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动因、历程与要求

周剑娜

（中共大连市委党校 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辽宁 大连 116013）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行，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1]16这一阐述突出了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鲜明特征与卓越贡献，重点强调了马克思主义在时间向度中的发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运用经验教训的深刻总结，是中国共产党历尽千回百转仍能把握历史主动的关键密码。百年党史就是中国共产党人接续创新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中国共产党人惟有不断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才能在现代化国家全面建设的新征程中继续走向新的胜利。

一、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要中国化时代化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从空间三维向度强调马克思主义要本土化，马克思主义必须直面中国国情和中国问题，以中国人的认知习惯和思维方式进行传播与阐释，提供解决中国问题的思路与方案。马克思主义时代化是从时间一维特点强调马克思主义要紧扣时代脉搏，富有时代气息，呈现时代特点，回答时代之问。中国化与时代化是紧密联系、相互促进的运动过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内在包含着时代化，马克思主义时代化进程中进一步展现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理论创造与实践突破相统一的动态运动过程，这个过程是质变与量变辩证统一、绝对运动与相对静止相互渗透的运动过程。这其中有着深层的动因，这一运动过程是以马克思主义能够中国化时代化和必须中国化时代化为逻辑起点。

（一）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真理本性使然

马克思主义是客观开放的真理，但没有穷尽真理，作为主体对客体的正确认识，必然随着时代演变、实践发展及主客体自身及面临条件的变化而日益丰富与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在1872 年《共产党宣言》再版的序言中指出：“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指出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2]这一论述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时空向度的发展，“随时”突出了马克思主义是时代精华，也必须随时代变化而发展；“随地”突出了马克思主义空间范畴的转换，马克思主义要民族化、本土化。马克思主义的真理观明晰了任何真理都具有相对性。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转换，作为认识与实践的主体不断发生变化，作为认识与实践的客体也在不间断地生成与转化，一定时期一定空间范围内任何主体对客体的认识必然有限，因此任何真理都具有相对性，任何相对性的真理都在时空转换中不断趋近无限的绝对真理。作为真理的马克思主义，其自身的发展史也印证了这一真理特性：马克思主义历经创立，20 世纪初列宁主义阶段的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以及20 世纪40 年代以来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这一发展历程呈现出真理的无限性与有限性、连续性与阶段性、绝对性与相对性的辩证统一运动特点，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则是真理这一本性的充分彰显。

（二）运用马克思主义经验教训的深刻总结

恩格斯说：“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3]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不是自发实现的，而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实践中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经验及教训的深刻总结；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反思其他社会主义国家运用马克思主义经验教训而得出的重要结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在中国共产党人同教条主义、经验主义等的血与火的斗争中得以不断推进。毛泽东同志在《反对本本主义》一文中就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本本’是要学习的，但是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4]但革命战争年代，以王明为代表的党内“左”倾冒险主义者照搬照抄马列“本本”，惟共产国际指示是从来指导中国革命，给红军造成重创，几乎葬送我们的革命事业。总结革命的教训，1935 年遵义会议上，党的中央领导认识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性。1938 年，毛泽东同志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概念，坚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共识。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初期之所以会出现“大跃进”等严重曲折，根本上也是没有很好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反思苏东剧变惨痛历史教训，一个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僵化地运用马克思主义，没有推动马克思主义俄国化时代化。无论是我国马克思主义运用的经验教训，还是世界社会主义历史的跌宕起伏，都无不清晰地呈现“马克思主义只有中国化时代化才能正确指导实践”的深刻结论。

（三）时代和实践发展的迫切需求

马克思主义是抽象的具有普遍意义的事实性科学，也是时代精华和实践性理论，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性品格突出体现为不仅要正确反映客观世界、揭示客观规律，而且要回应并满足每一个时代实践主体的现实需求。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局部冲突和矛盾频发，世纪疫情影响深远，国际形势严峻复杂，人类面临的风险与挑战陡增。当今世界和中国的现实变化并未超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所作用的范畴，人类仍然处在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转变的大时代，马克思主义依然适用，但物质世界的运动变化、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资本主义社会的新变化、全球命运与共问题的积聚都迫切需要我们必须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中实现党的指导思想的创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正是寰宇的视角、宽阔的胸怀、高度的历史自觉、果敢的责任担当、恢弘的气魄胆识，回应并努力回答世界之问、时代之问、人类之问、实践之问。时代转换与人类发展使得中国和世界都面临着许多新的问题，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马克思主义紧跟时代、认清现实、满足实践发展的迫切需求。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发展历程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实践接续开拓和理论接续创新，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过程。百年来，中国共产党人在实践中不断推动指导思想的创新，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三次伟大飞跃，并用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引领中国人民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这一过程中产生的理论与实践成果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史中的辉煌成就，也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史中的伟大成就。我们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一）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引领中国站起来

马克思主义自传入中国就拉开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序幕，李大钊曾指出，实现社会主义要“应用于环绕着他的实境”[5]。在马克思主义思想启蒙下，中国的无产阶级萌发了阶级斗争意识，成立了中国共产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百年征程由此正式开启。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革命和建设的实践中凝练出毛泽东思想，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第一次”、且是“历史性”飞跃。这一思想中的“革命道路理论”突出体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的创新。马克思曾指出：“无产阶级革命……在一切农民国度中的独唱是不免会变成孤鸿哀鸣的。”[6]但众所周知，无论是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中，还是在列宁的著作中，都没有这样强调农民在革命中的主体作用、农村在革命中的重要依托地位，而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也是通过城市暴动实现的。毛泽东思想中“一化三改”总路线也对马克思主义有着重要贡献，马克思、恩格斯曾认为用赎买的方式变革所有制，将是“最便宜不过了”，但具体采取什么样赎买的方式完成社会主义革命的任务，没有给出明确答案，而以社会主义建设与社会主义改造同时并举的和平方式完成社会主义革命的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成果。此外，毛泽东思想中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分为不同阶段的思想，两类不同性质矛盾及其处理方法的思想、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思想等，都是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理论创新。毛泽东思想回应时代主题，回答时代之问、人民之问，引领中国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到完成“三大改造”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并进行社会主义初步建设，推进了中国的时代进程，引领中国实现“站起来”的伟大飞跃，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创造了根本的政治前提和社会条件。

（二）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引领中国富起来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共产党人重新审视与思考：“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一新时期的时代之问、中国之问、人民之问，几代中国共产党人总结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经验，从实践要求出发，抓住主要矛盾，找准时代课题，坚持走自己的路，澄清了思想中的各种困惑，破解了实践中的诸多困境，创造性解答了新阶段我国社会主义发展中遇到的难题，创立了邓小平理论，形成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推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进程。如：对社会主义本质的认识突破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主要从基本特征和发展模式的维度阐释，把生产力的维度、共同富裕的维度增加到社会主义本质的内涵中，且强调社会主义不仅有发展生产力的任务，还有解放生产力的任务。再比如，“一国两制”实现祖国完全统一的构想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中没有“一个国家可以采取两种制度”的观点，“一国两制”也为人类政治文明贡献了中国智慧。在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引领之下，我国经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包产到户到乡镇企业异军突起，从“特区”战略，到沿海沿边的“点—线—面”开放格局的形成，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到“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形成，经济增长方式日益科学、国家治理能力不断提高、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繁荣发展、国家的综合竞争力日益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日益显示出了社会主义制度的独特与优越，生产力相对落后的状况根本好转，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到总体小康、奔向全面小康，中华民族实现了“富起来”的伟大飞跃。

（三）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引领中国强起来

党的十八大以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进入新的阶段。新时代的鲜明特征、巨大挑战、实践要求迫切需要指导思想的创新发展，迫切需要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继续走向成功，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统筹国内全局和国际变局，坚持“两个相结合”，创立了以“十个明确”“十四个坚持”“十三个方面成就”为主要内容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一思想创造性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伟大中国梦、精准扶贫、中国式现代化、人类文明新形态等标志性新概念；形成了习近平经济、法治、生态文明、强军、外交等思想；提出五大新发展理念，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发展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重视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的运用，认为“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立身之本、财富之源。”[7]注重把握资本规律，提出“要为资本设红绿灯”等新论断；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进行了根脉传承与创新发展，创造性提出“六个坚持”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在这一思想指导之下，我国推进高质量发展，开创了经济发展新局面；推行精准扶贫、脱贫战略，创造了人类减贫、脱贫的伟大奇迹；引领推动中华文化创新发展，极大地增强了中国人民的文化自信，推动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绽放新的光彩，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引领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不竭精神之源，等等。党的二十大从十六个方面对新时代十年党和国家取得的辉煌成就予以了全面总结，同时，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客观真理性与强大生命力被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实践成就再次证实。正是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引领新时代我国经济社会全面发展，中华民族迎来了强起来的发展时机。

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基本要求

“不断谱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篇章，是当代中国共产党人的庄严历史责任。”[1]18谱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篇章是一项艰巨、复杂、系统的伟大理论创新工程，必须以坚持和运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根本前提、必须持续深入推进“两个相结合”、必须坚持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的辩证统一。

（一）坚持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继续推进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首先要把握好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坚持好、运用好贯穿其中的立场观点方法。”[1]16世界观与方法论辩证统一，世界观决定了我们怎么样观察世界，主要用来观察问题，并回答“世界是什么”，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前提；方法论决定了我们怎么样认识和改造世界，主要用来处理和解决问题，回答“我们怎么办”，是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原则、方法等。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是真理与价值高度统一的理性认识，其本身的生成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结果，其进一步推进必然要继续坚持这一世界观和方法论，而首要的就是要“必须坚持人民至上，坚持自信自立，坚持守正创新，坚持问题导向，坚持系统观念，坚持胸怀天下”。“六个坚持”是对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传承与创新，是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哲学层面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是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根本遵循。

（二）持续深入推进“两个相结合”

“两个相结合”的提出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指导思想创新的认识已经从实践探索上升到规律把握的历史阶段，“两个相结合”既是实现路径，也是基本要求。马克思主义是客观真理，但不是亘古不变的教条，马克思主义只有和中国不同发展阶段的具体实际相结合才能发挥真理的作用，这就要求在实践中必须从不断变化的中国实际和时代特征出发，必须结合不同时期人民主体的实际需求、满足人民的主体愿望，解决不同时期人民面临的各种难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的碰撞、交融的过程，这是不能也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源不深而岂望流之远，根不固而何求木之长？”2022 年10 月28 日，在殷墟遗址考察时，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党创新理论的‘根’”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进程中若忽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中国社会、中国人民影响的实际情况，必然无法在中国落地生根，更无法枝繁叶茂，进而马克思主义也难以成为中国人民的思想武器和坚定信仰。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相结合赋予马克思主义鲜明的中国气质，夯实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扎根的历史和群众基础。因此，持续深入推进“两个相结合”，是谱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必然之路。

（三）坚持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的辩证统一

实践与认识是辩证统一的，认识世界与改造世界是相辅相成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理论不断创新和实践不断开拓的彼此融通、相互辉映的过程，这一过程的重中之重就在于理论创新与实践创新良性互动、有机融合、深入贯通。一方面，时代和实践发展是理论创新的活水源头。社会发展的新情况新问题如果不能及时研究，提出新观点、新理念、新方法，理论就会缺乏生机与活力，就会闭门造车，缺乏现实针对性，要准确提炼和升华实践中马克思主义运用的经验，及时吸取和总结马克思主义在实践中传承和发展的教训和经验。另一方面，理论创新为实践创新提供科学的指导。实践发展若不运用科学理论指导，脚踩西瓜皮，也容易失去方向、混乱失序。坚持用创新理论指导社会实践，才能科学运用客观规律进行实践创新，才能取得良好的实践效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每一次飞跃都是在实践中理论创新的结果，而每一次飞跃产生的理论成果又指导实践取得重大发展，这是一个无限且螺旋上升的辩证统一运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