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旧事(组诗)

姚波

醒来就忘记了秋天

秋天像一尾鱼

靠近它，它会用凉凉的尾巴触你

让你回到房间里

忆起暖暖的旧事

秋天的阳光和天空

像牛眼睛里映出的蓝色

变幻无端

却在某个时辰

将云朵铺开

我不想走很远

就在小溪旁遇见

叶子的金黄

土地的慷慨

午睡

疲倦像不可捉摸的手指

弹奏出神秘的音符

树和阳光互不退让

拉长各自的手臂

我微眯起双眼

看天上的云彩

那里面生长的蘑菇

让这个下午

有种浑浑噩噩的睡意

梦见一个滚铁环的孩子

很遥远了，梦到你的时候

树枝好像在反青，脸上的笑容有了稚气

回家路上，我遇到了年轻时的母亲

田埂是多年前的田埂

青草没过脚踝，有种莫名其妙

的痒，太遥远了，梦缩短距离

眼睛涩涩的没有睡意

那个滚铁环的孩子，在长长的田埂上

还在滚铁环，而我

额头已被时间的绳索

勒出三道深深地印痕

跟着暖阳走

跟着暖阳走，你会看到瓦扉上的茅草

干枯而有弹性，麻雀飞得起起落落

墙根的流水，好像被什么牵扯着，流过小桥

流进芦花的深处

一株老梅悠然的开放，暗香并不冷冽

拐角处的鹅卵石，顽固而敦实

不会再有马帮客，从这里经过，歇脚

镂空的格子窗，被矮墙隔在时间的对面

我想推门进去，像一个远行赶考的秀才

悠悠的消失在某个古代的门后

跟着暖阳走下去，冒起的炊烟

偏西然后散开

把日月星辰慢慢地推远

时空倒转

我不敢说淡泊名利

不敢说钱财如粪土

一列绿皮火车穿过隧道

抵达的他乡就是故乡

灯火阑珊处，你的出现

在我的梦里好像春花之于秋月

冷寂再加冰冷

没有半分余地回旋

一夜狂风呼啸扫尽雪月风花

转头的你，还是你

而我，在时空的远端

已泪流满面

岁月借条

借给我白云

我用来擦拭雾霾的天空

借给我美梦

我用来搪塞骨感的现实

借给我黑夜

睁开眼睛细数天上的流星

借给我一头黑发

还原青春的青涩

窗外

窗外阳光脱出了小碎花

轻微吹拂的风这时会挤进屋里来

脚步声隔着一堵墙

说话的人好像是我的母亲

不甚了了的下午

我失了忧伤般来回荡漾

天上的云

像被人洗过

白得动情而没有章法

风鼓起的窗帘被铁丝挂住

慵懒的蜘蛛织好了网

等待一只绿头蝇的冲撞

接近汽配城的年味

逼近某种狂欢

或者让孤独更加孤独下去

年末岁尾的一声犬吠

勾出无数星星点点的颤音

偶有光的尾巴扫过玻璃

幕墙，变形的车影

隨意流动的人声

消失在落日的布幔里

我已经听，山坡下

绿皮火车汽笛长鸣

带来的隐痛，和漫无边际

北风送来的鞭影

就像此刻

就像此刻阳光明媚

冬天的暖意

充塞在每个角落

树上闪着彩色的云朵

就像此刻不会有战争的阴云

笼罩过来，瘟疫的触角

隐退为旧年的背景

墙上的挂钟不会再有泪水

的痕迹，动物伸展腰身

无比自由

就像此刻路上行人无拘无束

云朵飘来飘去

小鱼吐出彩色气泡

人世间没有寒冷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