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丙绪
媒人曾给温柔介绍过几个小伙子。温柔跟每个小伙子一见面,就竹筒倒豆子,直截了当地说:“俺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那就是:结婚后,俺主外你主内,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哄看孩子等家务事,都归你。不然,就免谈。”小伙子不理解,难接受,都说:“那不是男女角色颠倒了吗?你不嫌丢人俺还嫌没面子呢!”便甩袖而去。后来,就没有人给温柔说亲了。温柔成了大龄剩女,把她娘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溫柔个子高,粗胳膊壮腿,说话粗声粗气,走路虎虎生风。温柔爹是个药罐子,有三个女儿,他把温柔从小就当男孩子使唤。后来,家中和田地里凡是男人干的活儿都是温柔干,村里人给她起了个“女汉子”的外号。
一天,温柔姨来了,说:“俺好不容易打听到杨柳村有个小伙子,名叫阳刚,和温柔同岁,长得细皮嫩肉,说话是娘们儿腔。阳刚娘生了四个小子,看阳刚身子单薄,也没有一点儿男孩子的样儿,自己又忙,就把阳刚当闺女使唤。阳刚心灵手巧,做饭洗衣,把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还有一手好针线活儿。阳刚的三个哥哥成家立业后,娘去世了,爹就和阳刚一起过日子。阳刚的外号叫‘假妮子’,一直找不上媳妇。你们要是愿意,俺就去跑一趟。”
温柔娘说:“太远了,六十多里地呢……”
温柔姨说:“姐,家里有啥事,你打个电话,温柔骑上电动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再说,如今村村通公交,方便,你想温柔了,就乘车去呀。难道你想让温柔当老闺女?”
温柔娘无奈,问温柔:“闺女,你说呢?”
“姨,你去说说吧,把俺的情况和条件给人家如实讲明。要是愿意,就让他到俺家来见面。”
温柔姨到阳刚家把情况一说,阳刚爹就说:“俺阳刚老实,找个女汉子老婆,还不把俺阳刚当成一块面团,愿意咋捏就咋捏……”
阳刚说:“爹,难道你想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吗?”
阳刚爹无奈,说:“儿子,既然你愿意,那日后遭了罪,可别埋怨爹。”
阳刚来到了温柔家。
温柔问:“阳刚,你是真心愿意吗?”
阳刚说:“俺是真心愿意。”
温柔问:“那你不怕别人笑话吗?”
阳刚说:“那是世俗偏见。法律上又没规定,男女结合后就一定男主外女主内。术业有专攻嘛,我们各自发挥长处,何乐而不为呢?我认为幸福的婚姻都是相辅相成的,做家务不是女人的专利,夫妻的角色怎么合适怎么来呗。”
温柔和阳刚谈得很投机。
最后,阳刚忸怩着身子问:“温柔,咱俩都老大不小了,明天咱俩就去城里吧,去给你买金戒指,行吗?”
温柔说:“俺粗手大脚的,戴那干啥?还影响干活呢!两人结合,是为了过好日子,咱不去买那没用的东西。”
温柔和阳刚很快就结婚了。
起初,温柔还每天到县城盖楼班子干活,挑挣钱多的重活干,早出晚归。后来,温柔不再外出打工了,成了村里绿色蔬菜合作社的领导人之一,负责往县城和市里的大超市送菜。温柔开着载满蔬菜的大汽车,威风凛凛。常有人指指点点地议论:“你说这是啥世道,你看那个卸车的小伙子,那么粗壮,可怎么脑后梳着辫刷子,还穿着女人衣服呢?”
阳刚在家中,除了尽心干好家务外,还到城里买了各种颜色的棉线,用奶奶传下来的织布机织起布来。他织的床单布漂亮雅致,每个床单还配有两个枕头套,套上绣着花草。那些花草呀,比真的还好看!他把床单和枕套拿到城里去卖,很抢手!后来,被一家超市的老板看上了,跟他说:“今后,你就不用自己卖了,送到我们超市,价钱按你的卖价算,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温柔和阳刚角色的互换,是那么自然,小两口平等相处,和和气气,日子过得甜甜蜜蜜,蒸蒸日上。阳刚爹高兴得逢人就说:“俺家温柔说俺儿子心细,家里的财权让俺阳刚掌管。俺阳刚天天让俺喝牛奶,俺也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一天,温柔跟公爹说:“俺娘一人过日子,太孤独……”
没等温柔把话说完,公爹就说:“那就接到咱家呀!现在谁家也不在乎吃饭多双筷子。”
阳刚说:“俺举双手赞成!”
其实,温柔另有想法。
娘在温柔家住了三个多月,和阳刚爹除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外,就下会儿跳棋或者去村外树林中散步或者在村里小广场中的健身器材上锻炼身体。
后来,温柔的两个姐姐来了,说要让娘每家轮着住,每家住四个月。
温柔娘说:“你们的孝心娘领了,可娘在这里住惯了,你们有空儿来看看娘就行了。”
温柔觉得时机成熟了,就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温柔娘心里愿意,口中却说:“这多不好呀,让人笑话。”
温柔公爹说:“怎么不好呢?亲上加亲,更加亲,谁笑话呀!”
二老结婚那天,院里是山西核桃——满仁(人),乡亲们说:“你看这小两口,女的唱小生,男的装旦角,这台戏唱得多好呀!”
婚礼结束后,小两口回到房中,阳刚高兴得搂起温柔亲了几口,温柔却双手一伸,把阳刚横抱在怀里,然后往上一抛,扛在肩膀上,原地转了好几圈,小秀了一把“女汉子”与丈夫的另类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