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
青春如绚丽山河,如岁岁朝夕,千般变幻,终生成万般模样,呈现出独一无二的风景。对王心仪来说,迷茫、孤独、不安,欢腾、炽热、浪漫,这些青春的感受,最后都汇聚成人生道路上经久不息的生命律动,鼓舞着她一往无前,去解锁青春更多的可能性。
四年前,当王心仪以707分考入北大时,曾写下一封自荐信《感谢贫穷》,感动和激励了无数人。她在信中写道:“感谢贫穷,你让我坚信教育与知识的力量。物质的匮乏带来的不外是两种结果:一个是精神的极度贫瘠,另一个是精神的极度充盈。而我,选择后者。”
正如她所说的那般,进入大学后,她身体力行地践行着对极度充盈精神的不懈追求。因为高中读的是理科,而大学选的是文科专业,她想要多补充一些文科知识,就报了很多选修课来丰富自己。
从河北农村到首都北京,从封闭的高中到开放的大学,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让王心仪的适应过程并不那么一帆风顺 。网上交流 、支付、购物……对高三后才有了手机的她而言,信息化的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很多事都要从头学起。
“我不相信手掌的纹路,但我相信手掌加上手指的力量。”王心仪很快适应了崭新的校园生活。她原本性格开朗、爱好广泛,北大自由、开放的氛围,让她对生活变得更富有激情。合唱团、乒乓球队,以及元旦晚会上,都有她活跃的身影。这些,也让她有了暖心的归属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学校有很多志愿活动,王心仪都积极参加。她曾挨个宿舍去宣传衣物捐赠活动,熬夜将捐来的衣物一件件熨烫整理。看到塞满衣物的面包车离开校园,驶往贫困地区时,她的内心充盈着满足感。因为家庭困难,自小便受到许多人的帮助,这让她常怀感恩之心,总想回馈社会。
她还与同学们一起,到京郊一所外来务工子女就读的小学支教。“每当我们去时,远远就会看到孩子们在窗前巴望。”王心仪从这些孩子的眼神里,看到了对知识的渴望,也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我想通过自己的经历来告诉他们,今天的努力一定会换来好的结果,要相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
在一堂思想政治课上,退役大学生士兵、北大学生宋玺给学弟学妹们讲述了随舰护航打击海盗的精彩经历。“你的立场越强大,你的力量越大。”学长眼神里的坚毅和举手投足间的风采,让王心仪眼里闪起了光,内心热血沸腾,一颗参军入伍的种子冒出了芽儿。
可首次报名参军,王心仪却因一项体能测试不合格而遗憾落选。于是,她铆足劲去锻炼身体,在操场上挥汗如雨,一刻也不曾松懈。一年后,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人民海军的一员,开始逐梦深蓝。
从北京到青岛,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里,王心仪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描绘未来军旅生活的图景。下了高铁,坐上大巴,她从繁华的都市来到了偏僻的乡村,路边两行白杨树久久静默,营地—— 就在眼前。
火热的军营生活开始了。每每顶着大太阳来到训练场,王心仪耳熟能详的一句话,便是教官的“先站一个小时军姿吧”。而等到“蹲下不起立、敬礼不礼毕、抬臂不换臂、踢腿不落地”的队列训练时,王心仪则是另一种“酸爽”的体验了。
“新兵连的糗事一说一箩筐。可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是简单又纯粹。许多苦乐交织的画面,为我的兵之初填满了色彩。”王心仪说,正像那首《送你一枚小弹壳》里唱的那样:“战士的生活就是这样,有苦有乐,有声有色。”
王心仪学的是航海操舵专业,理论对她来说,还算得心应手,而灭火、堵漏、绳结等实践操作课程则成了难题。回忆起初的挫败感,王心仪的脑海里久久回荡着这样一句话:“不要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从最基础的最简单的做起,就能有所成长。”
这一年,王心仪在部队过春节。当她告诉教导员,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外过年时,教导员的回答是,这是他不在家人身边过的第十个春节。
除夕夜,王心仪望着天边绽放的烟花,耳边萦绕着鲁迅的一句话:“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她的内心响彻着责任与担当的铿锵誓言:一家不圆万家圆,万家圆时心亦安。
五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王心仪被分配至辽宁舰——我国第一艘航空母舰上服役。斜角七十度的楼梯、四通八达的管路、曲折迂回的通道、磨到发亮的门槛……每一个角度,都向她展示着这艘钢铁巨舰的宏大、复杂和神秘,也让她心生一股豪情。
航母女兵是一个特殊群体,既要适应“航母光环”带来的高标准、严要求,也要面对“女兵体质脆弱又娇气”的质疑。但王心仪始终以全力以赴的姿态和坚持到底的决心,迎接一个又一个挑战。
王心仪的岗位,是航海部门中的操舵手。这个旁人眼中亮丽与光鲜的岗位,更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种使命必达的执念。军舰操舵讲究“快、稳、准”,对于个头很大、机动性受限的航母来讲,尤其如此。要想精准实现指挥员的操纵意图,就要综合判断风和流对舵效的影响,进行长时间的练习。
王心仪沉下心来,从零学起。从工作原理到内部构造,从理论基础到实际操作,她记下了厚厚的一本笔记。通过一番严格的理论考试与操作考核后,她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航母操舵兵。
回忆起第一次操舵时的心情,王心仪仍激情澎湃:“那么大的航母,掌控它方向的舵轮却比轿车的方向盘还要小。我双手把着舵轮,好像托着新生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口令,延误舰艇调整动向。”
最初的适应之路,其实磕磕绊绊,王心仪一度产生消极的念头。偶然间,她翻开书架上的一本《燕园军旅青春梦》,书中的故事让她深受启发。原来,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失落、迷惘、苦恼与怀疑,都有人经历过。但他们用各不相同的方式走出阴霾,坚定了信念。
两年间,王心仪随辽宁舰完成了十余次演训任务。她与战舰,已然成为最熟悉、最親密的战友:一起吹过渤海的风,淋过太平洋的雨;一起听导弹呼啸而出,看“飞鲨”迎风而起;一起度过惊心动魄的时刻,也一起走过每一个平凡琐碎的日子……
当兵的日子倏忽而逝。如今,王心仪与战舰挥手作别,重新回到北大校园。母校热情地敞开怀抱,给予她青春的礼赞:“你创造了更丰富的人生,这是青春最好的样子。”
Q =悦青春 A =王心仪
Q当兵两年,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A经历和收获不一定同时发生。很多东西需要时间的沉淀,像酒一样,时间越久,越能品出它的香。我将在之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不断回味这段旅程,不断发现它的价值,并不断从中受益。
Q在辽宁舰上服役后,你会产生航母情结吗?
A我心目中的辽宁舰,是仗剑深蓝的海上长城,更是航母人永远的蓝色故乡。虽然我已与它作别,但身上的军装脱得掉,心中的航母情怀永远忘不了。我会带着辽宁舰“永远忠诚”的担当,与“永争第一”的志气,继续坚定前行,勇敢追梦。
Q重返大学校园,与当初入学时有何不一样?
A相比刚入学时的懵懂,现在的我变得更加成熟,也有了更多的规划和准备。对我而言,部队的两年经历是心性的磨炼,让我有了更多的勇气。我将以一个更好的姿态去迎接大学生活,完成未来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