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艺术史的迷雾

徐枫

《孤独之间》李炜著上海三联书店2022年11月

他是臺湾地区著名女作家曹又方的儿子。曹又方生前曾担任台湾《联合报》副刊总编辑，还曾是台湾圆神出版社、方智出版社、先觉出版社的发行人，吴淡如、吴若权等台湾作家都是经她的推荐而走红的。

家学渊源，让李炜很早就爱上了阅读和写作。15岁时，李炜赴美学习英语、法语，并以数学成绩被芝加哥大学录取，后转至英语文学系，学习拉丁语、古希腊语。毕业后在纽约大学、新学院大学、台湾政治大学专攻意、德、俄三语。在美国他广为搜罗各种图书，他懂七八种外语，可以阅读的书籍面之广也就可想而知。以这些藏书为基石，他撰写了大量横跨文学、哲学、音乐、艺术领域的文章，2006年，与李炜结识不久的夏志清，刚看完李炜的第一本书稿也就是后来他出版的第一本书《书中书》之后，便在写给他的信中一边称赞他，“中国写作者中，和你同龄的，或远长于你的，都没有你这样的魅力、机智和博学”。

这本《孤独之间》是李炜专谈艺术文章的结集。他将繁复的艺术史转化为通俗易懂的人物逸闻，涉及拉斐尔、卡拉瓦乔、委拉斯凯兹、杜尚、巴罗、菲尼、卡灵顿、里希特等艺术大师，从古希腊罗马时期、文艺复兴时期，直到现代与后现代主义时期，将三千年间的流派创立与发展演进娓娓道来。

你有没有注意到，拉斐尔在《雅典学院》中画的两个人物，一个其实是拉斐尔本人，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米开朗基罗？《雅典学院》下排最右边的第二个人，戴着一顶黑帽，正是画家拉斐尔自己。而米开朗基罗化身为赫拉克利特，坐在画面最前方、最接近正中央的地方。尽管如此，他却低着头，瞪着脚上的靴子、迷失在思绪中。李炜读画读得非常细，他注意到在这幅画中，只有米开朗基罗一人身着“现代”服装，包括他脚上那双在当时极为少见的及膝靴，据说是为了缓解他腿部的痉挛。

他还注意到《佛罗伦萨文艺复兴五大巨擘》脸上的阴影方向不同，表明画家作画时每人的光源来自不同方向，说明这幅画是之后拼凑起来的画作。乌切洛的《霍克伍德骑士像纪念碑》出于美学上的考量，这幅大尺寸湿壁画用了两个透视点：基座以样式角度绘成，雕像则以平行视线，这是为了让马蹄不被基座遮盖，不然以远处观看时，会显得奇怪。

李炜以锐利的眼光，加上广博的学识和丰富的资料收藏洞穿蒙在这些艺术作品上的迷雾。瓦萨里的传记《艺苑名人传》一口咬定15世纪意大利最具魅力的画家乌切洛“只得和贫困交往”，几乎成为了艺术史上的定论，而李炜则通过现存的当地税务文献得出结论：乌切洛非但不穷，而且财运亨通。他屡次购置房产却不曾出售，这说明他没有套现的需要。

他不仅精通艺术史，而且在写作方式上也风格独具。这是一本另类的艺术史，没有长篇大论的艺术史介绍，也没有诘屈聱牙的专业术语，有的是风趣幽默的叙述。不论是模仿《堂吉诃德》的章节名称，还是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式的叙述方式，都别有趣味与众不同，因此，他也被誉为“华语创作界独特的孤岛”。

这个在现实中腼腆、不善言辞的老男孩，在写作中却洋洋洒洒挥斥方遒，尽显他的写作才华。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我希望每个章节读起来都别有风趣。如果优秀的艺术家皆有自己的格调，为何按照一成不变的模式去书写他们？更恰当的做法，难道不是找到一种符合他们各自特色的方式来讲述他们的故事？”

亚历克·特拉福德于1916年离开家乡，作为英国远征军的一员，横跨大洋来到埃及，转战比利时的防线，回到战时伦敦的疗养院与街头，经过法国乡间被战火波及的田野，以及每一处炮火连天的战壕，与每一个夜不成寐的前线夜晚。这是一个普通士兵对那场规模空前的人类灾难的最直观的私人印记，也是一次对那场导致了1500万人死亡、2000万人受伤的战争的深刻反思。当经过这场浩劫，一切历史的宏大叙事都需要被重新审视，死亡、疾病、敌人、恋情，所有这些日常在战争中都变得不再神圣。“海面风平浪静，要不是去打仗，这一切多么美好。”