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娟
(金陵科技学院 园艺园林学院,南京 211169)
经济增长离不开高层次人力资本和高质量就业,大学生是优质就业的主要力量。2022年我国高校毕业生达1076万人,同比增加167万人,高校毕业生首次突破千万大关[1]。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就业是永恒的课题”“坚持就业第一”,就业育人已经成为新时代高等教育的任务,是“十四五”期间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需要。就业是大学生参与社会劳动的方式,是实现自己全面发展的必要手段,“劳动是人自我生成,自我创造,自我成就,自我超越的生命特质”[2]。
大部分高校都开设了“职业生涯规划”和“就业指导”相关课程,但作为通识教育课,课程内容针对性、个性化不强,无法有效改变大学生逃避就业或就业选择单一的现状。大学生就业问题的压力持续堆积不利于经济稳健增长和社会稳定,如何防止“慢就业”和“懒就业”的大学生群体变成“尼特族”是世界性社会议题。
高等教育在实现就业育人过程中,需要注重方法的艺术性,只有方法自然,过程愉悦,结果才会有效[3]。期待视野是文学领域中的重要方法论,期待视野理论可代入大学生就业问题的讨论是因为大学生的就业观是既往认知形成的,具有既定期待的思维定式,大学生的就业环境具有文学作品产生的过程特征。本文将大学生就业困难看作高等教育领域的社会现象与问题进行分析,通过把握期待视野理论的三个内涵,来探讨大学生就业过程中路径偏移问题,提出优化大学生就业路径的相关策略。
期待视野是德国学者姚斯提出的文学领域概念,指阅读一部作品时读者的文学阅读经验构成的思维定向或先在结构,包括人们的思想观念、道德情操、审美趣味,同时也包括人们的直觉能力和接受水平等[4]。期待视野是接受美学的方法论支柱,还常见于绘画和音乐领域。简言之,该理论为作品文本与受众接受时的体验互动心理机制,分为“期待的产生”“期待的变化”“期待的重构”三个阶段,是观众基于自身兴趣、修养、生活经验及已有认知结构形成的定向心理倾向(定向期待),在接受过程中旧认知受到新的冲击产生视野的变化,这些新认知会促进作者再创作[5]。
期待视野理论将着眼点置于读者,不仅关注文本,还关注读者与文本的互动交流过程,把读者反应看作是其理论的核心法则,这不仅对研究文学的创作论和价值论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文学作品被接受的程度与文学的再生产[6]。该理论具有相对开放的动态发展特征,运用到大学生就业问题中,可以揭示就业环境与就业主体客体的动态平衡关系,以及就业这个民生之本所呈现出的开放、螺旋上升的动态发展过程。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必须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高质量发展的丰富内涵中就包含了生产力、生产关系等各环节的状态和要求。坚持就业优先战略和积极就业政策,确保大学生就业难问题得到妥善解决,实现高质量就业,是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学者一致认为就业并不只是高校的任务,学生自身、家庭、社会、政府都有义务帮助大学生明确自己的职业选择,踏上工作岗位,用劳动实践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创造与世界的链接[7]。沈国仙认为我国教育供给与产业需求在结构、质量和水平上还不能完全适应,人才供需结构性矛盾凸显[8]。“十四五”期间,我国就业领域的主要矛盾是结构性就业矛盾,就业人员素质与岗位需求不匹配的矛盾日益凸显。“支持和规范发展新就业形态”被写入国家“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持续推动多渠道灵活就业,旨在为高校毕业生提供更多新选择、新机遇。但是,大学生对多渠道岗位的了解甚少,基于有限的认知和思维定势,很难不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李涛课题组的实证调查显示,2021届毕业生期待薪酬比2020年的还高,最期待进入互联网企业,对国企和国家机关热衷度提高,求稳心态加剧,更注重现实,薪资、稳定和落户等因素权重提高。两年来排名前三项就业期待稳定为“考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国内升学”和“企业求职”三项。与大学生自感疫情因素对就业影响程度显著降低的乐观态度相反的是,企业生产经营困难,吸纳就业能力下降,招聘延期、大学生求职受限,长期隔离在家学生的人际交往能力、学习效率不断下降,在校隔离期间无法外出实习等各种供需矛盾日益突出[9]。因此,夏利波认为国家应大力扶持民营企业的发展,高校应有针对性地开展就业指导,培养学生的抗压能力和正确择业观,顺应社会需求优化培养模式,社会应破除抬高学历门槛的错误做法,进一步丰富和拓展毕业生就业路径[10]。王翔指出大学生就业心理调适能力不足是慢就业的成因[11]。宋凌云则从资本的视角分析指出家庭作为大学生先赋性的社会资本,存在着教育弱化、力量不足的问题,无法为毕业生求职提供有效支撑[12]。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加大对学生认知规律和接受特点的研究,发挥学生主体性作用。要提高学生接受教育的效果,就要讲大学生的话,想大学生的事,走大学生的路,满足大学生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逐步引导和培育大学生新的“期待视野”,这样才能优化大学生就业路径[13]。后疫情时代,高校大学生就业压力逐年递增,尚处在慢就业、懒就业的尴尬局面。优化大学生就业路径需要从大学生就业期待的产生、期待的变化和期待的重构三方面来进行探讨。
大学生的期待视野是基于成长经历、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经历等形成的,由于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虽然大学生就业期待中存在部分相同的思维定式,但整体视野并不是完全一致的,随着阅历的不断增长,对社会环境的不断深入接触,早期相似的期待视野也会出现不同分化。
由于我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形式多样化,生源也相应多元化。本科生源背景一般是指学生就读中学、生源地、家庭成员等相关信息内容。生源背景对大学生的学业表现、综合能力有一定影响,高校将生源背景作为制订和完善人才培养方案的参考依据是因材施教的体现。作为入学的重要信息,生源背景也是大学生就业期待的来源之一。不同的家庭环境对学生的成长影响不同,学生就业期待中树立目标的标准也不同。例如,家庭经济条件较好的学生比较容易采纳家长的意见,更愿意选择离父母较近的就业地域,更注重职业发展前景及自身感受。家庭经济条件较弱的学生一般不限制就业城市,更注重收入水平。
因此,大学生中的“慢就业”也分为“主动慢就业”与“被动慢就业”,正是就业期待不同,大学生做出的选择也不同。主动慢就业的学生一般会积极调整自己的期待视野,暂时不就业是为了充分做准备并付诸实践,比如接受培训、辅导以达到自己的合理期待;被动慢就业的学生则不太愿意调试自己的期待。
大学生有鲜明的个性,对于自己未来的就业方向有明确的个人追求,他们会更多地考虑是否满足个人的爱好,同时也受社会公序良俗、家庭环境的影响,加之高校职业生涯规划教师的指导,大学生既有的就业期待会发生改变。
近20年是我国高等教育快速发展的20年,增设普通本科院校和扩大校均学生规模是应对高等教育规模快速扩张的应急措施[14]。在扩招的背景下,高校毕业生基数大,我国经济仍然处于结构转型升级的关键期,加之全球经济下行,高校毕业生就业压力从短期向长期延伸的趋势不可避免[15]。再者,分层、分类、分轨办学的高校发展思路演变成层级化的大学等级体系,导致我国高校有“重点”和“非重点”之分。高层次的学校拥有更好的师资资源和硬件设施、更好的办学条件以及优秀的同伴资源,造成不同层次高校毕业生的就业能力差异[16]。同时,大型国有企业、科研院所、政府机构等备受大学生青睐的单位聘用标准也在不断提高。用人单位要求应聘者不仅要有较为扎实的专业知识理论基础,而且具备一定的社交能力、团队合作精神、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且偏向于双一流建设高校毕业的大学生,这无形中增加了“双非”院校毕业生的就业难度[17]。
“十四五”期间,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将给产业发展的各个领域带来深刻影响。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的快速发展催生出新职业、新业态,成为吸纳就业的重要新平台。网络媒体编辑、职业主播等各种可以自己灵活安排时间的工作,都成为年轻人较为青睐的职业选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招聘信息也给大学生营造了一种就业简单、可随时找到满意工作的假象[18]。但另一方面,学历贬值、毕业生就业指标受到社会强烈关注,加剧了高校提高学生就业能力的压力。我国高校对大学生的就业指导所采取的路径主要有收集统计毕业生求职方向、向学生传授面试技巧等。就实践效果来看,并未取得实质性成果,究其原因是开设课程浮于表面,未实现全过程的培养。
目前就业环境中存在“唯学历,唯考公,唯稳定,唯收入,唯百强”的趋势,亟待破除“五唯”式的单一求职风气,在社会层面营造一个良好的导向,让大学生看到多元化的就业路径,形成新的就业期待。
理论上对大学生就业的关注和教育引导需要社会、政府、高校、家庭全方位落实,实践中重任还是落在高校,仅高校在职业引导方面有较完善的体系和标准。高等教育阶段的职业引导教育是以培养学生职业发展的综合素质为目的,通过提升个体的综合职业能力,引导个体对自我职业发展进行规划与调整的综合性教育活动。职业引导教育包括树立职业意识、自我职业能力剖析、职业能力素养培养、职业生涯规划、职业心理辅导、职业发展核心素养培训等内容[19]。
接受心理是实现教育有效性的前提,其心理机制影响教育的质量和效果。马克思认为,在任何情况下,个人总是从自身出发,因为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以及他们求得满足的方式[20]。大学生具有层次化和多元化的特征,他们的需求也呈现出个性化和多样化。目前高校大多采用以“师”为主体的“注入式”职业规划指导方式,奉行理论说教和课程讲解,整个规划空洞无力,难以调动学生参与的积极性[21]。要更多关注大学生的个性化需求,将“特殊性”与“普遍性”结合,从而更加突出以生为本的教育发展理念。要从不同年级出发,基于接受心理调动学生的主体性,遵从学生个性需求,结合学生个性特征和职业发展趋势,制定多元发展路径,明确自我适宜道路。高校对学生工作能力的培养,不能局限于理论知识的灌输,还应当重视传授如何保持良好人际关系等方面的经验。大学生应当根据自己所处的不同阶段,对自我职业规划发展进行适当调整,要积极反馈自己的就业疑虑和困难。高校对职业生涯规划课程的评价体系需要更细化更务实。
基于期待视野理论,大学生就业是高等教育与社会领域的互动体验过程,该过程以大学生为中心,政府、社会、高校、家庭构成就业环境,建立一个动态平衡、自我革新、自我完善的就业互动机制是优化大学生就业路径的可行之策。
价值观的偏差会导致大学生就业期待偏离社会需求。家庭、高校应联合加强对大学生就业观的引导,在尊重大学生个性的前提下,引导大学生客观、理性地看待职业薪酬等外在要素,更加关注和思考职业的发展前景、社会价值等。合理评估自身能力,找到与目标职业的差距并制定相应的措施提升自我,避免盲目乐观或迷茫。只有形成合理的、适合自己的期待视野,大学生才能主动将就业观和劳动观融合,从普通劳动者的定位出发,深入了解国家经济发展形势、产业结构调整、社会发展需求,在就业过程中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有机统一。
政府、社会、高校、家庭在大学生就业道路上承担护航角色。政府通过出台政策引导高校培养人才,高校向社会组织输送人才。校企合作、家校联合,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大学生,实现高质量人力资源的配置。只有四方资源均立足大学生的期待视野,尊重爱护大学生,才会自主、有效地进行机制革新。例如,政府会立足现实出台更人性化的政策,减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指标过度,疲于应付”的形式主义;社会更注重风气的净化、公平公正的环境建设;家庭不再一味要求学生紧盯“铁饭碗”;高校更追求人才培养与市场需求的匹配度。中国经济正在经历的结构性变革是一个复杂的市场化探索的过程,这意味着大学生的就业环境也处在复杂的变革期,政府、社会、高校、家庭都需要有积极的应对心态,有接受失败的准备,不断探索新的引导方式,多元客体之间也要寻找动态平衡,相互补充,相互完善。
高校对大学生的职业生涯教育是贯穿始终的,在校期间的就业指导可以通过教学实践、课程评价等看到直观结果。但政府、社会、家庭的指导相对较为隐形,结果反馈较为滞后甚至是缺失。因此需要建立一个全方位联动的就业追踪与反馈体系,要扩大跟踪服务的学生样本,延长跟踪调查的年限,就业不是最终目的,大学生就业后能否全面发展,实现人才培养目标才是核心所在。可以由政府主导,加大对该追踪与反馈体系的财政投入,将高校、社会组织等资源进行整合,建立专业化管理平台,做好信息的建档与流转工作,确保反馈信息及时传递到各个端口,促进整个就业环境的自我更新与期待重建。
正如姚斯的“期待视野”并不是完美的,过于突出读者的中心地位,往往走到形而上的极端,忽视作品本身的意义与形式和作家的主导地位[22]。在大学生就业领域中运用期待视野理论,也要避免过度服务学生,防止绝对以生为本。高校、社会、家庭、政府都要发挥主导作用,从各自的立场将就业的重要性、必要性和方法提炼成大学生便于理解的逻辑,让大学生做到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知其所以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