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块
多么想念有梦的夜晚
又充实又干燥
早晨叠上被子时
衬里仍是湿的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
水银还有这么多讲究
从我的腋窝走到玻璃框内
大概需要两分钟
嗓子要冒烟
莫斯科郊外的傍晚
丝丝缕缕的炊烟
给我一片药,带我离开
趁我现在安静
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
全都是扯
我在堅固的堡垒中
抚摸到柔软的层次感
滚烫的水总要凉温
喝下它是为了尿出它
病毒穿肠过
最终到底什么属于我
脚伸进热水里
水盆上漂着花椒
居然还可以这样
坐下来轻轻地唱歌
病中无法洗头
担心带走仅存的热量
简直要佩服自己了
可以决定留下什么
38度5或者39度1
身上的热度别人说了算
脚步踉跄,像个天王
别人牵引有什么不好
躺在床上的人
想起自己的前生
想起当初呱呱坠地
在另一张床上
漫长啊,漫长
把猴皮筋拉到了极限
一步一步丈量
像蚂蚁爬在山坡上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疼痛
别人想要都不给
不再为任何一件事感动
不再为任何一个人感叹
肉体上的崩溃导致语言上的匮乏
咳嗽声也变得单调无趣
还是留几句遗言吧
无需写在纸上的那种
肌肉里有多少个细胞
可以和病毒作战
一年中后最后一役
叛徒会自己跳出来
对着镜子眨眨眼睛
感受世界之美好
还能认出病前的我
最糟糕的一年已经过去
糟糕的是
不敢保证以后会如何
别说身上的伤太多
病痛只是个小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