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世界拥抱多元

陈欣颖

不论是秀场还是街头，服装性别的印记已经越发模糊。男女同款或互换衣橱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近年来设计师们越发踊跃地在此基础之上，以无性别时尚的名义，探索着更深层次的议题一一拥抱自我。

如果你有关注近日刚刚公布的全球青年设计师大赛LVMHPrize的2023年半决赛入围名单，或许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22组选手里，接近半数都将自己的品牌定义为“Genderless”，即“无性别”，不再以性别来区分设计的归属。入围的尼日利亚设计师、品牌Bloke的创始人FaithOluwajirni曾在采访中表示，“我认为，服装不应局限于性别，以其衡量服装作为物品的目的。我享受为不同性别的人设计服装，打破与性别和身份相关的陈旧观念。”

虽然LVMH Prize的动向不能完全代表时尚界的走势，但不妨将它视为新生设计力量的缩影。纵观这个今年已经进行到第十届的奖项每届的入围者和获奖者，可以明显感受到时装设计的趋势：从最初男女装的泾渭分明，到近年来无性别时尚的横空出世。服装有男女之分似乎是个干百年来不用深究的常识，而这些在空前开放与多元的社会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设计师，正在撕掉时装固有的标签．打破墨守陈规，掀起一场从肤色、身型到性别的颠覆之旅。为了深入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我们也特别对话了两个主打无性别时尚的中国设计师品牌PONDER．ER和AO YES的创始人。

PONDER．ER的设计师浦加林和郑仲曦，在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学院求学时相识。彼时，两人都感觉男装在男生穿着上的规范比较多，设计师可以发挥的空间也相对比较少，因此不约而同地开始探索非传统的男装。毕业后回到上海，一段时间观察下来，浦加林和郑仲曦更是发现亚洲市场上缺少对无性别这个话题的讨论和关注，“无性别这个概念跟我们各自的生活、成长的经历和创作方向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所以便以挑战性别定型为品牌创作的出发点。”于是，2019年品牌PONDER．ER应运而生。

而成立于2022年的AO YES则跳过了与性别博弈的过程。在创立伊始，有着多年时尚行业经历的创始人王颖超与刘炎松就确立了要打破界限与桎梏、构建男女共享衣橱的方向，“我们希望大家可以自由、多元地选择AO YES的产品，放开一般性别观念对款式的定义，更多是在个体心理上对服装款式有无性别差异的认同。男性和女性可以互相选择对方的款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与个性。”

所谓的抹去性别痕迹．打造无性别时尚，并不意味着简单的_刀切处理，真正实践的过程中其实充满了挑战。男女在体型上的差异为设计的剪裁、细节、尺码的设置等层面铺设了多重挑战，只有经过反复地前期调研和不断地试装调整，才能呈现真正多元包容的无性别时装，让穿着者得以舒适且自由地表达自己。比如PONDER．ER标志性的缩褶工艺，利用橡皮筋线来扭曲服装固有的形态，这同时也带来了灵活有弹性的特性。配合许多产品中的纽扣和开合细节，穿着者能依照自己的身材和喜好以不同的方式穿搭。也因为衣服上有这种独特工艺的加持，不同性别和体型得以呈现不一样的演绎方式。两位设计师将PONDER，ER视为一个双向沟通平台，“让我们能从许多顾客和创作者那里得到灵感和反馈，再在我们的设计方向和细节中做出调整。”

与此同时，风格上的多元面貌也至关重要。无性别时尚与中性风格并不能直接划等号，一提到“中性”二字，大众脑海中或许会立刻浮现出身穿宽大衣裤的短发女生，抑或是举止穿着透露着阴柔气息的男生，这样的固有印象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加剧了性别的分化。在PONDER．ER看来，“无性别”有一种反传统的含义。“到了这个年代，为什么服装还要有男女之分呢？在无性别的世界中，更重视的是每个人的自我形态，而不是以大家的生理特征来定义自己在社会上的个性和岗位。”因此，不论是先锋的、可爱的、酷飒的、符合传统审美的、挑战社会范式的，只要是能让自己感到由内而外的自在与愉快的，皆可以成为无性别时尚世界中闪闪发光的风格。

AO YES在上海时装周期间发布了2023春夏系列，两位设计师不仅邀请了自己的多位好友作为模特来展示新季时装，还根据每个人的个性和自我认同的属性匹配了相应的造型，以激发个体自身对服装独特的理解与诠释。两人表示，“这些生活中各领域的鲜活个体，更能表达出AO YES想传递的‘无性别’概念。通过AO YES的视觉和产品，触达更多有同样世界观的人，弱化固有的性别差异和束缚，也希望能推动大家对于自我认同的表达。”

而今年一月，PONDER．ER在巴黎发布的全新2023秋冬系列，聚焦上世纪90年代至干禧年所盛行的美式学院风，探索潮流和媒体对性别定型的影响和男性特质的刻画。相比呈现大众都已经再熟悉不过的时装风貌，两人选择以品牌标志性的面料、剪裁和工艺来替换这些经典单品在人们记忆中的形态。比如用前面介绍的缩褶工艺来改造飞行夹克、牛仔裤、学院帽衫等，果断揭下历史、文化抑或当今社会所赋予服装的标签。“我们希望利用时装重新定义深受年轻男女喜爱的主流文化元素，寻找‘格格不入’的性别流动美学。”

不论是本次特别就无性别时尚这一话题进行分享的两组设计师，还是更广泛的海内外设计师群体，都在以实际行动告诉我们：服装的功能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升级进化。它曾经助人接纳身体，今日则鼓励大家擁抱自我，身体不是限制，性别更不是约束。正如PONDER．ER所说：“我们认为设计有着颠覆传统和推进社会发展的潜能，服装与我们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是最贴身的设计品之一。如果能以这个媒介去推动寻找自我和拥抱多元的脚步向前迈进，也能在过程中打破社会的某些标签，就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