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建立“三方天然气联盟”倡议缘何遇阻

杨进

2022年11月29日，俄罗斯副总理诺瓦克表示，俄正在与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讨论建立一个“天然气联盟”，以支持和协调三个国家之间的天然气运输。

2022年11月28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在莫斯科举行会晤。其间，俄方提议建立由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组成的“三方天然气联盟”。近几个月，该话题受到高度关注，频频见诸三国媒体。不过，从这些国家高层官员的表态看，该联盟的建立显然是遇到了阻力。

2022年11月29日，俄副总理诺瓦克指出，“俄、哈、乌实际上自苏联时代起就拥有一个天然气运输系统……我们有着丰富的合作经验和巨大的合作潜力”。

众所周知，哈、乌两国的天然气储量十分丰富，产量和出口量均居世界前列。其中，哈天然气探明储量约3.8万亿立方米，年产量约550亿立方米。在中亚国家中，乌天然气储量仅次于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居第三位，探明储量为3.4万亿立方米，年产量在500～600亿立方米之间。除了满足国内消费，哈、乌天然气还被用于出口，出口量约占两国各自总产量的20%左右。不过最近几年，受国际天然气价格变动、国内产能变化以及两国经济发展对天然气需求增长等因素影响，哈、乌天然气出口量出现一定幅度下降。从出口方向看，哈、烏天然气一部分面向独联体国家，如俄罗斯、吉尔吉斯斯坦、阿塞拜疆等，约占两国天然气总出口量的一半以上。另一部分面向中国、伊朗等非独联体国家。中亚是中国天然气的重要来源。2022年，中亚天然气管道向中国国内输气432亿立方米。中亚天然气管道于2009年12月投产，气源来自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此外，哈、乌两国还是中亚地区重要的天然气过境国，储运设施发达。

就哈、乌与俄天然气合作情况看，早在20世纪70年代，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苏联加盟共和国之间的中亚—中央天然气管道以及乌拉尔—布哈拉管道等天然气运输设施就已经建成了。当时，除了满足内部能源供给外，这些天然气管道主要是向俄罗斯供气。1991年独立后，哈、乌等国实施新的能源战略，力图实现天然气开发与出口的现代化和多元化，但与俄的天然气合作并未结束。不仅俄继续向哈、乌两国进口天然气，以作为其天然气国际市场的补充，而且俄能源公司还深度参与了哈、乌天然气产业勘探、开采、运输、终端市场等环节。尽管如此，随着时代变迁以及天然气出口多元化战略日趋成熟，哈乌与俄天然气合作的结构和数额都发生了变化，逐渐形成自己的出口路线，独立性明显增强。

根据三国官方披露的消息，“三方天然气联盟”倡议是由普京首先提出的，目前还在讨论阶段，俄、哈、乌三国高层尚未达成一致意见。俄方没有披露有关组建“三方天然气联盟”的任何细节。根据普京的相关讲话及俄官员的解读，倡议或包含以下内容：一是利用俄、哈、乌原有天然气运输网络，该联盟重新整合三国天然气出口资源，通过哈、乌两国管线大幅提高俄向中国、印度、巴基斯坦、伊朗甚至土耳其输送的气量。二是通过三国投资合作，对原有基础设施进行改造，提升运输能力，扩大三国天然气出口。三是俄为哈、乌提供安全可靠的天然气供应。

基于俄面临的国际环境日趋复杂和严峻，俄高层提出建立“三方天然气联盟”对俄意义重大。

首先，打破美欧能源制裁的围追堵截，构建俄能源国际合作的新“朋友圈”。乌克兰危机爆发后，美西方对俄能源领域的制裁不断升级，“北溪-2”天然气管线遭到损毁，俄急需寻找天然气出口的新通道，从而挖掘天然气国际合作新潜力。哈、乌不仅具有巨大的天然气消费潜力，而且过境运输能力也十分可观，因此建立与哈、乌两国的天然气联盟，对俄在国际能源市场继续发挥主导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其次，重构并巩固俄与中亚国家的经济、政治关系，保持俄在欧亚地区的影响力。乌克兰危机爆发后，包括哈、乌在内的中亚各国，与俄外交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甚至出现了某种疏离倾向，欧亚经济联盟等传统的经济一体化机制也在逐渐弱化，通过构建天然气联盟这种更具经济意义的一体化机制，对于俄继续保持在中亚的影响力显然更具操作性。

早在2022年11月访问莫斯科期间，哈总统托卡耶夫就对建立“三方天然气联盟”有过表态。他在强调俄、哈、乌有必要建立更紧密能源关系的同时，表达了对建立该联盟的慎重立场，指出需“进行研究”。哈外交部副部长瓦西连科在一份声明中指出，尽管阿斯塔纳不支持将制裁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方法，但哈将遵守制裁规定，“现在讨论与俄罗斯的天然气联盟协议内容还为时过早，但哈的原则立场是，不允许其领土被用来规避制裁。”。瓦西连科的表态十分明确，即哈目前不急于与俄、乌就建立天然气联盟进行具体讨论，而且担心这一联盟的建立与俄正在遭受西方制裁有关。

乌兹别克斯坦对于建立“三方天然气联盟”的倡议反应平淡，处理低调。乌总统米尔济约耶夫至今未对该倡议明确表态。乌副总理兼能源部长米尔扎姆哈姆多夫指出，即使乌与俄缔结天然气协议，也不意味着“结盟”，“双方正就俄向乌供应天然气的事宜进行谈判，但该合同纯粹是技术性的”，“不会危及国家利益，也不会同意以政治条件换取天然气”。另外，多位乌高级官员以及学者发表讲话或者撰文指出，目前没有必要急于建立“三方天然气联盟”。乌学者拉比莫夫则指出，如果建立了该联盟，土库曼斯坦也将别无选择，只能加入它。

从哈、乌两国官方和学界的立场看，尽管他们都肯定“三方天然气联盟”倡议有促进能源合作的积极意义，但也认为该联盟可能带有政治意图，通过这种合作换取经济利益，或将得不偿失。哈、乌在能源国际合作领域长期坚持多元化方针，对任何可能干扰其独立开展国际经济合作的议题保持“安全”距离。“三方天然气联盟”的构建恐将不在两国的核心议程之中。俄能源专家克鲁季欣说，“三方天然气联盟”的前景难言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