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荨
01
夏季的台风天,楼里停电,我被楼道里的老鼠吓得哇哇大叫,刚准备把钥匙插进自家家门的陈勋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打开手机手电筒急匆匆地走下来,光束恰好打在我惊慌的脸上。
“你还好吗?”他问。
“楼里的老鼠实在是太大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强装镇定,数秒钟后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对方长着陌生的脸孔,平日里并未见过,于是我又警惕地放慢脚步,等他往回走的时候我才跟上他的脚步,并且刻意保持着距离。
直到陈勋齐打开了隔壁的大门,我才意识到原来他就是我的新邻居。
我蜷缩在沙发上等爸妈回家,狂风拍打着锁住的阳台门,声响很大,老旧的手电筒照亮了并不宽敞的客厅。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浓郁的鸡汤味飘进我的鼻腔。
说来也巧,陈勋齐的妈妈竟是我妈的新同事,所以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妈热情地邀请他们一家一起吃火锅。
饭后,我负责洗碗,陈勋齐悄悄地走过来想要帮忙,他站在旁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避免更长时间的尴尬,我让他洗了些水果端出去,他礼貌而客气地对我说:“这次麻烦你了,改天你们来我家,换我来招待你们。”
02
因为妈妈们的关系,两家人经常互相串门,因而我和陈勋齐也熟络不少。他成了我们学校的转校生,虽然不和我同个班级,但我听说他的成绩很好。
“我们班上好像有同学想要认识你,所以跟着你去了书法社。”
陳勋齐听了我说的话,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坐在车窗边,分享了一只蓝牙耳机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戴上,纯净的音乐流淌入耳,仿佛闭上眼,就能看见山谷里的小溪。
我悄悄看他,他的眉眼深邃,鼻高唇红,颧骨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好看的人总是使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想好要考什么学校了吗?”陈勋齐忽然转过脸来问我,他盯着我的眼睛,使我觉得脸颊发烫,心也快跳到嗓子眼去,我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反问他:“那你呢?”
“我有几所挺喜欢的学校,但是目前还没有想好最想去的是哪一所。”他轻声回答,神情认真。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两年的时间,总是慢半拍的我常常觉得有些问题需要留到以后再思考,陈勋齐不同,他很有想法,也许在转学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夏天的晚霞染红了天空,夕阳很圆,经过天桥的时候,我们会特意停留,看一下日落和川流不息的街道,偶尔他会偷偷给我买一支甜筒解解馋,或者陪我绕路去报刊亭买一本青春杂志。
03
不知不觉,陈勋齐已经陪伴我一年半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陈勋齐说这就叫“君子和而不同”,我们可以和别人融洽相处,却保持独自的见解。
我颇为赞同,笑着咬了一小口红薯。
我们放学的时候,天空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跟陈勋齐一起走,哪怕是走过路灯年久失修的路段,也不会感到害怕。北风呼呼刮在脸上,能感受到强烈的冷感,我将红薯捧在掌心里,热气从纸袋子内冒出来,白烟随即随风消散开去。
前段时间我听妈妈提起,陈勋齐他们家租房快到期了,说不定就要搬家了,其实从一开始,陈勋齐就说过,他早晚是要回到户籍地考试的,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已经习惯了有陈勋齐陪伴的日子,习惯到我差点儿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跨年夜,陈勋齐的妈妈邀请我们一家去他们家吃烤肉,随着烤盘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肉的香气不断扑鼻而来,使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我和陈勋齐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这次轮到陈勋齐洗碗。
饭后,大家约好一起去看灯光秀,而就在我准备先回家换裙子的时候,陈勋齐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我万分紧张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急匆匆地躲进房间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纸捋平,看上面的几行字迹:
“琳琳,我下个月要回老家过年,年后我便在老家念书直到高考结束,很抱歉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果我们约定一起考广州的学校,你觉得好不好呢?我还是希望能够常常与你见面,因为我很喜欢你。”
看完的那一瞬间,我已然忘记此刻身处寒冷的冬天,房间温暖得像是要开出花儿来了一般,我甚至开始想象自己和陈勋齐在大学里牵手走过校道的画面。
那一晚,我和陈勋齐并肩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江风拂来,将我的头发吹乱,陈勋齐替我挡住风,问我要不要找个温暖的地方坐坐,我摇头。
灯光照亮陈勋齐的眉眼,我看着他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问我纸条上的答案,我朝着他笑,却只对他说:“希望新的一年我们都顺心如意。”
04
陈勋齐回到老家以后,会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会给我寄好吃的特产,附带一封长信。陈勋齐的老家距离我住的城市正好是4个小时的车程,不算太远,但我们并没有机会见面,南方的春天又湿又冷,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联络。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也没有答应和陈勋齐一同考广州的学校。因为我明白,我们所擅长的学科不同,想要报考的专业也不同,广州很好,也有很多知名的学校,但我所向往的学校并不在那儿。
我很感谢陈勋齐,他给予我鼓励和关怀,让我在和他相处的时间里日渐进步,我同他一样渴望成为能够自己发光的星星并愿意付诸努力。
也许有朝一日,在广阔的未来,当我们都成为更好的人,再见后且有缘能一起走得更远,那便是更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