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术(组诗)

张向军

九月

九月点燃秋风，秋风点燃滇朴树

核桃咧开青皮嘴，裸露坚硬的果核

我把耳朵贴着秋风

秋风冰凉，它告诉我故乡的柿子树

已挂上了红灯笼

九月，旷野烧过的稻秸散发炊烟的气味

荒草退却，退却到故乡的阴影里

故乡渺然，我看不清它的面容

滇朴树的线型叶脉

无法描述一个游子出走的心路历程

我敲开果核

朝故乡的方向呈上祭奠乡愁的果实

平衡术

我在天空练习平衡术

鸟声迫近。

几缕淡云像奴役我的绳索

天地之间经纬纵横

我把其中一根当做唯一的稻草，踩着，抓着

佛陀曾一苇渡江，我道行尚浅

鸟在空中却极有定力

蹲踞细线注视着摇摇晃晃的人间

不动声色，却又在某个瞬间猛然飞起

一个趔趄，又一个

我不断练习

悬浮

我十八岁那年，祖父死了

老屋从此空空荡荡

阳光从狭窄的窗棂照进屋内

地上木格柵的影子像钢琴上的琴键

影子发不出声音

它是一个哑巴

光线里悬浮着无数尘埃

悬浮着无数哑巴

更多细小的尘埃躲在阴影里

我无法区分它们的命运

落日

黄昏的光线越来越暗

我站在公路边的土坡

看见远方山峦急速吞咽了落日

——这枚彤红的药丸

它同时缓解了我的怀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