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应然逻辑与实践逻辑

2023-04-23 03:11朱铁军
关键词:长三角江南共同体

朱铁军

(1.安徽工程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芜湖 241000;2.安徽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芜湖 241000)

江南文化由来已久,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抒写着华丽篇章。随着长三角区域发展国家战略的确定,新时代的江南文化又一次展现在文化舞台最前沿。诚然,从字面上理解,江南文化是一种地域文化,且演进历史极为悠久,甚至可溯源至我国新石器时代重要文化遗址即位于长江下游以南的河姆渡文化和良渚文化等史前文化。时光荏苒,至明清江南文化发展的全盛期,“八府一州”[1]更成为了江南文化的核心区。然而,江南文化又不能归于一种简单意义上的地域文化。江南文化的历史进程是一部波澜壮阔的融合史,无论是贸易经济与文化交流密切的周边地区,如皖南、浙南、浙东等,还是赣北、苏北,均已成为江南文化的外延与漂移地区,也即泛江南地区的一部分。自春秋始,历经两晋、五代、南宋等数次北人南渡,江南文化已然成为中国南北方文化碰撞与交融的历史产物,并集合了南北中华传统文化的经典要义和价值内蕴。首次提出“文化圈”概念的德国文化人类学先驱人物莱奥·弗罗贝纽斯认为,“文化是鲜活的有机体,因此,其需要持续性的营养供给,而这一来源即是人类的经济活动”[2],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的文化经济联动发展是本然的、恰如其分的,是健康和谐的。正是由于其兼容并蓄与海纳百川,在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的新的历史征程中,江南文化将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续写新时代的壮美篇章。

一、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应然逻辑关联

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应然逻辑关联由3个层面构成。

首先是历史与时代层面。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既是历史必然,也是时代使然。从古江南三角洲到今天的长江三角洲,地理范围一脉相承,相融相通,功能、地位和价值也高度吻合,既是古今中国重要的经济增长极之一,也是世界级的城市集群,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融合、互促共进是历史的必然。进入新时代,自2010年长三角区域发展规划由国务院批准实施至今,其不仅由区域级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更成为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完善中国改革开放空间布局、带动全国经济又好又快发展的先手棋。在长三角经济、文化、教育、医疗、生态、服务等协同共进的趋势下,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宏伟蓝图已全面展现在世人眼前,江南文化新时代演进的应然逻辑与实现路向都应该也必然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同呼吸共命运。

其次是理论研究层面。在2010年国务院正式批准实施《长江三角洲地区区域规划》之前,学界针对江南文化的研究多聚焦在历史学、文学及区域研究等范畴,具有较为明显的研究局限。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融通研究,是“江南文化研究逐渐摆脱传统的主题与范式而发生的重要且深刻的学术转型”[3],江南文化研究也由此步入到与社会学、经济学、管理学、传播学等学科交叉跨界研究的新阶段。除此之外,江南文化当代研究视域无法脱离、研究背景无法抛却、研究目标无法回避、研究内容无法剔除、研究路径无法绕开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研究二者在学理层面同宗同源,是一个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学术理论共同体。

最后是实践应用层面。江南文化的研究热潮是江南文化内生发展动力的结果,其根本原因是长三角城市群建设的国家战略需要,是文化观照现实、理论付诸实践的深层次需求。从文化传承的视角看,其对经济建设、社会发展、精神引领、形象塑造、健康生活等的影响深远、价值显著。从文化转型的视角看,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直接促进了江南文化的当代转型,长三角区域一体化高质量发展的广阔实践舞台将促进江南文化再次凤凰涅槃化茧成蝶,使江南文化研究走出书斋与时俱进。长三角一体化的发展实践、发展经验和发展示范将打造出江南文化的新高地,构建出江南文化的新特征。从文化创新视角看,江南文化的文化主体、文化意蕴、文化内容和文化形态在当代长江三角洲的历史脉络变迁、地理空间演进、城市精神嬗变、地位作用提升中迈入了新境界,被赋予了新属性,将持续为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增添新注脚。

二、江南文化观照下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应然逻辑

(一)历史使命与时代担当

优秀文化是一个民族代际传承生生不息的根魂,是一个国家和一方地域不断从鲜活走向鲜活的持久动力源。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面向社会主义现代化新的奋斗目标,文化强国战略为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强大支撑。江南文化作为反映江南变迁、秉承江南文脉以及浸透江南精神的精神积淀,在其悠长的历史演进中,“总是在传统国家的框架之内,最大限度地学习、引进、吸收、模仿各方面先进的经济文化,最终达成创新提升,带动区域的转型发展”[4]。江南文化这一历史属性和传统特质,必然使其在新时代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中成为重要角色担当,这既是历史选择,更是时代要求。因此,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必须要吸纳江南文化经久不衰的精气神,在江南文化的观照和熏陶下高质量发展,江南文化也需要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澎湃浪潮中实现当代转型。江南文化观照下的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应然状态不能仅仅是江南文化往日辉煌的简单重现以及长三角区域的概念重组。首先,应指向切切实实的理念共识、观念共通、精神共鸣,实现基于行政区划建制、国家重大经济发展战略和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战略的地理维度、经济维度、文化维度之上的观念维度重构与融合;其次,也不能仅仅是文化与经济的互动,更要在朝向国家富强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远大理想中考量,在朝向人们美好生活,寻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全面高质量发展中考量;再次,江南文化观照下的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是面向国际和世界的,在百年变局背景下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愿景中实现江南文化和长三角故事的国际传播与经验分享,这才是真真切切的历史使命和时代担当。

(二)文脉赓续与价值规范

自史前上山文化初绽至今,江南文化已走过了万余个春秋,江南文化的持续蓬勃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文脉赓续与价值规范。对于文化而言,文脉即血脉,然而,血脉相连并不等于一成不变、世代单传,作为地域特色文化之文脉赓续,江南文化是在不断兼容并蓄,甚至是博采众长中铸就独特品质和恒久荣光的。自上山文化、河姆渡文化、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马桥文化等与周边文化的迁移互动,到吴文化和越文化争锋交错,再到东吴文化与中原文化的碰撞交流,直至吴文化、越文化、徽文化、江淮文化、楚文化、海派文化、金陵文化、赣文化的全面交融,每一次均是华彩盛放的一刻,每一次均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进入新时代,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为江南文化的文脉包容再次提供了契机与平台,江南文化在新时代的文脉赓续更为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注入了新的文化精神内核,进而形成融合传统精髓与现代要义的长三角文化体系。

文化即人化,文化价值与人类社会的价值紧密相连,因此,文化价值归根结底是为人类服务的价值,是为人类社会发展服务的价值。“价值规范是沟通价值体系与现实社会的桥梁,是价值体系符合现实社会生产方式的衡量标准,是价值体系获得人们普遍认可的直接依据,是实际价值体系建设的突破口。”[5]在文化历史进程中,江南文化不断在文化需要和文化供给方面发挥着价值规范效应,其所奠定的文化范式、构建的文化模式、创造的文化价值不仅引导了江南区域社会发展和民众交往活动,而且在特定时期曾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国家和民族的文脉走向和价值规范,甚至一度从区域性的文化习俗走向了国家层面的意识形态。著名历史学家刘子健有以下论断:“中国近八百年来的文化模式,是以南宋为领导的模式,以江浙一带为重心,全国政治、经济、文化重心皆聚在一起,这是史所稀见的。”[6]以历史为镜鉴,当代江南文化价值规范应借助传统江南文化价值存在、价值影响、规范存在和规范影响的效用,奠定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社会文化价值基础,寻求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社会文化治理路径,确立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社会文化公共实践话语,建立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社会文化演进秩序结构,进而树立江南文化新时代价值规范体系,并使之成为长三角区域社会发展和民众交往活动的调节器与均衡器。

(三)内生动力与长效赋能

国家战略、高质量发展要求和政策环境等是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外部推动要素,内部推动要素主要有民生发展、人才流动、信息互联、产业转移、文化传承等。其中,除文化传承外,均有显著的阶段性特征,而文化传承则是一种强劲的且持续长效的内生动力。当前,推进江南文化泛长三角化已然在路上,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框架下,“新江南文化”已悄然生成,“‘新江南文化’对于长三角文化体系形成、文化精神展现、文旅产业发展及文化软实力提升等都将起到重要推动作用”[7]。毋庸置疑,“新江南文化”仍旧是江南文化的延伸、传承和发展,其之所以新,是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使然,其“新”不仅是江南文化版图的扩大和拓展,更重要的是长三角各区域文化的相融相亲,由“小江南文化”演变为“大江南文化”。此种相融相亲并不是因区域规划刻意而为,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战略是长三角区域新时代发展由量变转化为质变的必然结果。因此,基于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战略之上构建的“新江南文化”实际上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大势所趋,亦是长三角区域文化发展共同体的代名词。由文化性所联结和构建的共同体是坚不可催的,其内生的融通意识和强劲动力是澎湃激昂的,正因其集合了战略规划、版图调整、经济驱动、形势所趋等诸多利好,再加上文化脉络、文化情感、文化精神、文化心理、文化认同的内生性核心力量,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中,江南文化势必源源不断地为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赋能。

(四)品牌熔铸与效应释放

从系统整体观出发,江南文化是区域特色文化,属于部分的范畴;但其与生俱来的包容开放的属性,且在当前新发展理念和新发展环境下,也可作为独立的整体,因此,江南文化本体是“部分与整体的有机统一”[8],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则是相生相融的部分与整体的有机统一。基于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的“差序格局”和“团体格局”理论[9],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其他地方文化的关系也形成了差序格局,文化个体相互结成网络并有远近亲疏,而且在当今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阶段,又形成了团体格局,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其他地方文化相依相拥,展现出坚实的团体状态。在此种特质和状态下,历史赋予的以江南文化为代表的长三角区域特色文化品牌与时代赋予的长三角区域经济发展品牌更应当形成品牌熔铸和品牌家园,最终积淀为品牌基因,渗透并融入江南文化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生命体中;唯有如此,方能建立起文化与经济高度联动、文化传播与经济引领高度契合的长三角经济文化品牌,并强力释放品牌文化经济效应,通过品牌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来促进江南文化的创新发展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的不断跃升,通过品牌的感召力和影响力来激发江南文化的弘扬传承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的树模示范。故在此种意义上,江南文化观照下的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一方面是笃行致远的进程,另一方面也应是品牌熔铸的进程,在品牌熔铸中生成磁场聚合效应和辐射扩散效应。

三、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实践逻辑

(一)变与不变:差异化发展无缝衔接

将“内卷”概念运用到文化领域的美国著名学者戈登威泽认为,“纯本地文化因素和吸收外来文化因素之间的数量关系是1:10”[10]。文化硬核是维持文化本原的最深层次的特质基因,从文化存在的理论出发,只要文化硬核不被否定和根本性改变,文化本原就不会走样变质,换言之,文化硬核是需要具有一定的保守性和封闭性的,而除文化硬核之外的文化内容及其表现形式则需要不断对外交流,是具有开放性和宽容性的。因此,江南文化之所以在长江三角洲扎根了7 000余年,概因其文化硬核是刚强的、稳定的,却又不是静止的、固定的。一方面,长期以来,其文化硬核是在渐进发展的,也正因为此,其文化内核才更加“硬核”,其保护层和缓冲区才更加充足;另一方面,其弹性发展区是在不断博采众长的,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时代洪流中更需要兼收并蓄,江南文化正是将“变与不变”的哲学与艺术演绎到了极致。当前及未来,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仍要将“变与不变”的二元法则进行下去,在“变”中探索无缝衔接的着力点,在“不变”中找寻差异化发展的落脚点,只有这样,方能勇担历史使命与时代重任。其实践逻辑主要体现在:一是守本真,变外围。揭示江南文化的历史内隐性及其本质,抱璞守真,探求本源,“真正属于江南的文化理论,在逻辑上的必然要求是能最大程度地揭示和呈现江南文化的本质”[11]35。当代著名都市文化研究学者刘士林认为,“江南文化是以长江文明为渊源,以诗性文化为本体的”[12]。长江文明和诗性文化构筑起“江南”历史维度下的核心要义,在现实维度下的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是叠加之上的隶属于弹性区的影响因素。因此,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既不能因一味追求长三角经济发展而偏重江南文化的经济属性,弱化江南文化的人文属性,也不能一成不变固化地强调江南文化的人文属性,忽视现代化发展背景下江南文化的经济属性,而是要在固本正源其人文属性之上注入新时代新阶段的经济属性。二是守基础,变意识。文化基础是文化本真的基本构成,是文化本真的进一步外显,但仍属于文化的深层次结构。文化基础通常融于人们的潜意识中,不易察觉,因此,要守好江南文化基础,就要对江南文化的历史基础、民族基础、道德基础、审美基础、情感基础等潜意识层次予以守护,并秉持江南文化精神面貌和生活哲学,不能因时代的演进和环境的变化而加以破坏。然而,江南文化本身也是一种创新文化,“创新文化的主要特质包括容忍失败、宽容叛逆、敢冒风险、崇尚创新”[13]。江南文化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协同发展要冲破藩篱和羁绊,仍然离不开“创新”这一利器,但创新意识所涉的创新维度是要随着新时代新形势变化的,创新方向和创新内容也是要部分转向和迁移的。三是守特性,变共性。文化特性是文化本真的稳定性表征,江南文化素有崇文重教、务实诚信、谦和礼让、开放融合等特性,江南文化与长三角一体化共行共进势必会遭遇种种冲突性和阻碍性因素,进而削弱这些特性,因此,要守好并强化特性的路径正是变共性。江南文化历史与时代的共性是传承发展,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其他地域文化的共性是竞合发展,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共性是协同发展,因此,要处理好几种共性的关系,变共性为通性,变共性为共享。

(二)聚与不聚:多维共同体同频共振

美国著名人类学家克拉克·威斯勒在其层次文化群体理论中提出,“文化特色是文化的最小组成单位,多样文化特色构成文化复合,文化复合会如同水中波纹般由中心向四周扩散”[14]。江南文化本体是由若干文化特色构成的文化复合,在史前河姆渡文化、良渚文化等江南文化的萌始阶段即向外延展。时至今日,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更为其提供了坚实的拓展空间,无论是“新江南文化”还是“泛江南文化”,均是指向文化共同体的范畴,当下长三角文化建设更要聚合区域内乃至区域周边多样文化特色构建文化复合体,形成新阶段的文脉赓续。其间,江南文化要发挥引领作用,释放价值效应,不仅要作为强磁场,吸引区域内外多元文化加盟融合,又要作为扩散器,用自身的文化厚重度和影响力陶染区域内外多元文化,并作为连接现实社会和价值体系的纽带,形成江南文化价值规范,实现以文化共同体为突破,地理共同体、经济共同体、产业共同体、生态共同体、科技共同体、治理共同体等多维共同体同频共振的局面。一是地理共同体。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国家战略的提出已然为地理区划共同体铺平了道路,即便是在历史维度上对“江南”的地理判别,如当前公认的“广义江南”亦是包含了沪苏浙皖的诸多区域,“彰显出这一地区在空间上的延续性”[11]39。二是经济共同体和产业共同体。聚集经济学说代表性学者、克拉克经济学奖获得者、国际享有盛誉的美国国际经济学家克鲁格曼对空间集聚进行研究并提出空间经济模型,同时论证了产业集群和聚集经济的形成,认为“市场、技术及其他使报酬递补增的因素在规划上既不是国际的也不是国内的,而是通过区域或地方的经济集聚过程形成的”[15]。“江南史上即是经济区。”[16]当前的国家战略、政策环境、区位条件和基础设施建设等更将传统的“江南经济区”转向“长三角经济区”。“铁板一块”的经济发展和产业集聚的格局已成为必然,长三角区域文化事业和经济产业双突破发展已在如火如荼地推进。三是生态共同体。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提出地即在长三角区域。自古以来,江南的富庶离不开优良的地理水文和自然生态,江南文化的诗性特质亦来源于此,江南文化熏染下的长三角生态共同体建设朝向的是人民的健康美好生活,其价值意义尤为鲜明。四是科技共同体。多个科技重镇坐落于长三角,不仅科技领军企业星罗棋布,新兴高科技创新公司亦如雨后春笋,江南文化中崇文重教的特性是当代这一现象产生的历史注脚。因此,长三角科技共同体的形成在江南文化的影响下水到渠成。五是治理共同体。治理共同体的形成离不开制度共同体的建设。文化也是一种公共事物。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埃莉诺·奥斯特罗姆提出“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17],即对集体行动制度予以选择和变迁,江南文化和长三角一体化发展需要遵循集体行动的逻辑,需要在理念、思路、经验的聚合上形成制度变迁和渐进,进而生成治理共同体。多维共同体聚集合力、同频共振令江南文化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成为了紧密的命运共同体,共同体各组成部分是休戚与共、荣辱相依的关系,共担共享是多维共同体同频共振的根本保障。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持续不断地集中所有的资源和力量,因此,要在各资源要素上有所聚,有所不聚;有时聚,有时不聚,把握好聚和不聚的动态关系,才能实现江南文化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价值规范。

(三)创与不创:元宇宙时代虚实共生

文化无论是作为事业的发展还是产业的发展,均离不开新兴理念和新兴技术强有力的支撑。现如今,网络虚拟社会已成为人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元宇宙作为深度映射现实世界的在线虚拟世界,其产生的效能是空前的。元宇宙的热潮引发了多产业的迭代,2021年甚至被称为“元宇宙元年”,目前,元宇宙虽然仍处于概念发展阶段,但已然给社会带来了巨大影响。江南文化是与时俱进的文化,其发展必然也要从现实生活中的文化向虚拟空间中的文化进发,而文化的精神要义在网络虚拟空间也能得到更快更好的传播和扩散,其文化荡漾效应与长三角科技共同体携手共进,形成元宇宙时代文化的虚实共生和创新发展。其实践逻辑主要体现在:一是创技术,固伦理。“元宇宙是人类新型社会关系形态,是数字互联技术的集合体,是连接人类、自然、社会和技术的纽带。”[18]正如前文所述,长三角区域是全国科技高地,长三角区域科技与文化一体化发展脱离不了元宇宙这一重要载体。江南文化是中华优秀特色文化,其创新传承及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背景下的当代转型亦离不开元宇宙的强力支撑,因此,要以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互动模式为目标,探索元宇宙技术创新和技术运用,实现元宇宙空间下江南文化维度叠加与重构以及长三角发展模式创新与优化,打造元宇宙理念和技术型服务生态。然而,不可忽略的是网络虚拟世界的隐匿性、虚拟性、便捷性、随意性、个性化、陌生化等特性容易导致非理性心态和文化糟粕被放大,诱发文化极端现象。文化相对主义曾提出,“文化的差异性导致道德标准不同”[19]。江南文化的核心要义之一是礼仁谦和、诚实守信,其秉承的道德观和伦理观不容改变,应预防因元宇宙的负面效应和网络文化的消极影响而导致江南文化的异变。此外,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是在探索中前行,且元宇宙尚处于非成熟阶段并出现了诸多非议,在这一阶段务必要规范谨慎以避免出现“经济强劲了伦理却丧失了,技术创新了道德却败坏了,生活丰富了文化却变味了”的情况。因此,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元宇宙模式首要遵循的应是创高新技术、固伦理底线的实践逻辑。二是创空间,固规制。江南文化与长三角一体化协同共进,本身就是发展空间的创新与突破,如若再打通元宇宙的功能实现,更将在数字虚拟空间得到前所未有的拓展。技术的发展需要资本的联姻。长三角区域雄厚的资金实力、前沿的发展理念和深厚的文化积淀为元宇宙的快速推进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元宇宙也以虚实相合的方式逐步深入地影响江南文化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的运行机制。因此,开创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协同发展的元宇宙空间是形势使然。然而,空间的开拓并不是无所限制的,是要做好规制和把控的,是要始终保持清醒和深刻认识的。要将江南文化中务实精进的精神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乘势而上的劲头与元宇宙空间升级进化的变革有效结合起来;要在政府规制的基础上积极探索、科学认知、明确规则、设定边界;要在市场规制的基础上聚合资源、塑造形态、先行先试、引领示范;要在社会规制的基础上排查隐患、引导心态、规范运行、系统治理。三是创动力,固持久。强调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共生发展的根本,即是充分发挥江南文化坚实稳固的心理认同和内在精神高度统一的效应,从而汇聚起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发展的源源动力。聚合元宇宙的创新发展,添加的不仅仅是技术和空间,更重要的是内生动力。元宇宙高维媒介的属性将产生强有力的社会传播和民众动员效能,其构筑的跨越现实的新型社会形态,将每个用户的动能和潜能充分激发,再加之江南文化的号召力、凝聚力、向心力和影响力,使得以江南文化的共融为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提供认同基础、内生动力和竞争优势成为可能。元宇宙是一种高新前沿的存在,势必有着强烈的迁移性和爆发性,因而,元宇宙时代江南文化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的创维发展不能仅盯全部的动力点,而是要有所甄别,要专注于长效的持久的发力点,集中精力做深做透,形成长效机制。

(四)宣与不宣:品牌生态圈和谐构建

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作为区域特色文化发展和国家重大战略已然为其品牌共建、品牌熔铸、品牌推广、品牌示范奠定了历史与时代的深厚根基。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品牌共建是推动长三角更高质量发展打造全国强劲增长极示范区的重要路径。20世纪90年代初,“现代品牌营销之父”、美国著名学者戴维·阿克提出了“品牌整合”理论;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至21世纪初,学界形成了品牌关系研究热潮,戴维·阿克进而又提出了品牌组合战略;布莱克特等人也提出了品牌联合思想,品牌生态管理与生态发展理论也在这一时期出现。上述学者及其理论总体认为,“品牌生态系统是由强势品牌为核心的品牌群落及其生态环境、资源组成的”[20]。以江南文化为代表的区域文化品牌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国家战略品牌无疑属于强势品牌。因此,品牌共建和品牌熔铸不仅要打通体制机制、创营发展环境、融通品牌载体,更重要的是要以江南文化品牌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战略品牌为核心,整合和管理长三角文化品牌集群和产业品牌集群,进而构建充满活力、健康优良的品牌生态圈,最终形成品牌领导力和品牌价值链。其应当遵循的实践逻辑主要体现在:一是推服务,藏公关。当前,江南文化与长三角一体化的品牌熔铸仍处于初期阶段,要夯实基础必须要推出系统优质的服务。“据不完全统计,包括非遗在内的江南文化品牌数量在全国占比高达五分之一。”[21]面对长三角地区极为丰富的文化资源,其整合要以铸造文化社交货币、营造文化交流情境、创造文化视觉呈现等方式克服文化偏见、避免文化冲突、消除文化鸿沟;要以江南文化为根据地,推出围绕江南文化、吸聚域内文化、联动外层文化、辐射国际文化的服务体系,并以文化服务串联经济服务,“合力增强江南文化经济动能,增强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产业支撑”[22]。品牌的塑造与传播离不开公关,但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品牌的熔铸更需要实实在在的“做”。江南文化所秉承的务实精干的精神特质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开拓创新的状态是最好的公关传播。这种公关是不需要造势的,在公共事业性服务、公益性基础服务、民生保障性服务和公共安全性服务中无形地发挥熏陶和感染效应是最高境界的公关。二是推经验,藏导向。一方面,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作为两个“优等生”要相互借鉴发展经验,形成互动式良性增长。作为示范高地,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在协同创新发展的势能下,更要将优质的品牌基因以“品牌经验屋”的形式,从战略层、感受层、内容层和渠道层4个层级向外推广经验,形成引领带动。在战略层级,推广品牌定位、品牌形象、品牌愿景和品牌价值;在感受层级,推广品牌故事、品牌标语、品牌情怀和品牌视觉;在内容层级,推广品牌维度、品牌核心、品牌特征和品牌活动;在渠道层级,推广品牌资源、品牌效应、品牌体验和品牌策略。另一方面,品牌宣广与传播均具有导向作用,但无论客户还是民众均对刻意明显的导向有所抗拒,因此,江南文化要借助文化心理认同的优势形成品牌认同和品牌忠诚,而不是品牌劝导,甚至品牌绑架。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亦要在“打响江南文化品牌主战场”[23]的基础上,借助资源要素汇聚的优势形成品牌治理和品牌升华,而不是品牌导入,甚至品牌压制。三是推精神,藏锋芒。声浪传播理论认为,“统一的品牌精神和品牌意识是品牌声浪传播圈的核心原点,其会成为内在力量和发声体向外拓展声浪圈,实现品牌成长和品牌超越”[24]。文化是国家和民族的根与魂,根与魂即是精神家园。江南文化既呈现显著的区域特色,又体现出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精神特质,江南文化的品牌精神和品牌意识既是区域文化核心原点,也是中华文化精神原点之一。故而,既要使江南文化与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琴瑟和鸣,为二者历史时代精神合力熔铸的文化品牌传播发声,又要修炼好内功,增强内劲,藏风聚气厚积薄发,不能因急于发声而锋芒毕露,也不能恃长三角已取得的成就骄横跋扈,应当在江南文化诗性精神的涵养下精耕细作,笃行稳进。

四、结语

江南文化深蕴的地域气质、方物特色和民族精神,成为其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逻辑原点。从江南文化到长三角文化共同体,从江南三角洲到长江三角洲,其演进和变迁的进程既遵循了历史逻辑,又顺应了时代逻辑,成为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逻辑进路。而新时代新阶段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应然逻辑核心,即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之所以能,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之所以好,归根到底是因为党的领导和国家战略行。其应然逻辑关系是以江南文化助力开创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新纪元,以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促进江南文化实现创新传承新突破,而应然逻辑表现始终围绕着逻辑核心和逻辑关系在历史时代、价值规范、构建生态、品牌熔铸等层面指向逻辑复归,从传统江南文化的文化历史性走向当代新江南文化的文化经济性,再迈入新时代泛长三角文化朝向人民美好生活的文化民生和文化自信力。变和守、创和固、聚和扩、推和藏的实践逻辑为江南文化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构筑起完整的逻辑链条,形成了稳固的逻辑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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