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图 张立国
内容提要:本文作者细细品读长篇报告文学《张桂梅》,并联系当前中国报告文学创作的实际,认为《张桂梅》一书为当前报告文学创作提供了诸多有益启示。启示之一:关于典型塑造问题;启示之二:真正的女性意识书写;启示之三:把握人间烟火气;启示之四:少见的第二人称叙事;启示之五:莫忘微言大义;启示之六:不谈文化的文化及报告文学创作的起承转合问题。这些或许对当下报告文学创作是切实可行的参考。
关键词:报告文学 《张桂梅》 典型 李延国 王秀丽
人们普遍对颂歌体报告文学不感兴趣,但为了弘扬正能量,几乎所有的邀约写作又都是颂歌体,怎么解决这一矛盾?责任不在邀约方,也不在读者,而在报告文学作家。想想当年徐迟所写《哥德巴赫猜想》风靡全国、洛阳纸贵,吸引读者的是什么?读后广大读者津津乐道的又是什么?不客气地说,更多的是陈景润的性格与命运。时代楷模之所以能成为时代楷模,是有其特殊的动力、原因、个性和特点的,是有其时代性和特定的生存环境的。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把散见于生活中、史料中的无数鲜活人物和生动细节有机地组织起来,创作出情节复杂、波澜起伏而又结构严谨、引人入胜的真实故事,使现实生活中典型的先进人物,升华为典型的艺术形象。报告文学的典型形象与小说的典型形象是不同的,小说中的典型人物、典型形象是作家想象出来、创造出来的,作家可根据典型环境的变化和人物性格的发展,调动自己的生活积累,塑造出典型形象的升华变化和人物性格的发展,塑造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使其成为不同于任何一个的“这一个”。而报告文学的典型人物、典型形象是现实生活中客观存在的“这一个”,是鲜活而且稀有的个别人物,是崭新的、强健的先进事物的代表者,他本身就具有某种深刻性和极致性。典型之所以成为典型,是他必定具备了人类情感和社会进步的普遍意义,以及超越一般水准的审美意义。报告文学作家的责任不是用自己的生活积累去丰富补充典型,而是用自己高超的艺术积累、艺术手段、在真相、真知、真境界这三个维度上去完善这一典型形象,去挖掘这一形象的深刻内涵,使读者通过这一典型形象,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一典型形象的永久性社会价值。而《张桂梅》一书恰恰在这方面给我们提供了诸多有益的启示。
启示之一:成功的典型
一般的颂歌体报告文学往往是用“砥砺前行”“艰苦奋斗”“不忘初心”“团结奋进的领导班子”等,通过一系列時髦套话,大量书写成就与功绩,但让人一看就是新闻报道、新闻通讯,而缺少艺术感染力。而报告文学的典型之典型塑造是抓住典型人物的性格命运,通过环境渲染、细节刻画让读者充分认识不同于其他英雄,更不同于一般人的“这一个”。原本普通的人,做出了不普通的事情,或者在不普通的命运中展示出一种崇高价值,这才是真正能够打动人的地方。
李延国和王秀丽没有刻意去写张桂梅的功绩和荣誉,而是一直在写她多舛的命运,九死一生的人生经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传奇故事,把读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有传主波折起伏的命运始终揪着读者的心,这一典型形象才能熠熠生辉打动读者。作者进一步写出了张桂梅顽强的意志、悲悯的情怀、刚直的秉性,勇毅坚卓、宁折不弯、快人快语的个性。鲜明的个性告诉读者:这事只有张桂梅会办,只有张桂梅会这样办。作者注重对张桂梅具体特征的把握和描写,通过对人物或事件的鲜活再现,为读者营造出了想象空间并赋予了作品可视化的艺术效果,这一典型形象便跃然纸上,鲜活地呈现在我们面前。直到作品的最后作者才写道:
“你的生日是端午节。
六十五年前的端午节,你啼哭着来到人间。
这让人想起两千三百年前楚国三闾大夫留下的传世诗句: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楚国的三闾大夫分管的是贵族教育,而你做的是平民教育,你为大山里无数的牧羊女插上了理想的翅膀。”
“我们彻底被震撼了!我们世俗的认知崩塌了一地!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到底要什么?
你的人生只要三件东西——信仰、大爱、生命的尊严!”
至此,一个高大、完美、感人至深的典型形象高高地耸立起来了,她是人人皆知的现实生活中的典型形象,更是不折不扣的感人的艺术典型。她的生活简单到了极端,极端简单的生活使她失去了余裕和悠游,成就的是枯寂,她是一位孤独的行者、圣者。我们只能借用一语来安慰她:含辛茹苦,吐脯犹鹃,视学如子,谆谆无厌倦,惨淡实践出真知,血汗经验胜鸿篇,桃李满天下,千秋有风范。
启示之二:真正的女性意识书写
在所有的报告文学作家中,李延国是创新意识比较强的作家之一,他的创新意识包括观念的创新和文体的创新。他的《在这片国土上》受《清明上河图》的启发突破了报告文学原有的单一角度、纵向格局,多角度地塑造了英雄群像。刘白羽称其为“史诗式的报告文学”,成为“全景观式报告文学”的发轫之作。在此创新的基础上他又推出了《中国农民大趋势》创出了全方位、多角度、多层次的“全景观式报告文学”新结构的代表作。当大多数报告文学作家迷恋于“集合式报告文学”的创作时,1988年他又创出了轰动一时的“卡片式报告文学”——《走出神农架》。他与临青的强烈干预生活的《虎年通缉令》更是人们难以忘记之作。在沉寂多年后,2021年他又和李庆华共同推出“历史反思型报告文学”《根据地》。现在他又出人意料地推出了书写女性意识的报告文学《张桂梅》。
通常女性作者对将妇女作为写作对象更感兴趣,性别意识始终是女性关注的中心范畴、核心意识。当女性成为写作对象时,性别就会成为分析的中心。但绝不是说因为李延国、王秀丽写了张桂梅这一女性形象,作品就具有了女性意识,而是要看作品的写作过程中,作者对性别心理的分析,对女性独立意识的确认,对男女平等、妇女解放的理解与描写。打开作品我们可以看到:
在逃难时,“这时正好碰上你舅姥爷,妈妈的亲舅舅哪,求他帮着拿点东西,好抱你最小的姐姐。他却说:‘一帮丫头片子,全丢了算了,自己逃自己的命吧。说着,他自己跑了。”
“你听见妈妈对爸爸说:‘对不起你了,给你生了这么多女娃。这是妈妈在人生旅途的尽头,向爸爸表示出妻子的歉疚。”
“许多农民躲进一个冬天储藏大白菜的菜窖里,菜窖很大,能容下一百多人,我的妈妈带着三个姐姐要躲进去,被挡在外面,有人说:你们都是女人,另找地方躲去吧。”
“改变一个女孩命运,相当于改变三代人甚至无数代人的命运。”
从“毛毛虫恶作剧”的强烈独立意识,到社会严重“重男轻女”的无情刺激,到主演江姐的深切体会,再到夫妻生活中的主导地位,正是一生波折的经历,使张桂梅产生并坚定了女性意识或者说是女权思想。中国男女分校已消失多年,而她却克服重重困难建起了“丽江华坪女子高级中学”。无论是“大魔头”,还是“亲爱的妈妈”都是她义无反顾的女性意识追求。
在中国缺少独立的妇女解放运动和女权运动,中国妇女的解放是民族独立、民族解放的副产品,在某种意义上讲,中国妇女是被解放的。当千百年的裹脚布被解开后,有些人却不会走路了,甚至认为敢打丈夫骂婆婆就是翻身解放。张桂梅抓住了问题的要害——教育。必须通过教育来提高女性的认识、女性的知识、女性的地位、女性的生存能力,使女性在各个方面不亚于男性时,她们才能彻底独立和解放。
最近发布的世界经济论坛报告指出:全面实现男女平等“还需132年”。而在中国,笔者认为无需那么长时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中国人口普查年鉴——2020》特别提道:20~24岁、25~29岁两个适婚年龄段性别比分别为123.09和120.87,男多女少的自然性别差异,反映到人文社会关系上自然而然使女性相应地提高了独立和自主的地位,女性只需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和科技水平,真正的男女平等就会实现。也就是说在现实意义上,张桂梅的做法是正确的,李延国、王秀丽颂扬张桂梅也充分显示了作者的女性意识和正确的女权思想——庄重自强。
启示之三:人间烟火气
张桂梅无疑是一位英雄,她的事迹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如果只写她的先进事迹,只写她身患骨质疏松症、类风湿关节炎、肺间质纤维化、脑动脉供血不足、脾血管瘤、颅骨骨瘤、慢性阻塞性肺病等多种疾病,虽九死一生而无悔,她将自己奉献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如果只写她一天生活费只用3元钱,还把菜里仅有的一点肉挑出来喂小鸟,作为爱美的女性竟无一件像样的衣服能穿出门去北京出席全国党代会,把节省下来的钱全用于帮助困难的学生、用于办学。我们马上会想到武训、想到耶稣、想到舍身饲虎的佛祖。这无形中拉开了传主与读者的距离,使读者只能高山景行、心向往之,而不能设身处地联系自己。所以作者在颂扬张桂梅的同时,又尽量避免将其置身“神坛”,人情练达的作者,让作品充满人间烟火气。报告文学仅有真理性、正义性是不够的,更应该有影响力和公信力;只有及时性和新闻性也是不行的,还要考虑现实性和传播性;传主太过个性化便无法向读者展示更宽广的世界。只有通过微观细节把握,让轶事奇闻在人间烟火气中变常态,变琐闻逸事,让一枚戒指、一把雨伞、一杯水都成为形象塑造的工具;让一场病、一顿饭、一次恋爱都成为珍贵的写作资料;让物质与精神高度融合,让现实与理想无缝对接,这才能塑造出既高大伟岸又有血有肉,既光彩耀人又备受煎熬的可亲可敬鲜活的人物形象。
作品中“毛毛虫事件”的详细描写,“父母夜语”的家长里短,掉进坟坑死而复生的经历,“没有糖果的婚礼”,“洱海之畔”的甜蜜爱情,爱情之殇,“陷阱边的陪伴”“抽烟的男孩”“一次特殊的假日聚餐”“买早点的学生”……无不充溢着浓浓的生活气息,这种人间烟火气才真正显示了作者的艺术功力,让我们真正看到了报告文学的艺术魅力。
启示之四:少见的第二人称叙事
在报告文学创作中,人们往往并不十分重视叙事人称的选择,叙事人称不外乎:第一人称、全知型第一人称、第三人稱、全知型第三人称和第二人称五种。人们所犯的毛病,大多在不仔细区分第一人称和全知型第一人称、第三人称和全知型第三人称,这便产生了叙事的混乱,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读者对报告文学真实性的认同。而第二人称则少有人用。在《张桂梅》中,作者全文使用了第二人称叙事。目前在报告文学界还是鲜见的。
第二人称叙事有其独特的优势,等于作者与传主直接对话。作者于传主的距离比家人远一些,比一般朋友又近一些,其立足点是站在传主的角度和立场上,这就让人感觉到明显的亲近感和亲和力。但这也就要求作者既要有高明的采访技巧,能让传主有话可说,并能将初心、童心毫不掩饰地述说出来,进一步促使传主向作者所关注的方向深挖细寻,把文学和艺术表达所需要的细枝末节在自然地交谈中抓到手。作者又要有平等、公正、包容、善良的胸怀准确地理解传主的思想、动机、观念、心态,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作者与传主想不到一块去,甚至南辕北辙,那也就谈不上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只有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采用第二人称叙事才能游刃有余、潇洒自如。
第二人称叙事的最大优势是使作品产生亲切感、亲近感、真实感、平等感。所谓亲切感、亲近感,就是两个人在那儿谈天说地、摆龙门阵、拉呱,不显得那么严肃、正式、呆板,让人读之感到亲切自然。所谓真实感,传主就活生生地生活在那里,近距离地站在你面前。作者零距离地贴近传主,任何虚拟的东西在彼此地交流中都难以存活,读者自然就会感到真实。所谓平等感,在不少报告文学作品中,往往分别存在两种不良倾向,一种是对传主的仰视,顶礼膜拜,颂词不断,甚至不遗余力地去拔高,传主的形象是高大了,但给人的感觉是华而不实。另一种是作者自视甚高,文中不乏“笔者认为”“在作家眼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是针对社会的不良现象,不是为显示作家身份。而第二人称叙事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两种不良倾向。
当然第二人称叙事也不能乱用,它是由题材、主人公和作者表达需要决定的,像李延国、王秀丽这样用得巧、用得好才是一种理想状态。
启示之五:微言大义
李延国已是耄耋老人,岁月的磨难使老年人一般都会变得包容、宽厚、练达,练达是透彻地了解社会、了解人际关系后自然妥帖的语言表达。李延国也不例外,他不会再有《虎年通缉令》的怒目金刚、拔剑长啸,但他的刚直正义、嫉恶如仇的批判意识一点也没有少,只是宽容地、慈善地、清醒地改变了表达方式,变成了淡墨一笔、深入肌理、旁敲侧击、微言大义。微言大义实际上是一种杂文笔法,而且是古老的杂文笔法,鲁迅将其发展到极致,而随着“延安”“西安”的议论、杂文时代的消失,讽喻、美刺、微言大义也已不再多见。今天无论作者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使用这一艺术手法,还是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姐姐去报户口,管户籍的同志竟不会写‘玫瑰两个字,便说:‘改叫桂‘梅行不?这两字我会写。”
“你在学校里学会的第一首歌是《东方红》。你去问老师:‘毛泽东是谁?女老师面孔严肃,对你说了一句‘笨蛋!”
“但就在当晚,你接到市委办公室的电话,说给你准备了一套纳西族服装出席会议。”
“找到学生家时,已是傍晚时分。无须敲门,因为根本无门可敲。”
语言的秘密在于深,深才能出新。华丽的语言可能产生美,但未必深,未必新。微言大义的要害在于深,深才能有大义。传主个人的生活不仅可以帮助我们观察特定的事件和环境,还可以让我们洞察某一时期更大的文化、社会乃至政治进程。微言大义足可以引起我们对现实的深思。
启示之六:不谈文化的文化
当下文化成了流行话语,文人谈文化更成为一种时髦,好像不谈文化就没文化,文化已泛滥成灾。人们嘴里来来回回不离文化,使文化变成了泛文化,泛文化有其有用的一面,即面对人文生态的沙漠化,有着普及文化传统,提升文化素养,校正“彻底砸烂旧世界”的极“左”文化倾向,树立尊崇优秀文化传统的作用。但泛文化也有其负面的可能性,它可能滋生狭隘的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甚至异化为极端民族主义,以至会产生阻挠开放创新的逆反情绪。具体到报告文学,有些报告文学作者在创作时不惜大量下载、搜寻与之拐弯抹角才能联系上的历史资料、乡土文化、轶闻趣事、民间故事、神话传说以求作品文化底蕴丰厚,以求作品的知识性、趣味性。本来20万字可以完成的作品,生拉硬扯到40万字,真不知作者是让我们读报告文学,还是让我们读历史文化丛书。作家追求文化底蕴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必需的,但不应该走入历史猎奇,激活历史对应现实才是正确的。
我们不反对传统文化,更敬畏文化传统,但我们必须明白新的社会主义现代文明正在形成过程中,中国现代文化传统并未完全确立。我们住进了城市的高楼大厦,但生活习惯、观念形态还在乡间小院。人的城市化、人的现代化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自视甚高、空口说教是不起作用的。与其洋洋洒洒指点江山,不如切切实实做一点实际工作。具体到报告文学,我们喜见其文化底蕴丰厚,但必须是作品的应有之意,而不是为丰厚而丰厚的拉郎配。
张桂梅生活在云南丽江,那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各民族的文化传统、民族特色、生活习惯都不一样,这里的趣闻轶事俯拾皆是,丰富的文化传承作者舍弃不用,全书几乎不谈文化,这是为什么?
不是作者不爱文化,更不是作者偏执,而是严格的创作规律和创作需要不允许作者随意地肆无忌惮地去谈文化。如果某些文化叙事对塑造张桂梅的形象有用有利,我想作者毫不犹豫地会用、会渲染。如果这些文化叙事对塑造张桂梅的形象用处不大,甚至文化描写会冲淡主题,消解典型形象,成熟的、高明的作者自然会毫不客气地舍弃所谓文化叙事,这就是李延国、王秀丽不谈文化的原因,也是其高明之处。
不談文化,不等于没文化,张桂梅终生追求的就是文化,知青们告诉张桂梅“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没有教育的民族也一定是个落后挨打的民族。”她深切理解了这话的内涵,并矢志不渝地为之奋斗,这才是真正的文化。
前面我们谈了六点启示,无疑是值得当下报告文学作家认真思考和学习的。另外,还有一点需要提及的就是“起承转合”问题。若从故事出发,必须有起承转合,这样历史才能一场戏接一场戏地上演,若从人物出发,就要看你塑造人物的手段和方法,只要你用感人的细节和故事,就无法放弃起承转合。现在有些报告文学作者创作激情一来,信马由缰、汪洋恣意、一泻千里,待想起起承转合已很难修改。例如某些历史反思型报告文学,战斗场面激烈生动,人物故事鲜活感人,但由于不注意起承转合,在读者脑子里形不成一个完整的系统的阅读感受体系,等于切断了历史链条,便出现了碎片化倾向。而《张桂梅》全书11章94小节,节节注意了起承转合。人们得到的是系统、准确的阅读体会,看到的是一步步向我们走来的清晰、生动、感人的张桂梅。优秀的文化传统我们还是应该继承和发扬光大的,包括古代文学的优良传统。
赤子其人,星斗其文,熔铸百家世纪音。李延国不愧为获得中国报告文学“终生成就奖”的作家,他的创作实践确实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新鲜的和成熟的东西,希望他的这些成功做法能得到报告文学界的确认和弘扬,以利中国报告文学的健康发展。
注释: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⑩??李廷国、王秀丽:《张桂梅》,云南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05页,第307页,第27页,第50页,第144页,第190页,第5页,第9页,第195页,第224页,第76页。
(作者单位:济宁职业技术学院报告文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