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者的内疚

钱思语

德蕾莎修女在去印度传教时，发现当地很多贫困妇女穷得连鞋都穿不上，便将自己的鞋脱下，从此以后光脚行走——就因为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没有鞋穿。她在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后，英国的戴安娜王妃曾去看望她。会面结束时，戴安娜惭愧地说：“唉，老人家，你鞋都没穿，我却穿着一双高档牛皮鞋，真对不起您，我都感到内疚！”

上述故事中的两位慈善者，都为眼前的人没有穿鞋而自己却穿着鞋，而感觉愧疚——一位从此便再没穿过鞋，一位为自己穿着一双高档皮鞋而表达深深的歉意和内疚。

歉疚，是一种情感，一般都是在人们犯了错或伤害了别人之后内心产生的对别人的一种亏欠和不安的感觉。德蕾莎修女和戴安娜女士的这种歉疚又从何而来？很简单——自己比别人多穿了一双鞋，你享受到了别人目前没有条件享受到的舒适和温暖。

所以，她们便会为此感到深深的愧疚和不安——一个不再穿鞋，一个深深致歉。

在很多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事，在这两位慈善家身上表现得却是如此自然——就像微风拂过水面会漾起浅浅的涟漪，就像花儿到了春天会自然绽放。

因为在她们心中潜藏着深深的悲悯情怀，这种情怀决定了她们不仅会对需要救助的人给予真诚的帮助，还会因自己在生活上优裕于别人而感到深深不安。

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生活上的差距，这种差距有时如霄壤。生活待遇优厚者和生活中的不幸者有些并无直接的关联，但是在那些具有悲悯情怀的人心里，自己多占一份生活资源，他人便会少占一份；他人在忍饥挨冻时，自己却在享受着衣食无忧的安宁——这便是自己的“原罪”，是其心存愧疚的原因。而这，远不是“路有冻死骨”时那些“朱门酒肉臭”的官宦之家和为富不仁者所能理解和体会的。

在拥有悲悯情怀的人眼中，救助别人是一种自我救赎，是对自己占有过多社会资源的一种矫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从小的方面，他们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扶助和拯救受难者；从大的方面，他们会参与社会改良，为推翻不平等的社会奉献力量，甚至甘愿献出热血和生命。古今中外许许多多的志士仁人便是这种具有悲悯情怀的人。

从这一角度看，歉疚亦是一种伟大的情感，是由悲悯派生出的情感的枝芽。它會在善良者的心中长成参天大树，进而支撑起社会的良知，为改进、改良甚至改革这个社会助力。

有朝一日，当你会因他人的苦难而心生歉意，会因自己的富足而自觉愧疚，会因此给予弱势者以帮助，乃至去探究产生这类现象的社会根源，你便已是一位拥有悲悯情怀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愈多，这个社会便会愈无缺漏，愈充满暖意。

（指导教师  王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