,扬州书画艺术就受到了徐渭、八大山人、石涛绘画不同程度的影响,特别是其中石涛“一画”的理论,他在《画语录》中曾说“笔墨当随时代”[5]。“八怪”的技法变化践行了这一理论,他们的艺术作品明显有不同的技巧,不被古法所束缚。以诗意入画,又融入了金石书法,笔墨或肆意奔放,或婉转古雅。黄慎用笔“挥洒自如,线条简率硬折”,人物画风格极强。“神似传神”,黄慎《群乞图》(图2)中 描绘的人物衣纹转折处充满力度,立体感强,线条饱含力量。齐白石在获观黄慎作品后感叹:“始知余画犹过于形似,无超然之趣,决定从今大变。”[6]警示后人要善于作技法上的变更,可见技法的多变性与画家风格相辅相成。郑燮绘画时着重表现绘画意气,用笔“简练劲健,线条粗细得当”,所画兰竹落墨“自由挺拔,湿润秀挺,意在笔先”,画面布置得别出新意。诗、书、画、印相互结合,书法穿插于画面中,强调绘画尽心中意趣,无论是破敗枯竹,还是生机盎然的新竹,都富有变化,绘出了不拘泥于形式、“专以意似”的墨竹。金农善画梅,所作梅花枝干用笔“化圆为方,线条错杂交映”,用墨“水墨酣畅,点染闲逸”;汪士慎用笔“细致沉稳,浓淡适当”,所绘花果充满生机勃勃的力量,散发自然生机。“扬州八怪”以充满个性的技法,鲜明地表现了各自的特点,并一度推进了画风的革新。
(三)推“陈”出“新”的创作态度
在推崇传统的画坛中,具有代表性的是明代董其昌一派,董其昌笔墨多强调摹古,绘画缺少变化,技法雷同,对清初四王产生了负面影响,以至于他们用笔用墨方式大同小异,而八怪则吸取了石涛反对“摹古”的思想,力求创新[7]。例如在构图上,他们将书法引入画中,成为画面构图的一部分,如郑板桥的《丛竹图》(图3),几枝秀竹身着墨色衣衫,纤细挺拔,在丛丛的竹子中交错贯穿着苍劲有力的书法。这种自然的融入让画面产生了别具一格的效果。在表达方法上,“八怪”多追寻自然之趣,他们走入自然,并全身心投入自然中,用手中笔墨绘自然之悟。作品流露出自然生动的韵味,不僵硬死板。在题材选择上也另辟蹊径,有鱼虾、葱蒜、鬼怪,追求新奇,不同于常人。在技法方面,“八怪”多变而具有个人风格的鲜明画风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四)诗画书印的相辅相成
八怪大多内外兼修,有文学才华,以作诗书法充实绘画内容,因为题诗入画不仅能使作画的内容提升一个层次,体现美感,也能抒发个人的个性感悟,表达涵养。郑板桥性格孤傲,像竹子一般刚正不阿,在画墨竹时,常用书法融入画面,放逸自由。画家李鱓官场失意,于《秋葵图》图中取景之一角,秋天的葵花单只而立,上有题诗“到头不信君恩薄,犹是倾心向太阳”,以明秀苍雄的书法,表现因抱负不能施展,内心的苦闷及对于“君恩”的渴望,是典型的诗画融合的佳作[8]。此外,八怪篆刻闲章,也各有追求,闲章中的词藻近似于诗文,经过不同的篆刻各显所长。亦如郑板桥“恨不得填满普天饥债”,表达内心的不甘,对于民生的同情和无奈。窦镇《国朝书画家笔录》亦从款题角度评论李鱓的艺术,他说:“书法朴古,款题随意布置,饶有别趣。”[9]描绘了印章的作用。综上所述,结合诗、书、画、印一体的概念,八怪的审美艺术与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他们不屈从于他人的看法,令人称“奇”,他们积极探索,各有追求的创新精神,为后人带来莫大的鼓舞,其精神值得赞扬。
(一)对海上画派的启示
艺术绘画作为一种商品,受经济发展的影响后,会呈现百家争鸣之势,在海派诸家诞生以前的上海,由于受到当时政治环境的影响,经济落后且信息闭塞,绘画行业的变化趋向单一。1840年鸦片战争后,上海打开海关,在不断发展的商品经济中,形成了一支崛起画家群体—“海上画派”[10]。
八怪的繪画元素多取自乡野,看似有“俗气”的一面,但意味深远,海上画派的作品多取材于民间喜闻乐见的主题,充满强烈的主观情感,有着高深的立意。这些绘画既受画家群体欢迎,又被民众接受,雅俗共赏。在具有代表性的海派画家任熊的作品《高士传》《剑侠传》《少康画像》中,主人公多是品德高尚、避世隐居的君子侠士。亦有不少作品选用民间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为题材,任伯年《钟馗斩狐图》用传统的朱砂绘制威武霸气的钟馗执剑消灭邪祟的场景,笔墨劲道,挥舞自如,显露出不羁的态度。海派诸家明显受到了八怪的影响,将文人绘画与民间风气融合,他们的作品虽然有迎合商品绘画市场的一面,但海上画派的作品更多体现了画家个人的情感[11]。
(二)对当代艺术的启发
现如今艺术环境日益复杂,内容多样化,各国之间有着更加密切的交流。虽然中国传统艺术文化会面临西方绘画的冲击,但也同样充满了机遇,中国当代艺术应做到兼容与继承并存,发扬中国传统艺术。
八怪在继承前人的绘画技法时,体现了包容与继承的一面,主张“学一半,撇一半,未尝全学”。他们根据自身需求,适度学习,没有盲目追求。对待当代艺术,同样也应取舍有度,在面对外来文化时,首先应以中国传统艺术为标准,再进行进一步的创作。八怪的作品多反映社会现实,密切关注人民需求,在绘画上体现为各具风格、技法多变、立意高深,其作品还具有创新精神,勇于突破束缚,他们作为一个进步的画派,带领着文人绘画“自立门户”。同样,我们中国当代的艺术家们也需负有责任感,树立正确的艺术文化观念,要有自信心、有勇气、有担当,我们只有端正观念态度,不畏不惧,摆正身份,在不断的历练中提升技艺,才能推动当代艺术的进步。
“扬州八怪”的出现为文人画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力量,他们将绘画作品与社会现实问题联系起来,不仅为自己抒发心中意趣,也将视线投向人民生活,为文人画的创新作出了贡献。他们的绘画技法各有不同,在继承中进一步发展,并以最优美生动的艺术,突破传统绘画形式,带来画风的革新。他们个性独立的创新精神,为后人带来启示,以共同的理念与相似的追求,为绘画带来新的风貌。“扬州八怪”向古人学习,却没有被古人绘画的范式所束,态度积极,勇于探索,体现了变革精神,为文人画的创新作出了贡献。
从他们的种种表现来看,“扬州八怪”并不是异类,相比于正统画派而言,反而更具人情味。八怪标新立异的精神,突破时代的先进思想,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或许是“奇怪”的,但这样的“奇”,如今看来,令人加倍敬佩,不但不是“奇”,反而也有着顺应时代的一面,体现了进步精神。
作者简介
邢嘉妮,女,汉族,辽宁大连人,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国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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