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丽水 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经典示范区

郭庚

很多人并不知道，在繁华富庶的浙江，除了平原和滨海，还有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原始森林，是那么的稀缺，令人陶醉。

那里是丽水，瓯江和闽江的源头，其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完整性和多样性一直为学界津津乐道。那里是中国沿海地区自北而南的第一处高地，人称“华东屋脊”，区内山峰成群，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峰有1390座，浙江海拔1800米以上10座山峰均座落于此。那里有保护完好的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也是百山祖冷杉、白颈长尾雉、黑麂等中国特有珍稀濒危物种最后的“基因保护地”。登峰望远，峰峦叠嶂，云飘雾绕，绿色绵延，近景灿烂，远景辽阔，那里可以欣赏到中国山水景观之“平远、深远、高远”的美学哲理。

随着“国家公园”在这里创建与亮相，对于这块秘境的探索也进入全国视野、全球关注。

如今，五年多的时间倏忽而过，致力于使宝贵的自然资源、文化遗产永久保留、世代传承、全民共享的百山祖园区，通过坚持保护和发展共赢，国家公园已日渐成为创新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重要平台，展示浙江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窗口，面向世界的“美丽名片”。

为全球守护一片独特稀有的自然生境

建设钱江源—百山祖国家公园，意义非凡。百山祖园区是中国不同海拔、不同纬度上自然生态系统中最重要、自然景观最独特、自然遗产最精华、生物多样性最富集的区域代表地。

百山祖园区是中国沿海地区自北向南的第一处高地，平均海拔1122.9米，范围涉及浙江省龙泉、庆元、景宁3县（市）10个乡镇32个行政村，面积505平方公里。在这里，峰岭、峡谷、瀑布、湿地、古夷平面遗址等地貌，复杂多样。在龙泉市查田镇下保村，两块在百山祖区域内发现的久于40亿年的冥古宙锆石，保存记录了地球上最早的变质作用，也可以窥探到百山祖园区历史久远的地质变迁。

最早火山喷发：浙江省的晚中生代火山喷发恰恰是从龙泉凤阳山—庆元百山祖一带开始的。造山运动向东延展，一直到海边，从龙泉到宁波，火山岩年龄从145百万年一直演化到100百万年左右，越来越新。

在兰巨乡五梅垟村公路壁基岩剖面，岩石年龄差距大，三大岩类在这里汇聚，分别是古元古代～晚古生代龙泉俯冲增生杂岩变质岩（年龄约4-10亿年）、早侏罗世枫坪组沉积岩（年龄约1.7-2亿年）、晚侏罗世侵入岩（年龄约1.5亿年）。4～10亿年前的变质岩诉说了这里曾经的高温高压岩石变质事件，1.7亿年前的沉积岩揭秘了这里河流、湖泊的古地理面貌，1.5亿年的岩浆岩诠释了岩浆吞噬岩石的场景。

千八线是浙江省海拔最高的地区，被誉为浙江屋脊。千八线完整线路包含10座海拔在1800米以上的山峰，依次为：凤阳山（北峰1828米）、凤阳山（1848米）、浙江第一高峰黄茅尖（1929米）、黄凤垟尖（1854米）、烧香岩（1832米）、天堂山（1811米）、大天堂（1822米）、浙江第二高峰百山祖（1856米）、新兰尖（1828米）、荒村尖（1810米）。

在动植物学家眼里，它的地位更是无可取代。如果在地图上搜索，会发现世界同纬度其他地区大多为荒漠或荒漠草原，但是在中国却很不一样。在丽水这处江南秘境，又格外特殊。由于海拔差异大，在垂直尺度上跨越了中亚热带、北亚热带、暖温带和中温带4个气候带，分布着常绿阔叶林、针阔叶混交林、常绿落叶阔叶混交林、山地针叶林、山地矮林、山地灌草丛等植被群落，具有典型的山地立体气候，成为了中亚热带森林生态系统的典型代表。

百山祖园区是众多珍稀动植物生长的天堂，百山祖冷杉则是最亮的那颗“明珠”。在丽水百山祖峰海拔1755米处的避风谷地，从保护围栏向内望去，可见两株并肩而立的百山祖冷杉。另有一株，则位于海拔较低的位置。它们树皮灰黄，身形也并不伟岸，看上去平凡无奇。然而，这三棵其貌不扬的古树，竟是来自一亿年前第四纪冰川期的“稀客”。1963年，这个珍贵稀有的物种被人发现。由此，开始了长达60年的保护拯救工作。1987年，被国际物种生存委员会（SSC）列为最濒危的十二种植物之一，被誉为“植物活化石”。它们寂静地生长，为世界留下了一个破解亿年前地球生态之谜的密匙。在多年的探索实践中，园区在百山祖冷杉保护方面取得了喜人的成绩，通过开展人工辅助促进天然更新，百山祖冷杉已在原生境自然繁育幼苗240多株；利用胚胎培养技术繁殖百山祖冷杉幼苗获得成功，成为世界首例；“百山祖冷杉抢救性保护”载入《中国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白皮书）；通过播种繁育和人工促进自然更新，目前已成功培育百山祖冷杉4000余株。

园区内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有野生维管植物189科851属2102种，其中蕨类植物有39科85属273种，种子植物有150科766属1829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53种，其中有百山祖冷杉、南方红豆杉、红豆杉等国家I级重点保护植物3种，江南油杉、金钱松、钟萼木等国家Ⅱ级重点保护植物50种。园区内动物资源丰富，共记录有野生脊椎动物416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65种，其中有黑麂、穿山甲、金钱豹等国家I级重点保护动物11种，中华鬣羚、蛇雕、黄喉貂等国家Ⅱ级保护动物54种。采集标本和鉴定记录的大型真菌有632种，是全国野生大型真菌最丰富的区域之一。

维护好生態是国家公园的生命线。这五年多的时间里，百山祖园区依托高校院所科研力量，共建了“浙江大学—百山祖国家公园联合研究中心”，建成创新平台载体和基地17个，与中科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等36个机构建立了伙伴关系。通过合作交流，实现科研技术手把手传授，园区内科研队伍的科研水平得到了很大提升，科研成果频出，为园区生物多样性保护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建成全省最大的森林生态监测样地—百山祖25公顷样地，建成实验室、温室等科研设施。

国家公园创建以来，有关科考团队和专家先后在百山祖区域发现了百山祖角蟾、百山祖元蘑、百山祖多足摇蚊、皱盖油囊蘑、丽水丽丝盖伞、凤阳巨基叶蜂、近蓝紫丝膜菌等18个新物种。新物种的逐年增多，不断丰富了百山祖国家公园以及丽水全市域的生物种类目录，正是生物多样性保护能力提升的佐证。

如今，随着全国首个野外博物馆——百山祖园区野外博物馆的落成，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这里感知这片土地的自然魅力。有别于室内博物馆，“野外博物馆”的独特性在于其够“野生”。它以生物多样性和自然景观作为自然展品，在山水间、峰谷中，通过一块块展牌、一条条展线，构建起原生态的自然展示空间。而身临其境的人们只需用手机“扫一扫”展牌上的二维码，就能一一解锁自然现象背后的故事。

建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文化传承经典示范区

不同于美国国家公园无人的荒野，在中国的国家公园中，处处都离不开人的参与。百山祖园区就是如此。它并非抽象的疆域，还包含着一个又一个村落和鲜活的人。通过他们，得以窥探数十年、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微观历史。

百山祖一带强力吸引着全国各地百姓迁徙隐匿，神奇般庇护着各种生命世代延续，开创了中国冷兵器之先河，传承着千年宋韵文化的审美观，承载着千年不断的国际对话，推动了时代生产力大变革。

百山祖区域是世界人工栽培香菇的发祥地，2022年，“浙江庆元林-菇共育系统”入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龙泉青瓷传统烧制技艺已有1700余年的历史，2009年，正式入選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是全球唯一的陶瓷类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龙泉宝剑始于春秋战国时期，距今有二千六百多年，龙泉宝剑锻制技艺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庆元是廊桥之乡，境内仍保留着100多座风格各异的古廊桥；域内有全国唯一的畲族自治县和华东地区唯一的少数民族自治县，是畲族文化发展的高地，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所有这些都印证了，在这里，人与自然长期和谐相处。

从开始创建国家公园的第一天起，丽水就将“尊重自然”烙印在国家公园的基因中。为保园区内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和完整性，生态退让是第一步。

广大原住居民为生态让路，支持国家公园创建。龙泉、庆元、景宁三县（市）百山祖国家公园生态搬迁政策体系先后制定出台，以最优惠政策引导农户自愿生态搬迁。

吴大福原本住在庆元县百山祖镇百山祖村企坑自然村，那里属于国家公园核心保护区，生态环境优渥，但交通不便，发展产业困难重重。为生态让路，吴大福是较早响应政策实施搬迁的村民之一。他介绍说，过去自己在老家种香菇，家庭年收入只有三四万元，搬到城里后，挣钱门路多了。“现在我负责监管建筑工地，月收入有五六千元，两个孩子也在更好的学校读书，一家人的生活越过越好。”

截至目前，百山祖园区核心保护区内31户98人已全部主动搬迁，搬迁率达100%；完成一般控制区773户2699人搬迁。

社会企业也主动为生态让路。

百山祖园区被纳入生态保护红线进行管理，实行核心保护区和一般控制区两区管控，严格禁止开发性、生产性建设活动。金坑洋水电站正处在百山祖园区核心保护区内，需要关停退出，为生态保护让路。

“现在关停！”2020年7月4日，随着一声令下，两台机组的停机按钮被按下，位于百山祖园区核心区的景宁县英川镇金坑洋水电站正式停产，标志着百山祖园区核心保护区所有矿产水电类生产性活动已全部停止。

值得一提的是，水电站的拆除全部使用人工作业，不进行爆破等操作，防止对生态环境造成二次破坏。大坝拆除后裸露出的山体，也进行了生态修复。

如今，“为生态让路”已成为丽水人的行动自觉。

借助创建国家公园的优势，利用国家公园全球价值、国家象征的国家生态品牌优势，推动国家公园品牌与丽水“山”字系品牌融合发展，“丽水山耕”“丽水山居”“丽水山景”“丽水山泉”等品牌，进一步地实现了从生态颜值向经济价值转变，让隐藏的“生态密码”不断转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经济效益。

园区内还有影响深远的香菇文化、青瓷文化、宝剑文化、廊桥文化和畲族文化。在国家公园形象品牌加持下，更加流光溢彩。

今年，百山祖园区生物多样性价值转化实践地EOD模式项目成功入选首批省级项目库。EOD项目总投资21.32亿元，项目包括生物多样性监测调查与保护项目、生物多样性科普宣教与载体建设、松源溪大毛湾段生态缓冲带建设、国家公园入口社区综合服务中心建设、庆元县食用菌现代农业产业园项目（一期）共5个子项目。

构建“国家公园+”产品体系和品牌宣传体系，发挥国家公园辐射作用，通过将这些特色村镇规划串联起来，引导差异化发展，带动沿线乡村振兴，让老百姓共享国家公园更好保护下溢出的生态红利，实现生态保护与民生改善相统一。

炉岙村依托百山祖园区的创建，取得国家公园特许品牌经营。在提升改造上大做“文章”，通过美丽村庄建设、基础设施完善，建成全丽水示范、全省知名的民宿示范村。夏天，一波波游客慕名前来避暑纳凉。

农家乐老板季益兴介绍，村民们搞起了农家乐，每家的环境都相当不错。每年的夏天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来自上海、杭州等地的客人都喜欢到这里来。而且客人必须要提前预定，不然可能就找不到房间入住。他骄傲地说，农家乐生意好的村民，一年有几十万元的收入。

绿了山林，福了百姓。百山祖园区一个个鲜活的故事诠释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丽水正把百山祖园区打造成为生态秀美、百姓富裕、和谐共生的高质量共同富裕经典示范区。

放眼未来，可以预见的是，百山祖园区将是一个引领丽水市域绿色发展、惠及全市人民的大工程，在保护生态的前提下，通过有限度地合理利用资源，兼顾保护与发展，实现人与自然的共生、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