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昌德：科学需要浪漫主义

廉多仁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有一句名言：“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意思是一个对于事物达到痴迷状态的人，他的心志必专一集中，所以做什么事都会做到最好。

南京大学龚昌德院士最欣赏这句话，也以自己的亲身实践验证着这句话。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龚昌德从小就兴趣广泛，画画、吹口琴、拉胡琴等有趣的活动都乐于参与。上小学时，龚昌德无意间发现，用天线剪成一个小的箭头，搭在矿石上面，移动天线就可以收听电台。龚昌德觉得这个东西很新奇，便开始对无线电感兴趣。

小学三年级时，数学上开始接触常见的“鸡兔同笼”问题，龚昌德总是弄不明白这种题目，久而久之，对数学开始畏惧。直到初二学了代数后，他发现代数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清“鸡兔同笼”的具体算法。一旦“开窍”，龚昌德开始被神秘的数学王国深深吸引，代数难题、几何难题，他总是热情投入，乐此不疲，数学成绩也开始遥遥领先。读高中时，教数学的徐松樵老师经常点名让学生在黑板上演算数学题，一遇到同学们不会做的题目，就很自然地将粉笔递给龚昌德：“你，上去做给他们看。”整个高中时期，龚昌德的理科成绩都在全年级名列前茅。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徐老师建议龚昌德为了祖国的建设需要报考工科，而他自己却一心想做一名数学家。犹豫再三，龚昌德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选择物理系。这样既可以完全保留自己的数学兴趣，又可以为祖国的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1950年，18岁的龚昌德以高分考入了当时有“中国的麻省理工学院”之称的上海交通大学物理系。1952年，由于院系调整，正读大三的龚昌德开学时便直接到复旦大学报到，并在这里遇到了另外一位恩师———卢鹤绂教授。卢教授十分喜欢龚昌德，不仅会给龚昌德讲一些科学家的事迹，还会给他提供一些专业方面的资料。正是在卢鹤绂教授循序渐进的引导下，龚昌德发掘了自己对统计物理的兴趣，完成了自己学生期间专业学习从广度到深度的转化。

龚昌德毕业后进入华东水利学院工作，不久调到南京大学物理系工作。从此，他与南京大学结下几十年的不解之缘，为南京大学物理系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

搞科研要站到最前沿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龚昌德參与了近半个世纪内把中国的教育和科学从落后推向世界水平的艰苦卓绝的工作。

龚昌德十分重视本科教育。自1956年走上讲台以来，普通物理、理论力学、量子多体理论、高温超导等各种不同的课程，只要需要，他都乐于登台授业，成为“课堂救火员”。龚昌德讲课从来不带任何讲稿，开口娓娓道来，逻辑性很强，表情和动作像一个演员，充满了热情……他的这种上课风格也受到了学生的广泛好评。

龚昌德对于学生的培养，讲求多样化与独立性。他从不主张学生严格追随自己的科研脚步、研究与自己相符的方向，相反，他鼓励学生拓宽视野、发散思维，在感兴趣的领域发光发热。他一直认为，具备创新性的研究才是充满生机且可持续的。

在教学相长的过程中，龚昌德对物理的理解犹如一棵大树，根越来越深，叶越来越茂。除了上课和指导学生论文，龚昌德还要挤出时间做研究。

他将自己对于量子电动力学、量子多体理论、超导物理等文献的阅读心得和自己的思考凝结成一篇篇学术论文发表出来。在下放劳动期间，遇上阴雨天或者晚上不用干活时，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蚊帐里，悄悄地从枕头套里抽出文献资料，借着朦胧的灯光看书。

由于10年的封闭，国内同行对超导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有些茫然。在1976年的全国超导会议上，很多人提出希望举办学习班的建议。在1977年的全国超导会议上，龚昌德作了3次讲座，因效果显著，再次被中科院物理所邀请开设讲习班。他还与国内两位同行联合发起“超导临界温度理论”研究，并接连发表3篇关于该项研究的论文。这些论文很快引起了一批国际著名学者的重视，也极大地鼓舞了当时正重整旗鼓但举步维艰的国内学术同行。1978年和1981年，该研究成果分别荣获全国科学大会奖和国家自然科学奖。

1986年，时任南京大学物理系主任的龚昌德率先提倡SCI评价体系，认为研究成果必须接受国际学术界的检验和认可。这一提议得到时任南京大学校长曲钦岳的支持。南京大学也成为中国高校中最早将SCI的论文收录和被引用次数等作为评价院系、教授学者的研究质量水平，以及理科博士研究生教育质量重要指标的学校。

科学与人文是相通的

龚昌德喜欢古典音乐、小提琴和文学，最爱的是贝多芬、莫扎特、巴赫、柴可夫斯基、舒伯特等古典音乐大师的作品。龚昌德一直认为，科学与人文是相通的——在低层次上，人文精神可能与自然科学呈对立的矛盾状态，可真正达到高层次时，二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人文艺术的熏陶在潜移默化中对思维方式有所帮助。他也鼓励自己的学生用“科学的浪漫主义”激发创新型思维。

“法国伟大的数学家庞加莱曾提出著名的‘庞加莱猜想，但他从未在一个领域过久逗留，往往研究两年，将成果公之于世后，又将人们引向另一新领域，其研究具有开拓性且涉及面极其广泛。这就是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结合，这就是‘科学的浪漫主义。”龚昌德强调，“我很欣赏庞加莱式的浪漫主义，思维自由而活泼。”

如今，龚昌德积极享受网络时代的新型娱乐。闲暇之时，他也会玩《连连看》等益智类电脑游戏，目的是为了锻炼大脑，帮助自己时刻保持大脑的活跃度和思维的敏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