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紫琼：“多重宇宙”从不被定义

卢学艳

任何年龄都是最好的年龄。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你做不到。

2023年3月13日，在第9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演员杨紫琼凭借奇幻电影《瞬息全宇宙》成为奥斯卡第一位华人最佳女主角。在颁奖典礼上，杨紫琼手捧奖杯说：“各位女性，不要听信任何人说你早就过了黄金期，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你做不到。你做得到！绝对不要放弃！”

1962年，杨紫琼出生在马来西亚一个富足的华人家庭。祖父从福建移民到马来西亚，是一家巴士公司的创始人。父亲是一名资深律师，曾被授予“拿督”爵位。因为家境优渥，杨紫琼从小学习了芭蕾、画画、骑马、钢琴、游泳、羽毛球、高山滑雪……众多爱好中，杨紫琼最爱芭蕾。她四岁开始接受芭蕾教育，十五岁考入英国皇家舞蹈学院，独自去往伦敦留学。那时，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一流的芭蕾舞演员。

然而，意外突然袭来。杨紫琼因为在练功房里训练时间过长，脊椎受到损伤，必须放弃芭蕾舞。但她没有就此放弃学业，而是倔强地将专业改为戏剧，并最终以舞蹈戏剧学士学位毕业。

二十一岁那年，杨紫琼回到马来西亚，并获得马来西亚小姐选美比赛冠军。因为这顶桂冠，杨紫琼被香港“零售大王”潘迪生发掘，很快参演洪金宝导演的喜剧电影《猫头鹰与小飞象》。杨紫琼由此成了观众眼中的大美人，和张曼玉、梅艳芳等人同样吸睛。

顶着出众的美貌，又正逢港片黄金时代，杨紫琼仅仅靠美貌就能站在当红女星的顶端。但她偏偏不愿意：香港娱乐圈美人众多，当美女没有技术含量，也很难突围。因此，在出演了一些“英雄救美”桥段中的柔弱美女角色后，她提出想演打戏：“我可以喊一次‘救我’，但下次我不要你救我，我自己来。”洪金宝听后震惊不已，但还是给她找了个武术师父，心想：等她受不了那种苦了，自然就会放弃。

让洪金宝没想到的是，杨紫琼真是个狠角色。她每天到健身俱乐部锻炼，和洪家班的武师一起练功，学招式、打沙包、练核心……练了几个月后，洪金宝信服了，安排她主演动作电影《皇家师姐》。

这部剧拍完后，香港娱乐圈从此对杨紫琼另眼相看。“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他们就知道女生不都是嬌弱的，不是只有男孩子能吃苦，我们也可以做到。”之后杨紫琼又接拍了一系列的动作电影，在女性弱势的环境中，凭本事杀出一条血路。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二十六岁这年，杨紫琼选择放弃这一切。她与当初发掘自己的潘迪生结婚，然后全力以赴地做一个好太太、好妈妈，因为这是潘迪生对她的期望。然而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三年。其间过程无人得知，杨紫琼只是在采访中说：“做个传统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少奶奶本来就非我真身，如果女人没有自己的独立性，她永远要求人。”

离婚之后，杨紫琼决定重返演艺圈，继续拍摄动作片。但当打星受伤总是难免的，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拍摄电影《阿金的故事》时。当时有一个镜头需要杨紫琼从三十多米高的桥上跳下来，在落到保护装置时杨紫琼头先着地，并陷在两块海绵之间。这次失误让她断掉三根肋骨，伤及脖子、腰部与背部。医生诊断杨紫琼有可能从此瘫痪。

即便如此，杨紫琼也没想过要放弃。两年后，养好伤的她转战好莱坞，出演电影《007之明日帝国》的女主角，成为该系列电影中第一位亚洲“邦女郎”。与以往性感的“邦女郎”完全不同的是，杨紫琼版“邦女郎”不仅美艳，还成了与男主角一同拯救世界的英雄。

那之后，杨紫琼相继在《木乃伊3》《银河护卫队2》等“好莱坞大片”中参演，但她一直被安排出演那些“看起来应该长这样”的功能性角色，始终没能拿出有分量的作品，进入好莱坞真正意义上的主流视野。“女打星”成就杨紫琼的同时，也成为束缚她的一个标签。

雪上加霜的是，事业不顺的同时，四十一岁的杨紫琼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梅艳芳。杨紫琼比梅艳芳大一岁，两人相识于微时，但在相处中，梅艳芳却更像姐姐——每次杨紫琼拍戏受伤，都是梅艳芳催着去医院治疗。杨紫琼中文不好，和朋友去唱歌时常常不认识屏幕上的字，梅艳芳便将歌词逐字逐句翻译给她……杨紫琼曾对梅艳芳说：“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爱上你。”

失去好友后，杨紫琼惊觉生命短暂，要把握住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于是她开始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也开始尝试跳出“打星”这一定义。之后，相比武戏，杨紫琼出演更多的是文戏：出演了《艺伎回忆录》里的殿堂级艺伎真由美、《昂山素季》里的女政治家昂山素季。面对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荧屏形象，杨紫琼说：“我不想让别人说杨紫琼总在扮演杨紫琼。”

即使“文武双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杨紫琼能拿到的角色越来越少，而且大多数都是有一定年龄且挑战极低的角色。机会终于在2022年到来。这次，杨紫琼成了电影《瞬息全宇宙》的女主角伊芙琳。伊芙琳穿越了多个宇宙，拥有无数种人生，成为她想成为的任何人。杨紫琼说伊芙琳跟自己有一点很像：“她总是在自问，我是失败的吗？如果不这样，如果不那样，会不会……重要的是伊芙琳永不放弃。这一点跟我很像，我也拒绝放弃。”

现在的杨紫琼证实了她的观点，电影上映后收获了很好的口碑与高评分，她因此获得第95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在杨紫琼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当晚，面对众多媒体，她的母亲激动地说：“我爱我的女儿，我为我的女儿感到骄傲！”但事实上，在过去很长时间里，在母亲心里，杨紫琼是一个“失败者”，因为她没有一段稳定的婚姻，未曾养育过孩子。

与潘迪生离婚后，杨紫琼又谈了几段恋爱，但每当谈及婚姻时，对方总希望杨紫琼能够回归家庭，而这也成了这些感情无疾而终的根本原因——杨紫琼不愿意再为婚姻放弃事业。她在采访里说：“如果我想收到花，我会打电话给花匠，而不是朋友或恋人。不要等人家让你开心，你的开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杨紫琼有交往了二十多年的男友——国际汽联主席让·托德。两人恩爱如初，感情稳固。让·托德无数次向杨紫琼求婚，杨紫琼也不掩饰自己并未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托德几乎每天都会向我求婚，好可爱，我每天都在想要怎样拒绝他。其实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处得开心，但我也害怕我哪天就说‘好’！”对于杨紫琼来说，一纸婚约约束不了她，更框不住她要的幸福。

杨紫琼也很喜欢小朋友，她曾在《鲁豫有约》里坦然承认这一点。但良人来迟，虽然她试过许多办法，却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显然有些遗憾，”她淡淡地笑着回应主持人鲁豫，“没有缘分，也只好放手。不完美才是真实的生活。”

没有人的人生可以假设，也没有人的人生可以回到过去，每个人都只能向前，六十岁的杨紫琼，终于把她的打戏、她的美貌、她的演技、她的情感融合在了一起。六十岁新盛年，果然如斯。

编辑|饶春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