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里高楼 文人悲喜

李选萍

自古文人喜欢登楼赋诗。“楼”，飞檐挺拔，凌空而立，引人无限遐思。它是“亭”“台”“榭”“宇”的孪生姐妹，是文人墨客吟咏抒怀的载体。“楼”构成动人的风景，散落于平平仄仄的诗行中，抒写着波澜起伏的情感。于是，遥远的落日楼头总有拍遍栏杆的身影，邈远的月影之侧也有雾失楼台的幻境。走进诗中“楼”的世界，透过多情的文字，你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飞花妙语】

一、闲适登楼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陆游《临安春雨初霁》）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苏轼《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首·其一》）

二、思念倚楼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白居易《长相思》）

明月樓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苏幕遮·怀旧》）

三、壮怀凭楼

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李白《秋登宣城谢朓北楼》）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

【解令飞花】

一、登楼赏景，闲适怡人

小楼在千年的烟雨中挺立，诗人在美景的映照下感怀。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写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绵绵的春雨和着柔柔的夜风款款而来，此夜小楼不眠，诗人亦无眠，抛开一切烦恼，静听春雨的呢喃、小楼的私语。诗意的小楼和春雨，引发诗人的闲情逸致和浪漫情怀，让诗人获得了暂时的精神解脱。诗人在这一夜的春雨和特定的小楼中所流露出的情感是真实而浪漫、愉悦而闲适的，而“小楼听雨”也便成了这一闲适心境的代名词。

苏轼游览西湖，登上望湖楼写下了《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首》，第一首中的前两句写乌云如打翻的墨汁一样翻涌，大雨像珠子一样飞溅到船里。后两句写狂风卷地而来，吹散了满天的乌云，雨过天晴，那西湖水碧波如镜，明媚温柔。只见湖面上天入水、水映天，水色和天光一样明净蔚蓝。望湖楼临水而立，作者醉于酒，更醉于山水之美，进而激情澎湃，一挥而就。作者把天气由骤雨到转晴的变化，描绘得令人神清气爽，眼前陡然一亮，境界大开。

二、倚楼寄情，思乡怀人

楼里楼外，思乡怀人。白居易的《长相思》中写道：“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这是作者写给自己的侍妾樊素的词。上阕写樊素回南，一去不返，永远离开了他。佳人已去，妆楼空空，作者一片痴情，终难忘怀，便于下阕抒发了自己的相思之痛。两个“悠悠”，写出了作者的思念之深。这种情感的强烈，只有情人的回归才能休止。然而那不过是空想，他只能倚楼而望，遥寄相思，以回忆昔日的欢乐来遣散心中的郁闷。

范仲淹的《苏幕遮·怀旧》中“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更是写尽了相思之苦和思乡之痛。作者频频地将苦酒灌入愁肠，化为相思的泪水。表面上似乎乡思旅愁也有消除的时候，实际上它们无时无刻不横亘心头。词句写作者夜间因乡思旅愁而不能入睡，虽然月光皎洁，高楼上夜景很美，却不能去观赏，因为独自倚栏眺望，会更添怅惘之情。夜不能寐，故借酒浇愁，但酒一入愁肠，都化作了相思之泪，欲遣相思反而更增相思之苦了。写到这里，郁积的乡思旅愁达到最高潮，词至此黯然而止，令人叹惋。

三、凭楼眺远，壮怀感人

当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袭来，诗人常登楼望远，抒发自己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感慨。比如李白的《秋登宣城谢朓北楼》中“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两句，点明登临之楼乃“北楼”，引出谢公（即谢朓）。诗人伫立北楼，临风怀思，感知音无觅之寂寞，叹壮志难酬之忧怀，抒政治生活之压抑。因为找不到出路，只得寄情山水，追怀先贤。情怀复杂，思绪万千，言有尽而意无穷。

同样，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中，“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描绘了夕阳西沉、孤雁声声的情景。赏心亭上，作者深深思念沦陷的故乡。他腰间佩带宝刀，却不能杀敌卫国，只得悲愤地拍打着亭子上的栏杆。这番描绘，把作者徒有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却无处施展的急切悲愤情态呈现在读者面前。

[结语]

[古诗词的天地里，“楼”时而是一首凄婉的歌，引人悲悯、惆怅；时而为一支清新的曲，令人欣喜、神往。有时不同的楼承载着相同的情感，有时同样的楼蕴含着不同的情怀。透过楼之窗——诗词中的文字，我们似乎能窥见诗人们或喜或悲的身影，听见他们侧身回眸的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