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方向

杨海斌

我回到湖南桃江县人武部任职后，参与到脱贫攻坚工作中，挂钩联系的红金村属于一类贫困，其中一家，户口本上只剩爷孙两人。这家的孩子名叫文齐，念完初三便辍学待业，整天在村子里游荡，打算在家待到成年后再外出打工。

文齐自尊要强，心里排斥跟一群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到田里务农。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面对我的询问，支吾半天说喜欢读书，没有继续念书的理由也很简单，凑不出学费。我将他劝回学校重读初三，定期将生活费交给他的班主任。一年后，文齐以高分考上县里的中专，按政策免了学费，选择了汽修专业。

开学后，文齐特意给我打电话，说现在有时间做一些兼职，不用我再给生活费了。我常散步走到县灯具厂门口，文齐爷爷放弃低保，在这里做清洁工自力更生。老人提到自己的孙子，满眼欣慰：“会越来越好。”他顿了顿，又说，“得靠自己”。

后来，当文齐中专的辅导老师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文齐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学校上课了。辅导老师说，文齐在外面打工。老师一开始跟孩子爷爷联系，爷爷不会用手机，只好通过村里的书记找到我，让我出去寻人。没等我行动，文齐主动找上门，给我拎了两包栗子，说在栗子厂上班，赚到钱了，给我展示微信中的余额，有将近一千元。他熟练地将栗子剥开，指着尾尖纹路告诉我，栗子尾部扁平口感好，不干涩。我问他为什么要出来打工？他倒是直言不讳：想早点赚钱。接着说，反正迟早要出来，早点工作还能减轻大家的负担。我问他，你是想减轻生活的负担，还是放不下面子？他沉默不语。我劝他重回学校。

再见到文齐，他已从中专毕业，拿到了入伍通知书。临行前，他到办公室找我，跟我道别。小伙子依旧不善言辞，但终于敢抬头看前方。这张入伍通知书跟20 多年前我接到的军校录取通知书一样，是青年时代“换乘”的一张证明。文齐所学的汽修专业在部队有了用武之地。不久之后，他来电向我报喜，说已经当上了新兵骨干。

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正确道路后，成长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年少的文齐与少年的我，对读书的渴求，其实更多在于对信念的坚守。我們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但都渴望融入时代的洪流，立于潮头，窥见前方充满希望的风景。

回首青葱岁月，只有坚定方向、执着前行，才能摆脱局限、走出困境，让所有的奋斗都充满阳刚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