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晴
【摘要】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长期居家和“停课不停学”的要求使得低龄儿童的媒介接触大幅增加,低龄儿童媒介沉迷问题备受社会关注。通过问卷调查法,对3—12岁低龄儿童的媒介使用与沉迷现状、父母媒介干预策略等进行调查,以探求儿童媒介沉迷的影响因素。研究发现,父母媒介使用能力、亲子共用频率、使用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对儿童媒介沉迷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父母媒介沉迷程度、父母限制儿童使用屏幕媒介的频率以及儿童的屏幕媒介使用时长与儿童媒介沉迷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应对儿童媒介沉迷问题,应当多渠道满足儿童感官需求;重视家长媒介素养和媒介干预能力的提升;形成政府、社会、网络平台、学校/幼儿园、家庭协同干预机制等建议。
【关键词】低龄儿童;媒介沉迷;父母干预;媒介感官策展理论
传播媒介是人类社会化的重要途径之一,儿童的成长离不开传播媒介。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在长期居家和“停课不停学”的要求之下,儿童首次接触屏幕媒介的年龄越来越小,每日使用屏幕媒介的时长也越来越长,媒介沉迷的低龄化及其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引发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低龄儿童的媒介接触具有“扎根”“塑形”、浇筑灵魂的作用;但同时媒介中丰富的内容对“白纸一张”的儿童有着更为强大的吸引力,加之自制力和分辨能力较弱,儿童更容易出现沉迷,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对儿童、家庭和社会的伤害很大。因此,具备良好的媒介素养、培养良好的媒介使用习惯,对儿童的健康成长非常重要。父母作为儿童教育的第一责任人,在儿童媒介素养提升和媒介使用习惯培养方面责任重大。12岁以下低龄儿童的父母,相较于上一代父母,媒介使用能力更强,但对媒介的依赖程度也更深,对很多父母来说,“机不离手”已经成为生活常态。此外,他们面临的生活压力更大,多为独生子女的他们,在育儿的过程中也更为“自我”,“手机带娃”现象频频出现,低龄儿童父母的媒介素养和媒介干预特征值得我们关注。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法,共收集到来自北京、上海、广东、重庆、浙江、江苏、河南等省市的6280份有效问卷,调查3—12岁低龄儿童的媒介使用与沉迷现状、父母的媒介干预策略,以探求儿童媒介沉迷的影响因素。问卷发放时间为2021年8—10月,由父母根据儿童近一个月的实际情况代为填写。
一、受访者基本情况
回收到的6280份有效问卷中,男孩3350人(53.3%)、女孩2930人(46.7%);独生子女1121人(17.9%),非独生子女5159人(82.1%)。因3—12岁儿童的认知发展差异较大,不同认知水平儿童的媒介使用特点的差异也很大,因此,把儿童分为3—6岁(2046人,32.6%)、7—9岁(2507人,39.9%)、10—12岁(1727人,27.5%)三个年龄段。
二、低龄儿童屏幕媒介使用和拥有情况
(1)低龄儿童能够独立使用屏幕媒介的年龄越来越小,超七成0-6岁学龄前儿童已能够独立使用屏幕媒介。儿童首次独立使用屏幕媒介的年龄越来越小。其中,3—6岁儿童在0—3岁时和4—6岁时首次独立使用屏幕媒介的百分比分别为42.5%和30.7%;7—9岁儿童在0—3岁时、4—6岁时和7—9岁时首次独立使用屏幕媒介的百分比分别为12.4%、44.8%和27%;10—12岁儿童在0—3岁时、4—6岁时、7—9岁时和10—12岁时首次独立使用屏幕媒介的百分比分别为5.2%、17.1%、47.7%和18.6%。
(2)手机、电视和平板电脑是低龄儿童最常使用的屏幕媒介。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经常使用手机的比例逐渐上升。手机、电视和平板电脑是低龄儿童最常使用的屏幕媒介,经常使用这三种屏幕媒介的儿童比例分别为76.99%、63.18%和28.52%。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经常使用手机的比例呈上升趋势(3—6岁、7—9岁、10—12岁儿童使用手机的比例分别为68.62%、78.94%和84.08%),经常使用电视和平板电脑的比例呈下降趋势(3—6岁、7—9岁、10—12岁儿童使用电视的比例分别为70.28%、63.02%和55.01%,使用平板电脑的比例分别为35.39%、24.93%和25.59%)。
(3)低龄儿童使用屏幕媒介的主要用途是学习、看动画/漫画、看短视频、玩游戏和看长视频。网络短视频正在成为儿童在线娱乐的主要途径,7岁以上儿童玩游戏的百分比迅速上升。低龄儿童使用屏幕媒介的用途排在前五位的是学习(54.5%)、看动画/漫画(46.8%)、看短视频(45.46%)、玩游戏(28.18%)和看长视频(27.87%)。值得注意的是:第一,屏幕媒介正在成为儿童学习的重要工具。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后,居家隔离和“停课不停学”等要求使得儿童在线活动日益频繁,在线学习也成为很多儿童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3—6岁学龄前儿童中,利用屏幕媒介进行网上学习的比例为40.76%,这一比例在10—12岁儿童中上升到69.66%。第二,短视频正在成为儿童在线娱乐的重要渠道。对3—6岁学龄前儿童来说,看动画片是他们主要的娱乐方式,55.28%的儿童经常观看动画片,经常观看短视频的比例为36.71%。而10—12岁儿童观看动画片和短视频的比例分别为32.89%和51.24%。可以看出,对各年龄段的儿童来说,短视频都是他们重要的娱乐方式,且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短视频逐渐取代动画片,成为儿童主要的在线娱乐方式。第三,7岁以上儿童玩游戏的百分比迅速上升。3—6岁、7—9岁、10—12岁儿童玩游戏的百分比分别为17.64%、28.76%和39.84%,每一年龄段儿童玩游戏者较上一年龄段的增幅都超过10个百分点。
(4)屏幕媒介已在儿童中普及。儿童拥有手机、平板电脑和智能手表的比例均超半数,且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屏幕媒介的拥有率越来越高。所有受访儿童拥有手机、平板电脑和智能手表的比例分别为53.3%、58.7%和62.3%,其中,3—6岁儿童拥有三种屏幕媒介的比例分别是43.5%、54.4%和47.6%;7—9歲儿童拥有三种屏幕媒介的比例分别是56%、60.9%和65.8%;10—12岁儿童拥有三种屏幕媒介的比例分别是60.9%、60.6%和74.8%。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三种屏幕媒介的拥有率均越来越高。
(5)儿童屏幕媒介使用时长普遍超长。3—6岁、7—9岁和10—12岁儿童平均每日使用屏幕媒介的总时长分别为108.66分钟、137.34分钟和171.78分钟,58.8%的3—6岁儿童媒介使用时长超过了美国儿科学会的每天1小时以内的要求。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屏幕媒介的使用时长逐渐变长,45.6%的父母认为孩子的媒介使用超出自己的要求。
(6)超三成低龄儿童存在媒介沉迷问题。使用Domoff等人(2017)提出的PMUM-SF量表(Cronbach α=0.90)测量儿童的媒介沉迷程度,Domoff等人认为,当儿童媒介沉迷程度大于3分时,儿童就处于媒介沉迷的状态。[1]调查发现,所有儿童的媒介沉迷程度的平均分为2.69分(满分为5分),但是,32.5%的受访儿童媒介沉迷程度得分超过3分,也就是处于媒介沉迷状态。其中,3—6岁儿童处于沉迷状态的占比达22.90%、7—9岁儿童占比35.40%,10—12岁儿童占比39.80%。
三、父母媒介素养与媒介干预情况
(1)绝大多数低龄儿童父母能够使用屏幕媒介,近四成父母存在媒介沉迷。受访的低龄儿童父母中,3.9%不会使用屏幕媒介,56.2%能够使用屏幕媒介,39.9%能够熟练使用屏幕媒介。39.2%的父母表示自己存在媒介依赖心理,51.4%认为自己不存在媒介依赖心理。
(2)超七成低龄儿童父母对孩子进行过媒介素养教育。受访者中,73.6%的父母曾围绕媒介使用时长、媒介内容选择、信息搜索技巧、真假信息分辨、媒介内容制作、媒介参与等媒介素养相关内容对孩子进行过媒介素养教育。
(3)近四成低龄儿童父母很少或从没有与孩子共同使用过屏幕媒介。当被问及父母和孩子共同使用屏幕媒介的频率时,在所有受访者中,从来没有和偶尔与儿童共同使用过屏幕媒介的父母分别是2.7%和33.5%,也就是说,近四成(36.2%)父母很少或从没有与儿童共同使用过屏幕媒介。
(4)超七成低龄儿童父母经常限制儿童使用屏幕媒介。受访者中,73.4%的父母表示会经常限制儿童使用屏幕媒介。其中,3—6岁、7—9岁、10—12岁儿童父母经常限制孩子使用屏幕媒介的比例分别是78.3%、72.5%和68.9%。
(5)近八成低龄儿童父母没有使用过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当被问及是否使用过各网络平台的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77.5%的父母称没有使用过。使用过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的1411位父母中,认为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有用的父母占比58.61%,41.39%的父母认为各大网络平台的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没有用。
(6)近一半低龄儿童父母认为孩子使用屏幕媒介的时长过长。当被问及对儿童使用屏幕媒介时长的感受时,45.6%的父母认为孩子使用屏幕媒介的时长有些长,当被问及屏幕媒介对孩子的影响是好影响更多还是坏影响更多时,50%的父母认为坏影响更多。当被问及孩子使用屏幕媒介的坏影响都有什么时,将近95%的父母认为会影响视力,除此之外,排在前五位的不良影响依次还有网络沉迷(57.02%)、注意力不集中(50.89%)、学习成绩下降(50.08%)和减少线下活动(49.35%)。
四、父母媒介素养、媒介干预策略及儿童媒介使用时长对儿童媒介沉迷的影响
本部分采用多元回归分析,探究父母媒介素养、父母媒介干预策略和儿童的媒介使用时长对儿童媒介沉迷的影响。结果显示,儿童年龄越大(β=0.086,p<0.001)、父母学历越低(β=-0.082,p<0.001)、父母媒介使用能力越低(β=-0.031,p<0.05)、父母媒介沉迷程度越高(β=0.215,p<0.001)、亲子共用頻率越低(β=-0.206,p<0.001)、限制儿童媒介使用的频率越高(β=0.05,p<0.001)、媒介使用时长越长(β=0.18,p<0.001),孩子的媒介沉迷程度越高;此外,男孩儿的媒介沉迷程度比女孩儿更严重(β=-0.034,p<0.01),使用过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的儿童比没有使用过的媒介沉迷程度更低(β=-0.03,p<0.05);是否独生子女、家庭人均月收入、是否进行过媒介素养教育不具有预测效力。
综上,父母媒介使用能力、亲子共用频率、使用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对儿童媒介沉迷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父母媒介沉迷程度、限制儿童媒介使用时长以及儿童的屏幕媒介使用时长与儿童媒介沉迷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五、讨论与建议
本研究显示,超三成儿童处于媒介沉迷状态,其中,10—12岁儿童媒介沉迷者近四成。有研究表明,低龄儿童陷入沉迷,对其终身发展的影响更大、更持久,但如果能够在此阶段对儿童行为进行及时干预,相较于其长大后更有效。[2]因此,社会各界应高度重视儿童媒介沉迷问题。针对儿童的媒介使用与媒介沉迷问题,笔者有以下建议:
(一)多渠道满足儿童感官需求
关于低龄儿童媒介沉迷的原因,学者Harrison等人提出媒介感官策展理论(Media sensory curation theory)对其进行解释。Harrison等认为,受到年龄和认知能力的限制,低龄儿童尚不具备通过媒介获得信息、情感和关系满足的能力,对他们而言,屏幕媒介提供的是一种感官满足。也就是说,屏幕媒介使得需要依附于成年人行动的低龄儿童得以自主调节自己的感官输入,实现视觉、听觉、触觉、运动等感官的平衡。[3]媒介感官策展理论很好地解释了儿童媒介沉迷的心理动因。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在餐馆吃饭时,儿童很容易因为无聊而哭闹,父母经常会使用手机、平板电脑等屏幕媒介安抚孩子。手机里丰富的内容不仅迎合了儿童的感官需求,而且使得只能依附于成年人开展行动的低龄儿童获得了感官策展的自主权。调查中,44.55%的父母认为孩子使用屏幕媒介的原因是它可以消磨时间,这一理由也正迎合了感官策展理论的解释——当孩子的感官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时,屏幕媒介给了孩子自主进行感官策展的可能。因此,从媒介感官策展理论视角来看,干预低龄儿童的媒介沉迷,需要父母多关注儿童的需求,回归线下、回归纯真,通过亲子陪伴、同辈交往、书本阅读以及收听音频等方式充分满足儿童的感官需求,分散儿童对屏幕媒介的依赖。
(二)重视家长媒介素养和媒介干预能力的提升
调查中我们发现,仅四成父母认为自己能够熟练使用屏幕媒介,近四成父母认为自己存在媒介沉迷问题。当问到屏幕媒介对孩子有什么不良影响的时候,除了“会影响视力”成为超过90%父母的共识以外,父母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差异非常大,甚至有父母在调查中表示,“让孩子看手机总比让孩子满大街跑要好吧,最起码安全”。在媒介干预方式的选择上,本研究表明,亲子共用频率、使用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对儿童媒介沉迷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限制儿童使用屏幕媒介的频率与儿童媒介沉迷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但是,调查中近四成低龄儿童父母很少或从没有与孩子共同使用过屏幕媒介,超七成低龄儿童父母经常限制儿童使用屏幕媒介,近八成低龄儿童父母没有使用过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也就是说,大部分父母并没有掌握正确的媒介干预策略。我们在与儿童父母交谈时也发现,父母对儿童使用屏幕媒介的认识与管理方式呈现出严重的两极分化,部分父母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工作忙碌,家人或保姆在看护中无法坚持原则;或是因为对屏幕媒介的危害缺乏正确的认识,自己也是屏幕媒介的重度使用者,而对孩子的屏幕媒介使用处于放任状态,甚至有父母表示不使用青少年模式的原因是“担心使用青少年模式会影响自己看抖音”。
Manap在文章中解释了数字育儿(digital parenting)的五个维度:有效使用(efficient use)、风险规避(risk aversion)、做好榜样(being a role model)、不忽视数字技术(digital non-neglect)和思想开明(open-mindedness),也就是说,父母较高的媒介使用能力、良好的媒介使用习惯以及对孩子媒介使用行为的及时引导对孩子安全、健康地使用媒介十分重要。[4]因此,应当重视家长媒介素养和媒介干预能力的提升,一方面,政府、社会和学校应当加强对低龄儿童家长的激励与支持,助力家长提升媒介素养和媒介干预能力。另一方面,家长应当形成终身学习的观念,不断提升自己的媒介素养和媒介干预能力,并且不断探索有效调动家庭育儿资源的方法,加强对儿童媒介使用的示范、规范与引导。
(三)形成政府、社会、网络平台、学校/幼儿园、家庭协同的儿童媒介沉迷干预机制
根据布朗芬布伦纳(Bronfenbrenner)的生态系统理论,除家庭之外,学校、社区、网络等因素对儿童的发展也具有交互影響。[5]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应对儿童媒介沉迷问题,仅依靠家庭干预是远远不够的,政府、社会、网络平台、学校/幼儿园应当同家庭一道,协同构建儿童媒介使用的社会联动干预机制。具体职责划分为:政府在现有法律法规的基础上,加大对儿童媒介沉迷的调控力度,推动提升其他四方对儿童防沉迷工作的重视,监督社会、媒体平台、学校,引导父母、儿童,促进各主体发挥预防儿童媒介沉迷的应有作用。社区、村(居)委会等基层组织开设家长学校,对家长进行媒介素养教育和亲子教育,提供儿童托管服务。网络服务平台建立统一的行业标准,对其服务做好时间管理、权限管理、消费管理,接受用户反馈和监督,并对用户反馈的问题迅速进行调整。学校/幼儿园利用家长会、校园开放日等时机,对家长进行媒介素养教育和亲子教育;定期对家长的指导、监督情况进行测评,要求失职家长进入家长学校进行强制学习;将媒介素养课程作为必修课开设。父母从媒介内容选择、使用时长把控、媒介使用技巧等方面对儿童进行媒介素养教育;对儿童的媒介使用时长和内容进行监督;通过打分测评等形式对学校的媒介素养教育、媒体平台内容的亲社会性和防沉迷系统的有效性进行监督反馈。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反沉迷诉求下儿童媒介使用社会干预联动机制研究”(项目批准号:21CXW026)的系列成果之一]
参考文献:
[1]Domoff S E,Harrison K,Gearhardt A N,Gentile DA,Lumeng J C,& MillerA L.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 of the Problematic Media Use Measure:A Parent Report Measure of Screen Media“Addiction”in Children[J]. Psychology of Popular Media Culture.2017(11).
[2]SCHOENMAKER C,JUFFER F,VAN IJzendoorn M H,et al. Cognitive and healthrelated outcomes after exposure to early malnutrition:the Leiden longitudinal study of international adoptees[J]. 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2015(48):80-86.
[3]Harrison K, Vallina L, Couture A,Wenhold H,Moorman J D.Sensory curation: theorizing media use for sensory regulation and implications forfamily media conflict[J].Media Psychology,2019(4):653-688.
[4]MANAP A.Anne babalarda dijital ebeveynlik farkindali [g]inin incelenmesi.Ph.D. Thesis,Inonu University,Elazig,Turkey,2020.
[5]刘杰,孟会敏.关于布朗芬布伦纳发展心理学生态系统理论[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9(2):250-252.
(作者为中国传媒大学政府与公共事务学院讲师,博士)
编校:董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