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浪花万古情

□ 陈维达

如果把华夏文明史比作一条万古奔腾的长河，那么每一时代的故事片断或者人物命运，都是这条长河中的一朵浪花，在时代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璀璨的光芒，饱含着永不磨灭的情怀。这些伟大的情怀，达成一种厚重精神，博大精深、历久弥坚，鼓舞和砥砺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前进在开创未来的道路上。

电视剧《天下长河》就撷取了中华民族5000年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展现了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在西学东渐、民族文化融合关键时期一组生动人物的光华。他们出身不同、地位不同、际遇不同，却同逢一个时代，他们不得不遭遇大自然的残酷灾难，他们不得不应对纷乱社会提出的生死难题。他们有的殚精竭虑，有的奋不顾身，有的忍辱负重，有的埋头躬耕……他们中有驰骋天下的一代帝王，有“不畏浮云遮望眼”的官吏，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幕僚，也有“位卑未敢忘忧国”的草根。无论是谁，有着怎样的际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伟大情怀，那就是期盼国家安平。

康熙帝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捍卫者。他8岁登基，在位达61年之久，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有为的皇帝。军事上平定三藩、收复台湾、西征漠北、驱逐沙俄；文化上尊儒尚文、融合多元；经济上地丁合一、修漕治河。在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这一年，他把“三藩、河务、漕运”6个字书写在皇宫的楹柱上，彰显这三件大事在他心目中、在国家要务大事中的地位。

《天下长河》角色剧照——靳辅

《天下长河》角色剧照——陈潢

《天下长河》角色剧照——康熙

《天下长河》角色剧照——孝庄

40集电视连续剧《天下长河》，以这三件大事，特别是后二者为主线，展开情节走向。这也是多年来，首次有历史题材的电视连续剧把治理黄河作为主线内容予以表现，开创了讲好黄河历史故事的一个新视角、新篇章。该剧不光是关注了帝王将相，而且更多地描述了帝、吏、士、民之间的交往、相知、纠葛、斗争，他们是一个个鲜明人物，是那个时代的代表，更是数千年华夏文明核心力量的体现，同时也是数千年黄河治理的缩影。

黄河是世界上一条独特的河流。历史上，它以善淤、善决、善徙著称，“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从最早有史料记载的公元前602年的大改道至1949年的2500多年间，在郑州以下，北到天津、南达江淮、纵横约25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黄河泛滥改道的痕迹。明末，黄河决，大明王朝灭亡。清初的顺治元年（1644年），堵塞决口，黄河自复故道，“由开封经兰、仪、商、虞，迄曹、单、砀山、丰、沛、萧、徐州、灵璧、睢宁、邳、宿迁、桃源，东经清河与淮合，历云梯关入海”，这是历史上黄河一段东南行的河道。

电视剧《天下长河》的故事，就是以南路黄河为背景铺展开的。

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黄河上游涨水，故事拉开序幕。但见洪水汹涌澎湃、骇浪惊天，洪水倒灌洪泽湖、决高家堰，侵淮河、乱运河，河道、运道均遭严重破坏。一面，众百姓拼死守护大堤；一面，河官王光裕贪生怕死躲在家中。此时，康熙帝平三藩的战争正在紧张进行，军粮迟滞，胜负难料。值此危难之时，康熙帝仍然下决心整治黄河，他心里明白，只有治理好黄河，抓住这个根本，才能扫平四宇，安定天下。他急诏正在大堤上抗洪抢险的安徽巡抚靳辅进京，商讨治河事务。靳辅在进京途中遇到一位青年布衣，名陈潢。陈潢乃一奇人，读书讲求“经世致用”，自认是河伯转世，为研究黄河曾实地进行过查勘。靳辅听陈潢关于黄河的谈论后，对这一年轻人肃然起敬，遂向陈潢讨教，二人一见如故，视为知己。1677年，靳辅调任河道总督，陈潢被邀为其幕僚，由此开始了一场由皇帝主导、君臣合力的轰轰烈烈的治河事业。然而，黄河治理不仅是与大自然抗争，更是与各处地方势力、各种利益集团的博弈。一场又一场，洪水汤汤，波谲云诡。“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历史上以治河而闻名的人物，大多呈现悲剧命运，靳辅、陈潢在治河过程中，触碰到朝廷与地方豪强的利益，遇到了与前人治河时相同的遭遇，谗言诬告如雪片般飞进宫中，百官侧目，弹劾如雨，皇帝不得不权衡左右。不仅如此，在治河策略方面，皇帝坚持自己的见解，而靳辅、陈潢，亦固执己见，犯了官场大忌。最后，由一场淤田案起，靳辅、陈潢蒙冤获罪，靳辅被罢官，陈潢死于狱中。后来，康熙再次南巡，在河伯庙目睹了百姓自发为靳辅、陈潢立塑像敬拜。康熙明白，百姓之心不可违，遂建造河伯庙，正式敕封二人为河神。一位叱咤风云的皇帝，终于承认并采用了靳辅、陈潢的治河方略。康熙及其以后一百余年，黄河为患的局面得到一定缓解。

《天下长河》是一部真正的历史剧，是一部充满了宏大叙事的英雄史诗，是一首为中华民族治河人物扬名塑像的赞歌。正如清史专家所评价的，它是历史剧而不是前段时间以来盛行的穿着古装、“伪装”成古人的“戏说”。它讲述了自1676年始、长达半个世纪的故事。虽然剧中也不乏宫斗以及官场之间的弄权谋术，但是贯穿该剧主线和重要内容的是真实历史，是表现那个风云际会的年代，中国大地上的一群以天下兴衰为己任、以国家安平为思虑的中国知识分子，不惮尘俗、不顾己身，献身国运的一段正史。他们的矛盾纠葛，在于古代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与封建社会制度的羁绊方面，在于黄河治理方略争鸣方面，在于土地与大众利害关系方面。以此为戏剧冲突，表现出每个人的思想格局和性格行为，从而展现那个天下动荡、民族交汇、文化融合关键时期的历史图景。

这是一部精心打造的剧作。据了解，作为剧本创作者和导演，张挺大约10年前就完成了剧本初稿，正可谓“十年磨一剑”。热心于历史的他，沉浸于清史，认真研读字里行间透露的帝王行迹与思想。跟随着厚重的史册，他把目光从宫斗拓展到更加广阔的天地和人物。他纵观历史，发现众多治河人物都是悲剧性格甚至是悲剧结局，如史前的鲧、明代的潘季驯、清代的林则徐等。为什么这些人物的命运如此令人唏嘘？为什么他们面对困顿生死如此慷慨？他深入剖析这些悲剧人物的命运和内心世界，“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林则徐的这句名言，似乎能够概括这些人物命运的原动力。张挺总结道：“史诗从来不记录英雄的成功，只记录他们的奋斗、失败与死去。因其奋斗，令后人为之振奋；因其失败，令后人获得历史教训；因其死去，故精神永恒，可以光照后世。”

为把剧本更加精准地搬上屏幕，还原真实历史，剧作投资方在演员选取、背景打造、服装造型等方面一丝不苟、不遗余力。在开机前，剧作投资方就服装设计、皇宫布设、黄河外景建造方面公开向专家学者展示并征求意见。在服装方面，剧作投资方就皇帝宫中办公、野外巡视、策马征战等形象，依据史料设计出不同的服饰，从一个侧面，真实鲜亮地反映了满族上层阶级服饰文化的丰富多彩。在演员选取方面，罗晋、尹昉、黄志忠、梁冠华、公磊、苏可、奚美娟等一众实力派演员联袂主演。罗晋的明朗清秀正符合20多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康熙；尹昉略显倔强的五官和厚厚的嘴唇，让人们想象到一个有着深沉思想和治河韬略的底层知识分子的坚毅和固执；从《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国远征军》《大明王朝1566》等剧作一路走来的实力派演员黄志忠扮演靳辅，让观众看到一个胸有城府而又一心报国的上层官吏形象；老戏骨奚美娟曾经扮演过慈禧太后，此次出演康熙的祖母孝庄太皇太后……

从剧本始，《天下长河》就引起了有关方面的关注。国家广电总局主管方从剧本审核和剧组开机伊始，就注重将其与挖掘黄河文化的时代价值、讲好“黄河故事”这一重大使命相关联，多次组织专家学者对剧本和拍摄进行把关和支持。虽然打磨剧本耗费10年，但是，作为重大历史题材，该剧成长正逢其时，可谓阳光灿烂、风调雨顺时节。

正所谓：一河泥沙俱下，亦有泾渭分明；一诺涓滴昼夜，乃成澎湃之势。这就是黄河，这就是黄河母亲所哺育的广阔社会的万千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