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美容的法律纠纷及其防范

林赟 李展鹏

【摘 要】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医疗美容的需求呈现不断增加的趋势，而由于医疗美容行业的特殊性及相关法律法规尚未完善、健全等原因，有关医美方面的法律纠纷也呈现逐年增多的迹象。法律纠纷的增多不仅对患者及医生个人的工作及生活产生一定影响，频繁的医疗纠纷同时也会对医疗美容行业及相关学科的发展产生不良影响，因此本文着重介绍医疗美容的相关法律法规，以期对规避及处理医疗美容法律纠纷提出建议。

【关键词】医疗美容；法律纠纷；法律法规

中图分类号：D913； D91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4-4949（2023）02-0129-04

The Legal Dispute of Medical Cosmetology and its Prevention

LIN Yun1， LI Zhan-peng2

（1.School of Law and Political Science，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 Zhanjiang 524400， Guangdong， China； 2.Department of Burn and Plastic Surgery，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000， Guangdong， China）

【Abstract】With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economy， the demand of medical cosmetology presents an increasing trend， and due to the particularity of the medical cosmetology industry and relevant laws and regulations are not perfect， the legal disputes on the medical cosmetology area also show an increasing sign year by year. The increase of legal disputes not only has an impact on the work and life of patients and doctors， but also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medical cosmetology industry and related disciplines. Therefore， this paper mainly introduces the the relevant laws and regulations of medical cosmetology， in order to avoid and deal with medical cosmetology legal disputes.

【Key words】Medical cosmetology； Legal disputes； Laws and regulations

目前，我国的法律体系还处于不断完善的阶段[1，2]，随着我国经济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美的追求与要求也不断提高，而在医疗美容相关治疗增加的同时，医美相关医疗纠纷也大量出现。医美纠纷的增加，一方面提示我国求美者法律维权意识的提高，这对我国医美医护人员提出了更加严格的要求和更高的标准，另一方面也提示医患双方满意度及信任度较差。医疗纠纷的发生产生的影响巨大，医患双方通常难以达成共识，不仅对彼此的经济、生活、精神、心理带来极大的不便，更不利于整形美容学科的健康发展。因此，本文就医美行业中的相关纠纷进行总结，以期为相关工作人员普及法律知识，避免纠纷的发生。

在2016年修正的《医疗美容管理办法》中提到，医疗美容指的是运用手术、药物、医疗器械以及其他具有创伤性或者侵入性的医学技术方法对人的容貌和人体各部位形态进行的修复与再塑，如重睑术、隆鼻术、隆乳术、耳再造、激光等[3]。而生活美容一般指通过专业的美容仪器或者美容护肤品等非医疗手段，对人的皮肤实施不具侵入性的美容护理和保养，如文眉、美体、艾灸等。

随着我国经济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对“美”的追求也在不断提高。2013年至2017年医疗美容行业处于快速发展的阶段，且医美消费需求爆发，医美机构的数量呈现爆发式增长，但由于需求量的剧增及行业高利润的驱使，我国的医美行业出现了医疗机构、医护人员、医疗技术水平等参差不齐的现象，2019年中国具备医疗美容资质的合法的医疗美容机构当中，有15%的机构存在超范围经营的现象；“黑针会”现象依然猖獗，目前我国依然有超过80 000家非医美机构开展医疗美容项目。在2020年《中国医美行业黑皮书》显示[4]，目前中国非法开医美项目的非合规机构己超60 000家，市面上流通的针剂正品率只有33.3%；杨茂梅[5]等通过对昆明市医疗美容机构消毒与灭菌效果监测分析发现：在2016年-2019年的110家医疗美容机构中，发现其消毒与灭菌效果总合格率是95.07%。而不同机构其合格率亦有所差别：其中美容医院的合格率达97.14%，比美容诊所的91.16%及美容门诊部的95.30%的合格率都高；而室内空气、物体表面和压力蒸汽灭菌效果的合格率都在93%以上，但医护人员手和无菌器材的合格率却较低，分别只有90.98%和84.21%。

糾纷与法律纠纷均为基于社会关系下所产生的社会现象，而纠纷的范围要比法律纠纷的范围广[6，7]。纠纷所的协调机构不具有强制性，比如居委会下设的人民调解委员会，或者村委会下设的人民调解委员会，这是基于双方主体意愿出具调解书，调解书不具有强制性。而法律纠纷调整的机构包括法庭、仲裁委员会等出具的调解书，当双方当事人其中一方履行调解决定时，另一方可以申请强制执行。因此，法律纠纷调解机构具有强制性。本文讨论的医疗美容法律纠纷是指医疗美容机构及其医务工作者与接受医疗美容服务的美容者双方基于其所签订的医疗美容服务合同，而就所造成的美容者损害、美容未达预期效果及合同履行不当等争议而引起的纠纷，属于法律纠纷的一种，具有强制性。

3.1 医疗美容法律纠纷的现状

3.1.1医疗美容法律的立法现状 对于医疗美容法律的立法主要包括双方主体的权利与义务，一是规制医疗美容服务机构及其执业人员，二是保障患者的权利。目前我国出台的《医疗美容服务管理办法》《医疗机构基本标准（试行）》《医疗美容项目分级管理目录》《国家卫生计生委关于加强医疗美容主诊医生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中央网信办秘书局、教育部办公厅等关于进一步加强医疗美容综合监管执法工作的通知》这几部法律规范，对医疗美容服务机构及其执业人员准入作出了明确的规定，如成立医疗美容诊所需要通过卫生行政部门登记注册，并且获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后方可开展执业活动；成为医疗美容诊所主诊医师需要具备执业医师资格，并且具有从事相关临床学科工作经历。但在医疗美容法律纠纷中，如何保障患者权利法律还存在着很笼统的规定。目前我国关于保障医疗美容纠纷中患者的法律规定主要体现在《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民法典》侵权责任编和合同编以及《医疗事故处理条例》这3部法律规范中。由于这3部法律的层级不同，性质也不同，在出现医疗美容事故法律纠纷如何保障受害者的权利，成为了学界讨论的重点话题[8，9]。

3.1.2医疗美容法律纠纷的现状 以“医疗美容”这4个字眼在裁判文书中检索，可检索出裁判文书29 209篇，其中权威案例2篇，高院案例288篇，普通案例28 919篇。由图1可得，2012年-2021年期间，有关医疗美容的案件从51件激增到2021年的8108件。从案件分布的省份来看，上海、北京的数量最多，其次是四川、广东，再者分布在重庆、湖南、湖北、河南、江苏、浙江、辽宁等地，由此可见医疗美容法律纠纷主要分布在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从案件的类型来看，医疗美容法律纠纷的案件主要是民事案件，共有22 766件，占案件的82.75%；执行/保全案件共3221件，占11.71%；刑事案件共812件，占2.95%；行政案件共710件，占2.58%；协助/制裁共3件，占0.01%；从案件审理期限来看，医疗美容法律纠纷案件的审理主要为1个月～3个月，3年以上的居少。综上，目前我国医疗美容法律纠纷的案件逐年增加，主要是以民事法律纠纷为主，案件主要发生在经济比较富裕的地区，其审理期限主要为1～3个月。

3.2 医美纠纷的相关法律责任

3.2.1民事责任 从本文对裁判文书网案例分析，关于医疗美容纠纷的相关法律责任主要以民事法律责任为主。民事法律责任是指医疗美容机构或者从业人员不履行或者不完全履行民事义务应当依法承担的不利后果。医疗美容纠纷民事责任主要包括违约责任和侵权责任。

3.2.2违约责任 本文仅对常见的医疗服务合同中违约责任进行分析。侯某某等服务合同纠纷一案中，肖某某与侯某某以眼袋切除、隆鼻、面部提升达成医疗整形美容手术，因双方达成一致，形成服务合同。但因侯某某不具备从事医疗服务的执业主体资格，故双方之间形成的服务合同无效。法院认定，侯某退换肖某手术费用44 000元。从本案中，基于双方协议一致达成的医疗服务合同，因一方未能履行或者履行不当，则应当承当合同的违约责任。

3.2.3侵权责任 除了违约责任，在医疗服务合同中，服务方承担侵权责任也是屡见不鲜的。如徐某某与某医疗美容有限公司损害责任纠纷案件中，徐某某与某医疗美容有限公司签订隆胸手术协议，在术后一年后出现双乳小叶增生，双侧腋下多发淋巴结等问题。经过某司法鉴定机构鉴定，认为该患者在手术医疗过程中，医疗机构及医疗人员存在过错，如术前准备不充分、脂肪填充位置选择不当、注射量相对过多等情况，存在过错。因此在一审法院审理中，法院认定被告某医疗美容有限公司承担60%的损失，其余由原告徐某承担。由此可见，在医疗服务合同中，若医疗服务机构对患者造成伤害，应当承担相应的侵权责任。

3.2.4刑事责任 医疗美容法律纠纷案件中，在服务主体合法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书的前提下，涉及刑事案件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医疗主体应当预见医疗服务过程中出现的状况，因疏忽大意或者过于自信而导致患者造成的损害。如某案件中，张某某依法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因疏忽大意在给被害人郑某实施颞部脂肪填充手术过程中，因郑某左侧大脑前动脉远端等部分拴塞导致脑功能障碍而死亡。法院认定，郑某的死亡与张某的医疗操作具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对张某主张的其依法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而免责的诉求不支持，判处张某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

3.2.5行政责任 从中国裁判文书网中可以看到，目前我国医疗美容法律纠纷行事案件中，案由包括医疗美容服务机构申请程序合法，涉及混淆、非法所得等类型，其行政行为包括行政处罚、行政强制、行政裁决等这几个类型的行政行为。因此，医疗美容服务机构在从事医疗美容服务过程应当自觉遵守我国相关的法律规定，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因为在医疗美容服务中不仅会承担民事责任、刑事责任、行政责任，在获取高额的赔偿之外，还可能留下案底，影响信誉。

4.1 注重医患沟通 美容外科与其他临床科室的一个最大不同点是美容外科的求美者大多数为健康个体，机体无明显器质性或功能性障碍，而其他科室患者只要解决其机体上的不适，患者即可达到满意的诊疗结果，美容外科求美者需与医师达到审美的一致，而对于美的标准并无客观指标，手术的成功与否最重要的因素是求美者的主觀判断，而这与求美者的审美、职业、文化程度、性格、甚至是心情等有关[10]，因此，医患双方的沟通就显得尤为重要。部分求美者存在不切实际的求美意愿、有着过高的期望、或者未能按照自身条件提出合理要求、不信任医生、要求苛刻等，而医护人员应该在治疗前做好对患者自身情况评估、手术适应证、术后常见并发症以及术后注意事项等事项的充分告知，同时，需适当降低求美者的期望值，避免为签单的完成刻意夸大治疗的优点，淡化治疗带来的风险，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此外，术后沟通也很重要，当患者出现不满时，充分安抚患者的紧张情绪，同时需对病情作出充分评估，处理后若继续出现局部或全身情况恶化，需如实告知患者，争取患者的配合。

4.2 规范大众媒体 部分医美广告存在效果夸大，不切实际，诱导不良审美风气，盲目炒作等问题，刺激求美者的不理性消费，加之部分求美者由于医学常识匮乏，消费心理不成熟，医美风险认知不足等，容易导致治疗后结果未如愿，进而导致医疗纠纷的发生[11]。同时，部分不良媒体为博人眼球，片面报道医美行业的医疗纠纷，恶意攻击医美医生，使公众对医美行业的公信力下降。因此，市场需对医美广告进行规范化处理，使大众媒体立足道德，避免虚假广告及恶意诱导。2021年我国颁布了《医疗美容广告执法指南》，明确指出对广告主、广告经营者、广告发布者，重点打击的违法的医疗美容广告类型，非法行医等作出了相关规定。

4.3 规范医疗文书 书写医疗文书是指记录患者就医过程中产生的就诊过程、用药、手术等诊疗经过的文书，包括病历、处方、检验、检查申请等。而医疗文书的书写不及时、不规范，不完整等问题使得医生在面对法律纠纷时处于被动地位。此外，正规的医疗文书在庭审中科作为关键证据，例如2020年孙某某以“治疗过程不存在青春支架治疗方案”，以“青春支架抬高价格”起诉台州星范医疗美容门诊部，而法院认为，“青春支架及线雕项目的价格在星范公司提供的顾客咨询记录单上均有記载......；孙某某知晓青春支架项目的费用情况并进行支付......；现服务合同已履行完毕，孙某某主张费用过高，本院不予采纳”，最终驳回原告。

4.4 加强医疗人员资质监督 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医美行业的从业人员必须持有《执业医师资格证》《执业医师执业证》《医疗美容主诊医师资格证》，且不同资历、职称的医美医生执业权限有所不同，但在我国的医美机构大量存在非医学专业者行医美手术治疗，或有医美资质的医师越级手术等情况，根据我国《医疗美容服务管理办法》：从事医美行业的诊疗人员必须负责实施美容外科项目的应具有6年以上从事美容外科或整形外科相关专业临床工作经历，但由于利益的诱惑，部分骨科、普外科，甚至是麻醉科、检验科的医师经过短暂的“训练”，便转行投身医美工作，这是对求美者及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因此，完善我国医美医师相关法律规定，落实医美医师资质的监督刻不容缓。

4.5 提高医生素质 规范诊疗过程我国整形美容水平的整体提高是降低医美医疗纠纷的根本措施，医美医生需具备基本的“三证”，与此同时，护士、咨询师的业务水平亦需不断规范，以提高医美整体的规范性、高效性，使医美回归医疗本质，树立“以人为本”的服务观念，只有使医护人员与求美者同一条心，医患相互信任，才能促使医美事业的蓬勃发展。中国整形美容协会颁布的《2022年医疗美容机构规范运营指南》就提出：需对医疗机构规范运营和质量控制提出了更高要求，不仅要注重医美技术层面的规范发展，还应注重行业规范和服务规范的同步提升。

医疗美容法律纠纷不完全等同于传统的医疗法律纠纷，因为医疗美容不仅仅是基于病理性医疗所产生的治疗，很大一部分也包括非病理性的医疗，属于医疗纠纷的边缘地带，而医美纠纷的案件也有着耗时长、难度大等特点，因此，正确认识医美法律纠纷，学会如何规避医美应为每位医疗美容医生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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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柴泛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