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康洁, 于法稳,2
(1.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 北京 100732; 2.中国社会科学院生态环境经济研究中心 北京 100732)
农业绿色发展既是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 也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建设农业强国的必然要求。加快农业绿色发展有助于提升国家粮食安全、资源安全和生态安全。《中国农业绿色发展报告2021》指出, 2020年我国农业绿色发展指数比2015年提高2.29%, 农业产地环境保护与治理成效明显、农业绿色产品供给能力稳步提升。但由于存在资源与环境的双重约束, 农业生态系统仍在不断退化, 农业可持续发展面临的形势依然严峻。特别是在全球变暖和极端天气频发的背景下, 加强农业韧性建设、推进农业高质量发展更加迫切。2020年9月, “碳达峰与碳中和”(以下简称“双碳”)目标提出之后, 随即成为学术界研究的焦点和热点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推动绿色发展, 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因此, “双碳”目标下促进农业绿色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时代价值, 也为农业绿色发展的理论和实践创新指明了新方向。未来, 应将“双碳”目标融入农业绿色发展的总体蓝图, 不断对标“双碳”目标创新农业绿色发展体系。
围绕着农业绿色发展, 许多学者开展了相关研究, 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 为本研究奠定了文献参考基础。对已有文献系统梳理发现, 这些文献多集中在农业绿色发展的有关理论、政策机制、水平测度、国外经验借鉴等领域, 并采用可视化计量分析法探究其研究热点及演变趋势。立足“双碳”目标对农业绿色发展的研究尚不充分, 仍有较大拓展空间。从研究视角来看, “双碳”目标的提出为农业绿色发展提供了新要求和新方向。为此, 应从“双碳”目标视角对农业绿色发展的相关问题进行研究; 从研究内容来看, 已有文献多侧重相关理论、政策及水平测评等方面的梳理, 而较少从全产业链绿色化层面, 分析农业绿色发展体系; 从研究方法来看, 大多研究采用可视化的文献计量方法, 主要侧重时间序列发文量、研究机构以及依据关键词分析研究热点和变化趋势,对具体研究内容的系统性归纳总结尚显不足。正是基于上述考虑, 本文运用文献分析法, 对农业绿色发展理论基础进行阐述, 剖析其现状及未来发展重点,总结梳理农业绿色发展体系相关内容, 最后对“双碳”目标下农业绿色发展进行评述与展望, 以期为推动农业绿色发展提供有益参考。
国外学者较早从农业生态、农业可持续发展、绿色农业等角度探究农业绿色发展, 特别是自“生态农业”概念被提出以来, 开始对农业走生态化、绿色化道路开展系统研究。绿色发展是在经济增长导致资源耗竭、生态环境恶化的背景下产生的新发展理念[1], 它以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为目标取向, 遵循自然规律将资源要素优化调整, 通过规划、标准、技术和体制、机制实现绿色低碳循环, 保障人与自然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2]。而农业绿色发展是为保障绿色产品有效供给, 以提高资源环境承载力为基础, 推动资源高效利用, 加快生态环境保护与培育,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环境友好型的发展模式[3]。谭淑豪[4]指出农业绿色发展是为实现农产品、生态、资源安全及增加经济效益, 促进社会、经济全面、可持续发展的一种模式。同时, 作为一种发展理念,它是农业生产生态生活的全过程全方位的绿色化[5],让农业全产业链变“绿”[6]。此外, 也有学者明确了农业绿色发展应遵循的原则, 例如, 尹昌斌等[7]认为推动农业绿色发展应遵循因地制宜、资源节约、绿色主导以及科技创新等原则; 马文奇等[8]则指出应遵循投入控制、循环增效、综合挖潜、减排环保、融合增值、优膳减压、机制保障和区域落地8项基本原则。
作为发展中国家, 我国较先提出绿色发展理念。具有中国特色的绿色发展理论已经历孕育萌芽、起步探索、形成发展、深化完善和定型升华等阶段,当前农业绿色发展理论体系主要涵盖系统协同、关系耦合、生态阈值、可持续发展等理论。其中, 就系统协同理论而言, 农业绿色发展关注农业生产、农业生态和社会经济的统一和协同发展[9]。王火根、胡霜[10]也指出, 农业资源、生态环境和社会经济各子系统之间互为影响, 是农业绿色发展的有机整体。实际上, 绿色发展理论是在可持续发展理论上的延伸, 注重经济、社会和自然之间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调性[11]。现在, 我国农业绿色发展理论还在不断完善,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为农业绿色发展理论提供了重要支撑。
构建指标体系可以为农业绿色发展的度量评价、系统设计及实现路径探索等提供重要的支撑[12]。为测度国家、区域及省域等层面的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学者们已经从不同维度构建了农业绿色发展指标体系。但由于农业绿色发展范畴较广, 涉及领域较多,目前针对指标体系的构建尚未形成统一标准。例如,Liu等[13]主要从供给能力、资源利用、环境质量、生态维持和农民生活5个维度构建农业绿色发展指标体系; 苏凯等[14]从自然资源与生态安全、资源节约与高效利用、高质产品与生活富裕、政策支持与科技支撑4个层面进行发展水平评价; 巩前文等[15]则从低碳生产、经济增收、安全供给3个维度开展测度; 赵会杰等[16]从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产出高效和生活保障4个方面构建评价指标体系。此外,盖美等[17]引入地理空间因素测度农业绿色发展水平。
党的十八大以来, 我国农业绿色发展水平明显提升, 化肥农药利用效率有所提高, 农业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方式趋于多元化, 高标准农田建设持续推进,农业生产“三品一标”工作有序实施, 绿色优质农产品建设不断加强。但也存在公众对绿色发展理念认知不清晰, 绿色发展产业体系不健全, 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培育和农户组织化程度与农业绿色发展需求不匹配, 农业绿色发展科技创新能力不足等问题[18]。实际上, 实施绿色发展的政策推动、治理农业面源污染的现实需要、满足消费者生态需求的根本保证、提升农产品国际竞争力的必然要求以及促进农民增收,皆是新时代推动农业绿色发展的主要动因, 而伴随工业化、城镇化的发展, 耕地面积数量持续递减的趋势短期内难以改变, 优质耕地占比亦呈下降趋势,使“藏粮于地、藏粮于技”战略面临一定的挑战; 同时, 农业用水供需矛盾较为突出, 地下水水质有待改善[19]。特别是对于粮食主产区而言, 耕地面积呈持续下降趋势, 化肥、农药、农业用水等投入要素仍然是粮食产能的主要保障, 有个别主产省份2020年的化肥施用量高于2012年化肥施用量, 绿色食品原料标准化生产基地建设具有空间差异, 有机食品发展存在数量多但规模小等困境[20]。此外, 农业全产业链缺少推动生态安全与区域协同发展的顶层设计, 农业全产业链条短且增值效应不明显, 生产主体与技术服务主体之间信息渠道不畅造成绿色生产技术供需错位, 以及资源利用效率低[21]。可见, 当前我国农业绿色发展成效较显著, 但仍然存在一些短板亟需解决。
从历史演变来看, 农业绿色发展理念贯穿于各时期的经济、社会、文化、治理之中, 虽表现形式不同, 但其核心都是人、自然与生态之间的平衡协调; 新时代, 农业绿色发展的突破重点主要是继续促进绿色产业转型升级, 建立健全可信赖、可追溯的绿色农产品流通体系, 多角度融入绿色发展理念[22]。基于文献计量分析法, 孙晓等[23]指出未来农业绿色发展应加强农业资源节约和生态环境保育、发展绿色产品、开展相关监测与考核评价体系和建立多尺度的绿色农业发展创新模式; 张珏婧等[24]认为未来应关注农业绿色发展与国家实现“双碳”战略决策间的关系、完善农业生态补偿的政策机制、健全评价体系以及加强农业面源污染防治共性技术创新和流域综合治理。此外, 于法稳等[25]特别强调“双碳”目标下, 推动农业绿色发展应处理好生态与经济、数量与质量、长期与短期目标、政府与市场间的关系。在新发展阶段, 农业绿色发展应从全产业链角度探究减排固碳的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模式, 特别是以强化农业绿色发展补贴、建立市场技术推广体系等方式提高农业绿色低碳生产技术采纳度, 从供给端和需求端探索农业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新路径, 以减排增效提质为目标加快创新形成农产品绿色化加工、流通和营销新模式。
绿色生产体系是农业绿色发展的基础, 而农业绿色生产技术是绿色生产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采纳绿色生产技术不仅可以增加农民收益, 还会减少人类活动对生态环境的不利影响[26]。针对农业绿色生产, 国内外学者多从微观层面探究农户绿色生产抉择行为。一方面, 从农户绿色生产的综合行为来看, 侧重探究农户绿色认知[27-28]、预期感知[29]、参与农业技术培训[30]、数字农技推广服务[31]、土地托管[32]、产业组织化程度[33-35]、电商参与[36-37]、政策及市场导向[38]、生态补偿方式[39]等内外源动力因素对农户绿色生产行为的影响程度及作用路径。上述研究不仅表明这些因素能显著地促进农户实施绿色生产, 还进一步揭示了其作用机制, 如搜寻成本、谈判成本和获取成本在数字农技推广服务对农户绿色生产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 农户价值感知可以正向强化生态补偿对农户绿色生产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 从单一绿色生产技术来看, 学者们主要聚焦化肥农药减量增效技术和农业节水灌溉技术等, 如分析农户对测土配方施肥[40]、病虫害绿色防控[41-42]、有机肥替代化肥[43-44]、种植绿肥[45]、植保无人机技术[46]以及秸秆还田[47]、节水灌溉技术[48-49]的采纳决策及其经济和生态效应。他们主要关注了外出务工、社会信任、风险感知、互联网使用、土地规模、地权稳定性等因素的影响, 并指出推动绿色生产技术采纳需要积极开展技术推广服务、健全社会认同机制、加快农业信息化发展、多措并举保障地权稳定性等。而在宏观层面, 部分学者分析了农业产业集聚[50]、环境规制和空间效应[51]、规模化经营[52]、数字化水平[53]等对农业绿色发展的影响, 如验证了命令型的环境规制对本地及邻近地区农业绿色发展产生非线性影响, 而公众自愿型的环境规制可带来积极的促进作用; 数字化水平则对农业绿色发展具有倒U形的影响。
在“互联网+”的推动下, 数字要素可以重构农业生产要素配置效率, 以农业大数据应用为依托, 能够推进农业资源整合利用, 保护生产和生活环境[54]。尤其是在数字经济推动下, 学者们开始关注数字技术赋能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 例如, 夏显力等[55]指出数字技术助推的关键在于找准“数字乡村”服务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建设着力点, 以及善于利用“数字乡村”战略挖掘农业发展潜能, 强化农业科技创新; 杨建利等[56]则进一步分析了数字技术赋能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内在机理, 指出数字技术可以通过嵌入农业要素配置、农业产业、农业生产、农业经营、涉农流通和经营主体培育等体系, 实现农业发展绿色化、融合深度化、管理智能化、经营高效化、流通智慧化和培育数字化。
3.2.1 关注以绿色发展为导向的乡村产业融合发展
以绿色发展为先导的农业全产业链融合, 可以推动农业提质增效、环境友好发展, 有利于农业生产绿色转型[21]。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是农业产业化的高级形态, 当前我国产业融合主体日益多元化且不断壮大, 合作社发展更加规范化, 农业服务组织快速发展; 就融合模式来看, 现主要分为农业内部交叉、农业产业延伸、农业功能拓展和先进要素渗透4种融合模式[57]。在水平测度方面, 黎新伍等[58]采用熵权TOPSIS法, 研究发现我国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水平相对较低并存在地区差异; 陈红霞等[59]则进一步指出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具有时空不均衡性。也有学者从人才振兴角度探究了乡村政治能人治理能力对产业融合发展的作用, 认为从单因子来看“内生”型和“内生+嵌入”型村庄更易受外延因子的影响, 而从双因子交互作用来看, “内生+嵌入”型村庄的嵌入式政治能人治理能力更有助于推动产业融合发展[60]。伴随数字乡村建设的发展, 有学者逐渐关注数字化赋能对产业融合发展的影响, 如姜长云[61]指出应从加强需求与供给互动作用、以数字技术赋能各类资源开发利用、强化农产品供应链治理、加快城乡融合发展等方面发展数字经济引领带动农业转型和农村产业融合; 张林等[62]认为数字普惠金融可以通过强化支付便利性、缓解流动性约束对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产生显著影响; 尚杰等[63]探究了区块链与农业产业链融合的作用机理, 指出以信息共享增加产业链主体的经济效益, 以风险管理加快数据信息存储与传输、强化产业结构稳定性。此外, 李国英[64]还分析了农业全产业链数字化转型的底层逻辑及推进策略, 认为农业全产业链数字化赋能可以有效解决大市场与小农户之间的矛盾, 发挥数字经济等新技术新业态的价值实现功能。
3.2.2 积极探索农业生态价值实现路径
产业链延伸和价值链增值是实现农业产业绿色发展的有效路径。农业生态价值的实现是农业产业领域贯彻落实“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重要体现, 对保障国家粮食安全、改善生态环境具有重要意义。然而, 当前我国在生态产品内涵认识、产权制度、价值核算、补偿制度、生态产品市场化交易机制, 以及相关金融、技术和法治保障体系等方面仍存在不足[65]。为此, 当农业生态产品已实现市场化价值时, 应以提升其绿色度、特殊度和建立农业产业链等实现溢价增值; 对于未通过市场化价值实现的农业生态产品, 应实施价值补偿或以生态产品赋能及区域共用品牌质量承诺来实现价值变现[66]。也有学者从绿色创新价值链[67]和共同富裕[68]视角探究推动乡村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有效路径, 提出以提升链式系统增强农业生态产品市场竞争力; 提高公众对乡村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认知水平, 加快相关技术研发, 健全生态产品交易平台等。此外, 樊轶侠等[69]系统辨析了“双碳”目标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之间的双向促进关系, 强调生态产品中碳汇产品价值实现和参与碳市场交易的重要碳减排作用。
3.3.1 大力推进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培育
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是推动农业绿色发展的重要主体, 农业绿色生产也会推动以订单为联结的紧密型产业组织模式的发展[70]。因产业特征、地区和外部市场环境等差异, 产业化经营主体趋于多元化[71],应加快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嵌入式培育, 发挥其内生带动作用[72], 并补充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培育政策细则、建立培育实践反馈机制和提升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乡村治理参与度[73]。作为现代农业的“领头羊”, 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绿色发展行为及绩效影响着绿色农业的发展方向, 为此, 有学者探究了环境规制对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绿色发展行为及其绩效的作用效果及路径, 认为环境规制可以推动绿色发展行为的实施, 且绿色发展行为在环境规制对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绿色发展绩效的影响中发挥中介效应[74]。
3.3.2 逐步探索数字赋能绿色农产品经营
在绿色农产品经营、流通方面, 刘春明等[75]认为应营造绿色发展环境, 构建政府主导型绿色农产品智慧供应链, 以区域品牌加速绿色农产品推广, 推动数字化赋能绿色农产品生产及营销; 王静等[76]指出数字化赋能可以优化组织、服务、渠道及竞争,完善绿色农产品流通体系, 提高绿色农产品流通效率。推动农业绿色发展还必须加强绿色农产品品牌建设, 如楚德江等[77]分析了权能共享对绿色农产品品牌建设中“搭便车”行为的抑制作用。伴随“互联网+”的普及, 数字技术对乡村经济发展产生了明显的“乘数效应”, 可以通过加强农村电商建设, 助力构建农产品网络销售供应链体系[78]。曾亿武等[79]认为相较于传统线下模式, 直播电商模式可以通过营造高赋能的网络服务场景使得农产品上行; 蒋玉等[80]指出消费者对绿色农产品的溢价支付需依赖电子商务独特的产品展示机制和声誉激励机制来实现。
3.4.1 农业绿色发展支持政策有序推进
我国农业绿色发展支持政策相继经历了以促进经济性发展为主、以促进安全性发展为主到综合推进经济性、安全性、低碳性发展的体系化阶段[81]。加强农业绿色发展支持政策应注重相关立法保障,构建绿色发展导向的新型农业补贴政策体系, 增加绿色支持政策工具数量, 健全执行、监督和反馈机制[82-83], 以及完善农业绿色发展的金融风险转移和补偿机制、拓展信贷资金支持领域、完善相应配套制度体系[84-85]。基于发达国家农业绿色发展经验, 我国应进一步明确基本目标, 促进农业生产主体行为的绿色化, 扩大农业生态绿色技术研发和有效供给, 优化农业绿色发展政策设计[86]。而农业绿色发展生态补偿是推动绿色生产方式的一种政策手段[87], 为完善农业绿色转型发展的生态补偿政策, 应强化对农业生态补偿的重视度、推进依法治理进程、建立动态评估和考核体系[88]。例如, 在耕地重金属污染治理生态补偿方面, 需要在治理技术、保险和农产品收购等方面制定新政策, 并注重补偿政策的有效组合[89]。
随着全球对气候变化的关注, 为应对气候变化、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政府应通过加强相关部门间的协作、尊重农户参与意愿以及制定有关低碳技术奖励政策等举措, 推动低碳农业发展[90]; Yadav[91]设计出智能自然农业, 从作物种植模式、肥料、杂草和作物残留物管理、绿色灌溉、零排放等方面提出建议。在“双碳”目标下, 政府还应健全碳市场机制[92]。田云等[93]从市场与政府结合角度, 探究了我国农业碳减排补偿机制, 认为应健全有关农业碳减排方面的机构设置及管理、加强宣传农业碳汇交易的重要性、强化补贴力度促进农业低碳生产、搭建区域协同推进平台; 徐湘博等[94]系统分析了减排固碳目标纳入农业绿色发展政策的协同机制, 指出农业减排固碳目标同大部分已有农业绿色发展政策目标存在协同推进作用; 高鸣等[95]提出“双碳”目标下农业绿色发展应统筹考虑要素、产业及制度的低碳化。
3.4.2 农业绿色发展管控政策逐步完善
实施农产品质量安全管控是农业绿色发展的内在要求[96]。冀宏杰等[97]认为应加强不同农产品管理系列、不同级别标准间表达的统一性与衔接性, 以促进产品认证体系农产品产地环境标准的完善。耕地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 需注重平台构建、加强风险管控技术路线设计、强化科研基础支撑及落实有关责任[98]; 推广绿肥种植模式、重金属复合污染的协同水分管理技术, 进行长期监测和效果评价[99]等加强农用地土壤重金属污染风险管控。此外, 霍红等[100]从集成供应链角度探究了构建农产品质量安全全过程监督体系; 马健等[101]经系统梳理日本农业绿色发展经验, 提出建立化学品投入减量化技术标准、制定生态农户认定制度等政策启示。
综合国内外研究现状分析可知,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针对农业绿色发展开展了大量研究, 奠定了一定的理论基础, 同时为农业绿色转型实践提供了有效的指导。但关于“双碳”目标下农业绿色发展研究,尤其是体系创新方面, 还存在进一步拓展的空间。
现有研究聚焦于农业绿色发展的内涵、实施原则及相关基础理论等方面开展理论分析, 但我国农业绿色发展仍处于初步阶段, 特别是“双碳”目标对推动农业绿色发展提出了新要求, 需要统筹“双碳”目标协同推进经济、社会、生态融合发展, 将低碳减排融入到乡村经济发展、社会和生态环境改善之中,通过系统阐述“双碳”目标与农业绿色发展间的关系,科学界定新时代农业绿色发展的内涵, 为健全符合中国本土特色的评价指标体系, 加强生产、产业、经营和政策等体系创新提供理论基础。
目前学术界关于农业绿色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尚不统一、指标层次划分各不相同, 而对于农业绿色发展的产业、经营等方面的发展瓶颈也缺少系统化剖析。今后应聚焦农业绿色发展中产前、产中、产后等各环节在碳减排方面存在的问题, 根据农业减排困境, 对标“双碳”目标, 构建评价体系并从农业全产业链角度看待农业绿色发展问题及其未来发展重点。在“双碳”目标下, 需要综合考虑农业绿色生产、农业资源可持续利用、农业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农产品质量提升、绿色农产品精深加工及绿色农产品现代化营销等方面的现实问题与未来发展重点, 若仅局限于农业绿色生产或农业资源可持续利用等领域, 将会导致各利益相关者主体诉求与政策制定缺乏精准性。
农业绿色发展涉及农业全产业链条, 它不仅是农业生产绿色化, 还包括产业绿色化、产品绿色化和消费绿色化等。但已有研究多侧重农业绿色生产体系的分析, 着重从微观主体角度, 挖掘内外部动力对农户绿色生产决策的影响机制。在其产业体系和经营体系方面, 较多关注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以及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引领下紧密型产业组织模式发展, 虽也开始关注数字赋能农业绿色发展, 但多局限于产业融合和农村电商营销等方面, 对其产业链延伸、价值链增值仍缺乏系统探讨。而在政策体系方面, 当前农业绿色发展政策研究主要重视从农业补贴、金融信贷以及生态补偿等领域探究农业绿色发展支持政策, 同时, 虽在管控政策方面国内学者也有一定探究, 但多从自然科学角度针对土壤环境风险管控提出对策建议, 对农业绿色发展的标准化制度设计也缺乏必要探讨。在“双碳”目标下, 农业绿色发展被赋予新的内涵, 未来应融入更多创新要素, 着力创新农业绿色发展体系, 探究农业绿色发展全产业链的拓展延伸路径, 以更好地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
4.3.1 完善服务推广和市场价格机制, 加快农业绿色生产
在生产体系方面, 识别制约农业绿色低碳技术推广的关键因素, 特别是为保障国家粮食安全、推进健康中国和农业强国建设, 应进一步深入研究如何提高粮食种植农户绿色生产实施程度的问题。绿色生产技术采纳成本高但效益难以充分实现, 导致农户特别是粮食种植农户的采纳度较低。未来研究需要从绿色生产技术服务推广和技术性价比两大层面出发, 探究政府、涉农企业和专业化服务组织等不同绿色生产技术推广服务渠道对农户绿色生产技术采纳的影响, 辨析政府农业绿色生产技术补贴、产业组织模式和社会化服务在绿色生产技术采纳中的作用程度; 探索绿色生产技术的市场价格形成机制, 如何才能设置合理的定价, 特别是科学测度并明确绿色生产技术研发商、农资部门等中介商和农户等不同主体的利益分配, 适度提高农户收益占比, 以提高绿色生产技术的普适性。
4.3.2 以绿色发展为导向, 推动农业产业转型升级
在产业体系方面, 未来应深入研究在“双碳”目标下如何拓展农业多功能性, 创造乡村产业融合发展新业态新模式, 以改变同质化恶性竞争, 提高乡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水平。一是注重地区经济差异和发展特色差异, 不同地区应挖掘自身优势, 依托基层党组织、新型农业经营主体, 以绿色发展为导向,探索将特色农业融入新型村集体经济发展道路; 以绿色农业链接第二、第三产业, 加快探究绿色农产品加工和“农业+”等新业态的发展。二是挖掘“双碳”目标下, 农产品生态价值实现机制。合理界定产权边界, 明晰农业生态产品类型, 完善农产品碳标签市场, 激发政府、市场、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的示范带动作用, 积极推动农业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此外,综合运用农业碳足迹和碳账号数据, 进一步挖掘降低碳足迹的产业链运作模式[102]; 还应健全低碳农业认证体系, 积极推动零碳农产品认证工作。
4.3.3 融入数字、文化、健康等多元化赋能元素, 促进经营体系创新
在经营体系方面, 要强化数字、文化、健康等赋能绿色农产品经营、强化绿色农产品品牌建设、推动绿色消费等研究。未来, 应进一步从产业链条、交易成本视角挖掘数字赋能农业绿色发展经营体系的创新媒介和实现路径, 特别是探索疫情防控常态化下, 如何健全智能化、便捷化、高效化的绿色农产品物流及营销体系, 例如, 创新绿色农产品电商平台营销模式, 推动农村电商高效发展。同时, 进一步注重绿色农产品品牌建设, 从文化、健康等方面赋予优质农产品更多的价值内涵, 提升绿色农产品品牌价值。此外, 还应通过“双碳”目标政策解读、绿色农产品营销推介以及生态文化建设等多元化方式,提升城乡居民的低碳素养和绿色消费意识, 促进居民形成绿色低碳消费的行为粘性。
4.3.4 注重标准化和绩效评价, 健全农业绿色发展政策体系
在政策体系方面, 未来研究应重点探究“双碳”目标下如何提升农业绿色发展政策的适宜性和有效性。“双碳”目标下, 农业绿色发展政策应具有时代性、系统性、针对性以及可操作性, 今后应进一步考察高标准农田建设、农业碳汇等相关激励政策, 以及数字赋能农业绿色发展全程监督、准入管理底线约束方案等方面的管控政策, 提升农业绿色发展与减碳政策的协同效应。一方面, 系统梳理推动农业绿色发展的制度或政策, 围绕已有政策的出台背景、拟解决关键问题等内容进行政策文本分析; 探究农业绿色发展标准化的意义、范畴、建设思路与建设路径, 将农业产前、产中、产后全过程的技术、装备、农艺和农产品等纳入标准管理, 为农业绿色发展提供支撑。另一方面, 要开展农业绿色发展政策绩效评价工作, 甄别有效及需要完善的政策措施, 特别是健全针对“双碳”目标的特定政策, 逐步形成有效的政策体系, 更好地推动农业绿色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