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 登(青海)
大雨后的通天河,有着多少淋漓的风景。
当然,包括它的城市、渡口、白塔和玛尼堆。
曾以为,白塔只是一首歌名。
可当我真实地站在白塔面前时,才感觉仅有那样的歌谣,不足以将白塔的内涵完全诠释出来。
白塔,其实就是一盏佛灯。它在佛城的经文里永久停留,好与迷途的人,一前一后,走在转经的路上。
我们到达的当晚,听说通天河涨潮了。
我想,唐朝的心脏又被重重踹了一脚。一整夜,我的睡梦落满玄奘师徒散落的经卷,在通天河畔,难以捡拾。
次日,古渡口的水异常湍急,晒经石上长满经年的水锈。
那只愤怒的老龟已经老到一动不动,想必至今还没有接到如来的旨意吧!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其实,老龟的结局,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写好,无需悬念。
旅途躁动,无人会仔细咀嚼一段历史,匆匆翻看,只为证明自己来过。
而我,在三江源头,在久望的梦里,开始幸福的沦陷。
游牧者,好高喜静,住在鹰的隔壁。
清水河镇,是通天河畔骤然亮起的绿岛,一顶乌篷船般的黑牛毛帐篷,悄然停泊在草海与瓦蓝之间。
四季游牧,不闻日子。
因为激扬奔放的个性,大地也随之绿到了无边无际。
在这里,热情和真诚被无限放大,袒露幸福的样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举止。
在这里,黑珍珠般的牛群被无数镜头追随着,手机的暗房装满草原的大美,雄奇的山水更像彩绘的图画。
谈笑间,牛奶溢出锅沿,“嗞—嗞—”的声音,暗喻一场盛宴的开始。
席地而坐。一切都充满游牧隆重的仪式感。这欢乐的氛围是岁月的恩赐,日子在翻飞的刀尖上留下芳香。
那次之后,我时常忆起八百里之外的清水河,忆起白嘎和巴培的笑容。想忘也忘不了。
夜,巴塘草原。
窃喜这高迥沉寂的原野,此时此刻竟属于我们。
就着奶色的月光,我们走上了一顶帐房小酒馆,我确信今夜的巴塘没有外人。主角们在夜的酒吧风光无限,曲已唱到高潮。
银河之光穿透云层,射向光荣的岭地。一曲“扎木年”如三十员大将的马蹄嘶鸣,叩击高原坚硬的肺叶。
盛夏的巴塘!我已真实地站在这里。思绪充满张力和灵感。
也许我的存在,如白昼告别苍穹时掠过的一抹余光;如鸟雀抖落羽毛般的不屑一顾。
但我相信,牧人的信仰是相同的!血管里充斥着暴雪和马蹄的声音。
远处,炊烟与落日同时沉寂
群山充满宗教般的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