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攻克”英格兰

2023-04-04 00:50白莉莉
看世界 2023年6期
关键词:圣日耳曼卡塔尔曼联

白莉莉

2023年2月26日,英国伦敦,曼联球员庆祝英联杯决赛夺冠

继“占领巴黎”之后,卡塔尔的势力再次“入侵”英格兰。

2月18日,英超曼彻斯特联俱乐部官方确认,卡塔尔银行已经为俱乐部提供收购报价,金额为45亿英镑。

阿勒萨尼(卡塔尔国的前任埃米尔)的竞标辞表示:“谢赫·贾西姆·本·哈马德·阿勒萨尼确认,已提交100%收购曼联的报价。报价旨在让曼联俱乐部重回场上场下的荣光,更重要的是将再次把球迷置于曼联俱乐部核心位置。”

布局英格兰

曾经以国家意志强势收购巴黎圣日耳曼这家法国足球俱乐部的卡塔尔财团,这一次把“触角”伸向了英伦三岛。被《福布斯》评估为“英国最有价值的足球俱乐部”的曼彻斯特联俱乐部,2022年5月的估值约为46亿美元,在世界范围内的足球俱乐部里,总估值排名第三,仅次于西班牙的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俱乐部。

2023年2月14日,法国巴黎,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现场观看巴黎圣日尔曼的比赛

作为足坛商业版图上的那颗“明珠”,曼联已经成为一个凝聚英国和世界多元足球文化的象征。早在10年前的2013年,根据英国天空体育的调查数据,曼联是在全球范围内拥有最多球迷的俱乐部,这个数字甚至达到了4亿人。

也许是看见了未来无尽的商业蓝海,也可能是对曼联“影响全球”号召力的足够乐观,过去十年里陆续通过资本“渗透”足球世界的卡塔尔,再一次看到了一片扩充商业版图和国家影响力的蓝海。这片蓝海,就在现代足球的发源地—英格兰。

情怀不敌金钱

在世界足坛纷繁复杂的历史中,职业俱乐部的买卖和收购事件,一直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商业经典样本。

曼联现在的老板,也就是美国商人格雷泽,早在2003年就拥有曼联3.17%的股份;2年后的2015年,他花费14.7亿美元这个在当时被媒体称为“天价巨资”的金额,完成了对曼联俱乐部98%股份的收购。

但这个曾在美式足球江湖里摸爬滚打的美国人,却在登陆英国本土的初期,遭到了大不列颠球迷的集体抵制—过于商业化的美国运作模式,决不能出现在以劳工阶层为群众基础,以代际接续为情感纽带的英国足球的职业化运作中。于情于理,英国球迷,尤其是曼联球迷,都无法接受格雷泽家族当年对曼联的收购。

但职业足球的矛盾也恰恰在于,为球赛买单的球迷,他们付出的情感筹码,并不被资本和机构真正认可。因为在商业化氛围愈发浓厚的职业足坛,金钱和支票才是保证球队成绩和表现的唯一标准。而“唯成绩论”的理念,恰恰也被那些死忠球迷看重并肯定。

所以以曼联为例,虽然在上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曼彻斯特爆发过多次反对美国资本入主的、球迷自发组织的抗议和游行,但最终的一个结果是:曼联的主权不可避免地在世纪之交的5年之后,旁落于被英国人视为“只看利益,不管情怀”的美利坚人之手。

而这种“我的主队被收购”时的复杂心态,也发生在英吉利海峡的另一头—就在曼联向队史的第20座英超冠军奖杯发起冲击的2012年夏天,卡塔尔投资局正式宣布,完成对法甲巴黎圣日耳曼100%的股权收购,成为俱乐部的全资股东。来自遥远中东的神秘力量,收购了在法国人看来“宇宙中心”的城市的球队。这个操作,当时在巴黎也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曼联现老板、美国商人格雷泽

外来的资本进驻本土俱乐部,能在尊重本土化和社区文化的基础上,做到不那么功利吗?

如果说来自英格兰的曼彻斯特球迷,不能接受俱乐部被美国资本收购的主要原因,是自家俱乐部底蕴深厚的话,那么来自法国的巴黎球迷的心声,则是此前一直是“法(国)人当政”的巴黎,内部管理模式被彻底颠覆:

从1980年代末起,巴黎圣日耳曼的当政者,更具体点说,就是俱乐部的主席,一直由法国的政界、商业和媒体界高管担任。尤其是来自法国媒体界的名流,甚至公开坐在了俱乐部最高会议的C位上,这其中有在电视台做高级编导的,有在报社做总编的,还有在那个年代法国综艺节目的总策划。也难怪法国媒体一度打趣:(20世纪)90年代巴黎圣日耳曼足球俱乐部,关起门来开的不是俱乐部的规划会议,而是一场场由媒体人主导的报道和选题会。

所以在卡塔尔人挥动支票、以“有钱者恒强”的姿态进入巴黎之前,巴黎圣日耳曼这家俱乐部,在精神属性和文化属性层面,和海峡对岸的曼联俱乐部如出一辙:遵循传统,本土意识强烈,对于外来力量和资本保持足够警觉。因为俱乐部的内部运行机制长期以来本土化,俱乐部的球迷文化长期以来社区化,俱乐部的建队理念长期以来去功利化—外来的资本进驻本土俱乐部,能在尊重本土化和社区文化的基础上,做到不那么功利吗?

很明显,球迷的这些期许是天方夜谭。

所以,当美国资本收購曼联、卡塔尔财团入主巴黎之后,英法这两个老牌文化强国,也是两个老牌足球王国,都开始面临各自的烦恼:在曼彻斯特,美元一直是个敏感词;在巴黎街头,球迷永远也不会把卡塔尔和PSG(巴黎圣日耳曼)画上等号。

谁也不会想到,在2023年,曼联和巴黎的命运会在某个维度上发生交集。

卡塔尔人的野心

其实早在2022年初,警觉的法国媒体,就察觉到了卡塔尔财团在投资方向方面的“悄然律动”。

先是巴黎圣日耳曼开始把目光投向葡萄牙市场,以将近20%的比例,收购了葡超布拉加俱乐部的股份。这也被视为扩展竞技和商业版图的一个信号。

而更强烈的“转移布局”的信号,以“巴黎高层离职潮”的方式被持续曝出:先是被誉为巴黎圣日耳曼主席纳赛尔“左膀右臂”之一的让·马歇尔-里布斯在去年3月离职,他此前的职位是巴黎传讯部总监,也就是公关部总监。他的离职,让巴黎在对外公共传播方面出现了几个月的空窗期。

巴黎圣日尔曼足球俱乐部前行政总监让·克劳德-布兰科

2022年5月22日,曼城球員庆祝曼城3–2击败阿斯顿维拉,卫冕英超冠军

接着,就是服务于俱乐部长达11年的俱乐部行政总监让·克劳德-布兰科的辞职。离开巴黎后的布兰科,直接入职了联赛对手尼斯所在的英力士集团并担任CEO。很难说清曾经策划和运营过冬奥会、环法自行车赛和职业足球联赛的布兰科,在去年离开巴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一个不容忽视的客观背景是:在2022年举办完卡塔尔世界杯之后,卡塔尔方面在欧洲足坛的布局策略一定在发生某种程度的变化。或者从另一个方面观察,卡塔尔人的野心正在愈发壮大。

一个可以佐证的例子,就是舆论场里隔三差五的类似“多哈方面撤资巴黎”“卡塔尔财团进军英格兰”这样的传闻。在被称为“农夫联赛(意为水平和观赏性并不高)”的法甲联赛浸淫了12年之后,象征卡塔尔国家意志的卡塔尔投资局,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真正的“职业金矿”和“商业蓝海”,毫无疑问就在目前商业化程度最高、转播、赞助空间最大、球迷基数和忠诚度最强的,被称为“第一联赛(premier league)”的英超。

“收购曼联”对所有有志于进军职业足坛的企业家来说,既不会缺流量,也不会缺压力。

也是在举办完2022年世界杯之后,卡塔尔方面开始意识到,是时候让足球“回家”了(英国是现代足球的发源地)。

而在被卡塔尔方面“盯上”之前,作为英国“最有商业价值”的足球俱乐部,曼联方面已经被多方资本“盯上”十多年了。最近一次和收购曼联发生联系的公众人物和企业家,是特斯拉的CEO马斯克。2022年7月,马斯克在推特发文称,自己将收购英超俱乐部曼联。

有好奇的网友随后追问:“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没想到马斯克秒回并认怂:“不,这只是推特上的一个老梗,我不会收购任何体育球队。”

因为“蹭曼联流量”而登上当天热搜头条的马斯克,虽然关于这个话题只是开了个玩笑,但足以见得,“收购曼联”对所有有志于进军职业足坛的企业家来说,既不会缺流量,也不会缺压力。这也难怪卡塔尔财团对于这次收购曼联,显示出了一种志在必得的心态—投资巴黎12年后依然没能达到问鼎欧冠冠军的终极目标,卡塔尔人看上去已经坐不住了。

前任埃米尔已经下达最高指示:“攻克”曼彻斯特,并以此为据点,逐步称霸英格兰和欧罗巴。当年在巴黎立下的那些未完成的誓言,现在看来,又直接被复刻到了英伦三岛的土地上。

责任编辑何任远 hry@nfcma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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