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辰,彭奕为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伴随着生态科学、量子力学等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对生态整体性规律的揭示和对危及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生态危机的反思,人类开始突破近代机械论的哲学世界观和自然观,并逐渐形成了伦理话语和历史唯物主义话语的生态共同体理论。1949年美国学者利奥波德在他的《沙乡年鉴》一书中最先提出伦理话语的生态共同体理论。他依据生态科学所揭示的整体性规律,要求破除以近代机械论的哲学世界观和自然观为基础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要求把人类看作是生态系统普通的一员,认为人类只有放下征服者的角色和仅仅以实用的态度对待自然的做法,并把道德关系与道德关怀进一步拓展到人类之外的自然上,才能实现生态系统整体的稳定与和谐,并由此形成了他的“大地伦理”观。“大地伦理”观强调“当一个事物有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1]213。他的这一思想被罗尔斯顿、奈斯等人进一步继承和发展,形成了以“自然价值论”和“自然权利论”等伦理话语为基础的生态中心主义的生态共同体理论。但这种生态共同体理论割裂了自然观和历史观的辩证统一关系。
马克思、恩格斯所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不仅坚持在实践基础上的人类和自然之间的具体的、历史的辩证统一关系,而且明确提出了自然观与历史观辩证统一的社会有机体理论和生态共同体思想。他们的这一思想被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所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国化,其重要内容是根据我国具体国情用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指导解决中国面临的实际问题。”[2]习近平以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为基础,通过对中外生态文明思想的批判性继承和超越,先后提出了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地球生命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这四个原创性的概念,构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四个向度。揭示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的内涵及其特质,无论是对我们理解和把握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理论创新与原创性贡献,还是对我们理解和把握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实践创新意义都具有重要价值。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的“四个共同体”构成的生态共同体理念,分别从生态本体论、生态价值观、人类的实践活动与地球生态系统的有限性关系、全球生态环境治理这四个维度论述了人类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从理论上揭示了人类与自然之间的有机共生关系,强调自然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根基及其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影响,指出只有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念,才能维系生态系统的多样性、整体性和可持续性。同时,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强调人类实践必须尊重生态规律的客观性,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经济社会发展,并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念外化为绿色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通过绿色低碳发展正确处理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实现经济社会的绿色转型和可持续发展,把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和美丽世界建设的目标有机结合起来。
生命共同体是指“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生态是统一的自然系统,是相互依存、紧密联系的有机链条。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林和草,这个生命共同体是人类生存发展的物质基础”[3]363。它是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的核心概念和根本维度,构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生态本体论。生命共同体概念表达的是人类的生产与生活必须依赖于自然以及人类与自然之间的有机共生关系。习近平一方面强调自然生态环境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影响,指出“纵观人类文明发展史,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4]230;另一方面反复强调尊重自然规律与树立生态哲学世界观的重要性,强调“要把天地人统一起来,把自然生态同人类文明联系起来,按照大自然规律活动”[4]1,“人因自然而生,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对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只有尊重自然规律,才能有效防止在开发利用自然上走弯路。这个道理要铭记于心、落实于行”[5]11。习近平从生命共同体的视角来界定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地球万物之间的关系,不仅深刻把握了生态环境各要素之间的平等性、共融性、整体性特征,而且表征了自然生态系统与人类文明发展的有机共生关系,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人类生态文明向度。
与生命共同体概念是从本体论的维度揭示人类与自然的相互依赖、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有机共生关系不同,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概念则侧重于从生态价值观的维度,强调人类实践活动尊重和顺应自然规律对于维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的重要性。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理论根据是马克思关于自然给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提供生产资料与生活资料,以及人类是在与自然的互动中生产、生活和发展的论断,其核心观点是强调人类只有尊重、顺应自然规律和善待自然,自然就会馈赠人类,反之自然则会报复和惩罚人类。因此,“自然是生命之母,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4]225。人类与自然之间的这种辩证关系决定了只有树立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观念,敬畏、尊重和顺应自然规律,才能真正维系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关系。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理念实际上是从生态价值观的维度强调了正确处理人类实践活动与尊重自然规律客观性,保证生态系统整体稳定与和谐,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生态价值观念向度。
地球生命共同体的含义是指人类实践活动不能超越生态共同体的安全边界和底线,在保持生物多样性的基础上保护地球生态系统的稳定与和谐。地球生命共同体理念主张“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地球家园”“经济与环境协同共进的地球家园”和“世界各国共同发展的地球家园”[6]。它是基于人类的实践活动与地球生态系统的有限性矛盾的维度,对人类实践活动范围的限定,强调只有构建人类与地球生态系统和谐共生才能维系人类的地球家园的安全、稳定与和谐。地球生命共同体理念强调的是人们必须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念为指导,化解工业文明由于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态文明发展目的的缺失所造成的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这就明确指出需要树立生态文明发展思想,促进绿色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的形成,在守住地球生态系统的安全底线和边界的同时,正确认识和处理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之间的关系,把实现发展与保持生态平衡有机结合起来。地球生命共同体要求人类应当明确维系地球生态系统安全的边界和责任,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维护地球生态安全的向度。
人类命运共同体从如何展开全球环境治理和促进全球经济社会绿色转型的维度,强调树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观念的重要性。从生态文明的角度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核心是世界各国都要认识到全球生态环境问题关乎每个国家和人类子孙后代生存和发展的共同利益而共同建设美丽清洁的人类绿色家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也就要求一些国家必须放弃零和博弈的霸权思维,代之以互商互谅、合作共赢、相互尊重的思维,与世界其他国家一道按照造成当代生态问题的历史责任和民族国家发展的现实,厘清不同民族国家在全球生态治理中的责任与义务,遵循“共同但有差别”的环境正义原则,合理协调民族国家之间的生态利益关系,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念外化为绿色低碳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促进全球经济社会绿色转型。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家园的理念,提出共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倡导世界上各个国家积极参与全球环境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凸显了当代全球生态治理应当秉承的基本理念和原则,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全球生态治理向度。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的“四个共同体”是层层递进和相辅相成的关系。其中,生命共同体从本体论的高度肯定了人类与自然之间的相互依赖、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有机关系,决定了人类的实践行为只有遵循自然的规律才能真正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关系,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基础与核心概念,构成了生态共同体的根本维度。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和地球生命共同体概念分别强调了人类与无机自然的生态系统、人类与自然所构成的生命系统、人类与非人类生命系统的有机共生关系,形成了马克思主义观察自然和处理人类与自然的整体论和系统论视角[7]。同时,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地球生命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从不同维度进一步阐发生命共同体的内涵和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的重要性,共同构成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内容,从而建立了一个完整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科学纲领”[8]。这“四个共同体”不仅表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理论特质是以马克思主义生态学为基础,秉承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和环境正义的原则,正确处理经济发展与生态文明建设、民族国家绿色低碳发展与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关系,也意味着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科学揭示了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相互促进的规律,将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关系的认识推进到了新阶段。
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地球生命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构成的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是对既注重经济发展也注重生态保护的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思想的继承与发展[9],也是习近平批判吸收中外生态文明理论的积极成果并进行理论创新的思想结晶。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既有一个从孕育形成到发展深化的演变过程,也有一个伴随生态文明建设实践而不断理论创新的发展过程。这种理论创新与实践创新的有机统一的过程也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科学性与系统性不断增强和显现的过程[10]。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这种创新与发展不仅超越了固守资本主义利益的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而且深化了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之间辩证关系的认识,对人类生态文明思想的发展有着重要贡献。
以历史唯物主义话语为基础的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辩证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既与拘泥于伦理价值观的维度探讨人类与自然关系的中国传统生态智慧区别开来,也与以伦理话语的生态共同体思想为基础的生态中心主义以及以机械论的哲学世界观为基础的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区别开来。虽然中国传统生态智慧强调“天人合一”的整体论和有机论的哲学世界观与自然观,倡导“持中贵和”的文化价值观,但这些思想还是以朴素的有机论、整体论的哲学世界观为基础,主要停留在抽象的伦理价值观的维度展开论述,没有真正上升到科学的理论形态,是一种有待完善和创造性转换的生态智慧。而生态中心主义是以理论形态呈现的伦理话语的生态共同体思想的代表,其理论特点是以自然权利论和自然价值论的伦理话语为基础。虽然它强调人类与自然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的有机关系,但它并没有真正解决好人类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因为它借口维系整个生态系统的稳定与和谐而把自然凌驾于人类之上,以牺牲人类的利益和贬损人类的尊严的方式、以片面强调自然的权利与价值的方式维系生态系统的稳定与和谐。
与拒斥和否定历史唯物主义话语的生态共同体思想一样,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排斥生态共同体理论,秉承的依然是服务于资本追求利润的近代机械论的哲学世界观和自然观,并与生态中心主义将自然凌驾于人类之上相反,它秉承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把自然看作是遵循机械运动规律和满足人类需要的被动客体,进而把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归结为控制和被控制的二元对立的关系。不仅如此,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都是建立在割裂自然观和历史观辩证统一关系的基础之上的,这使得它们都脱离社会制度和生产方式而把生态问题简单地归结为抽象的价值观问题,不去考察人类与自然之间的物质与能量交换的实际过程以及这种交换关系是如何中断的,其结果都是从如何实现生态价值观的维度探讨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并纠缠于是走出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还是践行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这一问题,因此无法真正找到解决生态危机的现实途径。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是以历史唯物主义话语的生态共同体思想为基础的,是对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二元对立思维方式的超越,强调必须用系统思维、整体思维来考察人类和自然的关系,主张应当树立人类与自然的有机共生关系,从而摆脱了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中生态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的抽象争论,因而能够规避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将人类与自然绝对对立起来的缺陷和风险[11]。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以历史唯物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为基础,决定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人与自然关系的问题上反对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割裂人类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的做法。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在肯定自然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基和要求的基础上坚持生态优先原则的同时,又强调人类实践活动只有在遵循自然规律客观性的基础上,才能实现人类与自然在实践基础上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关系。
作为建基于历史唯物主义话语的生态共同体思想,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强调人与人关系的性质决定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性质,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与生态文明的不相容性,强调生态文明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强调应当在建立绿色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的基础上遵循环境正义原则、建立科学的生态补偿制度、协调好人们之间的生态利益关系,才能真正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关系。基于此,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提出了包括实现人与自然关系、人与人关系以及人的身心关系和谐的“和”的生态文化价值观和生态生产力发展观。因此,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超越了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在人与自然关系问题上的争论与对立,提出了环境民生论和共建全球生态文明的命题,彰显其鲜明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相统一的理论特质。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决定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具有鲜明的人民情怀和人类情怀,这是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所不具有的特质。由于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割裂自然观与历史观的辩证统一,脱离人与人的关系来抽象谈论人与自然的关系,无法正确地处理人类和自然的辩证关系,这使得生态中心主义必然缺乏社会历史的维度,仅仅拘泥于生态价值观的维度探讨生态危机的根源和出路。具体而言,生态中心主义把生态危机归结为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技术运用和对经济增长的追求,由此把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归结为如何树立自然价值论和自然权利论的生态价值观的变革,拒斥科学技术的运用和否定经济增长。生态中心主义标榜拒斥科学技术的运用和经济增长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整个生态系统的稳定与和谐以及人类的未来,这实际上是否定广大发展中国家通过发展消除贫困的权利,其真实目的是为了维护资本利益集团和资产阶级的既得利益和生活质量,具有“反人民性”的价值取向和“西方中心主义”的价值立场。
而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标榜其信奉的现代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代表的是人类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强调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是解决生态危机的基础与前提。但问题在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的理论目的是维系资本主义再生产的自然条件,以满足资本追求利润的需要。它对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的强调并不是为了满足人民的根本需要,而是为了满足资本追求利润的需要,这一方面决定了它所信奉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在本质上是资本中心主义价值观,另一方面也决定了其理论必然既缺乏人民维度的价值取向,也缺乏人类的价值维度,并且在资本对经济增长和利润的无限追求这一目的的支配下必然最终导致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和生态危机。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是以历史唯物主义的生态共同体理论为基础的,始终强调解决好人与人的生态利益关系是解决人与自然关系的基础和关键,必然把社会建设看作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和目的,从而把提升人民的民生看作是生态文明建设的目的和价值归宿,并提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和环境民生论的命题。这两个命题的核心是强调人民群众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主体,并认为判断生态文明建设成败的标准是人民群众是否有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强调“良好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对人的生存来说,金山银山固然重要,但绿水青山是人民幸福生活的重要内容,是金钱不能代替的”[5]4。
因此,基于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要求生态文明建设重点解决人民群众关切的生态问题,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和打赢蓝天保卫战。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还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从推进全球生态文明建设和维系人类子孙后代生存与发展的根基出发,强调生态文明建设关乎每个民族国家的利益和人类未来,每个民族国家都不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需要民族国家同舟共济、相守相望,共同努力建设美丽和谐的清洁世界和美好的人类家园。这充分彰显了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的人民情怀和人类情怀。这种独特的人文情怀是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所不具备的特质。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决定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科学地揭示了生态文明的本质。如何看待生态文明的本质主要体现为如何看待生态危机的根源、本质与解决途径,如何看待技术进步、经济增长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关系,生态文明建设应遵循的基本原则和途径从根本上取决于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生态中心主义把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以及与此相联系的技术运用和对经济增长的追求看作是生态危机的根源,因而在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上主张在用生态中心主义价值观代替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的基础上,拒斥技术运用和经济增长,这实际上是把技术运用与经济增长同生态文明建设对立起来。由于生态中心主义脱离技术运用和经济增长谈论生态文明建设,必然忽视和否定发达国家贫困人群和发展中国家人民群众通过发展消除贫困的愿望和要求,其结局要么把生态文明的本质归结为人类屈从于自然的所谓和谐状态,要么归结为保护人类实践之外的“荒野”,从而导致了反对任何人类利用和改造自然的激进环境运动。
而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在为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辩护的同时,又认为把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解释为人类专制主义、沙文主义的近代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造成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再加上自然资源的免费使用和现代技术的内在缺陷,使得人类与自然的紧张关系呈现为生态危机。因此,它认为一方面要把近代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改造为以人类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为基础的现代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激发人们保护自然的责任和义务,并主张建立严格的环境制度规范人们的实践行为;另一方面要开发出更好的技术,并实现自然资源市场化,从而达到解决生态危机的目的。但问题在于:一是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所说的解决生态危机并不是真正要实现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共生和生态平衡,而是要维系资本主义再生产的自然条件,实际上是把生态文明的本质归结为维系资本主义经济再生产自然条件的环境保护;二是它所强调的技术创新和经济增长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满足人民对使用价值的追求,而是为了满足资本追求利润的需要。
由此可见,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由于其理论的内在缺陷,决定了它们根本无法找到解决生态危机的现实途径。对于生态中心主义来说,它脱离技术运用和经济增长谈论解决生态危机和展开生态文明建设,不懂得一旦人们的基本生活需要无法得到满足时人们只会以破坏生态环境的方式追求生存。对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来说,由于其理论的目的是为了满足资本追求利润的需要,由于资本总是不断追求增殖和利润,这就决定了它必然会进一步强化人和自然关系的紧张,因而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人与自然关系的矛盾和危机。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是以马克思主义生态学为基础的,明确指出生态危机是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造成的,资本物欲至上的价值观和无限追求利润的本性会进一步强化生态危机,并指出资本主义制度与生态文明的不相容性,强调生态文明是社会主义区别资本主义的本质特征。在此基础上,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强调脱离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谈论生态文明建设是缘木求鱼、流于空谈,并把生态文明看作是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特征和一种新型文明形态,强调“生态文明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重大成果。人类经历了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生态文明是工业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新要求”[4]29。因此,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要求解决生态危机和生态文明建设必须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念外化为绿色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必须以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为基础和必要前提,辩证处理经济建设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通过生态文明的发展方式实现绿色低碳发展。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决定了社会主义生态治理观的科学性。在如何展开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的途径问题上,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或者主张依靠生态价值观、生活方式的变革和地方生态自治,或者依靠技术进步、市场化和以严格的环境政策为基础的并以市场为主体的多中心生态治理模式展开生态治理。生态中心主义的地方生态自治模式尽管提出了亲近自然以及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思想,但由于它否定资本主义现代化及其主导的全球化才是生态危机的根源,这就决定了它所主张的单纯通过生态价值观和个人生活方式的改变是不可能真正解决生态危机的。
由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是为了维系资本主义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和服务于资本追求利润的目的,它把生态文明建设等同于维系资本主义再生产自然条件的环境保护,因而在生态治理问题上主张依靠技术进步、市场化和以严格的环境政策为基础的并以市场为主体的多中心生态治理模式。这种生态治理模式既无法协调总体资本和个体资本之间的生态利益矛盾、无法保证生态治理问题上的计划性和协同性,也看不到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与生态文明的不相容性。因此,在如何展开生态治理问题上,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割裂生态法治与生态德治的辩证关系,在“德治主义”和“技术主义”两种路向中纠缠和争论,既无法保证生态治理效率,也无法真正推进生态文明建设。
在如何展开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问题上,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克服了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的缺陷,提出了展开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的科学途径。在生态治理方面,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一是破除了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摇摆于“德治主义”和“技术主义”之间的生态治理观的做法,提出了既要重视生态价值观的培育和作用,又要重视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建设的“德法兼备”的社会主义生态治理观;二是克服了生态中心主义的无政府主义治理观缺陷和西方绿色发展思潮以市场为主体的治理模式无法实现生态治理的统一性、协调性以及保证生态治理效能的缺陷。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建立了党对生态文明建设的顶层设计机制,以及各级党委和政府领导、企业与社会大众共同参与的多中心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模式。
在生态文明建设方面,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一是强调党对生态文明建设的全面领导和顶层设计,强调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提出了各级党委和政府应当承担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党政同责”和“一岗双责”的政治责任的主张;二是建立和完善了党的统一领导下的生态文明体制、生态文明法律法规在内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保护生态环境必须依靠制度、依靠法治。只有实行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才能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可靠保障。”[5]99以环境正义保护人民群众生态权益的价值导向,严格考核和追责的生态目标体系,以有效防范环境风险为重点的生态安全体系,生态补偿制度、河湖长制、林长制等生态治理的新举措、新办法,共同“致力于形成一套系统完整、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为美丽中国建设提供可靠制度保障”[12]。这些观念与制度体系既保证了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的效率,又使我国在生态环境保护上实现了历史性、转折性、全局性的变化和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就。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决定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能够实现人类生态文明思想的创新性发展,成为一种具有原创性特征的生态文明思想。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又必然带来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创新,对于坚持生态文明发展道路和推进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深入展开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不仅揭示了人类与自然相互依赖、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关系,而且揭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关系,强调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走生态文明发展道路的必要性与重要性。为了说明上述问题,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回顾和反思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强调“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基,生态环境变化直接影响文明兴衰演替”[4]2;强调人类只有在敬畏、尊重和顺应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利用和改造自然,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而违背自然规律不仅会伤害自然,最终也必然会伤及人类自身;强调要坚定不移地走维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发展道路。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正是在反思西方工业文明对生态环境破坏以及给人类带来伤害的历史教训基础上,并从中国现代化面临的生态环境制约和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出发,要求中国式现代化应当超越西方现代化边污染边治理的老路,走生态文明发展的“科学发展之路”。作为后发现代化国家,“中国现代化建设之所以伟大,就在于艰难,不能走老路,又要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那就只有走科学发展之路”[4]23-24。这里所说的“科学发展之路”,就是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发展道路。这就要求我们坚持生态优先的原则,正确地处理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把利用自然和保护自然有机统一起来,才能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和美丽中国的奋斗目标。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历史性飞跃,但付出了巨大的环境代价,而且以劳动要素投入为主的粗放型发展方式造成了产业结构不合理、发展不协调、不可持续以及所生产的产品难以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这就决定我国现代化必须转换发展方式,通过走生态文明发展道路实现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所谓生态文明发展道路就是摒弃工业文明的粗放型发展方式,按照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要求,协调推进“五个文明”的共同发展,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现代化。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坚持新发展理念,并把新发展理念外化为绿色发展方式与生活方式,正确处理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辩证关系,实现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明确揭示了绿色发展的实质,指出“绿色发展,就其要义来讲,是要解决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问题。人类发展活动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否则就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这个规律谁也无法抗拒”[4]133。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目的和中国式现代化面临的生态约束三个维度论述了走生态文明发展道路、实现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目的是为了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这在客观上要求我们要把人民群众的生态关切作为党执政的重要任务,摈弃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的唯GDP的发展观和政绩观,通过实现绿色低碳发展来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对于如何实现绿色发展,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强调其核心是要形成有利于维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的绿色低碳生产方式和珍爱自然的生活方式,要认识到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矛盾的根源在于粗放型增长方式,“高排放、高污染的增长,不仅不是我们所要的发展,而且会反过来影响长远发展”[4]137。化解二者矛盾的途径和关键在于树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念,把人们的经济活动和实践行为限制在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所能承受的限度内,并通过生态文明的发展方式将作为自然财富和生态财富的生态资源转换为社会财富和经济财富。这就要求我们根据绿色低碳发展的标准制定严格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划定并严守生态保护红线、环境质量底线和资源利用上限,切实规范社会主体的经济活动和实践行为,引领社会公众绿色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的观念重塑,牢固树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
与西方现代化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实现资本增殖和获得利润不同,中国式现代化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价值取向。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强调中国式现代化不仅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而且也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中国共产党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是全心全意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政党;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开创的中国式现代化是坚持人民利益至上和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在继承和深化党的历代领导人共同富裕思想的基础上,习近平把实现共同富裕看作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和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并系统论述了实现共同富裕的阶段性目标和应当遵循的基本原则。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仅强调人民的物质生活共同富裕,而且强调人民的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这自然包含人民对良好生态环境的诉求得到满足。因此,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取得了历史性和转折性的成就,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文明理念深入人心的新形势下,进一步深化生态文明建设也就成为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的必然要求[13]。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强调生态文明建设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把生态文明建设定位于通过创造更多的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群众对优美生态环境的需要,体现了“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14]214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特征。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坚持生态惠民、生态利民和生态为民的原则,坚持环境民生论,不仅强调人民群众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主体,而且把人民群众是否满意作为判断生态文明建设得失成败的唯一标准,并把生态文明建设的最终目的归结为是否提升人民群众的民生,并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由此把建设生态文明看作是“人民群众共同参与共同建设共同享有的事业,要把建设美丽中国转化为全体人民自觉行动”[4]11-12。这就从根本上克服了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缺乏社会和民生关照的缺陷,使生态文明建设真正满足人民对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需要,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
习近平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5]10中国式现代化既具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中国国情的特质。这种特质主要体现在不同于西方现代化建立在以资本宰制人、资本宰制自然的基础上,并以牺牲他国利益为前提和代价,最终必然导致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发展不协调,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对立和异化的结局。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社会主义现代化不仅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而且坚持现代化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基于上述现代化的价值追求,党作出了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确立生态文明在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中的战略地位,把推进“五个文明”协调发展、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作为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因而中国式现代化的特质“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15]164。
中国式现代化的这种特质要求我们在发展理念上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发展途径上坚持绿色发展、在发展价值取向上坚持共同富裕的人民情怀、在发展目标上强调“五个文明”协调推进和建设美丽中国、在发展道路上坚持文明交流与互鉴的和平发展道路,并坚持胸怀天下与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的理想,积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与和谐世界。因而中国式现代化必然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这是因为,中国式现代化所创造的新文明与建立在“支配—奴役”关系基础上的资本主义文明存在根本区别,既是以实现公平正义、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目的的社会主义文明,也是包含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反对西方“普世价值”排斥和否定其他文明价值的做法,坚持人类文明的包容性和多样性,主张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促进人类文明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文明。这种社会主义新文明是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导下形成和发展的,不同于资本主义文明的特质在于它实现了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共生,并形成了为人的真实需要而生产和摆脱消费主义价值观束缚的人的新的生存方式[16]。
当代生态危机不仅是人类共同面临的危机,而且危及人类子孙后代生存和发展的根基,这就要求必须把加强国家间生态环境治理合作、把实现全球生态治理和绿色低碳发展作为世界各国的共同责任和义务。但是,由于西方国家为了推卸全球生态治理责任和义务以及为了维持国际霸权而推行单边主义,由此造成的全球生态治理赤字进一步加剧了全人类面临的生存威胁[17]。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秉持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反对霸权主义、单边主义,倡导全人类应当从只有一个地球家园和人类子孙后代的生存与发展出发共建全人类绿色家园。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地球生命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要求每个民族国家需要从人类整体利益出发,遵循“共同但有区别”的环境正义的价值取向,合理协调不同国家和不同人群之间的生态利益关系,促进全球生态治理和建设美丽清洁的和谐世界,而且要求每个民族国家积极应对和参与气候变化全球治理,保护生物多样性,提升生态系统多样性、稳定性和持续性,在尊重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权与环境权基础上,把实现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与促进发展中国家经济社会绿色转型、促进全球构建尊重自然的绿色低碳循环经济体系有机结合起来,开辟崭新的人类可持续发展之路,创造更加繁荣美好的新世界,这对推动全球生态治理和人类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作用。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从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和推动全球生态治理与人类生态文明建设的维度提出了中国实现“碳达峰”与“碳中和”的“双碳”目标,并把“双碳”目标纳入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总体布局。“双碳”目标是基于我国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责任担当,是“对加快经济绿色发展转型升级坚定信心的宣示,也是面向人类可持续发展未来体现大国担当的战略抉择”[18]。“双碳”目标的提出进一步促进了中国对绿色科技发展的重视与运用。在这个问题上,生态中心主义与西方绿色发展思潮关于科技的反生态性和生态性争论都脱离了现实基础。习近平提出需要辩证地看待科技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作用,强调科技发展的生态化转向,以绿色科技创新为动力,大力发展绿色科技,更好地为生态文明建设服务[19]。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及其中国的践行为国际社会气候治理注入了强劲的推动力,彰显了中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走绿色低碳发展道路、推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实现世界共同发展的大国担当,为全球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贡献了中国方案、中国智慧和中国力量。中国积极参与国际合作,推进全球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做全球生态治理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引领者和贡献者。
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理论基础与核心内容,它不仅决定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根本向度,而且决定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理论科学性、理论特质与价值取向。从其理论科学性看,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决定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始终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念,科学地揭示了生态文明的本质,辩证地处理了技术进步、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提出“德法兼备”的社会主义生态治理观和人类生态文明建设论。从其理论特质看,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自然观与历史观辩证统一的生态共同体观,始终把合理协调人与人之间的生态利益矛盾看作是解决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和生态危机的基础和前提,始终坚持生态文明建设的目的是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维系人类子孙后代生存与发展的根基,实现美丽中国与和谐人类世界的构建,体现出鲜明的人民性的价值取向与人类情怀。从其理论价值取向看,习近平生态共同体理念始终反对脱离发展抽象地谈论生态文明建设,强调应当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实现在发展中保护和在保护中发展的有机统一;始终从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战略高度强调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并把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归结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五个文明”共同协调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揭示中国式现代化与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内在联系。因此,以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共同体理念为基础的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中国生态文明发展道路与美丽中国建设的科学理论指导,为全球生态治理和人类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中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