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镰刀上的盐（组诗）

郝随穗

在一块铁的呼吸里

分辨今日的时序

中午十二点的光擦亮铁的暮色

喘息的时间正如此刻

一块铁，也有它的心事

夏天是一个固体的正午

谁能看到鐵上的花

听到声带里打开的花瓣

谁就知道现状——

芬芳殆尽

如同铁一样的事实

低于人类体温的那块石头

我的父亲用月光给它热敷一个念想

复活，这个古老的仪式

在石头的内部腾跃起三米高的火焰

月亮是当年的月亮

挂在父亲锄头的月亮从未暗淡

月光给那块石头押韵

父亲就会诵读出自己的春秋

苏醒的石头有了月亮的体温

就能长出父亲种在时光里的五谷

淬火而出的镰刀抓住父亲的青筋

月光是洒在镰刀上的一把盐

我的父亲过得再苦

也会有盐巴的咸度来稀释

炉火里生出的五谷交给镰刀

秋天就会在镰刀的锋刃上获得丰收

穿过风箱淬炼成钢的锄头

锄掉杂草，把最好的春天留给铁匠

门对面圆头峁山上的积雪正在融化

从铁匠铺传来的打铁声抵达喜鹊叫过的枝头

一阵火星飞溅，村子里所有的门扉

贴上红色的春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