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赟
中国的书画艺术是书法和绘画的统称,都是中国文化的象征。其中书法艺术传承数千年,从最初的甲骨文到中鼎、石鼓、大篆、小篆、汉简、魏碑、楷书、行书、草书,总体呈现一种衍进态势,围绕着汉字这一主体,展现形与韵的艺术。书法的表现单一,所以在平面艺术创作中有着较高的门槛,因为它需要从笔法中寻求内涵,通过追求美来展现自身的情感,这显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只有朝夕磨练,提升自身的艺术素养、综合素质,才可以获得其中的精髓,从而展现书法的独特魅力。用紫砂陶刻来展现书法,乍一看是将笔换成了刀,将笔画替换成刀画,但其中包含了两者艺术表现的共同点和不同点,让优秀的陶刻作品诞生就需要两者同时具备极高的造诣。
中国的绘画同样如此,欣赏中国画,其意境深远,常使人身临其境,水墨晕染在纸或绢上作画与用刀来刻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只是其画面展示的原理是相通的,陶刻所创造出来的画面,依旧脱胎于中国传统的绘画艺术,两者有着相通的审美逻辑,只是获得实现这种审美的手段截然不同。作品《四方抽角挂耳花瓶》在创作中就将书画融合了起来,以紫砂本身作为底色,用刻刀来进行描摹,书法和绘画相辅相成,共同构造了丰富的书画内容。
在具体的内容创作中,文字所描绘的内容与刻画的具体画面相互联系,作品《四方抽角挂耳花瓶》在前后瓶身的两个面上刻了关联性极强的书画内容,其中一面刻的是“岁在壬辰仲春,西山逸士溥儒于京华”的题识,全篇文字描绘了一幅南方雨景之后天空下渔人晚归、斜阳雁飞的生动情景,并从这情景引发胸中的感怀。其文字以草书刻就,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从字里行间中表现出生动的性格,尤其是在刻画的同时兼用了阴阳刻的表现手法,将题中的天空与白云刻画成全篇的背景,全篇文字大部分为阴刻,突然在瓶面居注的部位以阳刻续写,上下文字之间间隔依旧,书面规整,丝毫没有错漏,尤其是题中的“阳”字整个以阳刻来呈现,这就产生了情感艺术的叠加效应,作品的工艺水准和艺术层次立刻得到了升华。同时这部分的阳刻破开了紫砂瓶面的包浆,其形状与题中所描绘的“白云”十分相似,且这团白云状的轮廓又与中国传统绘画中对“云”的描绘相重叠,在这几重叠加之下,一篇文字不仅生出画面,更生出无穷趣味。
作品《四方抽角挂耳花瓶》的另一面则以绘画的形式刻画了一幅“梅开五福”,这个成语是指人们所祈求的五种幸福:寿、富、贵、安乐、子孙众多。这样的寓意映衬了五瓣梅花,让画面自然地带有代入感、亲切感。然后在构图上,整个画面充分考虑到瓶面的性质,将“梅”的元素拆分成上下两个部分,等于将自然中的美景截取了出来,疏影横斜,自下而上,中央部分大面积的留白使得整个画面极有空间感,而陶刻画面更是将传统的水墨韵味充分地还原了如来,尤其是其中黑白对比、浓淡渐进的手法通过刻刀的深浅痕迹变化,展现了出来,其对于紫砂肌理的掌控呈现出相当高的水准,画面有着清晰的光暗分界,且整体明亮阳光,与五福的主题相得益彰。
在紫砂陶刻创作中,刻画的内容与紫砂器之间有着直接的联系,不同的块面对书画的承载力是不同的,如何在有限的空间当中,刻画出更多的内容,不仅要从工艺上想办法,更要从内容塑造的意境入手,将作品精神层面扩大。作品《四方抽角挂耳花瓶》就利用了文字所描述的内容来进行铺垫,简单地将白云的轮廓与文字相结合,这就使内容与情景相互融合,无形中拓展了作品的意韵空间。“梅开五福”的刻画也同样如此,狭长的瓶面倘若用来刻画一整枝梅花,其画面布局就会显得狭小,而将梅花拆成上下两个部分,都是梅花,却是不同的生长方向,仿佛从现实中截取了一块空间镶如瓶中,极有中国传统美术写意的风格,这让陶刻作品切切实实地成为中国传统书画的延伸,且在原本的基础上不断生发。
紫砂文化所孕育出的艺术果实都有着非常奇妙的特质,陶刻必定是其中之一,沉浸其中便会发现,紫砂陶刻可以连贯古今,承前启后,有着丰富且深厚的文化底蕴支撑,其中对于传统书画艺术的研究,将有助于提升陶刻本身的艺术境界,承袭优秀的传统文化。紫砂陶刻的创作建立在中国文化的地基之上,有无数的书画艺术经典都可以纳入紫砂陶刻的创作体系当中,当代的紫砂陶刻艺术创作要以此创出新韵,引出新风,用一件件熟悉且新颖的紫砂陶刻作品,铺平未来广阔的陶刻艺术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