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系统基模的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探析

王立鑫, 张运来

(北京工商大学 国际经管学院, 北京 100048)

国家公园兼具保护生态环境和为游客提供游憩、教育的双重功能,平衡自然保护和游憩之间的关系是国家公园面临的重要挑战[1]。与英美、澳大利亚等国家相比,中国国家公园的建设起步较晚,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了有关游客数量、游憩活动带来负面影响、社区参与等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能否得到妥善解决关乎国家公园游憩是否能够可持续发展。

随着公众对户外游憩需求的日益增长和中国国家公园建设的顺利推进,国家公园的游憩管理逐渐成为研究热点。目前国内研究主要围绕国家公园游憩承载力[2]、生态服务价值[3]、建设和管理的建议[4-5],但鲜有从系统分析的角度对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进行系统思考的研究。本文采用系统动力学的基模分析方法,对中国国家公园游客数量的增长上限问题、游憩活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问题和社区参与问题进行系统分析和诠释,针对性地提出解决策略,以期促进中国国家公园游憩活动的可持续发展。

1 文献综述

游憩是国家公园的重要功能之一[6],国家公园游憩管理受到了学术界的极大关注。国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游憩活动对国家公园的影响[7]、公众的游憩体验及满意度[8]、生态环境的监测[9]、环保法律[10]、国家公园利益相关者关系的处理[11]等方面。中国对于国家公园游憩的研究则较多地集中于供给侧层面,主要是关于国家公园管理和建设层面的研究,如国家公园体制建设的必要性[12]、分区管理[13]、游憩承载力[14]和公众的游憩体验[15]等方面。

学术界对国家公园的游憩管理目标已经形成共识,即在游客的游憩体验和生态环境保护两个方面寻求最佳的效果。但以往的研究多为案例研究或通过借鉴国外国家公园成功的经验为中国国家公园的发展提供建议,鲜有研究从系统的角度对中国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对策。通过采用系统基模的方法,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系统各要素之间逻辑关系不清楚的问题,在了解国家公园游憩系统动态变化过程的基础上,梳理出影响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的国家公园游客数量的增长上限问题、游憩活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问题和社区参与问题所涉及的因素,分别采用成长上限、舍本逐末和社区参与基模系统地分析内各因素间的因果反馈关系,为从根本上解决3个影响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的问题提供思路。

2 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的基模分析

系统基模分析法可以通过观察复杂系统中的正、负因果反馈关系,掌握整个系统的结构变化和因果关系,提高对整体问题的认识和提出解决问题的策略[16]。常见的系统基模包括成长上限、饮鸩止渴、恶性竞争、公地悲剧等。根据中国国家公园发展的情况,针对上述3个问题,采用Vensim PLE软件构建了3个有关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的基模。

2.1 游客增长上限基模

这一基模主要用来解决国家公园游客接待增长上限问题。成长上限即事物的增上是有限制的,不可能无限多的增长,反映在国家公园的游憩管理层面即国家公园接待的游客数量不可能无限多,会受到游憩承载力水平、游客满意度和重游意愿等因素的影响。

国家公园的宗旨之一是为公民提供福利,其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实现与游客的数量呈正相关。游客数量的有序增长是国家公园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内容,但游客数量的无序增长却会给国家公园的生态资源和环境造成很大的挑战。由于国家公园遵循公益性的原则,许多公益性的项目可能免费,因此,如果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和管理能力不能得到持续的提升,环保工作不能及时跟进,将会导致国家公园生态环境的破坏,进而造成接待游客数量降低,图1为国家公园的游客增长上限基模。

图1 国家公园的游客增长上限基模

图1共包括1条正反馈回路和2条负反馈回路。

1)游客数量越多,国家公园的影响力则越大,反过来又会增加游客数量。这是一条正反馈回路,表明国家公园的知名度与游客数量呈正相关的关系,进而会导致更多的游客慕名而来。

2)游客数量越多,国家公园的拥挤程度越高,游客的游憩体验质量则越低,游客的满意度则越低,进而造成游客数量减少。这是一条负反馈回路,表明游憩体验的质量受到游客数量的制约,游客数量越多,会降低游客满意度,最终会影响到游客的数量。

3)游客数量越多,国家公园的拥挤程度越高,国家公园的游憩承载力则越低,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则越低,游客的满意度则越低,进而造成游客数量减少。这是一条负反馈回路,表明游客数量的持续增长会造成国家公园的拥挤度上升,对国家公园接待能力造成压力,当国家公园接待能力不能提升时,就会影响游客的满意度。一方面,会减少游客的重游机会；另一方面,则会对国家公园的声誉造成不利影响,造成游客数量的减少。此外,需要说明的是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也会受政府投资的影响,政府投入的资金越多,其接待能力则越强。

以上3条反馈环构成国家公园游憩管理的游客增长上限基模,是国家公园不可持续发展的表现形式。矛盾主要集中在国家公园游客数量和游憩承载力之间难以取得平衡,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又与政府资金投入和游客数量快速增长相关,解决游客增长上限问题要求有效筹措再发展资金。一是政府加大投入。既然政府将国家公园的主要性质是公益性,主要功能是为社会提供价值,那么政府就有责任加大对国家公园的投入,尤其是基础设施、环境保护等。二是国家公园广开财源。国家公园要积极转变观念,创新经营管理模式,允许进行是适当的特许经营,为游客提供全面、优质服务,提高国家公园综合效益。三是尽可能地提高国家公园的游憩承载力,可以通过从降低游憩活动对环境和资源的影响这一方面来提高承载力。

2.2 舍本逐末基模

这一基模主要用来解决游憩活动对生态环境造成负面影响的问题。舍本逐末是指存在多个方法可以解决一个复杂的、系统性的问题,但最明显的解决方法往往是最表面的解决办法,很难从本质上解决问题,而问题的根源往往难以引起注意或者较难发现。即使人们发现了问题的根源,但由于解决起来需要付出较高的代价或者成本,因此人们往往会选择避重就轻,采用较为简单的、立竿见影的解决策略。这种解决问题的思路往往过于浅显,只能对所存在的问题进行改善,很难从根本上使问题得以解决,甚至有可能会因为不能及时解决潜在的问题,而使问题更加严重。

对于国家公园生态环境和资源的保护问题,常用的解决策略包括限制游客使用、对已经破坏的资源进行修复和对游客进行教育。由于一些专业性的知识传输给游客较为困难,因此采用限制游客的使用、对已破坏的场地进行维护等措施更为简便,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游憩活动带来的问题。图2为国家公园游憩管理的舍本逐末基模。

图2 国家公园游憩管理的舍本逐末基模

图2共包括2条正反馈回路和3条负反馈回路。

1)采用限制游客对国家公园使用的方法虽然不能从本质上解决游憩活动所带来的对资源和环境破坏的问题,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问题的严重程度,进而降低游憩活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是一条负反馈回路,表明对游憩活动所带来的破坏进行修复是降低游憩活动影响立竿见影的方法之一。

2)采用限制游客对国家公园的使用这一策略会导致公民的福利受到阻碍,这是这一“治标”方法所带来的副作用,进而难以加强对游客的教育,从而更难从根本上解决游憩活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导致问题积累的更加严重。这是一条正反馈回路,表明这一策略从长远来看几乎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游客游憩活动所带来的对资源和环境破坏的问题。鉴于国家公园的公益属性,必定会对全体公民开放,但如果采用部分限制,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游憩活动所带来的破坏,但不会使游憩活动的破坏停止。为了降低破坏,国家公园可能会进一步的限制游客的使用,而在限制使用这一前提下,也就很难加强对游客进行更为广泛的教育,从而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3)采用对游憩活动所带来的环境破坏进行修复,与第一条反馈回路同理,是一条负反馈回路。虽然不能从本质上解决游客游憩活动所带来的对资源和环境破坏的问题,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问题的严重程度,进而降低游憩活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4)采用对游憩活动所带来的环境破坏进行修复的策略,并不会阻止资源和环境继续受到破坏,这也是这一“治标”方法所带来的副作用。同时,由于这一方法的使用会在一定程度上使问题得以缓解,进而会忽视对游客的教育,随着时间的积累并不会解决游憩活动对环境破坏的这一问题。因此,这是一条正反馈回路,表明由于游憩活动是持续的,故对环境的破坏也是持续的,修复活动并不能从本质上解决游憩活动所带来的对资源和环境破坏的问题,但会在短期得到一定的缓解；同时会忽视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即加强对公众的教育,进而使环境的破坏越来越严重。

5)采用加强对游客的教育。这一策略可以减轻游憩活动对资源和环境的负面影响,在这一策略取得成效后,国家公园管理者以及相关部门会更加认可这种策略,进而继续使用并且加强采用教育的方法。显然,这是一个负反馈回路,即对公众的教育可以减轻游憩活动所带来负面影响的程度。

以上5条反馈环构成一个国家公园游憩管理的舍本逐末基模。矛盾主要集中在国家公园游憩活动所带来问题的解决策略。这一模型可以清楚地梳理出解决国家公园游憩管理的根本策略是加强对公众的教育,把问题尽可能地消灭在“摇篮里”,尽量避免“治标不治本”方法所带来的副作用。

2.3 社区参与基模

这一基模主要用来解决在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过程中社区参与的问题。社区参与有助于对原生的资源进行保护,同时也有利于游客获得更为真实的游憩体验；同时,社区参与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为社区居民带来经济效益,图3为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的社区参与基模。

图3 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的社区参与基模

社区参与基模刻画了国家公园的游憩活动对社区居民的影响,以及社区参与对国家公园游憩活动的影响途径,共包括2个正反馈回路和1个负反馈回路。

1)社区参与程度越高,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就越高,从而游客的体验越好,则游客满意度就越高,游客数量则会越多,进而国家公园的拥挤程度会提高,导致居民的满意度下降,最后降低社区的参与程度,这是一条负反馈回路。

2)社区参与程度越高,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就越高,从而游客的体验越好,则游客满意度就越高,游客数量则会越多,进而社区居民的收入会提高,随之社区的满意度会提高,进而提高社区参与的积极性,这是一条正反馈回路。

3)社区参与程度越高,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就越高,从而游客的体验越好,则游客满意度就越高,游客数量则会越多,进而政府的关注程度就会越高,国家公园及周边的基础设施就会越多、越完善,从而社区的满意度也会提升,这是一条正反馈回路。

以上3条反馈环构成一个国家公园游憩管理的社区参与基模。在社区参与的基础之上,国家公园的游憩活动可以改善当地基础设施条件、为本地居民带来增加收入的机会,这都是对社区发展的积极影响。然而,游憩活动难以避免地会给社区带来不利的影响,如导致社区拥挤、生态环境恶化等,这会降低社区居民对国家公园开展游憩活动的评价。同时,社区居民参与到游憩活动的住、行、食、娱的各个环节,有利于提升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和提升游客的体验,从而提高游客满意度,促进国家公园游憩活动的发展。需要说明的是,社区居民是国家公园利益相关者系统中举足轻重的一个群体,在国家公园建设的规划阶段应该高度关注社区发展和社区居民的利益,尊重社区居民的文化和利益,确保社区居民充分、公平地享受国家公园的利益,尊重他们对国家公园建设和发展的意见和建议,使其融入管理和决策之中。

3 结论与展望

20世纪90年代以来,游憩利用被视为破解国家公园资源保护与利用矛盾的有效手段,通过游憩服务供给能提升公众福利、促进国民认同,同时为社区提供生计来源[17]。但是,游客接待量的不断增长引发游客拥挤、对国家公园生态环境带来了难以避免的负面影响和主客冲突等一系列问题[18]。应用系统动力学基模分析方法,对当前中国国家公园可持续发展的游客数量增长、游憩活动对生态环境和资源的负面影响以及社区居民是否应参与国家公园游憩管理等问题分别进行了系统分析,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建议。

游客增长上限基模表明,国家公园接待的游客数量会受到承载力水平、游客满意度等因素的影响,需要加大政府的投入、适当发展特许经营、降低游憩活动的负面影响才能在保护国家公园生态环境的基础上,尽可能提高接待游客的数量。舍本逐末基模则指出,解决问题不能避重就轻,否则可能会使问题更加严重,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国家公园游憩活动带来的生态环境问题和资源破坏问题,就必须强化对游客的教育。社区参与基模刻画了社区居民作为国家公园管理系统中重要的利益相关者,社区参与有利于提高国家公园的接待能力和游客满意度,因此,在国家公园规划时应该重点考虑让社区居民参与到国家公园的游憩管理之中,同时,也应该保护社区居民的利益。

在深入了解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涉及的不同因素间关系的基础上对国家公园游憩可持续发展的系统基模进行了构建,采用系统基模方法能较为深入地认识事物的运行规律,但仍然属于定性分析的范畴。未来可以对研究内容进一步深化,在充分收集数据的基础上对以上3个问题进行仿真模拟,展开定量研究,以期对问题的认识更加准确,或拓宽研究问题,即对国家公园可持续发展存在的其他相关问题展开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