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杨
六月份我和妻子去新疆旅行,一天早上从酒店出来,她突然惊呼,项链不见了。我们站在原地找了片刻,发现项链在随身挎包里,虚惊一场。
然后就有了这个故事——一个叫李向晚的女人捡到一件首饰,去送给失主,途中遇见了狐狸。
然而写下第一句话的时候,项链变成了戒指。写第二个段落时,出现了一个银匠。第三个章节,又穿插了第一人称视角。故事的结尾,收束在一座荒废的动物园中。
但实际上,在落笔之初,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这是小说令人着迷的地方,在动笔之前,它充满未知,丰富而无限。写作者能做的,就是回到屋子里,打开电脑,关上窗子,开始敲敲打打,像做一件活计。逝去的时光被一点点召唤,文字中万物生长。
我肯定在某个时刻盯住一枚戒指看了一会儿,也很多次从步行街的银饰门店经过,我去过动物园,也见过那种四处流浪的马戏团。忘记的事情远比记住的要多,但其实它们从未离去,当写作开始,它们全部回来,让我左右逢源。
写短篇我不列详细提纲,更没有明确的中心思想,要是问我这篇小说想表达什么,我是回答不出的。我常从一点感怀出发,信笔写去,让人物和故事自然生长,我对他们充满信任。
写作不是刚需,写作的过程也并非全然愉快。但总有人沉湎此道,不得不写,不吐不快,我很高兴自己走在这条道路上。
在那本著名的小说里,陀思妥耶夫斯基写道: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还有永远不要相互遗忘。我以为这就是文学的全部。
作为写作的学徒,写过几篇后,我突然觉得应该好好地去生活,我应该锻炼身体,多与人交谈,好好吃饭,出去走走,认认真真盯住我正在看的那样东西。我在北方长大,大雪会没过车轮,灌进衣领。我在南方上学、工作,芭蕉叶摇摇晃晃,雨林里百兽夜行,窸窸窣窣。它们都会作用于文字。文学是道也是术,行路读书之于写作,本是事半功倍之理。
无论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还是爱,我们都会先它一步消失。如果可以的话,多出去走走吧,万物都在生长。新疆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