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葵
这是一场难以忘记的展览。即使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距离开幕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依然有很多画面在脑海里交错闪现,让我不由自主地写下了这篇文章。因此,这篇文章并非是针对展览现场中特定作品的介绍与阐释,而是意在从各个方向、视角谈谈自己在参与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Sand》的布展、开幕、“闪聊”之后的思考与疑虑,并借此抛出几个或许不会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这些问题在指向展览的同时,或许也为我们理解和探讨展览、艺术家、观众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种视角。
在开启此文之前,有必要就G12做一个简单的介绍。这是一个完全由艺术家自发组织的群体,大部分都是长期居住在成都的影像艺术家——获得过我们耳熟能详的三影堂、连州等等大奖;他们或多或少参与了成都的历届“纵目”摄影双年展、“回路”影像展等对成都影像有着重要意义的展览;并且,他们彼此也是认识多年的好友,常在一起交流影像的创作……从悬置从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 Sand》的现场出发某种意义而言,“闪沙”是“纵目”“回路”的延续,更是友谊的一种凝聚与见证。
而这样的友谊, 首先就在布展时体现了出来。 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 Sand》最为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自发性,这是一场没有策展人的展览,正如G12是由艺术家自发组织成立的一样,《G12:闪沙/ Sparkling Sand》也具有同样的特征。在几次开会后,G12定下了各自的展线,艺术家在展线内自行规划作品内容、决定作品数量、大小以及输出与装裱方式。甚至直到布展前,彼此都不一定知道要展出的是什么作品。这种自由度给予了艺术家很大空间,因此,我们在展览现场会看到作品以不同的方式呈现着,每一种形态都直接地体现出艺术家本人的思考和感受,并在这种因地制宜的选择下,传递给观众更为立体的有关艺术家和作品的信息。不过,独立自主并不意味着“自扫门前雪”——每人只负责自己的部分,相反,G12总是互相帮助,互相探讨的。由于呈现方式和时间安排的差异性,有些作品会布展得更快或进展得更加顺利,那暂时闲下来的艺术家也不会休息片刻,他们马上开始帮助其他还在布展进程中的朋友,积极地为他们出谋划策。在布展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遇到一些细节和实际操作问题,其也在热情的讨论和建议下被很快地解决;偶尔意见相左,彼此也往往直言不讳,但很快就又相视一笑,因为大家都怀着一个初衷——不仅希望自己的作品,也希望朋友的作品在最好的状态下得到呈现;即使有一些艺术家因故无法前来布展,在场的伙伴们也会帮其布置好。秉承着“谁有空,谁布展”的原则,一切都非常自然而默契的进行着。开放且热烈的氛围背后是深厚的友谊,这也是《G12:闪沙/ Sparkling Sand》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自发与互助并不是对立的,它们是一体两面的关系,个体的独立规划与群体的建议、支持同时进行,且两者之间存在着恰到好处的平衡。
展览场地的气质也很契合展览的“自发性”。集火不是一个白盒子艺术空间,而是由厂房改造而成,因此,它或多或少带着“野生”的气息:粗粝斑驳的墙面、老化的砖块,这一切都似乎和精致、崭新相去甚远,它代表着一种完全不同的语境和预设——自由、无拘束。而从开展那天的现场人群的面貌上,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即使是大热天,人们依然闲适地在展厅内走走停停,或认真看展,或相互交流,彼此间并不显得拘谨局促。这里没有专业的展陈与灯光,作品只能在自然光的环境下观看——即便缺少了灯光的聚焦,也丝毫不影响人们观看的兴致。G12里的多数艺术家的作品都已在国内外重要的影像展览中展出过,很明显,这些过往展览的场地和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 Sand》的空间是大不相同的,这种差异性也再一次凸显了展览本身的特殊,它的自发性和集火的野生性似乎一拍即合。另一方面,也因为集火不是一个某种意义上的“标准”艺术空间,它也就给予了艺术家们独特的“因地制宜”的机会,现场被加上了一左一右的铁丝网,就像G12将这群艺术家聚集这般,铁丝网也寓意着将大家“网”在了一起。艺术家们的作品呈现在铁网的内外,和空间本身紧密结合着。当然,“野生”也不意味着展览的随意,相反,在展览中,艺术家们的用心和认真从许多细节处都体现了出来。输出方式、呈现方式甚至作品本身都不乏以集火空间本来就有的东西为材料。举个因地制宜的例子:空间及空间里的陈设和元素——脚手架、楼梯、铁网、砖块、猫笼、玻璃门等等都被最大程度地运用与结合起来。从这个角度来说,空间既在气质层面凸显了《G12:闪沙/ Sparkling Sand》本就有的自发性,又在实地操作层面赋予了展览更多的自主性,在让它更为独特的同时,也让它不可复制。
著名的影像艺术家和相对野生的展览、高水准的作品和一个并不专门用于影像作品展览的空间,这些平日里不容易联想到一块的名词,在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 Sand》中都同时出现,却又出乎意料的和谐。这或许也是其如此吸引人的原因之一:多元化和张力。但是,这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展览,也不是一个需要用赞美贯穿全文的展览。它更多的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事件,这一意义不仅是对G12成员而言,也是对每一个感兴趣的,通过观看、关注等各种方式参与其中的人。它的意义是通过一系列“问题”和围绕“问题”的讨论来生发。
正如前文所言,展览没有策展人,这就意味着艺术家们需要自行确定展位和作品细节,布展时的独立和互助并存的精神也在沒有策展人的情况下,强烈地体现了出来。这确实给予艺术家很大的自由度,也让这个展览成为一场完全由艺术家本人主导的实践——毕竟每位艺术家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规划。不过,这些作品是否能有机地串联在同一个场域内?没有策展人是否意味着展览在作品层面更强调的是艺术家的个体性,而非整个展览中作品与作品之间的关系?就如“闪沙”这一名词,作品之间处于相对松散的状态,看起来没有一条很明确的线索。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观众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观看?是否需要为展览寻找一个有学术意义的主题或者线索?由于G12的成员相对固定(虽然不排除未来会有新成员加入),那么下一次,G12的展览又可以用什么样的逻辑和主题来呈现?
另一方面,如前文所言,展览空间确实非常契合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 Sand》的气质,这两者共同营造了一种略带野生的、无拘束的、自治的、轻松的氛围,并让人不禁驻足良久。但就具体的作品而言,在这样一个本身就特点鲜明的厂房式空间里展出,作品之间是“散沙”的关系,没有专业灯光的聚焦,不可避免地让作品的观看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那么空间的氛围和特性是否会覆盖过作品本身?即相对于观看作品、厘清脉络而言,观者更多的是被吸引和沉浸在整场展览所营造的氛围中。
还有一点需要值得关注,在“闪聊”中,提及做展览的意义时,艺术家们表达了相似的意思:没有什么特定的意义,就是想大家聚在一起。那么,是否需要一个意义来解释G12成立以及举办展览的行为,是否需要一種方式去挖掘G12成立和举办展览行为背后的更深的意义,进而延伸到是否需要在“如何做”前面添加一个“为什么”?
以上种种问题,无论是G12的艺术家们,还是观看者们,应该都会有各自的解答。但我想,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Sand》的独特性也正体现在这里。它激起了我们对观众、展览、艺术家关系的思考,又不存在一个固定答案。尝试着对这些问题给出回答,也是尝试着对《G12:闪沙/ Sparkling Sand》以及G12给予个人解读的过程。
或许我们可以想象,有两种较为普遍的观展方式:一种是偏重于逻辑感和理性的,下意识地会希望在作品中以及作品之间找到一种联系和主题,并用这种关系串联起自己的观展顺序和节奏;另外一种方式则相对感性,更多地体现现场感,沉浸在对具体作品的观看中,不强调对整体脉络的把握。当然,这两者并不非此即彼,也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观看行为中。那么,就展览《G12:闪沙/ Sparkling Sand》而言,是否一定需要梳理、呈现出某种明显的逻辑?需要将作品置于特定的——诸如学术、代际、主题等——框架下?需要给予观者一种确定感?暂且不论答案的有无,这些问题在我观看展览时也反复出现在脑海中,带着疑惑,带着不确定。直到一个月后的今天,在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我才有了一个较为肯定的答案。逻辑、理性、框架,试图为这些作品聚在一起找到一个学术的背景和脉络,或许不是一个合适的理解《G12:闪沙/ Sparkling Sand》的出发点。“现场感”“氛围”反而是当自己回想起这个展览时,切入其中的关键词。展览提供给观众的,不完全是学术的总结或是作品的提炼,更是一种相会的喜悦和散发着G12自身气质的氛围。它诞生于艺术家们的一次次行动中,在这种氛围里观看、游走,关注的不仅是作品本身,更是透过它,切身地感受到当艺术家们组成一个群体后,这个群体的状态、节奏与特性。展览是行动的结果,却不能遮蔽行动本身的意义。
基于此,再谈及这个似乎很难绕开的意义问题,似乎显得明朗许多。正是因为艺术家们认为没有什么意义,这种“野生”的状态或许就不是一种有意的对立,而只是一种契合当下状态的选择。作为旁观者,我们可以为“自发办展”的方式给出自己的解读,或认为这是一种表态,对自主性和独立精神的追求;或认为这是一种凝聚,基于彼此的友谊和过往的展览脉络。或许,不一定非要用意义去为行为“赋型”,也不用在思考透彻“为什么”之后再行动。虽然,为万事万物赋予意义是我们的“本能”。但重要的还是行动,是开始。就《G12:闪沙/ Sparkling Sand》而言,做这场展览本身就是意义。即使展出作品是展览之所以成立的缘由,即使这些作品都很精彩,我依然认为:“做这场展览”的意义胜于“展出作品”的意义。“艺术家们自发办展、以群体形式发声”这个行为本身,已经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事件。毕竟,G12成员中,很多人已经是颇有声望的艺术家,其本身并不缺少展览的机会,作品也拥有许多展出和曝光的平台。而此前几年缺少的,或许恰恰是彼此要一起做点事的拍板和决心后的行动。发声也势必带来对意义的讨论,即使这些意义在参与其中的艺术家们的设想之外,这就像箭已经发射出去,即使不确定射向了何方,却终究会切实地停留在某个地点。发声后的结果和发声带来的影响,依然不可避免同时又自然而然地赋予这个行为、这场展览的某种话语。另一方面,当影像艺术家更多地以个体的形式出现在公众面前,这种艺术家们的自治和共同发声,或许提供了一种新的互相联结的途径。
只是,依然有许多问题悬浮在空中,等待着落地,或者等待着消失。例如,作为一个群体,是否会遵循着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当群体内部出现异议,是否意味着少数人需要将自己的个体性置于集体之后。当异议一次次累积,又如何处理个体与集体既和谐又充满张力的关系;作为一个群体,与群体外的其他艺术家要保持怎样的联系,是否会有不同形式的互动;例如,把作品聚在一起办展览,只是一个开始。“群体性发声”这个行为所带来的新鲜和好奇也可能会在后面的实践中逐渐成为认知中的惯常。那么,作为一个群体,G12是否需要为“群体性发声”赋予某种明确的含义和指向,达成某种共识,表达某种共识,并在这个共识的基础上行动;在下一次、下下次的展览中,G12又会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它后续以怎样的方式“出场”,同时又保持着连续性……种种问题,我想,如同刚才谈及的“意义”一般,也可以在一次次与外界的互动中,被赋予、被延伸、被讲述。但这些话语,就连我写作的这篇文章,都是“另一种行动”。我尝试着用它来勾勒、探讨、追问“G12的行动”,它们平行、交会,但终究无法完全重合。因此,所有的追问依然需要回到G12自身,在回响中,被呈现和解答。
行动本身就是意义。行动后总会留下意义。在意义的空无和满盈之间,艺术家们用行动将意义铸刻于现实之上。
QA对话黎晨驰
FOTO:你觉得这次展览的空间和你的作品是什么关系,和G12又是什么关系?
黎晨驰:应该是朋友关系。
FOTO:在这次展览中,你感触最深的一点是什么,有无遗憾之处,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
黎晨驰:感触最深的一点:黎朗受苦了。无论展览和作品效果怎么样,我都没有遗憾,谢谢他!
FOTO:对自己而言,这次展览的意义是什么?
黎晨驰:消除了一些对于未来的焦虑。
FOTO:各位认识许久,为什么是今年成立G12,其有无特定缘由?
黎晨驰:去年成立的话,做展览很难吧?
FOTO:你觉得G12内的艺术家们处于怎样的状态?(可从创作、生活、展览等多方面聊聊)黎晨驰:我最近在高强度地创作,弥补前几年的沉默。
QA对话刘珂&晃晃
FOTO:你觉得这次展览的空间和你的作品是什么关系,和G12又是什么关系?
刘珂&晃晃:这是一个由60年代老厂房改造的艺术空间,四周都是高楼林立的闹市中心,有这样一个充满野性的空间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在这一点,空间和我们这帮成都的艺术家以及这次自发性的展览都比较搭调。
FOTO:在这次展览中,你感触最深的一点是什么,有无遗憾之处,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
刘珂&晃晃:开幕那天是成都最热的桑拿天,老厂房改造的空间没有空调,甚至通风都很差,看一圈展,浑身都会被汗打湿,但是很多本地的、外地的朋友都来到了现场,大家喝酒、看展、聊天,无拘无束地到了晚上,挺不一样的体验吧。
FOTO:对自己而言,这次展览的意义是什么?
刘珂&晃晃:在这帮朋友里认识最久的差不多有十几二十年了,大家从有着创作理想和激情的年轻人到现在的中年人,依然还能像十多年前的“纵目”那样,自发地去做一个展,已经不错了。
FOTO:各位认识许久,为什么是今年成立G12,其有无特定缘由?
刘珂&晃晃:好像是一次在人民公园鹤鸣茶铺里的不谋而合吧。
FOTO:你认为G12的成立有怎样的意义,会对成都的影像艺术生态有什么影响?
刘珂&晃晃:理想中的G12就像广场,保持松散独立、接纳敞开的姿态,在一种松弛的状态下发展。但G12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没有去多想,顺其自然地自由生长吧。
FOTO:你觉得G12内的艺术家们处于怎样的状态?(可从创作、生活、展览等多方面聊聊)刘珂&晃晃:大家从认识到现在都生活在成都,也许是地处西南,其本身就有一种野性的东西,和北京上海有种距离,这种距离让这个群体有着不一样的地方,自由散漫,没有太多竞争意识,挺好的。
FOTO:未来是否会持续下去,是否会以G12的名义继续发声?
刘珂&晃晃:艺术家都是一个个充满个性的独立个体,组织又是一种系统、一种体制,这之间好像是有冲突的,就看每个人怎么去协调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关系吧。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自由生长。
QA对话马占冬
FOTO:你觉得这次展览的空间和你的作品是什么关系,和G12又是什么关系?
马占冬:空间不是特定的,而展览是。展览在集火这个空间里呈现,对我而言,现场环境丰富了自己作品的视觉效果。能利用现场条件和现成物,我很愿意这样尝试,前提是能为作品提供视觉上的“帮助”,并且符合作品的主题。这次是“偶然”,但能贴合作品,加强了视觉表达。
和G12没什么关系。集火艺术中心是个独立空间,G12的参与者也都是独立的创作者。不同的空间给作品带来不一样的体验,我觉得如何有效呈现很重要。一个作品应该在任何空间里都能成立,但不同的空间会激发不同的呈现方式,会扩展作品的观感体验,而且,任何空间都有条件限制,但这是艺术家的问题,要利用空间,而不是被空间吞噬。
FOTO:在这次展览中,你感触最深的一点是什么,有无遗憾之处,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
马占冬:我个人最看重这次展览的自发性。没策展人、没主题、没学术支持、没请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谈资。它以一种轻松的状态呈现作品,就像每个人的开始那样,做作品,不是为了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做事就有遗憾,过程肯定会有一些问题,对一个展览而言,能成功举办,这些遗憾就不值一提。当然,这是站在我个人立场来说。所谓改进,只是针对下一次的展览。
FOTO:对自己而言,这次展览的意义是什么?
马占冬:一个轻松、自由的展览。
FOTO:各位认识许久,为什么是今年成立G12,其有无特定缘由?
马占冬:我个人觀察是因为年初的一次聚会。有人说起做展览,有人说自己做,有人说不能每次聚完事儿就过了。于是有人坚持联动大家,开会,反对,再开会,展览就呈现了。也许是基于过去三年多的压抑,大家觉得该做点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坚持创作了足够长的时间,在各自的创作脉络里有着比较清晰的创作方向,所以做这个展览并不是在回应一个特殊的时间感受。但一个时间段的停滞后,大家都有做点什么的愿望,虽然需求、目的不同,但这是最开始就存在、明确的——可能是个诱因。
如果说有什么特定缘由,我个人感受不是那么明显。我认为其主要还是有一个底层的纽带,G12是建立在“纵目”所维系的链接的基础之上,这个展览有这些“集体”概念的基础。很多年后,个人的生命经验在丰富,各自状况的差异,艺术的理解也不同,但仍然能聚,虽然有人看重这个情感基础,有人则不以为然,但相互维持着礼貌性地认可也是必须的,那它的“运作”就能维系,对各种诉求、态度都能理解——这事情就好办了。有人(比如黎朗)不想说过了就过了,积极地促进了事情的发展,最终以一个可实施的方案做了展览。
FOTO:你认为G12的成立有怎样的意义,会对成都的影像艺术生态有什么影响?
马占冬:它的意义在于“开始”和可能性,以一个自发性“无目的”的自我组织、自我生产的方式,去完成一个工作:创作,展览,交流,反馈,创作。暂时,它没有一个明确组织/架构的概念,说成立了什么,也不准确,它可能是“游击”的、“临时性”的,也许它以另外一种面貌出现或死掉。对成都的影像艺术生态,不会有什么影响。
FOTO:你觉得G12群体内的艺术家们处于怎样的状态?(可从创作、生活、展览等多方面聊聊)
马占冬:我想大家状态差不多,无论生活还是创作,有人活跃,有人则相对平静。创作上来说,很多人都处于一个新阶段,有人意气风发,有人困顿。总的来说都处于一个正常创作路径内,各自烦恼,各自欣喜。
人到中年,生活的压力与变化都是这个阶段的常规项,无法选择,也无法规避。我想更多的焦虑是如何面对创作中的问题,在这个阶段,越是决绝的艺术态度可能对生活的影响越小。现实当中可以选择的其实并不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能解决心态问题最好,否则无法继续。如何调整生活与创作的状态,“简单化”某些问题,也许是一个方法——这是说给我自己的。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要么坚持,要么躺倒,都可以理解。很多时候,我们难以心安,这是问题关键,这似乎也是一个当下社会的普遍性问题,何以难安?好吧,这个问题超纲了。
我并不是“纵目”的一员,只是与很多人相识已久。从个人“旁观”的感受讲,如果说过去大家抱团以一个现象出现在西南,相互促进,曾经存在过;那如今,我以为如果有连接的话,更多的是艺术观念相同、价值观一致,但这也是其中部分人能达成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创作个体,不一定以“团体”的面貌出现。更多体现的还是个人的艺术价值,而不是“团体”(G12)的价值。对每一个人来说,能保持持续创作,比做几件好作品重要得多。
FOTO:未来是否会持续下去,是否会以G12的名义继续发声?
马占冬:能否继续,取决G12中谁愿意再次站出来,这也是它产生意义的关键:持续做下去,才能真正产生意义。但怎么做是个问题,我希望它更开放、更自由、更“无目的”。
是否以G12发声,取决于它是否存在,也许它会以更灵活、更有效、更接近自己初衷的面貌出现。G12需要持续呈现,才能显现自己的价值主张,呈现自己的某种艺术趣味,才能产生价值。它基于大家能否面对新的社会环境与创作达成某种一致的艺术观念——它是个什么样的团体,能否达成某种价值观的共识,那么它的发声才是有“声”的。这是一个保守略显“空洞”的愿景,疑似迎合一些“正确的展览观念”的趣味,以及自以为是的期待。也许有意义但不重要。有太多具有“观念”的展览了,不需要再多一个G12。
我个人期待它不再是一个“集体”,只是一个基于创作者的“集合”,更开放、自由、自主,更野生。
QA对话黎朗
FOTO:你觉得这次展览的空间和你的作品是什么关系,和G12又是什么关系?
黎朗:我自己的作品和这个空间关系不大。但是,有好几位参展艺术家的作品非常积极地与空间产生了对话的关系,这几件作品也是展览期间大家讨论最多的作品。这种情况正是作品离开正规美术馆空间之后所带来的新变化。
FOTO:在这次展览中,你感触最深的一点是什么,有无遗憾之处,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
黎朗:正如前面所述,就是作品在新空间中产生了新意义——或许是增值的意义,这是在工作室完成作品后无法控制的,偶遇、叠加和新的语意。还有就是没有策展人的存在,一切都是艺术家的自我行动来完成整个展览的呈现,其间相互的讨论、协助和沟通也是非常重要的。应该有更多年轻人加入进来,展开沟通和交流。
FOTO:对自己而言,这次展览的意义是什么?
黎朗:在筹备展览的过程中,就有人在问“做这个展览的意义”,而我觉得行动更重要,行动带来意义。当这个展览结束后,意义是什么?可能意义来自于对展览的讨论,对作品的讨论,对艺术家的讨论等等,是多维度的,而不是用一句很准确的话能概括的。
FOTO:各位认识许久,为什么是今年成立G12,其有无特定缘由?
黎朗:是内在的愿望吧。从“纵目”到17年的“回路”之后,再经过三年的疫情,大家在见面的交谈中,经常会谈起一起做点事的愿望。所以,回归正常后,今年就行动了起来。
FOTO:你认为G12的成立有怎样的意义,会对成都的影像艺术生态有什么影响?
黎朗:意义?我觉得更多的是大家一起做一件事,有冲动就去做,不要去纠结意义。意义有时限制了我们的冲动。
FOTO:你觉得G12群体内的艺术家们处于怎样的状态?(可从创作、生活、展览等多方面聊聊)黎朗:无从知晓。
FOTO:未来是否会持续下去,是否会以G12的名义继续发声?
黎朗:展览刚结束,一切皆有可能。
QA对话杨怡
FOTO:你觉得这次展览的空间和你的作品是什么关系,和G12又是什么关系?
杨怡:当我第一次进入集火空间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场域,有非常特别的气场,也非常吸引我。也立马决定利用那把在现场的梯子创作作品——虽然当时还不知道做什么,怎么做。这把梯子矗立在这种空间里,在我看来,有种说不出来的象征意义,像一个纪念碑,而且非常朴素,也非常在地。我不排斥白盒子空间,但更愿意在这种所谓的“破旧工业空间”里做些尝试,哪怕会失败,哪怕不完美。
我是G12中的一员,因为友谊和所谓的“理想”相聚一起——我更看重的是友谊和情义。
FOTO:在这次展览中,你感触最深的一点是什么,有无遗憾之处,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
杨怡:因为这次是辅助召集人黎朗来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所以参与度较高。他是我欣赏和敬佩的艺术家,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从召集到寻找空间到布展,我都参与其中。感触最深的是,看似简单的一个群体展览,其中的困难、艰辛以及各种突发性事件很难用两三句话来描述。遗憾肯定是有,比如希望更多的年轻艺术家参与、比如大家的作品再和这个空间多一些关联、比如再多一些现场的交流……
FOTO:对自己而言,这次展览的意义是什么?
杨怡:我对集火这个空间非常感兴趣,敏感于这个场域的同时也让自己很兴奋,有单纯的创作冲动与激情。同时,在创作《遗忘之梯》的过程中,真誠、付出和解决各种想象不到的实际问题,并调动平日的积累和体验观察应用于其中,最终展示出的效果得到了不少专业和非专业人士的认可与鼓励——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大的意义。另外,有几位艺术家的作品是如何利用这个空间进行创作的方式/方法,也是我学习和观看的意义。
FOTO:各位认识许久,为什么是今年成立G12,其有无特定缘由?
杨怡:机缘巧合,大家聚在一起成立了G12。
FOTO:你认为G12的成立有怎样的意义,会对成都的影像艺术生态有什么影响?
杨怡:没想过G12的成立会有怎样的意义,也没想过会对成都的影像艺术生态有什么影响,坚持做下去就会有意义吧。
FOTO:你觉得G12群体内的艺术家们处于怎样的状态?(可从创作、生活、展览等多方面聊聊)杨怡:每人都不一样,很难描述——创作方向、方法不一样;生活态度不一样;对艺术的理解不一样;对未来的期许不一样;甚至对待这次展览的态度都不一样……
FOTO:未来是否会持续下去,是否会以G12的名义继续发声?
杨怡:希望能持续做下去,但不知道未来。对我来说,以个体或是集体发声,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