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角
摘 要:吴汝纶是我国近代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文学家,他从日本考察学制回来后,创办桐城学堂,因积劳成疾,不幸去世。在他去世后,国内外对其评价极高。21世纪以来,学界更是高度关注,推出了一批很有影响的研究成果。本文在全面考察的基础上,对一百多年来的研究成果,予以综述,以飨读者。
施培毅在《我国近代教育先驱吴汝纶》中指出,吴汝纶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知名人物。但世人一般只认为他是“桐城派”古文大家,经学鸿儒,很少有人说他是我国近代教育的一位先驱。打开有关中国近代教育史的著作,几乎找不到他的名字。其实,他的教育思想和实践对清末民初的教育产生过重大影响,而且惠及于现代。作为一位历史名人,他一生中最辉煌的一面,不是他的文章和经学,而是他对我国近代教育的突出贡献。这样一位人物不应该受到冷落。文章认为吴汝纶的思想并不落后于维新派的康有为,可是在近代史上连一顶改良主义者的帽子也没有得到,这显然是不公正的。徐寿凯在《吴汝纶与我国近代教育二题》中指出,吴汝纶是我国晚清杰出的古文家,其文论也灿然可观,论者推许其为桐城派的末代宗师。吴汝纶又是那一时期卓越的教育家,说他是我国近代教育改革的先驱者和奠基人之一,当难有异议。文章从“倡言废科举兴学校为后来的明令废科举起了先导作用”“率团访日著《东游丛录》为我国近代学校建制课程设置绘下蓝图”两个方面,论述了吴汝纶对中国近代教育发展所作的贡献。杨怀志、陈玉莲在《吴汝纶与近代教育》一文中,通过对吴汝纶一生教育活动的考察,认为吴汝纶的教育思想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是重视普及教育,提高民众素质;其次是提倡西学,坚持洋为中用;第三是发展教育,唯师为先。所以说吴汝纶是我国近代教育改革派代表,是一位有民主主义启蒙思想的教育家,也是近代新教育的先驱者之一,而创办桐城中学便是他实施教育思想的实践。
(三)关于吴汝纶的文学创作及影响
吴汝纶作为桐城文派发展史上最后一位宗师,也是“曾门四弟子”之一,其文学创作、文论思想与文学主张也备受学界关注。关爱和在《桐城派的中兴、改造与复归——试论曾国藩、吴汝纶的文学活动与作用》中指出,吴汝纶在曾国藩、李鸿章幕府中多年,曾、李两人的许多奏议都是出自吴汝纶之手,吴氏也是个作湘乡派“经世”文章的好手,为什么在十九世纪的最后几个年头,要将湘乡派文扭至方姚桐城派文的轨道呢?其原因在于:一是湘乡派文之所以能风靡一时,在于它在洋务运动高涨时期,成为宣传兴办洋务主张,批判封建顽固派思想的口舌;二是湘乡派文代替桐城派文,实际上是以政治家之文代替了文人之文,它重在持议而不拘文法,吴汝纶对此早有异议;三是曾门四弟子中,惟吴汝纶是桐城人,在甲午战争之后又是曾门弟子中唯一的幸存之人。传桐城古文之续,非己莫属。同时指出吴汝纶从三个方面开展纠偏与复归:一是尚醇厚而诎闳肆。吴汝纶力辩醇厚、闳肆之优劣,决非仅在于评价方、刘文之高下,而在于提出一种新的论文标准;二是说道说经,皆于文体有妨;三是行文应重剪裁,求雅洁。所以关爱和先生认为吴汝纶实在是有意识地提倡恢复以气清、体洁、语雅为特色的桐城派文。这种提倡得到吴氏众多弟子的响应,遂使由湘乡派文向桐城派文的复归得以实现。郭延礼在《论曾门弟子张裕钊、吴汝纶的文论》中指出,“曾门四弟子”在散文创作和理论方面均有各自的成就和贡献,都是桐城派后期很有影响的人物。吴汝纶意欲固守家法,不使桐城文绪断或为他人所夺,而让桐城古文仍以醇厚、雅洁为宗;吴汝纶虽然恪守桐城派的“固有文论”,但他又是一位主张学习西方的具有维新思想的知识分子,因此他的文论又带有若干新的因素:一是“说道说经,不易成佳文”,二是主张文章要“不枉实以谀人”,敢于干预现实,“以能济时变为归宿”,三是论文主张“醇厚”和笃实,四是论翻译,主张雅洁和别创新体。最后指出尽管吴汝纶的文学观有保守的成分,并一直固守着桐城派的正统地位,但吴氏文论中仍有许多有价值的见解,值得我们重视。
(四)关于吴汝纶对西学传播的贡献
邬国义在《吴汝纶与严译<天演论>》中指出,吴汝纶作为最早读《天演论》的译稿人之一,他不仅为之作序加以推崇宣传,而且为《天演论》的修改提出了宝贵的建设性意见。《天演论》能成为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面貌,与吴汝纶的付出是分不开的。吴汝纶还为《天演论》的传播做了两个方面工作,一是想方设法帮助推介销售;二是编了《吴京卿节本天演论》,对《天演论》的流传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吴昭谦在《清朝末年吴汝纶对传播西方地学之贡献》中指出,清末桐城派大师、教育家吴汝纶,对传播西方地学有显著的作用,介绍吴汝纶对《天演论》的评价,重视学习西方地理,将其当作学习西方科学的开始,并首创我国地质教育事业。
二、21世纪的吴汝纶研究
21世纪以来,学界关于吴汝纶的研究进一步拓展,新的研究成果不断涌现,特别是2003年10月,安徽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等单位联合在桐城召开了“吴汝纶教育思想与教育实践学术研讨会”,有力推动了关于吴汝纶的学术研究。21世纪关于吴汝纶的研究体现了以下四个方面的特点:一是涉及面广。在20世纪研究的基础上,增添了许多新的研究领域,比如吴汝纶的经学、校勘学研究等;二是研究内容更加具体全面。如吴汝纶的教育思想、文学思想、交游等;三是研究资料更加丰富。《吴汝纶全集》《吴汝纶文集》的整理出版和《桐城吴先生年谱》的影印出版,给研究工作带来了极大方便;四是参与研究的学者越来越多。
(一)关于吴汝纶的综合研究
苏国安等在《吴汝纶在保定莲池书院的事业与思想探析》中指出,近代教育家吴汝纶的生命世界与莲池书院维系在一起,他倡设莲池讲学院, 创办东西文学堂,加强莲池书院的教育管理;面对新教育改革中的两难困境,他主张废除科举,改革书院,引进西学,建立学堂。清末书院改制时,他卸任书院院长,带着莲池书院中遇到的问题踏上了考察日本教育之途。作者认为研究吴汝纶在莲池书院的教育历程,不仅可以展现莲池书院发展的轨迹,也有助于探索书院改学堂以及近代教育新旧斗争冲突的艰难历程。雷中行在《晚清士人对<天演论>自然知识的理解——以吴汝纶与孙宝瑄为例》一文中,另辟蹊径,将关注点聚焦于此前学者极少涉猎的“晚清士人如何理解《天演论》中涉及到的自然知识”方面。透过对吴汝纶与孙宝瑄两人的个案考察发现,相对而言,进化论仅呈现出小范围领域中的精致解释,故仅被晚清士子吸收并补充入该领域的自然知识中,而科学革命为何沒有发生在中国,或可据此进一步深入探讨。高平在《吴汝纶与日本明治时期汉诗人交游考论》一文中指出,吴汝纶赴日考察教育期间,与日本各阶层的汉诗人广为交流,于双方均产生了积极影响,既激发了对方的竞争意识,又拓展了吴氏本人创作的意境。他把与日本诗友间的深厚情谊,对明治维新、中日关系的评判和对清朝统治者的愤懑一并融入诗歌,开辟了中国近代诗歌的新境界,其与日本汉诗人的酬赠活动是黄遵宪之后中日诗学交流的又一个高峰,具有广泛的文化史意义。在《答客论诗》的笔谈中,吴氏贬斥日本流行的性灵派诗风,主张学习黄庭坚诗歌以矫正其轻俗之弊,这可从吴氏诗学渊源与日本民族文化的角度加以考察。作者认为在中日近代文学交流史上,吴汝纶与日人的交游还可从多个视角进行研究,学界应予以重视。关爱和在《眼底人才倏新旧,苍茫古意浩难收——晚清古文大师吴汝纶的文化文学选择》中指出,吴汝纶是桐城派的最后一位大师传人,一生为吏为师,在中西新旧文化碰撞中坚守中体西用的文化立场,致力于古文由湘乡向桐城的复归。其徘徊在古今中西之间的矛盾痛苦与艰难选择,使他在晚清思想界、文学界有着“典范”的意义。解读吴汝纶可以洞悉晚清中国最后的士大夫守先待后的精神与情感世界。刘燕在《西学先导:吴汝纶与桐城学堂》中指出,吴汝纶是晚清大儒,享有“海内大师”“古文宗匠”的盛名。他在中国逐步沦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巨变中,竭力与时俱进,积极探索西学、介绍西学、倡导西学、运用西学,形成了超越于同时代人的中西合璧的思想体系,完成了从古文宗匠向西学先导的身份转换。他怀抱教育救国的理想,西学先导改革与实践新式教育,创办了近代中国第一所现代意义上的新式学堂——桐城学堂,为中国教育近代化作出了杰出贡献。董丛林在《吴汝纶与曾国藩、李鸿章关系比较论——基于“文缘”“政缘”的考察》中指出,吴汝纶与曾国藩的关系主要是基于“文缘”,与李鸿章的关系主要是基于“政缘”,这与曾国藩作为高官,同时又挚爱和兼执文业的“双料性”、李氏惟“拼命做官”的“单一性”特点分不开。当然,所谓“文缘”和“政缘”皆非纯然,而其间有着一定的交叉、融通。吴汝纶、曾国藩“文缘”中的“粘合剂”乃桐城古文,曾国藩作为咸同时期桐城文派的领袖,吴汝纶在相关方面所受牵系和影响颇大,两者保持关系至密。而他在与李鸿章的“政缘”当中,把握的则是所谓“不深不浅”的关系分寸。至于吴汝纶“弃官从教”的最后选择,固然是他觉得遇有合适机缘,而最根本的还是其对文业的钟情。审视、比较吴汝纶与曾国藩、李鸿章的关系,还可兼察湘、淮集团的相关情形。
(二)关于吴汝纶的教育思想研究
吴汝纶的教育思想与教育实践,是学界关注的重点领域之一,许多学者都对其作了有益的思考。翁飞在《吴汝纶与京师大学堂》中指出,吴汝纶是清末著名的教育家,他对教育事业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直隶深州、冀州地方官任内恢复学田,创办书院,创办学院,锐意兴学;二是主持保定莲池书院凡12年,门生桃李满天下;三是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并赴日本考察教育,是他个人教育生涯中的辉煌一页;四是归国后回乡创办桐城中学。他据此认为吴汝纶对中国教育制度建立有筚路蓝缕的肇基之功。王琴在《吴汝纶教育思想初探》一文中,从“提倡创办新型学校,培养有用人才”“提倡留学,造就大用之器”“提倡译书、阅报,推广社会教育”“‘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教育思想体系”等四个方面展开论述,通过考察发现,吴汝纶的教育思想既不完全局限于洋务派,又逊色于维新派,是封建士大夫中比较开明的阶层,对于兴办我国教育提出了许多宝贵建议和主张,而这一点相对于其所属阶层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江小角的《张裕钊与吴汝纶教育思想的共同特征》一文,从废除科举制度、重视人才培养、极力倡导西学三个方面,阐述了张裕钊、吴汝纶教育思想的共同特征,揭示其在中国近代教育思想发展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潘正祥等在《吴汝纶与我国近代教育创新》中指出,接受了西方新思想的我国近代教育先驱吴汝纶,在清朝末年从当时的社会实际出发,提出了兴“西学”、废科举、办学校的主张。吴汝纶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实践,对推进我国近代教育创新功不可没。吴昭谦在《“东西合璧”是吴汝纶教育思想的主旋律——兼与“中体西用”教育思想比较》一文中指出,与清末教育之主流思想“中体西用”不同,吴汝纶更加强调“中西合璧”,即一种“合二为一”式的综合思维方式。江小角在《论吴汝纶教育思想》中,分析了吴汝纶教育思想形成的历史背景,全面阐述了吴汝纶教育思想的主要内容和特征,主要包括:主张废除科举制度,彻底扫除选材障碍;主张普及教育,努力提高国民素质;极力倡导西学,旨在兴国富民;重视实业教育,讲求农商致富;重视德育和体育教育,力求德智体全面发展。肯定了吴汝纶教育思想在中国教育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文章认为吴汝纶第一次明确提出废除科举制度,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他赴日本考察学制,为近代教育改革,特别是清政府“癸卯学制”的出台,提供了理论上的借鉴和实践上的依据;扩大了学习西学的内容,有力地推动了西学在中国的传播;扩大了对外交往,增进了中日友谊。因此指出吴汝纶的教育思想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宝贵财富,在中国近代教育发展史上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甚至在今天仍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方宁胜在《从<谕儿书>看吴汝纶教子之道》中指出,吴汝纶教子重视从健身、育德、求知三个方面加以引导,体现为首重养身,讲求方法;其次从严教子,敦品励行,三是关心学业,指引门径。通过这些方法,使其全面发展,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吴汝纶教育思想的先进性。李琳琦、郑德新的《吴汝纶力倡废除科举的内在动因及具体主张》一文认为,吴氏之所以提出废除科举,主要原因在于其已经形成了足以战胜传统观念的新认识,主要表现为“熔中西于一冶”的人才观、“合东西国学问”的知识观和“开民之愚使之智”的教育观,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系列废科举的具体主张,希望能够建立新的学校教育制度,传播近代西方科学知识和中国传统文化,培养适应富国强兵需要的人才。孙德玉在《吴汝纶赴日考察对中国近代教育的影响》中指出,吴汝纶是我国近代教育改革的先驱者之一,尤其是他的日本教育考察对中国近代教育改革与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对清末新学制的建立产生了直接影响;主张“兼包新旧”,对我国近代教育观念的更新具有积极意义;主动延聘外国教习,对近代中国师范教育改革作出了重要贡献。吴洪成等在《试论近代教育家吴汝纶的事业与思想——以主持保定莲池书院为中心的考察》中指出,近代教育家吴汝纶不仅是桐城派大师,更是莲池书院院长、名师。他主持莲池书院期间,批判科举考试制度,高度重视西学的价值,开办新式学堂,筹集书院经费,聘请外国教习,支持书院的近代改制。所有这些,都顺应了近代新教育改革的潮流。在急剧的社会动荡中,吴汝纶卸任莲池书院院长,继续进行新教育的探索。吴微在《“旧学”的延伸与“新学”的尝试——吴汝纶<东游丛录>“教育之学”的文学书写》中指出,吴汝纶的《东游丛录》是中国近代首部具有新学色彩的教育学专门著述,不仅其内容为“新学”范畴的“教育学”,而且其所承载之“文章”也迥异其趣,以清通实用为尚,昭示了晚清古文的新变。李莎莎的硕士论文《吴汝纶的人际关系与其教育思想的内在联系》,分别考察了吴汝纶与曾国藩、李鸿章、严复等晚清重要政治家和学者之间的交往,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和人际关系中,先进的思想熏陶渐染着吴汝纶,对他不断形成自己教育近代化的思想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田正平、裴子卫的《兼苞新旧 会通中西:吴汝纶与京师大学堂的重建》一文认为,吴汝纶是近代杰出的教育家,他秉持“兼苞新旧、会通中西”的教育理念,力图将中、西学教育共同纳入新式教育制度框架内,他提出的办学设想虽未被采纳,但事实上被诸多改革者认识、接纳,并融入了中国近代教育的发展中,对京师大学堂的重建和中国近代教育的发展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为20世纪初中国教育的改革提供了思路,作出了贡献。梁艳玲在《吴汝纶与书院教育改革》中指出,吴汝纶是晚清学者、教育家,为推动传统教育向近代教育转型作出了重要贡献。吴汝纶在担任地方官员期间筹措经费,延请名师,着力谋划书院。他主持莲池书院时期,对书院教育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创新。书院内开设英文学习班和东文学堂就是他推行近代教育的早期尝试,其力创的书院改革也是中国教育近代化的组成部分之一。
(三)关于吴汝纶的文学思想研究
吴汝纶作为桐城派最后的宗师,其文学思想及创作主张一直被学界所关注。祝安顺的《从张之洞、吴汝纶经学课程观看清末儒学传统的中断》一文认为,儒学传统的中断一方面是由于西学东渐的强大所致,同时也与官绅对经学在新式教育中应当如何设置的认识程度和解决方式有关,尽管张、吴都有趋“新”学“西”的时代理性共识,但因经学课程随着清中央政府的吸引力下降而失去变革时机,最终同王朝一起在初等教育中消失。潘务正在《回归还是漂流——质疑吴汝纶对桐城文派的“复归”》一文中指出,关于晚清民国桐城文派的研究,学者一般认为吴汝纶在其中发挥了复归的作用,其实这一观点有诸多疑问和值得商榷之处。作者通过对复归论者的三个论据进行分析后发现,吴汝纶非但没有复归桐城派,反而是顺着湘乡派的道路前进,试图改造桐城文派以使之适应新的形式。柳春蕊在《莲池书院与以吴汝纶为中心的古文圈子的形成》中指出,清代河北一地古文兴盛得力于张裕钊、吴汝纶的倡导,贺涛潜心于古文教育也使得北学中的古文之学有了显著发展,此一现象都是以莲池书院为中心而展开的。可以说,莲池书院与有清一代河北学风演变、士风转移以及吴汝纶古文圈子的形成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吴汝纶在冀州延揽人才,风起云涌,大有古文复兴之势,然而随其辞去书院,这一切亦去之匆匆,渐归沉寂。杨新平的《吴汝纶古文风格观新探》一文认为,在古文风格论方面,吴汝纶于桐城派与湘乡派之间各有承祧,既接续桐城派醇厚雅洁的传统风格,又发扬了湘乡派雄奇闳肆的新文风,并以其特殊学力在批评与创作上对桐城与湘乡文风进行了兼通与纠偏,试图合两家之长,进而达到醇而能肆的理想文风。马玉的《吴汝纶与桐城派在清末民初的演变——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选>及其刊刻为考察中心》一文,阐述了《集选》编选及其刊刻的历史过程,并从微观的视角考察了吴汝纶文学观念的新变,以及桐城派在清末民初时期的演变动向。作者认为受西学东渐影响,吴氏的崇尚“文章在韩欧之间”、排斥六朝诗文门户之见已经松动,而面对新文化运动“新文学”,末代桐城派显然比吴氏走得更远。辛明应在《<左傳>文学历程与中唐古文中兴之交关——以韩愈与吴汝纶<左传>论为中心》一文中指出,韩愈作为中唐古文巨擘,其“左氏浮夸”之评以特有的敏锐醒辟而构成重大命题,在历代儒者、史家与文人眼中,始终是訾议与推挹并存,而桐城吴汝纶评其能会通于“左氏之神境”,给后世文章学留下证悟的理论空间,足可窥见桐城义法与韩愈古文的心印之处。卢坡在《从尺牍交往看张裕钊与吴汝纶对桐城义法的因袭与突破》一文中指出,张裕钊与吴汝纶尺牍交往频繁,二人在继承桐城义法的同时也提出了一些新的见解,如“以意摄气”说、“雅健”说等,不仅对古文声气理论进行了系统总结,并且进一步丰富了桐城派风格理论,在地域空间上也扩大了桐城派在畿辅的影响。孙之梅、范丹凝在《吴汝纶的文道观念与桐城古文的现代转型》一文中指出,吴汝纶探求历代古文家重视的文道,发挥古文的“经世”之用,提出“道因文存”和“以文求道”两个观点。在此基础上,他综合了桐城派经典的古文理论和独特的文章特色,从内容和形式两方面规范古文,使得桐城古文在晚清新事物不断涌现的社会环境下能够适应晚清近代的文体革新,推动了桐城古文的现代转型。
(四)关于吴汝纶的西学思想研究
吴汝纶对西学情有独钟,不仅主张学习西学,而且笃信西学。曾光光在《变法维新思潮中的吴汝纶与桐城派》中指出,甲午中日战后,为迎合维新变法思潮,吴汝纶从三个方面对桐城派理论进行了改造。其一,减弱桐城派文章的政治色彩,回避桐城“义理”,使之免于成为新思潮的批判目标;其二,重新定位桐城派文章的艺术形式,提倡“醇厚”之文,与维新派的新文体抗衡;其三,借桐城派文章宣传西学。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吴汝纶在宣传西学、倡导维新上,与维新派并无多大冲突。吴汝纶以桐城古文宣传西学、倡导维新的努力,在传统知识分子中赢得了一定市场,促进了维新思想的传播。史涅在《试论吴汝纶对西学的认识》一文中,论述了吴汝纶接受西学,由传统学者向近代学者转变的过程。文章认为吴汝纶接受西学的渠道有三:交友,广览报刊,博览西学著作。并指出了吴汝纶对西学的五点认识:一是西学与中学本源不同,风格迥异;二是西学内涵丰富;三是西学有自己的学科体系;四是西学各科既相对独立,又交叉兼容;五是研习西学须循序渐进。作者还指出,在中国近代史上,吴汝纶显然未曾“开风气之先”,不过,他的确是一位有重大影响的开风气人物。吕利平等在《吴汝纶的西学观及体育教育思想》中指出,桐城派后期大师吴汝纶,是清末一位有影响的教育家。他力主西学,引进西方近代体操课;他把进化论的思想,延伸到学校体育教育领域,提出“优胜劣败”“保民留种”的体育思想;他对家乡教育尤挚,创办皖省第一所新式学堂——桐城中学堂,聘请体操教习,开设体操课,开展各种体育活动。西方近代体育教育体系于清末在桐中日臻完善。徐成志在《可贵的探索 无奈的追求——吴汝纶的西学思想及其矛盾》一文中指出,吴汝纶是一个身处传统社会向现代过渡的代表性人物,在他的身上既有先进的西学思想,又能看到其在政治立场和传统观念上落后、保守的一面,两相交织,使其感到痛苦却又无能为力。汪维真在《弃中择西:清人吴汝纶医学观的转变及原因分析》中指出,晚清桐城派大师吴汝纶诋斥中医,笃信西医。学者徐一士最早关注这一问题。而西医是近代西学东输的重要内容之一,吴汝纶在自觉接受西学的过程中,对传统中医的态度逐渐发生变化,由相信走向怀疑,最终转向西医。这一转变是在特定历史环境下完成的,是与晚清中国对西洋医学的认同过程和认识水平相一致的。它既是历史推力的结果,更是吴汝纶比较、权衡后的理性抉择。冯尔康的《晚清学者吴汝纶的西医观——兼论文化反思的方法论》一文,通过考察吴汝纶的书信、日记及其年谱认为,吴氏是一个极力推崇西医、贬斥中医的代表性人物,他对西医的传播和现代学校卫生教育的诞生等都有积极贡献,并据此在方法论层面进行了文化反思。作者认为我们要运用历史长过程的动态考察法,即将事物放在历史的长河中,观察其变化,了解其在不同时代对社会的正负面作用及其演变,说明其社会性和社会价值。章茂森等在《西学东渐视野下吴汝纶的医学观》中指出,清末桐城派代表人物吴汝纶在西学东渐风气的浸染下,大力提倡西医,抵斥中医,成为当时反对中医的代表人物。中医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具有许多与西方科学不同的特征,随着中西方文化的交流,中医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的认可。在对待中西医的问题上,吴汝纶是西非中的态度值得今人深思。董根明的《进化史观与古文道统的同一——吴汝纶与严复思想考索》一文,通过对吴汝纶与严复思想的详细考察发现,虽然二人在师承关系以及教育经历方面有较大差异,但他们却有着颇为相似的社会思想和学术观念:信奉进化史观,并恪守古文道统。朱秀梅的《力倡西学育人才 坚守古文存“道统”——吴汝纶西学思想与古文观念平论》一文认为,吴汝纶一生最用力处不在政治思想的思考和政治体制的变革上,而在学术、教育思想及其古文的存续与创作上。吴氏以古文的辞约指博、清正雅洁来对抗通俗流畅的新文体,坚守着古文这一传统文化中最后一块阵地。董根明在《吴汝纶与严译西学》中指出,吴汝纶自幼接受传统教育,是晚清桐城派的末代宗师。严复早年留学英伦,接受西式教育,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启蒙思想家。尽管吴汝纶与严复的师承关系以及受教育的经历有较大差异,但思想观念和文化认识的趋同奠定了他俩友谊关系的基础。严复拜吴汝纶为师,服膺桐城派,擅长以桐城古文译介西学。严译西学与吴汝纶的序言,可谓珠联璧合,影响深远。与其说严复请吴汝纶作序有借重其学界名望的考虑,毋宁说是吴汝纶信奉进化论而推崇严译西学。马勇在《严译<天演论>与叶尔恺、吴汝纶》一文中指出,相较于一流的英文水平来说,严复由于早岁留学西学,对中国传统文化、典籍、文字的理解应该说并不是那么特别优秀,而如果严译《天演论》不能得到吴汝纶这样的大家指点和修正,很难获得知识界的认同。另一方面,通过《天演论》和吴汝纶的关系,严复与更多皖籍学者建立了密切联系,这对于其后来的事业影响极大。
(五)关于吴汝纶的政治倾向研究
吴汝纶作为一位传统文人,无论为官从教,还是考察交游,以及对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的认识,都有自己的视角和思考。沈寂在《吴汝纶与严复译著》中指出,严复为了翻译西方名著,慕名向吴汝纶学习桐城古文。吴汝纶则为之介绍应读的传统基本古籍,及我国自魏晋以来的翻译经验。1901年以前,严复所翻译的书稿,总是寄吴汝纶审读,今保存的有《天演论》原稿。吴为之拟定的篇名,多半为严复所采纳。严复翻译不按作者原意,而据当时中国社会改革的需要,是受了吴的影响,吴亦称严译是“忠愤所发”。吴汝纶认为严复是中西学兼通的难得人才,自己亦从中了解西方文化。吴、严都主张以古文传播新文化思想,是新文化运动前的“奇葩”。董丛林在《吴汝纶弃官从教辨析》一文中指出,以往有关吴汝纶与莲池书院关系的研究,多是侧重论述其执掌书院前后十数年的文献思想和实践活动,对于吴汝纶弃官从教及其所关涉的相关历史信息则较少关注。通过考察发现,尽管吴汝纶身处官场多年,却并没有真正地适应过官场环境,书生本真未改。毅然弃官从教后,不仅其心境得到了改善,而且在坚守人格底线的前提下,吴汝纶并未与官场彻底决裂,仍保持着一定联系,以留有“回旋”空间和“合作”余地。吴汝纶这段颇不寻常的人生经历,看似也许只是晚清学者追求个人理想、实现人生价值的特定个案,其实也具有一定的“标本”意义。甘松、卢坡在《吴汝纶对淮军形象的书写及其意义》一文中指出,吴汝纶将自己与李鸿章的关系定位為“不深不浅”,实为李鸿章之不在幕的幕僚。他既依庇于李鸿章,谋求自存与发展,同时又与其保持距离,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传统士大夫文人特立独行的姿态。作为桐城派古文大家,吴汝纶通过对李鸿章、淮军将领及其淮军整体形象的书写与总结,树立了李鸿章及淮军的正面形象,对人们全面评价李鸿章及淮军具有积极意义。姚彦琳、欧阳跃峰在《勤政廉介:桐城派大师吴汝纶的治功与操守》中指出,吴汝纶曾任直隶深、冀二州知州,在治理水患、捕盗、发展地方教育等方面颇有建树。他居官清廉,连扶丧归里之资斧皆无,却反对其弟置买田产;他为人正派,在李鸿章权势熏人时故意与其保持距离,在李鸿章落魄时则不离不弃;他淡泊名利,先后拒绝吴毓兰、胡燏棻、李鸿章等上司的举荐,甚至辞去知州官职而主讲莲池书院。他关注民生、严苛自律,无论是在治学,还是处世方面,皆为后世树立了一个卓尔不群的勤政爱民、清正廉介的典范,值得人们发掘和传承。
(六)关于吴汝纶的史学及校勘学研究
吴汝纶在史学等传统学术领域也有自己的思考和认识。江山在《论吴汝纶的校勘学思想》中指出,吴汝纶是近代著名的桐城派文学家,他在校勘学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所校书籍巨富,于经史子集均有所涉猎。他在长期的校勘实践中既重视版本的考订,又主张保持或恢复古书的原貌。同时,坚持训佑、义理、文章三者兼顾的校勘理念,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校勘思想。他的校勘学思想则因为其丰富的校勘实践而变得越发成熟、理性,讲究实际而又富有创新意识,可谓自成体系,堪称校勘大家。董根明在《吴汝纶史学思想探析》中指出,吴汝纶是桐城派的末代宗师。他校勘了大量史部典籍,选编的《李文忠公全集》,撰写的《李文忠公事略》、《欧洲百年以来大事记》和《东游丛录》等,均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他认为方志可“为史者资焉”,所纂修《深州风土记》首创“人谱”,拓展了中国旧有方志的内涵。他信奉进化史观,认为“天演之学,在中国为初凿鸿蒙”,“此其资益于自强之治者”。他提倡史学经世,主张废科举,兴西学,希望通过“智民”和“强国”来维护清廷统治,并以此为标准,评判当代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通过对吴汝纶史学思想的研究发现,其以慎选史料的态度对史书的版本来源详加考证,表现出史家严谨的治学作风,而其进化史观和史学经世思想则有利于唤醒民族救亡的意识,对晚清思想界的影响具有积极意义。
总之,吴汝纶研究虽然取得了一批很有价值的成果,但许多领域尚待拓展和深入,甚至开拓。可以说,一部近代史,就是中华民族的耻辱史;一部近代史,也是有识之士的不屈不挠的斗争史,吴汝纶便在其中。笔者以为,研究中国近代史,不能不研究吴汝纶先生。因为近代许多历史事件,他或亲历,或发声,或间接参与,如洋务运动、义和团运动、清末教案、八国联军入侵、中日甲午战争、戊戌变法等,吴汝纶先生在这些关乎中国近代社会发展和变革、关乎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一些重大事件中,都留下了值得后世珍视的印记。研究中国近代教育发展史,不能不研究吴汝纶先生。因为他是中国近代教育的参与者、实践者,他主讲书院,主张废除科举制度,创设东、西文学堂,考察日本学制,创办桐城学堂,对普及教育、人才培养、教育救国、教育兴国等多有思考,见智见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近代教育转型的贡献者。研究中国近代外交,不能不研究吴汝纶先生。晚清一批桐城派作家,如薛福成、黎庶昌、曾纪泽等都是中国早期的外交官,严复、林纾等都是早期接触西方思想文化或文学艺术的名人,曾国藩、李鸿章都是早期和外国人打交道的朝廷要员,吴汝纶与他们都有交集,或交往,或参与讨论决策,再有吴汝纶亲赴日本考察,他对近代外交的思考与理解,非比寻常,可以说他是近代外交的参与者、实践者。研究晚清历史名人,不能不研究吴汝纶先生。吴汝纶入慕曾国藩、张树声、李鸿章府中,又与晚清名臣湖南巡抚余诚格、广东巡抚许仙屏、湖南巡抚陈宝箴、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凯(民国总统)、山东巡抚孙慕韩、文华殿大学士荣禄、直隶提督聂功亭、安徽等省巡抚聂缉椝、河南巡抚景星、商部左参议绍英、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周馥、兵部左侍郎陆伯奎、礼部尚书张百熙以及近代著名实业家张謇等,都有直接交往和信函往來,据此可以了解晚清时期政坛状况及吴汝纶的忧国忧民情怀。研究桐城文派,不能不研究吴汝纶先生。因为他是“曾门四弟子”之一、晚清北方文教事业的奠基人、桐城文派之宗师,他培养的弟子活跃在晚清乃至民国时期的文坛政界,他们为中国社会变革与进步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吴汝纶放眼世界,重视西学,善于把西学与桐城派文学创作有机结合起来,为严复翻译的《天演论》作序,帮助严复重新拟定篇目,并且极力宣传推介,还刻印《吴京卿节本天演论》,旨在扩大《天演论》的影响。这些都体现了吴汝纶先生因时而变、与时俱进的时代追求、创新精神和使命担当。上述诸多方面,都是值得学界思考和关注的重要领域,期待有新成果不断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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