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书法教育的美育传播

成永兴

（山西大同大学美术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美育教育的实践可以让学生获得无穷乐趣，进而提升自己的创造潜能和想象力。书法作为美育课程中重要的科目也证明了学生不仅能够获得美的体验，而且有助于塑造学生完美健全的人格。“学院派”书法经过多年的探索与实践，其教育体系日臻完善，学科地位亦得到巩固，培养目标也有了明确的方向。各类高等院校很快便成为书法人才培养的重要“基地”。书法教育中学科设置、教育理念、技法训练等都为学生的专业水平提升创造了优越的条件。书法专业学科的成熟也为美育在高校的传播有了充足的经验和直接的环境资源。高校书法教育的美育传播在校园文化建设和学生灵魂塑造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一、书法的传统美育

书法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核心，从汉字诞生之初就时刻展示着它的美，有绘画、音乐等艺术不可替代的因素。书法从文字诞生之初到古代书法教育，再到当今高等书法教育的发展，都离不开对汉字的依赖，离不开传统的书法技法、书法史论、名碑佳帖。以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为基础，汉字作为书法载体逐渐演化出篆、隶、楷、草、行等书体。书法美需要研究汉字何以成为书法艺术的基础，书法美在五体中如何展示汉字的方形，从而在书体中有了视觉美的选择，对各种书体本身的美已经让现在的书法教育有了无限的学习空间。[1](P82)只有不断地思考、探索以及研究方能使这门古老的艺术焕发出新的生机。

（一）书体美的诞生 从刻画符号开始，已经是人类有意识的活动，刻画的过程中不仅留下了现在看来简单的痕迹，同时也展示了刻画者对美的基本追求。甲骨文已经能够看到占卜者对美的追求，占卜的纹路是想象的来源，文字的横平竖直也奠定了汉字到今天为止的“方块性”是模范的文字美。铸造过程中诸多因素浑然一体，所以商周金文成了能够让人发挥无限想象的新晋文字之美。秦小篆的规整让汉字有了视觉严谨的表现形式，汉隶让书法有了情感的表达，在实用与艺术之间自由切换，不仅有了灵活且有意识的笔法表现，而且结构也有了丰富多变的展示。唐代楷书在“尚法”的环境之下，让楷书的楷模性与严谨美直至今日都不可逾越。诸如此类，书体在每一时期都展示了不同的美，从不自觉到自觉，从被发现美到追求美都展示了书体的独特之美。

（二）书体美的认知 书法美育认知的获取可以通过鉴赏、书写、聆听等多方面来获取。其中书法教育成为打开书法美育认知的重要途径。在书法美的诞生与延续过程中，书法教育恰恰是重要的环节。古代的“礼、乐、射、御、书、数”中，已经有了对书法教育的明确记载，汉代鸿都门学让书法有了正规的教育学堂。隋唐以后，更是以书法作为取士的条件之一，不仅提高了书法在传统文化中的地位，也增强了人们对书法技艺的狂热追求。唐代取士要求的“楷书遒美”促使了书法学习的导向。虽然不能为书法的完全自觉发展，但至少促进了楷书这种书体的丰富表现形式及多样风格。[2](P50)直到当下楷书依然保留了其强有力的基础作用，现在的书法教育依然视楷书为学书的不二法门。历代书法家皆强调书法的独特审美功能，如“中和之美”“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尽善尽美”等，林语堂先生把书法的美提高到哲学高度，认为书法提供了中国人基本的美学法则和美学原理。由此可见，书法作为教书育人的手段，在我国有其历史的延续性。当下高等书法教育繁荣发展不仅给书法美育的传播提供了较为专业的前提条件，专业的教学让本专业学生有了欣赏书法美和实践书法美的人文基础，在各个学历阶层的培养模式中不仅有专业的研究群体，而且有实践的体悟和表达者，这样的专业性群体为书法美育的广泛认知及传播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三）书体美的传播 书法的审美导向对一定时期书法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字体创变的活跃期，汉代崔瑗、许慎、赵壹有了对书法的不同审美思考。魏晋南北朝，书法美学思想的文化背景衍生出羊欣的“精熟”“妍媚”，王僧虔“神采为上”等多角度的书法审美观。[3](P218)认知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书法美育的传播，所以提升专业的认知方可真正地对书法的美进行广泛传播。认知是前提，传播是途径，美育是收获。书法美的传播也有诸多的方法，在点横竖撇捺的笔画书写中感受毛笔“唯笔软则奇怪生焉”的神奇魅力，在书法理论的研究和阅读中能够感受到书法的博大精深，在篆隶楷行草的的不同实践体验中才能知道美的立足点是什么。诸如此类，书法的认知必须是书法实践和书法美育传播的制高点，如果制高点不够，那么书法美育的传播将会片面化，甚至误导书法学习群体。书写的实践是传播书法视觉美的中间环节，实践和过程会给很多人带来快乐，甚至痴迷，这成为了提升书法审美的很好的精神支柱，为以后的书法传播培育了浓厚的兴趣，在技法感受的同时也为审视作品提供了实践的依据。所以，书体美的传播是在认知的基础上，通过书写的实践培育出能够认知书法“时空观”的新的书法群体。

二、高校书法美育的概况

简单地说，书法的美育意义就是能够让接触过书法的人真正懂得书法之美，进而会表现理解后的书写美。[4](P48)就当下的书法教育而言，本专业的学生不能全面地提升书法学科的综合素养，在日常的专业教学中不难发现以下几种情况。一是为了上学而选择专业，对专业没有热爱度，在要求的作业范围之外几乎不主动学习。所以对书法的认知较低，不能够体悟书法的本质之美。二是热衷于书法的技能展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加强练习，各级各类的展览成为检验自己实践水平的大本营，入展或获奖都将成为下一阶段努力的动力。这一群体能够把某一书体的技法之美渲染于表面，能够积极地完成书法美的初级传播。三是为了提升学历，在书法的应试方面下了功夫。平日落下的功课依靠辅导班补习，外语的压力让这一群体放弃了很多专业知识拓展的时间。“美育”作为大学文化建设的重要环节，不仅能够提升学生的审美能力，同时也能在实践中对自身的审美形象有所追求，进而促进大学生的全面发展。[5](P179)书法专业的在校生应该在本校的美育推广中起到积极作用，带动各个专业的学生真正的欣赏书法，懂得书法，而非书法“文盲”。

通过学校的书法展览和师范类的三笔字课程，不难发现在校各类艺术专业的学生以外，严重缺乏对美的体验和感受。首先，书法的欣赏需要绝对的专业素养和一定的技能实践，而多数的群体在看到书法作品后，只感叹和惊讶，留下了“好”的评价。其次，师范类学生虽然接触过那么一点书法的知识，但是从教学大纲和培养方案来看，只是对汉字结构有了一定安排意识，对毛笔的特性有了一定的尝试，认知的大门还没有打开，课程就该结束了。这一群体总是比第一群体有了炫耀的资本，但是对书法美的本身没有完全体悟。他们对书法的欣赏也仅仅在结构工整、笔画的粗细、正书章法的统一整齐和草书的“乱七八糟”等进行欣赏与评价。再次，小学或者初中接触过书法实践课程，尽管浅尝辄止，但是兴趣保留到了现在，硬笔书写整齐平稳，践行了汉字的“方块性”。这一群体较少，但都沉浸在自己对美的认知范畴之内，学业的繁重让他们无暇深入体会到书法的真正美。综上不难发现，书法在高校以专业的性质存在，如何能够在构建专业的同时提升学生对书法美的感悟与品鉴，在全校范围适当普及书法的美育教育，显得尤为重要。

三、高校书法美育的传播构想

蔡元培在《美育》中提出:“吾国古代教育，用礼、乐、射、御、书、数之六艺。乐为纯粹美育；书以记述，亦尚美观。射、御在技术之熟练，而亦态度之娴雅；礼之本义在守规则，而其作用又在远鄙俗。盖自数以外，无不含有美育成分者。”[6](P129)蔡元培先生对中国传统文化美育进行了深入解读。可见，美育在不同的学科中都有，只是呈现的方式不同而已。音乐作为纯粹的美育功用自古有之。书法从实用中孕育美育到艺术作品中美育的丰富展示经历了较长时间。由于书法美育在书写和艺术表现之间会有不同的认知，故书法之美育传播也将会遇到更多的问题。

书法美育的提倡者当属蔡元培。蔡元培于1912年在《对于教育方针之意见》一文中首次全面提出了“五育并举”的教育主张，同时认为“教育者，则立于现象世界，而有事于实体世界者也”，“美感者，合美丽与尊严而言之，介乎现象世界与实体世界之间，而为之津梁”。[7](P8)蔡元培提出了教育者应该如何认识美的本质。实现美育价值的途径有很多，但是教育是让人能够直接、有效获取的最佳方式。如何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是书法实现美育价值的唯一之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群体应该对书法美的感受全面而且深入，并且能够通过一定的方式准确地把这种美传递给下一层的书法群体。这应该是一次书法美育价值实现的过程。

高等书法教育走到今天，学生群体的增加也为书法实现真正的美育价值有了更多的传播团队。如果大学本科生生源增加，并且能在培养方案中制定实现美育价值的途径，那么书法的美育价值毫无疑问会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真正核心。作为书法美育的传播者，若要把书法美育作为高校内涵发展的一条途径，应该完成一定的规定动作来武装自己的美育头脑。

（一）注重字外功夫——书外求书“书外求书”即于书法领域之外诸如文学、历史、哲学、文字学、道德、科学、美学、宗教信仰中寻求书法的“真韵”。苏轼《论书》曰：“书贵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8](P313)其神、气、血从何而来，非书外不能获也。欧阳中石说：“仅仅把书法作为一门艺术,分量是不够的。她首先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产物，要了解、深化她的研究就必须以深厚的文化背景作为依托。研究书法，置之整个文化大体之中，始能窥其端倪，得其所以，阔达其旨，是则必求诸文、艺、史、哲多门学科，方可入门循经，庶可谓之书道通也。”[9](P120)可见，从古到今关于书之“道”的强调与论述从未间断。“书外”领域中当以文、史、哲、美学为宗，其他如科学、宗教、政治等都会随历史化为思想和意识上的符号，体现于文史哲当中去。在教学当中强调“书外”功，宗旨即提高自身的修养。也正如许多科学家都喜爱艺术，重视美育。爱因斯坦对音乐的酷爱应该也收获了巨大的灵感，可见科学与艺术应该也是科学家的双重素质。反之，书法也需要诸多领域学科的书外功。

书法与文学是密不可分、相得益彰的，书法因文学而具有了特殊的内涵，书法又以它独有的形式中的美而光彩熠熠。历史上许多大书法家同时也是大文学家，不仅懂其文辞的优美，而且将真实的情感流露在书法作品中。在这一点上，文学与书法作品有着相同的契合点。文辞和书法艺术同样能寄情，文辞中有“意象”，书写中能把这种情寄于笔墨中。现时期，书法作品大多以古诗词或书论为书写内容，而能通其平仄、知晓音律者甚少。因此，文学修养是不可忽视的，因为书法的“灵魂”不能丢。

钱穆讲：“历史知识，贵能鉴古而通今”，[10](P632)史学是所有学科研究学习的前提。于书法而言，史学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学习资料，同时也让我们对书法的流变有了更具体的了解，甲骨契刻的起源，秦汉的辉煌，魏晋玄学主导下的尚“韵”之风，隋唐盛世的楷法盛行，明清书法的审美变化……这些只有历史才能呈现给我们。简言之，历史给我们提供了样式，让我们明确方向，顺着历史的轨迹寻找个人的艺术追求。

哲学总是以抽象概念的形式来反映客观世界，而艺术作为艺术家思想情感的抒发形式和客观社会的真实写照，它的表现是具体的、生动的、感人的、形象化的。艺术家的创作不会脱离哲学的思考，艺术呈现给大众的是视觉上的更直观的哲学。[11](P64)由此可见，三者之间的关系甚是密切，真正的书法学习应该于文史哲等诸领域构建自己的独立境界，历史作为书法评价自身的唯一尺度，会抛弃那些时代的糟粕，把文学、史学、哲学诸人文学科知识相互融通，注重人文素质的培养，从中国古代优秀文化中汲取精髓，树立正确的审美情趣、价值观念。

（二）感知实践的魅力 书法作为视觉的欣赏艺术，不仅给人带来视觉美的不同感受，同时也能将书写时的思想表达展示无疑。反复的实践能够在经典法帖中感受直观化的造型之美，也能感受汉字在发展过程中精妙绝伦的点与线的丰富表达形式。实践给人带来的体验是独一无二且无法用文字来表达的。点画在缓疾提按转折之中展示了毛笔的博大精深，结构在攲侧敛拓中道出了古人造型的微妙之变，虚实阴阳的结构布白让书法的空间皆成妙境，浓淡枯湿的墨色变化递进了作品的深层之美。美的体验是在不断的实践中完成和深入的，美的体验是无人替代的，只有在书写的时间流淌中感受汉字与笔墨的神奇。

（三）以书法基础教育为媒介 书法艺术如何通过基础的教育实现美育的育人价值，让学生深入参与实践过程则是必经之路。以我校学生的书法实践为例，书法美育应该从日常学习中培养和渗透。

日常书写激发学生对汉字结构美的追求。以日常书写为源，不断培养学生实践的自信，从写好自己的名字到写好一首古诗词即可让学生获得美的体验。在结构的方正平稳中找到排列笔画的兴趣，在笔画的舒展表达中发现潇洒自如的手感。硬笔书写美观性的提升激发学生对汉字结构美的自觉追求。如果学生能够持续聆听汉字结构的相关课程，且主动追求日常书写的美观性，那么汉字结构美在学生的意识中开始萌芽和固化，或者说是审美意识的主观性就会有提升。

书法作品的欣赏激发学生主动追求艺术的体验。经典书法作品的赏析应该是全面和循序渐进的，观赏和了解碑刻书法的形制美和汉字的艺术魅力让学生对历史实物产生浓厚兴趣。观摩简帛文字不仅增加学生对书写材料的好奇，同时也有了尝试书写的强烈愿望。通过经典作品的赏析，让学生多维度了解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多角度欣赏文字的变换之美，进而对书法的线条美、结构美、文字美有了较为明显的审美认知。深入经典的同时，学生们也应该走入当代书法展览现场。书法作品在展厅当中的呈现也是提升书法美育素养的重要环节，展厅设计的艺术美感加上书法作品的丰富多彩，必定会对欣赏的学生有心灵的触动，从而进一步激发对书法实践的兴趣。需要提出来的是，这个环节的效果达成，必须是在专业教师的详实讲解和分析中让欣赏者体会到书法艺术的魅力。如果缺乏深入的美育培养，则会变成走马观花式的浏览，对培养学生的书法兴趣毫无意义。这在基础教育中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佳作赏析与展览的参观学习应该是在欣赏角度的基础体验，这也是学生获取书法美的认知的必要教育过程。

通过书法临摹与创作表现和创造美。学生对汉字结构有了表现的意识，也拥有了对书法美的认知。书写将是从理论积累到实践的最终环节，也是学生对书法美展示的体验过程。临摹范本该如何选择？创作方向该怎样把握？首先要遵循的是发掘学生的审美差异，从学生发现美的角度选择性地进行临摹，不应该千篇一律地机械化训练。其次是引导学生在书写线条的流动中感受黑白空间的微妙变化，在毛笔的提按顿挫中感受笔画的方圆转折。需要强调的是书写给学生带来美的体验，而非简单的外形相似。学生具备了对书法美多角度的欣赏能力，才能在实践中找到自己表现美的契合点。只有这样才能持之有效的激发学生对美的体验与追求。

要想得到美育价值的最大化实现，就必须要扩大其学习群体，降低体验的要求与标准，循序渐进地完成培养美的认知，欣赏美的眼光，实践美的过程。

四、书法美育价值的现实意义

书法的美育传播能够让学生们深入了解中国传统优秀文化，通过提高书法审美能力弘扬书法艺术，让书法艺术在当代有其特定的发展模式。经典的书法作品包括了民族精神，展示了文人的审美追求。美育培养能够让学生们真正认识到书法的魅力，让书法的传播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

书法美育体验的多样化在一定程度上培养和协调人们的情感，完善人格，使人适应自然，融入社会，和谐生活。正如蔡元培所言“美育之目的，在陶冶活泼敏锐之性灵，养成高尚纯洁之人格”[12](P169)艺术美对人的感染不仅仅是表象的视觉冲击与感知，更应该是在实践中建立丰富全面的审美价值体系。通过书法的赏析、实践与体悟，让学生在视觉、听觉和感觉都有了美的体验，实现书法的美育价值。

书法美育与我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通过美的体验丰富大众的精神世界，提升学生的人文素养，同时也能改变大学生的文化品味。美育教育启发学生对美的事物的追求，挖掘大学生在生活中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把书法美育融入日常生活与学习中，在传统文化的学习与体验中推动书法美育在高校有效地向更高层次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