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语联盟的运作策略及启示

提 要：法语联盟于1883年在法国创建，以对外传播法语及法语文化为宗旨，是世界上对外传播语言文化的重要机构之一。它历史悠久，宗旨明确，组织灵活，网络广大，适应性强，经历过多次危机考验。本文结合法语联盟的历史和现状，从运作原则、运作模式、运作实务三个层面解读它的运作策略，并探讨其对国家通用语国际传播的启示。

关键词：法国；法语联盟；语言政策；语言传播

1 引言

法语联盟（Alliance française，以下简称法盟）于1883年7月21日在巴黎成立，至今已有140年历史。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它曾数次遭遇重大危机乃至濒临绝境（Bruézière，1983）。但是，它坚持创立之初确定的宗旨理念，通过灵活的组织方式，成功适应了复杂的国际环境（Viot，2000）。2019年，法盟在全世界5大洲131个国家拥有832个分支机构和1.41万工作人员，共接待49万法语学习者，售出2，800万课时，组织了2.5万场文化活动。法盟可谓语言文化国际传播领域的“常青树”。有的学者甚至把它喻为世界上最大的“跨国公司”，认为它是“现代法国文化外交”的开创者，其通过法语教学和文化活动进行的“语言外交”令人瞩目（Chaubet，2004）。

法盟自创立之初就确立了在国际上传播法语的宗旨。法盟早期的全称“法语联盟：在殖民地和国外传播法语全国协会”已将其使命昭示天下。在法盟建立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法语借助法国的人口优势、经济实力及海外殖民活动等已获得了较高的国际地位。那么建立法盟的意义何在呢？有学者认为，建立专门机构传播法语本身恰恰意味着法语传播开始陷入危机（Calvet，1999）。的确，当时的法国正全面遭遇严重的危机。1871年，法国在普法战争中失利，痛失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之后，法国陷入了反思，不断找寻重振国力和国际地位的途径。在某种程度上，法盟的建立是法国知识分子和社会精英组织的一次“爱国行动”（Bruézière，1983）。法盟创立者们希望通过在世界上传播法语和法国文化，提高法国的国际地位。

法盟在国际上传播法语的宗旨在创立之初就确立下来，只是具体阐释方法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有所不同。1937—1949年担任巴黎法盟主席的法国作家乔治·杜阿梅尔（Georges Duhamel）曾从法盟实践中总结了机构的三大使命，即热爱法语、尊重不同文明和崇尚国际友谊（Bruézière，1983）。如今的法盟基金会对法盟三大使命的表述为：推动法语的教学和使用、传播法国和法语国家与地区文化以及推动文化多元和文化对话。同之前杜阿梅尔的表述相比，目前的说法更加具体，强调了法语国家与地区文化，而且与时俱进，把“文化多元”和“文化对话”等当代理念纳入了其中。

关于法盟的机构性质，其创立者们树立的定位沿用至今，即法盟为非营利机构，且其活动与政治、宗教和意识形态无关。这一定位使法盟超越宗教和党派差异，具有开放性和包容性，并体现在机构的人员构成、组织原则及对待其他文化的态度、举办文化活动的方式等方方面面。例如，法盟最早的理事会构成就充分反映了机构的开放性。理事会的50位成员来自不同领域，其政治派别和宗教信仰也多种多样。他们当中有政界、学术界、外交界、文艺界人士，有外交官、学者、科学家、作家、法官、出版商等，有天主教徒也有犹太教徒。理论上，法盟向所有人开放。任何国家的人，无论政治倾向或宗教信仰，均可通过一定程序、在满足一定条件的前提下，提出建立法盟的申请。

在世界多国重视国家通用语国际传播的今天，法盟的发展历程值得关注。本文结合法盟的历史和现状，从其运作原则、运作模式、运作实务三个层面分析它的运作策略，期冀有所启发。

2 法语联盟的运作策略

2.1 运作原则

法盟在谋求自身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运作原则，主要包括全球布局、因地制宜和与法国政府维持特殊关系三点。

2.1.1 全球视野

法盟从创立之初即放眼全球。它在初期曾把全世界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法国本土和阿尔及利亚，另一部分是国外和殖民地。法盟设立了宣传委员会和行动委员会分别负责两部分的相关活动。宣传委员会（Comité général de propagande）包括十几位成员，负责法国和阿尔及利亚相关的法语传播事务。行动委员会（Comité d’action）下设14个分委会，负责了解世界各地的法语教学形势，并促进所负责地区法语的传播。其中，6个分委会负责欧洲地区，3个负责非洲地区，3个负责美洲地区，2个负责亚洲和太平洋地区（Bruézière，1983）。这一安排反映了法盟的全球视野，同时也显示了当时世界不同地区在法盟布局中的重要程度。法语学习人数多的地区为关键地区，相应的分委会数目也多。

不同地区法盟中的法语学习人数随着时代的发展有所不同。欧洲和美洲的法盟都经历过比较辉煌的时期。巴黎的法盟在1979年曾有3.2万名学生注册学习，创下历史最高纪录。自20世纪80年代起，亚洲和非洲成为热点地区。2019年，在法盟中学习法语人数最多的10个国家依次是：马达加斯加、印度、美国、墨西哥、法国、中国、巴西、哥伦比亚、秘鲁和津巴布韦。涉及的大洲有非洲、亚洲、美洲和欧洲。

2.1.2 因地制宜

法盟在全球建立机构的方式比较灵活，主要原则是因地制宜。首先，所有法盟都是当地人发起的、隶属当地的合法机构。因此，法盟可根据所在地要求而呈现不同形式。例如，中国法盟的中文官方名字并非法语联盟，而是“法语培训中心”。其性质也与其他法盟不同，是“中外合作学校”，中国各地法盟均同当地一所大学联合举办，一般选址在省会城市或大城市，合作院校也常为著名院校。这有利于法盟获得良好声誉及更好地融入中国社会。

其次，无论是法盟的日常管理，还是理事会的构成，皆由当地人和法国人共同参与完成。每所法盟常设有法方和所在国一方的负责人，法方负责人更多主管语言教学和文化活动事务，当地负责人一般主管行政事务。此外，各地法盟理事会常由当地的社会中坚力量构成（如大学教师、律师、企业家等），具有较好的活动能力。而且，理事们的工作是义务的、不收取报酬的。这一制度为法盟树立了良好的公众形象。

最后，因地制宜的组织形式使法盟既能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又避免了官方机构可能带来的拖沓、官僚作风等弊病，使得法盟能进入乃至更早进入一些官方机构不能进入或难以进入的国家和地区（Viot，2000）。

2.1.3 与法国政府维持特殊关系

尽管法盟自称为“非官方组织”，但是，法盟同法国政府乃至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关系比较紧密。某种程度上，同法国政府的特殊关系也是法盟的“信誉资产”和活动保障。法盟创始人保罗·康班（Paul Cambon）是外交官，曾任法国驻西班牙、英国等国大使。虽然法盟不组织、不参与政治活动，但是并不禁止政界人士进入法盟，因为它希望能汇聚社会中“行动力最强的力量”来促进法语的传播（Chaubet，2006）。从法盟成立到一战前，部长或议员进入法盟理事会基本是约定俗成的做法。在法盟最早的理事会的50位成员中，政界人士占了19位，其中10位在内政部、教育部、外交部担任要职（Chaubet，2006）。因此，我们不难理解为何法盟在创立后能很快获得法国政府的认可和支持。1884年1月，法盟得到法国内政部的承认，拥有了合法地位。1884年5月，法国外交部发布内部通知，允许外交官以“非正式”的方式支持法语联盟。1886年10月，法兰西总统签署法令，认定法盟为“公益机构”。从戴高乐总统开始，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总统担任法盟的名誉主席。1983年，时任法国总统密特朗参加了法盟成立100周年庆典。2003年，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在总统府举办了法盟成立120周年庆典。在上述两次活动中，法国总统在讲话中均高度评价了法盟的活动。

在具体业务层面，法盟与法国外交部互动频繁。外交部是法国对外文化行动的主管单位，同法盟签有框架合作协定，并适时更新。法国政府通过外交部向法语联盟提供一定拨款，主要用于支付政府派遣人员（如法方校长等）的工资。此外，每所法盟创建之初，法国外交部一般会提供一定启动资金。外交部也会同一些法盟签署合作协议，提供部分运营资金。法盟经历危机的时候，政府会施以援手。例如，2018年，法盟基金会因同巴黎法盟产生不动产纠纷，导致法盟基金会陷入财政困难，外交部出面调停，并提供了特殊拨款180万欧元使基金会免于关门的危险。另外，法国各驻外使领馆文化教育处可授权法盟进行某些文化活动的组织工作。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法盟和政府之间没有矛盾。近30年来，法国政府拨付给法盟的款项逐渐减少，派遣人员数也不断下降，但依然希望法盟能服从国家的调遣。法盟则期待国家不要一再降低拨款，同时自己能继续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各地的法盟与使领馆文化教育处之间的关系也不总是融洽的。有时两者对文化活动的组织（如活动的频率、种类等）存在分歧意见。

2.2 运作模式

法盟是非营利机构，但并非没有经济方面的考量。早期《法语联盟简报》的封面上明确写着法盟“事业的目的”：“法语带来法国习惯，法国习惯促使购买法国产品。懂法语的人，将成为法国的顾客。”尽管法盟在这方面的影响和成效很难估量，但是法盟的活动目标中包含经济的一面是不争的事实。另外，在法盟的发展过程中，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它并不排斥使用商业化营销手段运作。

2.2.1 商业化运作

法语联盟的运作模式商业化或是大势所趋。一方面，法盟的建立和运转，无论是租买办公地点、教室，还是聘任教师、工作人员等，每一步都需要资金。而国家的拨款远不能满足需求。另一方面，国家给法盟的拨款呈逐年下降趋势，所以法盟也必须在自己的活动中算好经济账。

法盟也并不讳言商业模式。法盟基金会在工作报告中多年来一直使用“销售”一词来介绍年度所开设的法语课。另外，2018年的工作报告里专门设有“营销工具”一栏（Outils marketing）。其中提到，为了有效吸引公众，法盟基金会为各地法盟设计了有“商业目的”的官网模板。该模板以公众为中心，运用营销手段，突出法盟特色，有“视觉吸引力和营销有效性”。其最终目的是把浏览网站的网民变为法盟的潜在客户，如学习者、活动参加者、捐赠人或合作伙伴。

法盟积极开发法语教学市场，扩大为企业进行法语培训的机会。在宣传法语课时，它们强调法语是“有用的”语言，可助力职场竞争。当然，鉴于法盟非营利机构的性质，其获得的盈余理论上都将用于开发课程、组织活动或改善教学或文化活动条件，以及吸引更多的法语和相关文化爱好者并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服务。2016年，法盟的总营业额达到2亿欧元。如果不把法国政府所支付的派遣人员工资算在内，法盟资金自给自足率可达96%。

与此同时，法盟积极寻求企业合作者。世界各地法盟往往同法国公司保持紧密联系。法盟和企业之间的关系是互惠互利的。作为民间组织，法盟可接受企业的捐赠，获得组织各类文化活动的资金。而企业赞助法盟的文化活动后，不仅有税收减免、员工获得文化活动入场券等直接好处，也会因此获得良好声誉，这无疑对提升企业形象、扩大知名度有所裨益。

2.2.2 人员本地化

各地法盟的教学、管理人员中，本地雇员的比例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在法盟工作的法国人签署的也是本地合同。究其原因，一是法国政府的投入逐渐减少，本国派遣人员的数目逐年下降；二是在当地生活的人更熟悉本国法律和风土人情，有利于具体工作的开展；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雇佣本地雇员更经济划算。

法盟的商业模式不仅利于法盟自身的发展，对于法国政府来说，依靠法盟网络开展对外文化活动，比开设法国文化中心更加经济便利。这也是法盟受到法国政府青睐的重要原因之一。以2003年为例，建设一个法国文化中心需要50万欧元，而支持一所同外交部签约的法盟仅需17万欧元（Chaubet，2010）。2011年以来，法国对官方对外传播法语的机构进行了整合。同时，法国政府削减了对法盟的拨款，但并没有减少对其网络的重视和依赖程度，而是依旧寄予厚望，如希望法盟与法国文化中心在地理分布、业务开展方面形成“互补”态势（戴冬梅，2013）。

2.3 运作实务

法盟的主要业务包括法语教学及广义上的文化活动的组织。近年来，数字化建设成为法盟发展教学和文化活动的重要支点。

2.3.1 与时俱进的法语教学

并非所有的法盟都开设法语教学。但是总体而言，法语教学是法盟最重要的活动，且其重要性与日俱增。创建初期，法盟对法语教学的支持主要是间接进行的，如通过法国使领馆或传教士为世界各地有法语教学的中小学校提供一定资金，或为学生颁发奖状和书本。慢慢地，法盟也开设了法语学校，除了日间学校之外，还有夜校。受战乱或其他因素影响，法语教学活动也有停止的时候。不过，从二战以后，尤其是全球化加速发展以来，法盟中的法语教学有了较大发展。这一变化主要体现在教学规模不断扩大、课程种类更为丰富和专业人员培训愈加规范三个方面。

法语教学规模的扩大主要表现在开设法语教学的法盟越来越多以及法语学习者数目不断增加两个方面。21世纪初，只有三分之二的法盟设有法语教学（Chaubet，2010），2019年这一比例升至90%。世界范围内，尽管多年来法盟的总数有所下降，但在法盟学习法语的学生人数呈上升趋势。1967年，法盟学生总数约为16万，1987年近31万，1996年约33万，2004年跨越了40万大关（Chaubet，2010），如今接近50万。当然，不同时期的增长速度不同，不同地区的发展也不一样。进入21世纪以来，法盟在欧洲的发展呈现饱和或停滞态势，但在亚洲，如在印度和中国等新兴国家，法盟的扩张和法语学习人数的增长速度相对较快。

除此之外，法语课程的种类也比从前丰富了。法盟早期的法语教学以文学艺术为主要内容，受众常来自寻求巴黎生活方式的“上流”社会，以上了年纪的女性居多，以至于有人笑称在法盟中学习法语的主力军是“老妪”（Blancpain，1984）。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法盟逐步适应时代要求，纳入了实用的法语教学内容，如开设旅游法语、电话法语、酒店法语、体育法语、歌剧法语等课程，技术性较强的相关课程有商务法语、法律法语等。法语教学不仅一如既往地关注法语之“美”，更增加了对法语“实用”面的开发（Viot，2000；Chaubet，2010）。同时，法盟也丰富了教学形式，如开设强化班、短期教学班、企业法语培训、考证辅导班，以及针对不同年龄段的教学班，如青少年班、儿童班甚至幼儿班。这种现代化、多样化、实用型课程的出现与语言教学领域的竞争也有一定关系。一方面，英语培训大量出现，课程丰富；另一方面，林林总总的法语培训中心层出不穷，且收费更低（Viot，2000）。这一竞争态势带来的压力也促使法盟进行课程改革。

与此同时，法盟加强了本地法语教师及工作人员的专业化培训。这一点与法国政府拨款和外派法语教师减少不无关系。1977—2007年的30年间，由法国政府派出（主要来自教育部）到各地法盟工作的人员数量减少了一半（Chaubet，2010），最近几年仍持续下降。国家派出的人员少了，而法盟学生的人数一直在增加，所以必须依靠本地雇员来补足，也带来了专业培训的需求。

随着法语教学质和量的提高，法盟的办公和教学场所也经历了“美化”和“现代化”的过程（Chaubet，2010）。由于同教学关系密切，图书馆的建设是法盟从创立之初就开始重视的活动。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大多数法盟都对藏书进行了更新，建成了现代化的多媒体图书馆。

组织各类法语语言水平测试也是法盟的重要工作。法盟是欧洲语言测试机构（Association of Language Testers in Europe）的创建机构之一。

2.3.2 更为丰富的文化活动

法盟的文化活动形式日益多元。在创立早期，文化活动主要限于举办讲座、戏剧演出或音乐会。二战后，电影成为法盟文化活动的新形式。20世纪80年代以来，摄影、连环画、油画、流行音乐等成为文化活动的常见主题。法盟还同负责法国艺术对外交流的法国艺术行动协会（AFAA）建立了紧密联系，共同组织艺术巡演。法国艺术行动协会负责节目准备、旅行等费用，法盟则负责当地的接待。不少高质量的艺术活动既扩大了法国文化的影响，也提升了法盟在艺术界的声誉。

在文化活动的组织中，法盟呈现出两个特点。一是注意践行文化平等原则，即对法国文化、法语国家与地区文化和法盟所在地文化一视同仁。文化活动对所有人开放，无论是否讲法语。其介绍和宣传往往同时使用法语和法盟所在国语言。这一做法既体现对多元文化的尊重，也能吸引更多的活动受众。二是面向年轻一代。在北京的法盟，少年儿童根据年龄阶段分为4种不同班型，年龄4岁以上即可报名法语学习。法盟还组织符合年轻一代兴趣的活动，注意在他们心中播撒喜爱法语和法语文化的种子。如北京法盟曾组织儿童绘画大赛、“情人节”难忘时刻分享等活动。

2.3.3 积极进行数字化建设

从20世纪80年代起，法盟开始实施“现代化”计划。多媒体图书馆的建立、教学办公场所的修缮既注意艺术性，也注意适应技术的发展。在新冠疫情之前，法盟基金会制定了法盟网络数字化的“2020计划”（Alliance 2020），主要包括法盟品牌保护、数字技术发展和工作人员专业培训等部分。其中，数字资源和线上课程的开发是亮点。

法盟基金会重视开发数字资源，从2016年开始创设了网上学习平台“我的联盟”（Mon Alliance），并在2017年9月到2018年12月进行了试运行。4大洲、8个国家的30个法盟参与了平台试用。800名教师参加培训，1.5万名学生在平台进行了注册，并在线下课程中同时使用了平台资源。该平台的主要目的是支持各地法盟使用线上学习资源，分享技术、行政或教学经验，实现课程和账户远程管理以及帮助各地法盟拥有更好的运行模式、沟通媒介和营销策略。

2018年，法盟基金会设计了法盟官网模板，除了营销目的外，还希望借此方式加强各地法盟的身份认同，建立令人愉悦的网络沟通空间。同一年，全世界23%的法盟开展了线上教学，其中开设完整线上课程的法盟占比51%，有33%的法盟开设了线上线下混合课程。3万多名学生在法盟进行线上学习，大多数位于亚洲、欧洲和拉丁美洲。40%的法盟已安装了交互式数码板，其中安装比例最高的法盟分布在巴西、中国、法国、加拿大、荷兰和西班牙。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重创了法盟的教学活动。但是，由于之前有所准备，技术条件好的法盟相对而言损失较少。例如，北京法盟在线上课程方面已有诸多实践经验，拥有较为成熟、流畅的网课平台，及早实现了授课模式转型。这使其在特殊时期避免了大面积停课和客户流失。

3 结论与启示

纵观历史，法盟的运作策略有的与中文国际传播的做法不谋而合（李宝贵，2018），有的或可提供有益的借鉴。我们至少可总结出以下五点启示。

第一，保持开放性和包容性，重视沟通。在操作层面，法盟采取灵活形式，努力超越意识形态、政治、宗教、文化的差异，动员官方、半官方和民间多种力量加入，积极动员和利用法国、法语国家和地区及法盟所在地的各类资源。从2008年开始，法盟成立了基金会，专门负责网络的协调和沟通。同法国政府之间，法盟一方面争取支持，另一方面也保持一定独立性。同各地法盟之间，法盟基金会通过章程的审定确保各地法盟发展的大方向，同时充分尊重当地特色和依靠当地的力量，因此具备较强的融入当地社会的能力。

第二，积极适应变化的环境。近一个半世纪以来，国内、国际形势风云变幻，法盟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但它不断审时度势，进行自身调整，不惧改革。例如，调整管理架构（2007年成立基金会、2019年取消总代表制度等），确定优先发展地区，丰富课程种类和文化活动形式，提高教学和活动质量等。它最近也刚度过一次重大危机。2013年开始，在世界经济和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法盟基金会和巴黎法盟之间的不动产纠纷日益严重，导致前者陷入财务困境。经过法国外交部从中调解以及拨款相救，纠纷以双方各让一步的方式得到解决。2019年，法盟基金会更名，修改章程，精简人员，同法国外交部及对外文化教育局（Institut français）更新了合作协议，确定了“支持法盟国际网络、加强人员专业化和改善质量与沟通”的努力方向，并将同法国官方对外文化传播机构进行更多的协调工作。法盟再一次获得了新生。

第三，充分利用商业营销手段。其经营能力在各国语言传播机构中是比较突出的（刘晶晶 等，2020），无论是扩大机构规模，还是保障语言教学和文化活动的质量，语言传播机构常常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持。法盟充分利用商业营销手段，不仅为完成自己的宗旨和使命奠定了物质基础，也为它保持活力和独立性提供了条件。

第四，践行文化平等理念，在文化活动中落实“对等互惠”（réciprocité）原则，注重不同语言文化的弘扬和交流。这一点符合“文化对话”“文化多样性”等当代理念，一方面对公众有吸引力，另一方面也有效减少公众的抵触心理或诋毁行为。

第五，有前瞻意识。目前来看这一点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活动面向年轻一代，无论是教学和文化活动都充分考虑年轻一代的兴趣和需求。二是重视网络化、数字化建设。网络和数字空间的建设在法盟被赋予了保障机构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意义。

4 结语

法盟仍有悬而未决的问题，且不断遇到新困难和新挑战。2018年3月，法国总统马克龙曾在庆祝“世界法语日”的讲话中表达了一个愿望，即从2019年开始每年开设10家法盟。虽然这一建议有一定依据（因为之前法盟每年新开6—12所），但实际上，由于法盟基金会遭遇危机等各种原因，2019年只正式新开了1所法盟。自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带来的冲击也给法盟未来几年的发展前景蒙上阴影。法盟能否通过革新和调整再次化解危机？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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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戴冬梅，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语言文化学院教授。主要研究领域：法国语言政策、法国对外政策和中国法语教学。电子邮箱：daidongmei@bfsu.edu.cn。

（责任编辑：王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