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进我家（外二篇）

王向军

今年的元旦假期感觉是近年来最为安静的假期，没有期盼地默默在家呆了三天。老家的姊妹们打电话说几天假了怎么不回来了，回来绕上一头。长叹着说现在这样子，咳嗽腿软浑身乏力，酒不沾肉无味地就不跑杠了。其实好怀念有疫情的这三年里，国家在尽心费力地保护着我们，逢个节假日政府总提倡着“非必要不离市”，我们可以放心在市内自由游走，因为到处都是净土。现在疫情拖弱到了自我保护的时间里，阳性开始感染，“活塌”一挂染了个海海漫漫，身边尽时阳康的、正阳的、幻阳的，惧阳的，见面总是一句“你阳过了吗”？人们说大街上看到昂首挺胸的是阳的，东躲西藏的是阴的。抖音里铺天盖地尽是关于“阳了个阳”的视频，内容无外乎就是疼痛、吃饭、专家牢骚方面的，人们说疫情就是次大考，每人都交出不同的答卷：有显忠孝，有失伦理。视频里一个女的裹着铺盖扭嘴斜眼在骂着，“现在这些男人都心坏了，女人染阳就会问你吃了么，喝了么，你就不能来点实际的，看把人烧成个甚兰，月经都烧成毛血旺了！”好有才的女杰啊！也有调侃段子说两个孩子爬在阳了的母亲身边悲伤的场面：一孩子伤心地哀诉：“妈妈，你不能走啊！”母亲幽幽地说“孩子，没事，妈只是累了”，孩子跟着说“妈妈，你要是走了，记得手机要留给我”，母亲气急败坏：“滚！”另一孩子也是不失时机跟着哭音，“妈，你不能走啊，手机密码还没告诉我啊”，调笑声中真的有对现在孩子手机依恋的惆怅。报道里专家说阳后不洗澡不洗头的实践结果，然后尽是发型展示，旁白问你这发型是哪位大师设计的，憔悴的女人恹恹地说是奥密克戎大师亲手设计的，你看头发燃（粘）成个片片，快成毡了。我也在染阳后在镜前来回踱步瞄了下自己，虽然衣衫不整头发端乍，但眉宇间仍透着股多年少有的黑眉杵眼精气神，明白了这才叫作返璞归真。回想到了儿时不梳不洗的快乐年代，下雨当淋浴，水坑做澡池，整天摸爬滚打在水里但是脖颈手背处还是脱不了形似鱼鳞的麻生、头发凌乱无序像极了房檐下的鸟窝。

防疫政策调整后，阳性病例噌噌往上蹿，身边不时出现“阳”了的同志，这下明白终于自己离染阳不远了，单位同事约定谁先染阳谁请大家吃饭，真是个吃饭的好理由。那天出门登记住宿，前台服务员笑得不亦乐乎，说刚有个退房的先生自嘲出来躲“羊”，结果跑进了个“羊”圈。看来阳势已趋难以回避了。临近冬至的一个周末，憋闷了许久的家人终于可以出去走串了，媳妇提前就和娘家人联系了几家回去新街看下老娘，去给过世的老父亲上坟。于是乎几个并不安全的人攒在了一起吃饭说话，酒后聊开了些已近老年的思想感悟。第二天凛冽的寒风刺骨逼人，光秃秃的坟梁地上也是手难伸出，草草完祖上遗留下来的哄鬼营生，赶紧登车顺路返回老家吃让此地人魂牵梦萦的杀猪菜。其实这顿饭对大多人来说追求的不光是美味的可餐更是氛围的享受，每次和朋友在长途赴约行程中我总会说咱们能看上一眼吊起的猪和现做的杀猪菜就很满足了。凛冽的寒风入骨的冷冻将聚起的杀猪人变得缩手缩脚，不时地搓着冻得无知觉的双手，人们呼出的气体与叼着纸烟的烟雾混在一起从嘴里喷薄而出，和锅里腾起的水蒸气一并遮住了被冻麻的脸部表情。原准备将冬储的猪牛羊全部处理然而大家都劝着主家：杀上今天吃的猪，剩下的哪天杀吧，把人冻死呀。只能临时主意快点结束了杀猪战，坐下开始了固有的杀猪庆功酒，不一会儿便酒酣脸红，被冻的鼻涕还不时无知觉地顺着鼻槽流下来，熟透的饭菜裹着香味滚烫上桌，酒足饭饱后摇晃着欣然离开。

回家后媳妇便感觉不适，说天冻感冒浑身疼得不行。吃了颗止疼药有好转，便出门做了核酸。时至傍晚，女儿开始出现呕吐现象，并且嗓子出现了沙哑疼痛现象，半夜媳妇核酸结果显示阳性，这下终于知道阳已上身，躲无可躲。打开柜子里的药包视频问药店朋友，结果好多脱销的药在我家应有尽有，什么布洛芬、连花清瘟、羚羊清热、999感冒颗粒这些快过期全都装在准备丢掉的药袋里这下派上了用场，终于明白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第二天早晨起来，我也感觉到些许不舒服，眼睛像贴着一层防晒膜似的，望着窗外感觉黯淡无光，女儿粗粗地嘶哑着说她说不出话，这下全家就开始了按网上指导吃药过程，我的身体越来越感觉异样，浑身冷得不行盖着被子还是一样，肉皮紧麻得有点疼，嗓子痒得干咳，知道已经阳了便去做了核酸采样。这一天媳妇便开始了好转，地下拧油似转来转去，不知打扫着家还在做着什么，看着她穿着睡衣露在外边的胳膊我就纳闷咋就不冷了呢，我感觉阵阵皮紧。枕头垛着枕着两个，捡厚的被子摞起盖在身上还是没感觉到温度，蜷着身子保留点体温，检测已超39度多，喝过药就开始迷迷糊糊入睡，顿时“铁马山河入梦来”，昏昏沉沉中就是重复着前段时间在小区的防疫经过，车来人往核酸检测查询三码的环节梦中播放，偶有醒来也是紧接着又睡去，故事接着上演，标准的连续剧模式。那一天什么也不想吃，印象里就是白开水把方便面饼一泡捞了几口，便又盖紧捂实继续梦里“抗疫”。晚上时分，女儿也有了发烧症状，按照用脑需求实施分类降温，我用的化学降温，继续让西药产生作用，女儿用的物理降温，轮番着用两个冰袋冷敷着脑门，一晚上我总是听到女儿窸窸窣窣的自我治疗过程，不时有她在冰柜里换取冰袋的声音，然后悄悄上床，懂事的女儿不再打扰生病的大人。值得一提的是，就在疫情这几天，女儿从没耽误过网课，征得老师同意不开摄像头，难受的厉害时就靠着床头拿着手机，眼睛里闪着痛苦的泪花，不时用力擤掉堵在鼻子里的鼻涕，上课结束后强忍着新冠的折磨按时完成着作业。儿子不时地戴着口罩眯着眼睛从自己的卧室出来问着我们的症状，并且笑笑说他体质好，呼市没染上估计这里也没事，我们也是尽量保护着他不与他接触，好让他在周末好参加研究生考试。第三天我还是体温不能下降，她们母女二人已经转为无症状了，孩子最不会藏掖，女儿已经开始忙碌着自己钟爱的手账，她妈仍然手持抹布活跃在家里的角落。时至下午症状感觉轻了，压在身上那两床被子感觉沉了，并且身体上冒出汗来，顺手搓了一把似有丸药的成分应运而生。打开手机百度阳后七天的症状，我好像已经是进入“阳四”了。掀掉多余的被子，回到正常的状态，此时梦里“抗疫”已经结束，可能是我看了抖音里即将伟人诞辰日相关内容，梦里让我见到了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太过惊喜的同框让我醒后感觉病已远去。我梦到两个伟人穿着宽大的灰色红军服，和我在一条小路上亲切地边走边聊，虽然是梦但我感觉很幸福！第四天全家一切如初，该吃吃该喝喝，与网上比照我们应算是轻症。估摸前几日走过的双方老家亲人是不是也全阳了，好有负罪感啊。鼓着勇气打电话，应阳的都阳了，都说没什么事，该做啥还做啥，就是睡下感觉不舒服吃颗药就好！一家人待在家里面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上网课、看手机、翻翻书，说实话也是無聊着了。贾平凹说过：“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禁无限地孤独和寂寞”。贤人如此，我亦使然。好在电话这个万能工具帮我打发着空余时光，打听到我阳了消息后，同学朋友都是打电话问我情况，并笑谑说主要是近期酒喝得少了，自己每天以酒消毒就阳不了。吹牛不上税，新冠不会放过嘴硬的人，这病前期症状就是死犟、自以为是。果不其然，没几天就听说已经阳的消息。电话打过去传来死皮塌相有气无力的声音：厉害了，头爆炸、刀片嗓、水泥鼻都已经历，然后身体一件子一件子开始疼上了，疼的不知道身体咋放了，坐个坐不成，站个站不起，感觉除了头发不疼其他地方都疼过，并且没味觉没嗅觉，然后像个学生似的向我讨教阳过后的经验。我只是听说卖猪售羊按四件子处理了，没听说过人还一件子一件子的分开说了，看来新冠还是给这个嘴硬的人厉害让领教了。日子就这样，每天咳嗽着吐着痰流着鼻涕，按分析说是往出排泄病毒。这几天里和儿子基本隔离，戴着口罩做饭然后把饭放在他卧室门口，敲门后叫一声然后离开他自取，然而就在考试走的前一天他说饭有点腻吃着发呕，我想事情不抵了，最终还是没躲过这一劫，既知这样不如早阳。一晚上不时隔门问情况，头痛嗓子难受的已经症状都有，熬到早晨自己说坚持去考吧，于是做好了个人防护带好药品、体温计等就去了东胜，实在是不放心，一直电话微信联系着孩子的情况，然而越来越糟，当天半夜时分还疼得不能入睡，体温测量截图显示着已经高烧，劝劝能考则考，别有负担。考试当天一早联系着说去考呀，难受着也能坚持。忐忑中等着考试结束，准时准点发来信息：鼻子不通口出气，考试中呕吐了几次，全身难受题没答完，下午不想考了。答应着并嘱咐做好身体保护，想想近期孩子的努力让这疫情给一锤子砸出泡了，没办法的事就顺其自然吧！至此疫情光顾了我家成员全阳，走出了疫情感染第一波的步伐。

三年疫情天下狂，国之英雄保健康。今逢妖孽已趋弱，春回大地奏凯歌。经历了疫情这次大考确实让人心惊胆战，个中的酸甜苦辣滋味各人自有品尝，更有无数的白衣天使等各类逆行者在为我们负重前行。正如一个名家所说的：医护是我们的菩萨，我们给他们发出的笑是真正从心底来的，没有虚伪。今天我们都是自身健康的第一责任人，祖国的强大和保护让我们无惧东西南北风，喜迎春夏秋冬福。时至年关写下此文，愿普天下之人平安健康！

2022年12月8日的下午，我们还在包联阳光小区紧张地值班过程当中，突然通知小区可以解封了，只需关注隔离单元即可，顿时感觉如释重负，快喘不过气的紧张气氛终于烟消云散了。

就在政策变动的这十来天里的日子里，让我们度过一个个的不眠之夜，那根紧张的神经从来没有放松过，疫情形势让人有点手忙脚乱，四面皆阳逼着我们如临大敌。那天半夜睡梦之中紧急来电，因为近期人员流动疫情反复，要求连夜开始对包联小区封门值班，查验人员流动情况，将包联片区情况来个摸清弄实。疫情就是命令，赶紧在单位群里发了，然后与物业、社区联系，将旁门侧门全封了之，留个正门查验着“三码”可供人员进出。通知着相关人员赶紧到位，安排着手头当紧的工作。第二天早早地在小区门口搭起借来的帐篷，支起火炉烧了起来，暖着站在门口的值班人员。地上摆起床铺桌凳，各类台账置放俱全。炉火烧得正红，炉坑里埋进两颗红薯无事时候赶紧吞下，嘴里不时回味着那个烤焦皮皮的味道。业主们好奇地过来探进头来瞅瞅，看着那火红的炉子，说这个正好炖点肉，不行咱们来个打平伙吧。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此等形势下哥们忙着哪能顾上无聊事呢？看来是这些人很久没见到这人间烟火了。正应了那句“人多好做，人少好吃”的俗语，我们全员出动也就两天一轮班，加上全员核酸抽人，还要入户，单位人员这几天是全员出动，打着电话、敲门探访，了解着住户有无特殊人群、大车司机、房间有无独立卫生间、近期有无外地流入人员等等详尽内容，走访内容已经事无巨细，社区包联领导、社区负责人、疫情联络人员的电话仍然不断打入，看着这些熟悉的电话，我知道有电话就有新的任务。这几天也是出奇的冻，零下二十几度能冻入骨里，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是让人浑身发麻的时候，北风呼呼地刮得帐篷抖动，里面也是温度下降很快，人们跺着脚搓着手让运动来恢复点温度。炉子需要不停地捅炭漏灰才能旺起，好多城里长大的同志还侍弄不了，把个炉子烧成了黑黢，只冒烟不着火，感觉屋子里快拴不住猴了。人们不时地进出，忍着寒冷身体瑟瑟牙齿打颤，认真地查验着进出人们的情况，感觉每个晚上都是漫长的等待，等天亮起来时，一夜的寒冷和烟熏火燎顿时让熬夜值班人员憔悴许多，就这样白明黑夜紧张查验了几天感觉疫情平稳，要求我们暂时撤点，只需日常防疫即可。顿时收拾行囊打扫战场，我们想着近期可能会放松一下紧绷的这根弦。

然而没有几天，一次全员核酸彻底打破了暂时的宁静，在下午的紧张核酸后又来指令，要求实施静默管理，组织人员再次驻守小区。天临明时，社区紧急电话，包联小区有阳性病例，要求单位增派人员做好小区隔离管控相关工作，紧张气氛骤然升温，人们都是在睡意朦胧中迅速到位，分组展开了各项工作：关注着被隔离在车里的患者母女、密接的单元楼道消毒、协助专业人员核酸采样，隔离楼门张贴封条和密接人员集中隔离动员、进出人员的劝返，这些活计自然不在话下。为了加强管理，镇里和公安都派人员协助，因为患者流动性大，所以小区密接人群不时增加，来来往往接送往返，每有车辆出入，小区住户人员都隔着玻璃探望着外边观察着动静。这几天里，所有的事情都单位全力承担，除过的专业采样工作外，其余包括小区人员核对、扫码登记及秩序维持、物品配送等所有工作。大家都穿着防护服，戴着隔离面罩，艰难地移动着身体。因天气太冷不一会儿面罩、眼镜上就全被蒸气模糊，并且身体上开始发热出汗。因怕人员再次感染，核酸工作我们分楼栋分单元间隔进行，并且对困难人员和上网课学生开“后门”，尽可能给大家以方便传温暖，小区里飘荡着我们别样的喊话，到处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几个小时的辛苦工作，等检测完同志们都已精疲力尽，这几日陪我们采样大夫还是个孕妇，一直坚持着站在寒风中，实在让人敬佩且心疼，没有这个疫情，这些人员应该在家如大熊猫般地被呵护着，但为了抗击疫情，勇敢地冲在了第一线。夜间值班那漫长的晚上很是难熬，小区外的街道上也是人迹罕见，只有明晃晃的路灯照下惨白的光。通过监控看到小区里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偶能听到几声猫头鹰尖怪的瘆叫，门口的警灯不停闪烁。走出门外，月亮悬在楼层上面的天际，在寒风中缺少着应有的皎洁。楼栋房间都亮着灯，人们也在忍受着静默的难耐，期盼病魔早一点远离能早一天回到正常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居民们都表现出极大的支持，因为也知道这样做是为了大家好，更好地让自己生命财产得到安全保护，有能满足的居民需求只要符合政策的我們都会想办法解决，送米送菜、接物送药我们都义不容辞。也有极少数人发出不同的声音，打电话找着难题，横眉竖眼歪理随口，一副让人很难习惯的嘴脸。我们用言行感化着他们，起先有个人员也是对查验三码不予配合，在查验过程中加油突过，我们找其理论虽然表示配合，但满脸显出不服气的表情，在静默的时间里因其感冒需要输液，我们也是想方设法给其关照得以顺利治疗让他很是感动，每次见面后总是心生歉意地说着感激的话。

就在我们认真地抗疫过程中政策出现了改变，我们不再24小时驻守小区，封闭解封了，让人很是惊奇的是在静默时他们吵着要出去，完全放开后很少有人出来。疫情中感谢我们的同事，无怨无悔任劳任怨，有好些同志都是日夜在岗不曾休息，每天红着双眼默默工作，让我很是感动。在集中隔离点人员抽调上，单位小朱毅然决然地报名参加。在抽调期间我一直心生内疚，把一个从外地来的刚上班的孩子送出去感觉心有不忍，还好这段时间大家都关照着她，让她心生温暖。

现在疫情的第一波高峰已经过去，大家领教了新冠带给大家的感受。抖音里一个老婆讲着过往：这个疫情我老汉学好了，戒烟了戒酒了，竟然把我也给戒了。笑归笑，但确实不容小视。我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已是大年前一天，只愿大家遵守“过年不聚集”的倡意，让我们每家都过个平安快乐的春节！

真是“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年又在鞭炮的炸裂声中和人们的醉眼迷离当中过去了，留下的是对以后日子咋过的思考，应了“日子难过年好过”的俗语。过完年后人们见面打着招呼，都是感叹这年过得太快了，其实不是嫌年过得快，是对这几天假太短的留恋。初七又开始了上班，抱拳握手寒暄中开启了又一轮的工作模式。这几日年的氛围还在人们中间蔓延，走家串户的拜年、彩灯闪烁的大街。三年的疫情记得每到过年也没怎么搞大型活动，今年防疫政策变动据听说元宵节晚上要举行放焰火烟花等大型庆祝活动，但我是没有动身的心思，周末下午在女儿的再三麻扯下，在熙攘的人流中挪了好长时间。锣鼓震天的秧歌队被围观的群众包围着，演員在使劲地扭着舞着，堵了半条街道不得动弹。我也在抖音上看到了榆林有个秧歌表演灵魂指挥薛少孝，这老师指挥确实了得，动作干净麻利到位，两手翻飞出神入化，表演队伍整齐划一，网友评论说一个人火了一条街一座城。乌审旗今年的赛马场的猜灯谜、陕北说书等各项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一群上年人在场地前围着几个身着陕北演出服的说书人听得津津有味，灯谜领奖车前站满一群娃娃等着领奖，鼻子冻得红扑扑盼着早点拿上奖品牙膏香皂。场地中心那个九曲黄河阵的灯游会让人挤得水泄不通，我见过那时的灯游会，灯是用面捏的盛着油放着线捻子，然后外边用彩色的纸糊着，风一吹火苗随风扑闪，据说不孕不育或者不生儿子的婆姨偷上面灯就会心想事成，待称心如意后再还回来。现在的灯清一色用电灯代替，通道全部用钢管搭架分离，不会有挤出去的情况。记得前几年我也跟随着涌动的人流，人挤着人脚踩着脚，不经意间脚后跟总会被别人的脚碰上，然后鞋后跟被踏出原位，赶紧躲一边俯身扯起继续出发，一道门一道门地挤着往出走，走得人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真是上年龄了不服不行，小时候跑天塌地地找乐子欢度新春，而现在精彩的活动就在身边时懒得看了。儿时的年是在期盼中慢慢等来，然后就在红火热闹中开始享受这幸福的日子，真是眷恋那些天的美妙时光。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年在恋恋不舍中也完了，该做甚的做甚，毕竟过好日子才是王道。我们老家是个偏僻的村庄，整天听到的就是狗叫鸡鸣，羊吼马嘶，间或有大人扯开嗓子让外边玩耍或劳作的家人吃饭声音在村庄飘荡，过年里也没有其他闹红火的事情，只能相约着喝点烧酒或盘腿坐在炕上打会扑克。最早知道年过得红火热闹是小时候二哥去陕北小保当的大姨家过了一个年，回来后绘声绘色地给我讲那个地方过年是咋个快乐的，印象深刻的就在大脑里幻想着那个场面，说过年那些天基本上就在外面疯玩看热闹，和大表哥的儿子同亮跟着秧歌队跑社火，怀揣着大姨给的零钱买上喜欢吃的东西，偷着抽支炫耀的香烟，把大姨家附近的高圪堵、刘圪堵、东北湾、小草湾转了个遍，然后在正月十五那天又在观音殿前转了个灯游，说那个灯摆得像迷宫，跟着转灯游的人七绕八拐往出跑，有时候就走岔路出不去，还不能跳过围起来的绳索，如果跳出去诅咒着要来生变驴做马，情景给描绘得神奇梦幻，让我向往了多年，多羡慕生活在那个地方的人们，能过着如此美好的生活。以后我上了高中，也算村子里见过世面的人，因为走出乡村走向旗府了。家里离坐班车的地方离得太远，就和同学提前一天去离府深线较近的他亲戚家，那个村子与我们那里比较生活水平好文明程度高，当时正月的过年生活也是明灯腊水，那天恰逢元宵节，吃过晚饭便都赶往村学校，晚上要在学校的操场上举行村民自行排演秧歌表演、文艺晚会和转灯游会的。我俩也裹在赶红火的人群里，想当面见见听说里的红火到底哪种场面。那天晚上的村里小路上是不寂寞的，皎洁的月光照耀着留有残雪的土地，三三两两的人们兴高采烈谈论着话题快速前往学校的路上。等走到学校附近时已经看到这里明灯璀璨、人头攒动，组织者们也是紧锣密鼓吆喝着做着活动前的安排。不一会儿活动正式开始，秧歌总指挥猛然间唱着神调跳着出场，现在了解他还兼着“伞头”角色。由于出场太猛掼倒在地，观众顿时大笑，活动至此开始，花红柳绿一群后生女女的精彩表演将活动推开，一个扳旱船的老汉轻盈的随秧歌队东跑西串做着鬼脸，还有几个装扮着的唐僧师徒举棒扛耙活跃在队伍里。这个村的人唱的歌特别好，初中上学时当时学校的“歌星”大多是这个村的，以后和人聊起说应该是和当地水质好有关系，所以那天的“村晚”堪称精彩，这可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精神生活啊！观众们睁大眼睛欣赏着节目，热情欢愉地参与转灯游活动，那一晚大家热情高涨，夜很深了村里学校圪梁才恢复平静，那一次也是我最早遇到的如此过年红火场面。

无独有偶参加工作就分配到这个村里从事收粮催款、节扎放环的工作，我也结交了这里好多村民，记得与他们一起用搪瓷缸盖（形似圆锥）喝酒，欣赏着貌不惊人的同志唱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歌声，也有过雨后夜晚和尊敬的占则老师摇摆在回他家的草皮小路上。每每忆及这里，总有无限的思念与感慨涌上心头。

清风不问过路人，莫怪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间从懵懂少年走到已生华发，其间有波澜曲折，也有风光旖旎。随着时代变化过年的活动方式也是在不断翻新，对于满街满眼的舞龙舞狮高跷等已经见多不稀，烟花焰火也觉枯之无味难吸眼球。年的概念淡化人情疏远，但记忆里乡村的过年烟火味让人仍回味无穷。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